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七十章 彭勝男 文 / 懵懂的豬
看到慌裡慌張的姐姐,尤其是看到她脖子上掛著的那串精美項鏈,苗豆明顯愣了一下,隨後一對大眼睛看看後面的楚振邦,又看看面前面紅耳赤的苗苗,片刻之後,突然撲哧一笑,上前摟住苗苗的胳膊,說道:「姐,你戴這串項鏈真好看,不過啊,就是這身衣服太土氣了。你說哥也真是的,自己就是專門畫衣服的,卻不知道給我姐弄身洋氣點的行頭。」
「什麼叫畫衣服的,那叫時裝設計。」楚振邦多少也有些尷尬,幸好苗豆的反應不錯,不僅沒有跟她姐姐吵鬧,反倒湊趣調笑了兩句。
「豆豆,其實……其實這是……我跟振邦,」苗苗一隻手握著脖子上的項鏈,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釋些什麼。
苗豆可沒心思聽她解釋什麼,她看來,這事上也沒什麼好吃醋的,從某種意義上說,充當第三者的那個人應該是她自己才對。
「行啦姐,我的快餓死了,」苗豆用胳膊肘姐姐肋下撞了一下,眨眨眼說的哦啊,「你跟哥說會話,我去下碗麵,今兒晚上你到我那去睡,我給你挑上幾身配得上你的衣服。」
話說完,苗豆朝楚振邦使了個眼色,轉身就朝堂屋走。
「豆豆,豆豆,」苗苗往前追了兩步,說道,「你要吃麵條姐去給你做,你……」
楚振邦伸手拉住她,笑道:「苗苗,你妹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一碗麵條還用你給她做?何況也需要不了多久她就要去上海一個人生活了,你得想法讓她自立才行。」
「上海?豆豆去上海幹什麼?」苗苗轉過頭,詫異的看著他問道。
楚振邦也不隱瞞,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了一遍。
囿於眼界的問題,苗苗也不知道所謂的模特培訓學校是幹什麼的,她只知道妹妹這是要去上學了,這是一件好事。只是上學總是要交學費的,她很想問問苗豆到上海上學的話一年的學費有多少,但又害怕聽到一個自己拿不出來的數字尷尬。
後想想,苗苗性什麼都沒問,反正她們姐妹兩虧欠楚振邦的已經多的還不上了,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大不了將來讓他娶了豆豆做媳婦,自己給他做個情。
心裡有了這樣的想法,苗苗反倒把一切都看開了,她搓著衣角,扭頭看看楚振邦,小聲說道:「豆豆能去上學總是一件好事,其實這段時間我也複習化課,準備明年七月份參加高考。」
「哦?」楚振邦愣了愣。
「廠裡每年都有一個大學委培生的推薦名額,主要是給廠裡的技術骨幹準備的,」苗苗細聲細氣的說道,「秀姨前段時間剛剛跟我談過話,說是明年的推薦名額準備留給我,讓我抓緊時間準備一下。」
「這是好事啊,」楚振邦握著她的手,笑道,「秀姨這次倒是給你幫了大忙了。」
這年頭國營企業總是有些優惠政策的,委培生的推薦也是一項,相比起正規的高考來說,委培生的錄取分數線要低很多,但大學畢業之後,還是要回原企業就業的。
苗苗點點頭,其實從內心裡,她對廠裡這些人是充滿感激的,而這次這個委培名額,對她來說也是很重要的。
「我很感激秀姨,只是……」苗苗遲疑了一會兒,說道,「只是我也覺得壓力很大,你知道的,我沒上過高,那些化課學起來很吃力,我怕到時候考不好。」
「這有什麼,你忘了我是咱們縣當初頂呱呱的尖子生了嗎?」楚振邦失笑一聲,拍拍胸脯說道,「放心好啦,從今天開始,每天你休班的時候,我就負責給你補習。正好豆豆去了上海之後,她現租的房子就空下來了,你也別再住廠裡了,搬到那去,學習起來也清靜。」
