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文 / 斷魂笛

    晚自習的課間，對於用赤手空拳的大腦和武裝到牙齒的習題戰鬥了一個小時的高中生們來說，像怒放的曇花一樣珍貴。有人會選擇外出散步，有人大聲喧嘩著釋放心裡的壓力，也有人——比如一年一班裡的這位長得嬌小可愛的女生，像一個記者一樣在做著採訪，也許拿上個話筒，後面再跟上一位搬著攝像機的攝影師，就更像了吧。

    「那，楊林同學，你籃球打得這麼好，平時一定練得很努力吧？」葉幽寧坐在楊林前面的座位上，手裡還拿著筆記本，一本正經地問。其實跟楊林從初中起就是同班同學，他努不努力，葉幽寧清楚得很。

    面對這個有點諷刺意味的問題，楊林胳膊肘撐在課桌上，手托著腮，沒精打采地回答道：「也說不上有多努力，所謂天才，總是比別人少花99%的汗水和1%的靈感就能成功。如果硬要說有練習的話，陸森那個傢伙經常搞什麼非人訓練、超越極限訓練之類的，我有時候會被他拖去當陪練，就這樣而已。」

    葉幽寧那雙透明水晶般清澈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眨了幾下，粉嫩的嘴唇俏皮地撅了撅，似乎對楊林的回答並不滿意：「陸森怎麼晚上從來不在？」

    「他從來不上晚自習的，你要是想找他約會的話，去籃球場看看，願喬丹保佑你們能有一段浪漫的愛情。」楊林翻了翻白眼，葉幽寧嘛，雖然長得有點可愛，但碰巧不是自己喜歡的那種類型，所以實在是懶的應付。

    葉幽寧的小臉刷的紅了，舉起筆記本，拍了楊林的腦袋一下，責怪道：「我是在採訪哎，你就不能好好配合下嘛，淨說些不三不四的話。」

    「記者就是一群熱衷於偷窺和造謠的八卦人士，所以要說最不三不四的，還是記者。」楊林邊說邊從課桌裡拿出一袋牛奶，咬開一個小口，像擠牙膏一樣往嘴裡擠。

    「你……」葉幽寧已經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採訪嘛，不一定非要你問我答。」楊林吮了一口牛奶，說道。

    「哦？那你想說什麼？」

    「也可以你問我不答。」

    火上澆油啊。

    葉幽寧伸出小手，抓住楊林拿牛奶的手——當然不是要表白或者逆推，用力地擠了一下。一團乳白色的液體噴湧而出，楊林猝不及防，被噴了個正著。

    「你真浪費啊，還用牛奶洗臉。」看到楊林一臉白花花的狼狽相，葉幽寧轉怒為喜，咯咯地笑道。

    楊林翻出紙巾擦了擦臉，憤怒地吼道：「葉大記者，本天才跟你無怨無仇的，為什麼非要來騷擾我呢？太過分了吧？」

    「都說了只是一般的採訪，以後在校刊給咱班的籃球隊出個專題，是你不配合的，還怨我。」葉幽寧見楊林生氣，本來就不大的聲音越來越小了。頭也低了下來，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

    楊林見狀有些不忍，於是讓步道：「好了好了，還有什麼問題快問吧，我回答就是了。」

    葉幽寧揉了揉眼睛，重新綻放笑容，拿起筆記本問道：「你們平常都怎樣訓練呢？」

    翻臉比翻書還快啊，楊林心中感慨著，回答道：「都是陸森制訂的訓練計劃，我只是跟著做，你也應該聽說過，他在美國呆過一年，把人家大學籃球隊的訓練方法借用了一些過來，說是要科學訓練。就拿力量訓練來說，分成快速力量訓練、反應力量訓練、力量耐力訓練等好多個單項；彈跳訓練用的是aa訓練法（註：aa訓練法，即airalert，美國著名的彈跳力訓練法），這些東西說了你也不懂。不過彈跳訓練一般只有我做，陸森總是說彈跳沒什麼用，其實他是嫉妒我彈跳太好。」楊林捏了捏手中的牛奶，發現還剩下不少，於是繼續放到嘴裡吸了起來。

    「你和陸森，誰比較厲害呢？」葉幽寧好奇的問。

    「這還用問，肯定是我厲害了。」楊林大言不慚地說，但說完之後沉吟了一會兒，又補充道：「不過陸森也很厲害，如果說我是天才的話，那傢伙應該算的上是奇才吧。」

    「這屆的籃球聯賽，你們預期能取得什麼樣的成績呢？」

    「全校冠軍。」楊林像是在闡述耶穌是被釘死在十字架上這個事實一樣。

    「這個，這麼有把握麼？我聽說還沒有一年級的球隊拿過全校冠軍呢。」

    「如果說，只是我自己帶隊，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拿到全校冠軍，再加上陸森那只美國海龜的話就是百分之百了。你要是能在聯賽結束之前把這話發到校刊上的話，我想會更有意思一些。」

    「真的嗎？那我還真是非常期待你們拿全校冠軍呢。」葉幽寧嘴角翹了翹，露出一個甜得像提拉米蘇般的微笑。

    「這樣就可以了吧，休息時間快結束了，要開始晚自習了。」楊林晃了晃手中那袋牛奶，似乎還有不少。

    「等一下，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嗯……那個……」葉幽寧突然猶豫了起來。

    「什麼問題，快問吧，人都回來了，要開始晚自習了。」楊林說著，把剩下的牛奶全倒入口中。

    葉幽寧臉上浮起一絲紅暈，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問道：「楊林同學，你，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呢？」

