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七十一章 善緣 文 / 懵懂的豬
「就是誰?」傅小濃耳朵尖的很,管彭勝男說話的聲音不大,可她還是聽得很清楚。
「就是誰?這話應該我來問你?」彭勝男反過相冊,將照片朝向傅小濃,一隻手指頭指著照片的楚振邦,問道,「你說,這傢伙是誰,你怎麼會有他的照片?」
「這是我師父,就是『西城』的老闆,也是席設計師,怎麼啦?」傅小濃愕然道,「勝男姐,你認識他?」
「你說什麼?!」彭勝男怎麼也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結果,她吃驚的說道,「你說你說他就是就是那個那個」
那個什麼彭勝男也沒說出來,她腦海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道人影來,泛黃的白色短袖襯衣,藍色土布長褲,腳底下一雙沾著泥巴的納底布鞋,當初第一次看到楚振邦的時候,他就是這麼一身裝扮,走哈市的街頭上,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個剛剛進城的鄉下人。
彭勝男沒有看不起鄉下人的意思,當然,她不會瞧不起當初那個僅有一面之緣的楚振邦,說實話,那天之後她還專門托熟人找過楚振邦,想要當面跟他道個謝,只是一直沒有找到。不過感激歸感激,她怎麼也無法將那個雖然長得不難看,但穿著土裡土氣的年輕人同「西城」聯繫一起,兩者之間完全就是兩個極端嘛。
「哈,勝男姐,我看出來了,你跟我師父之間肯定有一段曖昧的小故事,」傅小濃先是一臉的疑惑,緊接著,她眼珠轉轉,又換上一臉的曖昧笑容,「不許隱瞞,快給我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曖昧你個頭,」彭勝男回過神來,她伸手傅小濃的臉上擰了一把,笑罵道,「哪有你想的那麼齷齪,這個人就是你的師父,當初小毅開車闖禍的時候,他也場」
說著,她將當時生的一切簡略的跟傅小濃講述了一遍。
「哦,還有這麼一回事呢?」傅小濃聽完了,眨巴著眼睛,說道,「怎麼從來都沒聽他提起過?」
「沒事人家跟你提這個幹什麼,」彭勝男不以為然的搖搖頭,說道,「對啦,你這師父叫什麼來著?」
「楚,楚漢的楚,楚振邦,振國興邦的振邦。」傅小濃說道。
「楚振邦」像是為了加深印象般的念叨了兩句,彭勝男頗為男性化的揮了揮手,說道,「這樣小濃,等有時間你幫我聯繫他一下,我想請他吃頓飯,算是把當初欠下的這份人情還上。」
「那請不請我啊?要是沒我的份我可不管啊。」傅小濃嘻嘻笑道。
「哪次能少得了你啊,少了你不成席嘛。」彭勝男怪腔怪調的損了她一句。
或許這就算是結善緣,楚振邦當初哈市遇到彭勝男姐弟兩的時候,從未想過能得到任何回報,他甚至早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若是沒有當初這件事,茫茫人海,他或許也有機會同彭勝男擦肩而過,甚至兩人還會彼此對視一眼,心裡彼此贊對方一句「帥哥」、「靚妹」什麼的,僅此而已。兩人之間不會有什麼交集,隨著歲月的流逝,兩人彼此蒼老,直到闔然而逝的那一天,或許都不會知道世上有對方的存。這樣的結局對兩人來說可能都是一種遺憾,而可悲的是,這種遺憾他們誰都體會不到。
人生大的樂趣就於存「機緣」,也存「巧合」,當這兩個詞一起出現,機緣巧合的情況出現的時候,可能任何奇妙的事情都會生。
遠渠水的楚振邦並不知道當初結下的善緣此刻已經找上門來了,他還一如既往的過他喜歡的那種平靜生活——他很珍惜這種平靜的感覺,尤其是當這種生活可能再維繫不了多久的時候。
安東的動作很快,第一期投資的七萬人民幣短短三天之後,就經過外貿銀行轉入了經由李安民代為開設的賬戶,隨後的第二天,李安民便帶著合資企業「西城時尚」的相關手續與這筆投資的匯單到了渠水。與他同來的,還有一個名叫詹國興的年輕人。按照李安民的說法,這個年輕人今後將擔任楚振邦的「生活助理」,同時也將擔任起楚振邦與他聯繫的間人。
從李安民帶來的相關檔案上,楚振邦瞭解到詹國興來歷,小伙子與他同齡,今年也是才剛滿二十四,但他的兵齡卻已經滿了年,調來給他充當「生活助理」之前,詹國興一直都廣州軍區服役,是特戰大隊的一員。
楚振邦知道詹國興可以說是被委派來保護自己的,也可以說是被委派來監視自己的,究竟哪一種靠譜一些,楚振邦並不意。按照當初簽下的四份件之一,他每兩個月都要向相關部門匯報一次個人資產狀況,每向海外轉移一筆資產,都要向相關部門報備,類似這樣的條件他都不乎,又怎麼會乎區區一個眼線?