苗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白淨的臉上猛地漲紅,沉默了良久才點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苗豆總是不會虧待自己,做了一小碗麵條卻放了三個雞蛋,美美的吃了一頓,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才騎了楚振邦的車子帶著苗苗離開。
作為一家企業,棉紡廠的下班時間總是不固定的,方紅玉和丈夫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了,楚振邦弄出來的一桌菜都涼了。
看到兒子回來,夫妻兩自然免不了一番歡喜,做了兩個月的「一把手」,楚建國現顯然要比過去自信的多了,思想和眼界也有了「升級」,因此,當聽楚振邦說起準備團委退職,經營服裝生意的時候,他雖然表現的不是很高興,但也沒有明確的反對,只是讓他多多考慮一下,考慮好了再做決定。
父親的開通多多少少讓楚振邦鬆了一口氣,他的預估,父親可是沒有這麼好說話的,這年頭辭去國家公職下海經商的人雖然不少,但渠水這種小縣城裡,那無疑是敗家子一般的存。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起來,楚振邦先跑了一趟團縣委,找書記邊曉松交了退職申請。他這個決定讓邊曉松覺得很突兀,也很不可思議,一番勸告之後,見楚振邦去意堅定,他也沒有給出直接的答覆,只是說讓他暫時回去休息幾天再說,團委這邊也好有時間研究一下。
楚振邦也知道要從團委退職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當然,他也可以像姚瓊那樣連人事檔案也不要,直接走人了事,但他並不想那麼做,反正他又不趕時間,多等幾天少等幾天的無所謂。重要的是,他相信等上一段時間,等「西城」的事縣裡傳開了,團委這邊也不可能過多的留難他,畢竟這年頭國家的政策是鼓勵崗職工下海經商的。
回想前世瞭解到的那些情況,這年頭國家鼓勵幹部、崗職工下海經商貌似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十年動亂的時候「打倒」了不少人,那些被下放改造的幹部們相繼平反,重回崗位,令國家行政機關企事業單位的人事過臃腫。再加上國家財政赤字嚴重,某種形式上的下崗分流已經成了勢必行的要求,這種鼓勵下海經商的政策,實際上就是一種變現的下崗分流了。
從團縣委出來,楚振邦便去了苗豆住的地方,帶著她到工商局辦理企業法人變手續,這一次,楚振邦將三萬投資的成衣廠的法人改成了「西城時尚」,也就是說將西城作為一家法人企業來出任這家服裝廠的企業法人。這個手續辦理起來就有點麻煩,因為還需要審核「西城時尚」是否具備法人資格,如果放過去,「西城時尚」是不具備這項資格的,因為它是個人獨資企業,國內如今沒有給個人獨資企業這項權利。但現如今情況不同了,與安東的合作將「西城時尚」變成了一家擁有外商投資的合資企業,而這樣的企業就具備了出任法人企業的資格。
當然,「西城時尚」企業申報的各項批復楚振邦現還沒有拿到手,這些東西李安民過一段時間會給他準備好,如今,他只是工商局做一份報備,將來正式辦理手續的時候就不用苗豆親自出面了。
從工商局裡出來,正好臨近正午,苗豆說是她姐姐今天午會到她那去,說什麼都讓楚振邦跟她一塊過去吃頓午餐。楚振邦也沒有拒絕,順路買了幾樣小菜,跟著苗豆去了她的住處。
就楚振邦跟苗豆回到老公安局家屬樓的時候,留白嶺的傅小濃也迎來了一位訪客。
跟傅小濃身後走進酒店的客房大廳,彭勝男一邊四處打量著一邊還不停地抱怨道:「虧你還有臉說,來白嶺都這麼長時間了,到現都不跟我聯繫,要不是阿姨打電話過來問,我還不知道你人北疆呢。」
