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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雀初臨 三.道士 文 / 洛水藏天

    「我當時一見這般情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驚動了這凶物,被它用那一口鋼牙,把全身老骨頭都給嚼碎了。」

    「它已經開了靈智,應該不會再那樣凶蠻吧。」陳昊忍不住插嘴。

    「胡攪蠻纏!妖哪有不吃人的?你還聽不聽了。」老頭一臉不悅的怒斥。

    「聽,聽,老伯你接著說就是,我不搗亂。」陳昊忙道。

    老頭瞪了他一眼,這才掐著下巴為數不多的鬍鬚,接著述說。

    「還好,那狼妖沒有往他藏身的地方瞅,卻是對著初升的月亮長嘯數聲,震得我腦袋一時昏昏沉沉,待清醒些再看去,卻被嚇了一跳,只見空中有一道肉眼可見淡青色月華落在那狼妖身上,形成一道道光環,每轉動一圈,狼妖身上的威勢便盛一分,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心裡頭實在難受,我一時忍不住便哼了一聲,狼妖那顆凶頭立刻轉了過來,我頓覺一股寒氣傳遍骨髓,心說,這下完了,緊閉著眼不敢看自己的慘象,誰料等了半天卻沒見劇痛加身。」

    「是了,那狼妖果然是開了靈竅,不再茹毛飲血。」陳昊拂掌而笑。

    「是你個頭,閉嘴!」老頭氣得跳腳。

    「好,好,我閉嘴,老爺子消消氣,你接著說。」

    老頭哼了一聲,一臉不滿,見陳昊終於識趣,這才接著往下講。

    「在那時,我就有些疑惑的睜開雙眼,卻看見狼妖手裡不知何時拿了根青色竹矛,矛尖顫動,發出如同輕擊玉片般的脆響,淡黃色的光華在上面吞吐不定。我見它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便順著它所對的方向看去,卻看到隔個數十米遠近,一名拿著法劍的道士站在那裡。」

    「那道士頭戴一頂褐色檀木冠,身著黑色直裰道袍,腳下一雙靛藍厚底布靴,手中握著把千年桃木符文劍,同樣是一臉凝重。」

    接下來的事情老頭記不太清了,只清楚一人一妖鬥得是天昏地暗,漫天光華晃得他睜不開眼睛,溢散出的威勢差點震散了他的五臟六腑,不多久便昏迷過去。

    直到晨露打濕了衣裳,他才打了個寒顫,緩緩醒來,見眼前已經滿目瘡痍,亂竹,焦木,碎石散落一地,那位道士倒在泥濘之中一動不動。老頭壯著膽子上前摸了摸他的胸膛,見還有略微的餘溫,心頭鬆了一口氣。

    踉踉蹌蹌地將他拖回家,灌了兩天的米粥,卻仍是昏迷不醒,臉色也是一天比一天蒼白,老頭心中焦急,正想走幾十里山路去請個郎中回來,卻不料第三天日頭剛剛升起,道士卻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了,把他嚇了個不輕。

    道士卻道:「老人家不用驚慌,還要多謝相救,咳咳,沒想到那狼妖竟然修成了妖丹,成了氣候。」

    「道長,你是說那狼妖還活著?」

    「還活著,不過也受創不輕,怕是大半年才能夠恢復。」

    「這可如何是好!」老頭聞言,一顆心揪得緊緊的,忙求道:「道長你神通廣大,法力高強,還是給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吧,老頭我戀舊,可不想捨棄祖產離開這個山溝溝。」

    道士聞言苦笑:「我算什麼神通廣大,都被那狼妖傷得都只有數盞茶時間好活了。」

    「什麼?」老頭大驚。

    「我的內腑被震裂,如今不過是迴光返照罷了。」

    「我這就去找青稼集的許郎中,他醫術高超,或許還有得救!」老頭不死心的建議。

    道士擺了擺手,一臉慘然,「不用了,我是修士,有著內視之能,如今渾身經脈寸斷,全靠胸中一口真氣吊著性命,早已是無藥可救,如今醒來,只是有些未了之事想要托付老人家你。」

    「是何事情,老頭我定盡力而為。」

    「可曾拿回我的隨身衣物?」道士又問。

    「拿了拿了」,老頭忙從衣櫃裡取出一個青色的包裹遞了過來,順手打開,露出裡頭一堆零物,連那把斷了的桃木劍也被放在其中。

    卻見道士從裡頭挑出一個玉珮一張符紙,一臉鄭重道:「老人家,我其實是北地九玄山的道士,奉了師命,遠赴數百里來到此處,卻不料碰上此妖而遭了劫難,難報師恩,這枚玉珮是我九玄山的信物,你妥善保管,若是我有同門師兄循跡而來,還請轉交給他,告知一切。」