送走了李安民的第二天,楚振邦接到了傅小濃的電話,當天,苗豆乘車去了白嶺,她將那裡乘車前往哈市,而後換乘飛機去往上海,展開另一段她之前極渴望但卻完全陌生的生活。
前腳送走了苗豆,楚振邦後腳就準備著出行。安東的第一筆投資到位,「西城時尚」的賬面上算是第一次變得好看了一點,七萬人民幣楚振邦觀念不算多,前世的時候,他自己的銀行賬戶上都遠不止這個數,但如今畢竟只是90年,七萬對於國內絕大多數人來說已經是一個天數字了,憑著這一筆資金,「西城時尚」能做很多事了。
按照與安東的約定,楚振邦必須快讓「西城時尚」出現一個具備規模的盈利點,他的計劃就是推出西城的第一款,同時也是全世界第一款紋身紙,這個市場潛的利潤驚人,尤其是國際市場上。趁著眼下「西城」的知名被媒體炒作的高企不下,若是選擇這個時候推出紋身紙這種奇卻又不乏時尚的東西,楚振邦相信市場的開拓將會變得加容易。
但要想將概念的東西變成實實的產品生產出來,畢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這裡面需要確定材料來源,需要有一個合適的代工企業。楚振邦原本是想直接併購一家印刷廠的,但後來考慮到西城的賬面資金有限,而且這年頭國內的印刷廠不是國有就是全民所有制的,談收購並不是那麼容易,所以後這個念頭還是作罷了。
還是那句話,如今的「西城時尚」等於是從零做起,出了楚振邦這個席設計師,以及靠傅淑麗幾個人臨時拼湊出來的核心班子,本質上還是什麼都沒有的。七萬的資金就是「西城時尚」能夠拿來鋪攤子的「道具」,攤子如何鋪、一步步的怎麼走,都需要楚振邦自己來做決定,來做安排。
入秋後的北疆一天不一天冷涼,昨天晚上聽得天氣預報,據說今年的冬天會是個冷冬,來自蘇聯西伯利亞地區的冷氣團這段時間持續南侵,隱隱約約的,已經能夠感覺到一絲入冬的跡象了。
從渠水通往白嶺的公交車上下來,楚振邦緊了緊衣領,剛才路上睡了一覺,咋醒過來就下車,被涼風一吹,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有點後悔早沒聽老媽的叮囑,早知道的話就應該加一件羊毛衫了。
破敗的公共汽車站外面打了一輛出租車,楚振邦直奔沈城大酒店,傅小濃還住那裡,昨天晚上才跟她通過電話,據她說昨天午剛剛跟沈城大酒店的老闆吃了一頓飯,那位挺著大肚腩的老闆一再跟她表示,酒店的房間「西城」可以隨便用,絕對的免費。
每每想起這些,楚振邦就想笑,要說沈城大酒店的這位老闆還是很有商業頭腦的,付出兩三件免費套房的代價,就令沈城大酒店成了各方關注的焦點,至少這段時間以來,下榻酒店的記者就不少,這都是「西城」給他帶來的好處。
不過「西城」早晚還是需要有自己的辦公樓的,目前還沒有實力去添置物業,但租一個辦公地點還是沒有問題的,楚振邦考慮的是可以先把招聘的事情做了。招聘會可以分成兩部分,北京辦一次,主要招聘高端的工作人員,白嶺這邊再招聘一次,本地的員工相對來說熟悉本地的情況,到時候可以挑選一兩個可靠的,讓他們去找一個出租的樓盤訂下來。