    「噗！」這個問題像120毫米口徑的貧鈾彈一樣狠狠地擊中了楊林的肺部，剛含到嘴裡的牛奶嘩地全噴了出來，可憐坐在面前的葉幽寧，臉上，頭髮上，胸前的衣服，全沾滿了白色的奶汁。

    楊林頓時慌了神，急忙忙拿出紙巾，擦拭著那嬌小臉蛋上的牛奶，擦完了臉上擦頭髮，擦完了頭髮擦胸前……說到擦胸前，葉幽寧那裡並不是很突出，但碰上去還是軟軟的，像棉花糖——楊林這時好像才意識到這樣有些不太妥當，只好手忙腳亂地擦著葉幽寧臉上剛剛由眼淚匯聚成的小河，一邊輕撫著她的頭髮，說些安慰的話。

    「楊林，你怎麼把我們的小公主給惹哭了？你還想不想混了？」走過來的女生是一班的班長徐曉菲，一米七的個頭，齊耳短髮，濃眉毛大眼睛高鼻樑，還有一張朱莉婭·羅伯茨一樣的大嘴。臉部線條很硬朗，有種男生般帥氣的感覺。她毫不客氣地揪住楊林的胸前的校服，把他從座位上提著站了起來。

    楊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雖然事情的起因是葉幽寧問了那個奇怪的問題，主要責任還是在自己身上，而且楊林一直篤信著「如果男女發生爭執，那女方永遠沒有責任」這條聽起來很紳士的原則，所以這個時候實在是無話可說。

    休息時間快結束了，同學們三三兩兩都回到了教室，看到這裡似乎出了事，都圍了過來。男生大多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女生則是七嘴八舌地指責楊林，場面一時間混亂地如同養雞場。

    徐曉菲見楊林沒什麼解釋，更認定了楊林是邪惡的一方——這個傢伙前幾天還偷窺過女生宿舍，想來做出什麼邪惡的事情也不奇怪。疾惡如仇的班長同學無視與楊林二十多公分的身高差距，準備採取一些更激烈的不和諧手段為葉幽寧討回公道。可是一旁的受害人似乎並沒有行使正當權利的願望：「曉菲姐，你不要怪他啦，剛才只是意外。」

    徐曉菲聽到這個請求不禁打量了葉幽寧一眼——臉上還掛著淚痕呢，眼圈紅紅的，但並沒有顯得很委曲，反而有些急切的樣子，徐曉菲也是古靈精怪，很快就找到了原因所在——是因為自己揪著楊林吧？至於擔心成那樣麼？男生皮糙肉厚的打兩下也不會怎麼樣。

    徐曉菲有些遺憾地鬆開了楊林，喝斥道：「你這個傻大個，還愣著幹什麼，快送我們的小公主回宿舍。要是敢再惹她生氣，小心把你開除班籍！還有你們，別在這裡圍著了，都回到座位上，晚自習開始了。」

    *

    「剛才的事，真是抱歉。」楊林不好意思地撓著後腦勺。

    「都說了沒事了，就別再提了。」葉幽寧輕聲細語道。

    「徐曉菲還真護著你啊，剛才凶得就像一頭發怒的母獅一樣。」

    「啊，你怎麼能這樣說曉菲姐姐，她人很好的，平時經常照顧大家，不像你那麼禽獸。」葉幽寧顯然心情好了很多，跟楊林開起了玩笑。

    「我哪裡禽獸了，還不都是那個蓋世太保樣的譚主任冤枉的我，明明在宿舍裡看星星，他非說我偷窺女生宿舍。」楊林辯解道。

    葉幽寧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是啦是啦，當然是看星星，只是不小心對偏了方向對吧？」

    楊林窘得幾近失語，心想，你別說得跟真的一樣啊，這樣我還有機會洗刷罪名麼。

    「這樣吧，我請你喝果汁，算是補償今晚的事情。」

    「只是請客喝果汁而已嗎？那麼禽獸的事情，把牛奶往人家臉上噴……」葉幽寧噘起了小嘴。

    「拜託別叫我禽獸了好吧，這個要是叫開了我還怎麼找女朋友啊。」

    「那就不要找唄。」潛台詞卻沒勇氣說出來。

    兩人就這樣拌著嘴，來到了商店旁的一個自動販售機前。雖然超市這個時間仍然是營業的，但因為買的是飲料，所以用自動販售機反而更方便一些。

    「我要桔子味的。」葉幽寧指著販售機裡的桔子汁，說道：「我喜歡那酸酸甜甜相互交融的味道和那平靜淡雅的清香。」

    「你是在給桔汁做廣告麼？」楊林一邊把餐卡插進自動販售機（華浦中學的校內消費是一卡通的），還沒來得及按桔汁下面的按鈕，突然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來人好像是一路小跑。楊林反應非常迅速，這時候學生們都在上晚自習，來的人八成是位老師，如果被發現自己和葉幽寧不上晚自習，肯定會有大麻煩。趁腳步聲的主人還沒有出現，楊林拉住葉幽寧的手，快跑兩步，躲到自動販售機旁的拐角後。

    他……他拉我的手了？葉幽寧心如鹿撞，側臉看著楊林，想說什麼，但楊林食指在嘴唇上比了一下，示意別出聲。

    跑步聲越來越近，然後在自動販售機前停了下來。幾秒鐘之後，自言自語道：「哎？這是誰的餐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