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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十二章 救星 文 / 懵懂的豬

    八點過五分,以往的這個時候,廠辦的辦公室裡一般都會很冷清,但今天的情況顯然格外特殊,不大的一間辦公室裡煙霧繚繞,廠長、幾位副廠長、會計室主任、質檢車間主任等等,十幾人全員到場,商討大計。

    其實也沒什麼可商討的,黃有道帶來的合同條款明晰,找不到任何問題,而且開出來的價碼很優厚,令人難以拒絕,現廠裡要做的,就是把合同終確定下來,同時清點庫存,將那些殘次品以及庫存折損的棉襯剔除出來,後雙方清點結算,過完帳就算兩清了。

    近一段時間都沒睡好的劉紅軍兩眼通紅,但那股子興奮卻是溢於言表,剛才十分鐘的講話他反覆強調一件事,那就是要求質檢嚴格把關,凡是質量不達標的,不管它幾等品,一律剔除出來。人家客商給了這麼優厚的條件,可算是幫了廠裡的大忙,這種時候,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那些殘次品夾帶給人家,那不是人幹的事。

    小會開了不到半個小時,每個人都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尤其是會計室那邊,人家客商很痛快,合同簽訂還沒等驗貨,一二十萬的現金就擱廠裡了,說實話,這麼痛快的買家廠裡還是第一次碰到。

    兜裡有糧心不慌,有了這筆錢,廠裡拖欠棉站的貨款、拖欠工人的工資就都有著落了,留下一部分流動資金,剩下的還能還上銀行的貸款利息。可以預見,今後幾個月,廠裡的日子總能好過一點兒,這是每個人都能想到的。

    會議散場,到會的人還沒離開呢,劉紅軍起身,楚建國的肩膀上用力拍幾下,不無感慨的說道:「老楚,這回你們家小犢可是幫了廠裡的大忙啊,回頭跟余縣長反應,縣裡得好好獎勵他。」

    劉紅軍這話說的很實誠,的確,楚振邦這次不僅僅是幫了廠裡的忙,重要的,他還等於是挽救了一批人,其就包括常務副縣長余長志。

    楚建國滿臉紅光,那份得意誰都看得出來,偏偏他還故作矜持的一揮手,不以為然的說道:「他就是瞎貓碰個死耗子,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能做的了什麼。」

    劉紅軍哈哈一笑,也不揭穿他,只是伸手摸出來一包煙,說道:「老楚,你親自到縣政府走一趟,向余副縣長匯報一下廠裡的情況,讓他也鬆口氣。」

    向領導匯報成績,這可是個出風頭的機會,劉紅軍很自覺的把這個機會讓出來,誰讓這場麻煩終是人家兒子給幫忙解決的呢。

    別看楚建國是抓生產的,可一定的政治覺悟總歸也有。他知道這件事由自己向縣裡回報不合適,那等於是直接把劉紅軍這個書記甩開了。

    吃獨食是很爽,但得罪人太多了,楚建國現需要跟劉紅軍抱成一團,形成一種聯盟的關係,今後廠裡的工作做起來才能順手。何況這次的麻煩是自己兒子解決的,論功行賞也好,縣領導心地位也罷,不會因為沒有親自匯報工作而減低半分。

    其實再往深裡考慮,劉紅軍也不是真的就想把這個機會讓出來,不然的話他大可以說打電話向縣裡回報,手邊的桌上就有電話呢。他之所以說親自往縣政府跑,無非就是希望自己找個借口推掉,把這個出風頭的機會讓出來。

    「縣裡那邊還是你去,」想明白種種關節,楚建國順水推舟把這份好處讓出來,說道,「廠裡這邊我的盯著,這時候還不能鬆懈啊。」

    說完,他也不等劉紅軍推辭,緊接著又說道:「對啦,老劉,你去縣裡順便也向領導匯報一下廖雲生的問題,前兩天的事咱們一直顧不上解決,我看眼下是時候把這個敗類清除出去了。」