再過幾天就是國慶節,不過今年不是大慶的年份,白嶺市的街道上也看不到提前掛起來的慶祝條幅。坐車上,楚振邦想到了北方的那個紅色帝國,一個月後,莫斯科將舉行規模盛大的閱兵式,前世的時候,這一次閱兵就是紅色帝國歷史上後一次大閱兵了。那個引起世界矚目的將軍方陣,似乎是「保守派」勢力對「民主激進派」勢力的「終極威懾」,它也的確令站列寧墓上的葉利欽面色鐵青,但事實是,這樣的威懾沒有起到任何效果,那些站方陣的將軍們後來不是變換了陣營,就是被政壇雨打風吹去了。
歷史自有其展演進的軌跡,蝴蝶翅膀扇動的颶風,或許能夠改變歷史某一地域、某一空間的錯亂轉變,但它卻無法完全改變歷史車轍的方向,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大勢所趨。
再想想安東,楚振邦相信如果今生解體後的蘇聯,仍將出現類似寡頭般的存的話,那麼安東無疑將其佔據一席之地,只是不知道他十年之後又將何去何從。
車到沈城大酒店,楚振邦付了車錢,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抬頭朝酒店正門的台階上看了一眼,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他沒看到之前說要出來接他的傅小濃,卻看到傅淑麗雙手疊放小腹上,正笑盈盈的看著他。
「談判有結果了!」這是楚振邦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看到他從車上下來,傅淑麗又台階上等了一會兒,直到那輛出租車開走了,她才邁步從台階上走下來,逕直迎上楚振邦。
「怎麼樣,看到我有沒有感覺到驚喜?」走到近前,傅淑麗的目光盯楚振邦臉上,笑道。
「談判有結果了?」楚振邦挽住她的胳膊,輕聲問道。
「你這人是不是太過現實了?」傅淑麗嗔怪的看他一眼,說道,「剛見面,一點問候都沒有?」
「你人都站這了,我還多那一問幹什麼?」楚振邦很有點煞風景的意思。
傅淑麗咬咬嘴唇,他腰間偷偷的擰了一下,說道:「真是沒良心。」
話說完,她又扯了楚振邦一把,轉口道:「可惜咱們國內的電視台不關心這些,不然的話,今天晚上你應該就可以看到相關報道了。」
「
a接受咱們的條件啦?」楚振邦追問了一句。
「嗯,公開道歉,承認咱們『西城』對那一款晚裝設計的專有權,」傅淑麗不無遺憾的說道,「不過說真的,要不是當初這兩個條件都是你給定的,我一准已經作出讓步了,購買那一款晚裝設計專有權的問題上,他們的確很有誠意,我都有些感動了。」
楚振邦笑了笑,沒有搭腔。他看來,商場上從來就沒有所謂真正的「誠意」,
a這次談判做了手腳,可以肯定的是,西城的商標就是他們自認為可以掌握到的佳籌碼。現如今,
a既然接受了西城的條件,那麼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安東所說的那個人,應該是已經把荷蘭那家香水生產商搞定了。
「你回來的正好,」攜著傅淑麗步上台階,楚振邦說道,「後天我準備去北京,原本還打算到哈市跟你匯合的,既然你現回來了,咱們明天還可以商量一下去北京後的具體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