    道士頓了頓,又道:「這是一張驅妖靈符,是一個師門前輩所送,能散發出特殊的氣息,貼至門口,妖邪往往不願靠近,不過若是那狼妖恢復完全,發起性子來,卻是擋不住它。

    「半年之內,若是有同道前來,則危機可解,若是不來,還有一法,就是請各地的遊俠兒出手,這些遊俠修武強身,與我輩修士功法不同,卻也有高明之士,若是求得,則狼妖授首只在頃刻。但若是兩番都請不到,則必要搬離此地,切記切記。」

    …………

    「這就完了?」陳昊開口問道,這段事兒精彩之極,簡直與前世的誌異怪談有的一拼,此時他竟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那還待怎的?」老頭凶道,「妖怪的事聽也聽了,晚上陪我把青竹剖成篾條,明天還要編個幾擔竹筐,等著趕集時候挑去賣呢!」

    「可是,那道士後來怎麼了?」

    「自是死了!」老頭沒好氣的應道,「屍體就埋在半里外的小山坡下,你要不要看啊?」

    「呃……那還是不了。」陳昊討了個沒趣,一臉訕訕。

    剖篾是個細緻的活,不僅要凝神屏氣,握刀的手要平穩,發力要均勻,更加需要耐心,不然就像是陳昊如今這般,手指已經被竹刺紮了好幾道口子,疼得他直咧嘴。

    「年輕人做事毛毛糙糙,一點小事都做不好!」老頭很是不滿。

    陳昊沒有出聲反駁,他知道自己的性子,老頭的一番牢騷倒是一針見血,不過此刻他的滿腹心思卻是被另外一件事情給吸引。

    手上被竹刺刺傷的傷口竟然流出帶著淡淡青色的血液來,而且血才流了一小會,便已經止住傷口開始結痂。

    絕對不是中毒,因為他並沒有感到半點嘔心跟不適,反而在傷口處傳來陣陣清涼之感,伴隨著癒合時產生的酥麻之意。

    眼角瞥到左手上的佛珠,心頭才忽然一動,隱隱有了些**不離十的猜測,要說他之前的體質雖然極好,卻絕對沒有這麼強的恢復力的,再加上莫名奇妙增加的體力,這些事兒都在證明,他的身體,正在被某種神奇的力量改造著。

    他不禁想起進入到自己腦海中金色古字,緊接著憶起那篇神秘的佛家功法,這一想之下,猛地感覺到全身的勁力循著某種規律在週身遊走起來,然後匯聚到自己的左手之中,使整隻手變成淡淡幾不可見的青鐵之色。

    強大的力量感覺從左手一股一股湧來,他感覺此時若是一拳擊出,連花崗岩都能夠打碎。

    深吸了一口氣,他晃了晃腦袋,發現這一切並不是錯覺,這才欣喜莫名,這是哪門神通?回溯腦海中沉澱著的潮水般記憶,半晌才確認這門功法叫做「八寶金身功」,看來自己現在已經能初步施展了,且看這種狀態能堅持多久,陳昊喃喃自語。

    十數個呼吸之後,那股青鐵之色卻如同潮水般褪去,令左手恢復了正常,他頓時有些失望,時間太短,簡直做不了什麼,也只好自我安慰,算是勉強得了一點自保的力量吧。

    正在這時,陣陣空虛乏力感從身體內傳來,彷彿全身的力氣都已經在方才左手「玄鐵變」中消逝了,他不得不面臨一個尷尬的處境,才吃完晚飯不久的他竟然又有了餓意。

    使勁吞嚥著口水,讓自己不去想晚上吃的那些美味,然而他卻發現這股焦躁之感簡直能把他逼瘋,最終不得不厚著臉皮開口。

    「老伯,你弄的晚飯還有剩下的嗎?我……我好像又有點餓了。」

    老頭聞言,一張老臉抽動著,精彩至極,胸膛起伏不定,最後化為一聲怒罵:「你這飯桶!還不去?」

    陳昊頓時如蒙大赦,灰溜溜跑進廚房。

    將鍋底吃了個底朝天,總算有了點飽的感覺,他悲哀的發現,自己的食量又變大了,肚子像是個無底洞般,一碗飯才倒進去,半刻就沒了蹤影。

    這可怎辦?本以為佛珠給了他個防身的好把式,卻不料是個沉重負擔,佛家的人都是這麼能吃嗎?怪不得有句話叫「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感情都是吃撐出來的吧。

    這番歪論拋開不說,陳昊卻覺得照這樣下去,自己還真得掌握個一技之長,才能在探索整個世界之前,不會被活活餓死了,那可真是荒天下之大謬。

    回到院子跟老頭藉著月光繼續幹活,篾刀一入手,頓時感覺有些不對,怎麼會變得輕巧許多?難道是這麼一會兒,力氣竟然見漲?

    這是好事!總算還有些盼頭,陳昊心說。

    他左手抓著青竹,右手的刀輕輕擺動起來,一根細長的竹篾如同春蠶吐絲般緩緩被剖了下來,雙手竟是變得靈巧不少!

    這下,不遠處的老頭也看楞了,連道古怪,這小子剛剛還笨手笨腳,怎麼這時卻有了這般行雲流水的功夫?難道剛才吃的太多,竟然被撐的開了竅?真是咄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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