    黨管人事,楚建國這個借口找的雖然不是很妥當,但總能說得過去。劉紅軍領了個好,當下也不客氣,先遞過來一隻煙,緊接著說道:「我看可以,這樣,一會兒老楚你先跟人事那邊打個招呼,等我回來親自找姓廖的談話。」

    簡單的一番對話,意味著兩人之間達成了一致意見,楚建國出門去了質檢車間,作為主抓生產的廠長,技術方面的事情自然由他來負責。

    等著楚建國出了辦公室,劉紅軍才算是舒了一口氣,連月來壓身上的包袱一旦卸下去,那種輕鬆爽快真是難以用言辭來形容,何況如今不僅僅是卸掉了一個包袱那麼簡單。這個該死的破廠裡劉紅軍是早就呆夠了,現能把大的麻煩解決掉,余長志縣長的位子也算是穩坐了。到時候縣長上任,先要做的一件事是什麼?毫無疑問,必定會是一系列的人事調整,只要不出打的問題,劉紅軍琢磨著自己轉調輕工局當個副局長應該不成問題?

    揣著一肚子的興奮與憧憬,劉紅軍坐車直奔縣委縣政府,這麼大的事必須當面向領導匯報,那才能給領導留下足夠深刻的印象,打電話是肯定不行的,至少感覺上沒有強大的衝擊性。

    與大多數小縣城一樣,渠水縣的縣委縣政府都一個大院裡,一東一西兩棟三層的辦公樓,東邊是縣委,西邊是政府,兩個樓的入口都朝南,每棟樓的樓底下都有一排車篷,佈局上可以說是對稱,也可以說是涇渭分明。

    身為縣委副書記、常務副縣長的余長志政府三樓辦公,辦公室西頭的陽面,從窗戶正好能看到大院門口的情況。原本按照政府辦的安排,余長志的辦公室應該是三樓央偏右一點的地方,那是一個兩晉式的辦公室,也就是裡外兩間,還配有一個小衛生間。但余長志沒要,而是選擇了這個比較偏的地方,按他自己的說法,是這邊比較清靜,但實際上,他之所以選擇這裡,是因為縣長孫民的辦公室東頭……

    說起來這種講究很蛋疼,可就有人喜歡計較這些,看似寬宏的余長志偏偏就屬於比較較真的那種人。

    劉紅軍坐著廠裡那輛八成的212吉普過來,一進大院門就被正站窗前抽煙的余長志看見了,說實話,這陣子一看到棉紡廠的人余長志就感覺頭疼,因為那往往意味著麻煩事來了。

    今天也不例外,余長志一看到樓下的吉普車,本能的就皺起了眉頭,原本就不是很好看的臉色變得加陰沉。

    余長志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面色拘謹的年輕人,小伙子個頭挺高,足有一米八五左右,身材勻稱,很有當小白臉的潛質。這個年輕人是平時跟著余長志的通訊員蕭梓桐,實際上就是秘書,只是余長志的級別還不夠配秘書,所以只能說是通訊員。

    蕭梓桐這裡等了已經有一會了,隔著一道門,外面還等著一位,是輕工局的局長兼黨組書記王貴民。

    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王貴民蕭梓桐的眼裡就是頭可惡的夜貓子,這位往常很少聽招呼的輕工局一把手,近兩天往這跑的叫一個勤快,無它,就是為棉站那些白條的事。當初棉紡廠開給棉站的白條是輕工局出面做的保,王貴民現每次來,都說棉站那邊追他追的多麼緊,其真實目的其實只有一個,就是逼著余長志賤賣棉紡廠那批棉襯的問題上鬆口。