「勝男姐,我這不是不想麻煩你嘛,」傅小濃招呼她坐到沙上,笑嘻嘻的說道,「對啦,彭伯伯身體還好?小毅呢,怎麼沒跟你一塊過來?」
「我爸挺好的,我來之前他還讓我帶你到家去玩呢,」彭勝男坐到沙上,看了一眼茶几上放著的那些服裝設計圖,嘴裡說道,「至於小毅,嘿嘿,他還關禁閉呢,我爸不讓他出門。」
「關禁閉?為什麼?」傅小濃沏了兩杯茶水過來,放桌上,好奇的問道。
「他那個人你還不知道,三天不闖禍都不行,」彭勝男一想到自己那個弟弟就有點頭疼,她掐著眉頭說道,「還是大上個月了,他開著方伯伯的車出了事,不僅連累的我都被爸爸訓了一頓,還連累方伯伯也寫了一份檢查。」
「出車禍啦?」傅小濃的臉上顯露出一絲關心的表情,她追問道。
「算是,」彭勝男苦笑一聲,說道,「撞倒了一根電線桿,就公路邊上,還是趕上下班的高峰期。」
「傷著人沒有?」傅小濃關切的問道。
「那倒沒有,」彭勝男拿起茶几上的一張設計圖看了看,單手托著腮幫說道,「也幸好沒有傷到人,不然的話,我爸能把他活活打死。」
話說到這兒,她口風一轉,歪著頭嘖嘖讚歎兩聲,接著道:「喝過洋墨水的人就是不一樣,嘖嘖,這款鏈墜設計的真不錯,我喜歡。」
「你喜歡也不能給你,」傅小濃伸手將設計圖搶過來,笑道,「今後啊,你要想再從我這裡巧取豪奪可不行了,我現也是有『主』的人了,凡是我的設計都歸『西城時尚』所有,你想要的話就下訂單預約。」
「西城時尚?」彭勝男皺皺眉頭,歪頭想了想,說道,「就是近報紙雜誌上吵得沸沸揚揚的那個『西城』?」
「y,」傅小濃得意洋洋的說道,「我現就是『西城』的設計師,而且是創意設計部的總監,怎麼樣,很拽?」
「這麼說這段時間媒體上說的那件被外國人盜版的那款晚裝設計,是你弄出來的?」彭勝男眼前一亮,追問道。
「那是……不可能的,」傅小濃拉了個長聲,戲謔道,「不過你說的那個設計師就是我現的師父。」
她顯擺似的將那些設計圖一一展示茶几上,說道:「看看,這些都是我師父的作品,秋冬系列的,以冰雪世界為主題,總共十二款服裝,十款飾。服裝以皮草為主,大量採用黑、白兩種單純色調,凸顯出單純的華貴風格,而飾則主要採用了強金屬色澤的鉑金,設計主要是簡約的風格,其又加入了一定的朋克元素。這些時裝與飾的搭配,能夠給一種華貴與叛逆混雜的觀感,雖然矛盾,但你卻不能不承認它很完美。不是嗎?」
彭勝男不懂得這些,但作為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過著精緻生活的女人,她懂得如何去欣賞。誠然,傅小濃說的這些顯然都沒有錯,這些設計不但很完美,而且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還有著很強大的吸引力。
「透露給你一個秘密哦,我師父設計這些只用了三天時間,」傅小濃看到好姐妹臉上流露出來的艷羨,顯得是得意了,她嘻嘻笑道,「三天時間啊,這難道不是天才嗎?」
「哦,」彭勝男的視線從設計圖上挪開,她看看得意的傅小濃,取笑道,「瞅瞅你臭美的,天才的是別人,又不是你,你這麼得意幹什麼?」
「這叫與有榮焉,你懂不懂?」傅小濃皺皺鼻子,不以為然的說了一句,緊接著眼珠一轉,又想到了。
「哎呀,完蛋了,」手忙腳亂的將茶几上的設計圖全都收起來,傅小濃吐吐舌頭,說道,「勝男姐,你今天看到的這些設計可不能給我洩露出去,這都是我們西城的絕密信息,原本不應該讓你看到的。」
「你這死妮子,也不想想我是那種人嘛。」彭勝男狠狠地剜她一眼,嘴裡不滿說了一句。
這句話剛說完,她一轉眼又看到了傅小濃翻開的相冊,裡面一張照片跳入了她的眼瞼。
「哎,等等!」心頭一動,彭勝男伸手將相冊搶過來,她仔仔細細的端詳了那張照片幾秒鐘,皺眉嘀咕道,「是他,沒錯,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