    一個輕工局的局長,追著常務副縣長要債,這事說出去有人信嗎?可他偏偏就生了,由此可見,余長志目前所面臨的局面是何等惡劣。

    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可問題於,余長志現還沒倒呢……

    看著樓下劉紅軍從車上跳下來,直奔政府大樓這邊過來,余長志用力掐了掐額頭,轉過身來對蕭梓桐說道:「王貴民還外面等著呢?」

    「還等著呢,」蕭梓桐沉重的把頭一點,小聲說道,「要不要我打他回去?」

    「不用,」余長志陰沉著臉,把手一揮說道,想了想,又看看手錶——一塊半不舊的「上海」,這年頭國內腕表裡算是很有名氣的一種了,「五分鐘以後再讓他進來,還有,劉紅軍上來你讓他直接進來。」

    「好的,余縣長,我馬上去安排。」蕭梓桐一點頭,轉身走出房間,還不忘順手把門帶上。

    外間沙上坐著的王貴民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出頭,大背頭,也不知道噴了多少摩絲,油光雪亮的,就像是剛剛才被牛舔過。

    看到蕭梓桐從裡間出來,王貴民欠起身,滿臉堆笑的問道:「蕭秘書,余縣長他……」

    對這個人,蕭梓桐是理都不想理的,別看他一臉的諂笑,可骨子裡的幸災樂禍卻是不難讓人感覺到。

    「余縣長還有點急事要處理,你再等一會。」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蕭梓桐徑直出門。

    「啐!看你還能囂張幾天。」一瞥間蕭梓桐的背影消失門外,王貴民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一空,他朝地上啐一口唾沫,嘴裡嘀嘀咕咕的說道。

    嘀咕聲還沒落地,剛出門的蕭梓桐又鬼魂似的轉了回來,身後緊跟著面色紅潤的劉紅軍。

    王貴民嚇了一跳,也不知道剛才的話有沒有被聽見,只是趕緊站起身,陪上一副笑臉。沒成想蕭梓桐連看沒都沒看他一眼,直接領著劉紅軍進了裡屋。

    不一會兒,就聽到裡屋「光當」一聲響,像是茶杯之類的東西被摔碎了,隨即就是余長志沙啞的聲音傳出來:「你說什麼?!」

    王貴民心頭一動,下意識的豎起耳朵,心說大概是棉紡廠那邊的事情壓不住了,工人鬧起來了。

    可惜,裡屋就傳出來那麼點動靜,很快便又沒了聲息,不僅如此,原本還開著一道縫隙的房門,也被人給關嚴實了。王貴民什麼也聽不見,心裡就像是揣了只耗子,撓啊撓的直犯癢。

    幸好王貴民不知道裡屋生了什麼,不然的話,他心裡現就不是犯癢那麼簡單了。

    失手打碎的茶杯跟著余長志有些年頭了,那還是當年他區團委當書記時,去省裡開會時領到的紀念品,他一向都很喜歡。

    可眼下余長志可顧不上這個杯子了,他坐辦公桌後的椅子上直喘粗氣,腦殼一鼓一鼓的漲,耳朵裡也斷斷續續有莫名的鳴響,這是血壓升高的跡象。

    不過這場血壓增高不是氣的,而是高興的,準確的說是絕處逢生時的亢奮造成的。

    蕭梓桐手忙腳亂的餵他含了幾粒降壓靈,又等了將近五分鐘,這口氣才算是緩過來。

    「老劉,坐,」感覺耳鳴不是那麼明顯了,余長志擺擺手,壓著嗓子說道。

    「余縣長,您沒事?」劉紅軍可真是嚇出一聲冷汗來,剛才他把話說的很是直接,原本只是想給余長志一個驚喜,誰知道這驚喜過了頭,眼前這位素來鎮定若素的縣長大人差點沒腦溢血作。不過從這也能看出來,這個消息帶給余長志的震撼有多大了。

    「我沒事,我很好,好的很。」接過蕭梓桐遞來的溫開水,哆嗦著嘴唇抿了一口,余長志說著,又拿起桌上放的那份合同複印件,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這才長出一口氣,不無感慨的說道,「老劉啊,這次你們可是幫了我的大忙啊。」

    都說官場上是屁股決定腦袋,這話說得一點錯都沒有,原本按照余長志的想法,要想解決棉紡廠的實際困難,唯一的辦法就是解決掉那些積壓的棉襯。這個所謂的「解決」,自然就是處理,價格低一點,甚至是賠錢、虧損,也是必須的。

    說實話,之前陳偉提出來的條件,本身並不是余長志不能接受的,關鍵是如果他向陳偉妥協了,虧掉的並不僅僅是棉紡廠,還有他自己,他必須為此犧牲掉很多東西。

    而擺面前的這份合同,余長志來說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經過了這麼多的波折,柳暗花明之後,棉紡廠不僅沒有這筆生意上虧損,反倒是大賺了一筆,今後一段時間,縣棉紡廠的賬面會變的好看的多。

    對棉紡廠來說,這筆合同挽救了全廠,而對他余長志來說,這卻是一筆好看的政績,這件事拿到區委、拿到行署,都是有說法的:余長志同志改革渠水縣棉紡廠的過程勇於開拓、銳意改革。至於受騙那一段,則可以說是探過程不可避免要遭遇到的曲折與阻力。而後呢,後的結果是什麼?毫無疑問,結果是艱難的探之後,憑著一往無前的革命精神,排除萬難,終獲得了顯著的成績與巨大的成功。

    余長志相信,只要有這份合同手,什麼孫民,什麼王學兵,都得安安穩穩的消停下來,否則行署那邊的老領導就有機會開口說話了,他們這是給銳意改革的同志製造困難、製造障礙。這頂大帽子扣下來,估計誰都不好受。

    原本以為是一個必死的局,誰知道後收宮卻來了個大滿貫,這讓余長志如何不激動?

    劉紅軍倒是看出了余長志的激動,不過他這個時候也不合適將功勞都攬到自己身上,因此只是笑笑,說道:「主要還是多虧了老楚啊,呵呵,您說誰能想到他家那個小子竟然能辦成這麼大的事?那個黃經理看起來跟他的關係不一般啊,要不然一多萬的現金,誰敢直接就放到廠裡?」

    「有志不年高嘛,我就看那個小伙子很不錯,」合同複印件放桌上,余長志一隻大手按上去,感覺著就像是把對手一股腦的全都按了下面。心情舒暢之餘,也忘了之前早就把楚振邦的事拋到霄雲外了,笑呵呵的說道,「那個黃經理現哪兒?安排好住宿了嗎?」

    「小楚領著去政府招待所了,我給開的介紹信。」劉紅軍趕忙回答道。

    「嗯,」余長志點點頭,轉過臉來又對蕭梓桐說道,「小蕭,你給魯昌明那邊打個電話,讓招待所好好安排,千萬不能怠慢了客商,不然回頭我饒不了他。」

    「好,我馬上去安排,」蕭梓桐點頭應了一聲,卻沒有出去,而是又小聲的詢問道,「余縣長,棉紡廠那邊放著這麼大一筆資金,您看是不是讓公安局那邊……」

    「唔,對,這件事馬虎不得,」余長志滿意的看了他一眼,略一思,說道,「這樣,你把這份合同複印件拿去給孫縣長過目一下,順便提一下請公安局的同志幫忙協助的事,看看孫縣長是什麼意思。」

    劉紅軍一邊聽的心潮湧動,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匯報,余長志不親自去找孫民,卻只安排一個秘書出面,這意味著什麼?很明顯,這是示威啊,當然,也可以理解成是一種反擊。

    「還有,「不等秘書轉身,余長志站起身,興致勃勃的補充道,「你讓大劉安排車,我去棉紡廠一趟。」

    蕭梓桐遲疑了一下,小聲問道:「那王貴民……」

    余長志沒說話,只是低頭收拾著自己桌上的東西。蕭梓桐那還能領會不到領導的意思。想來也是,王貴民這些天上躥下跳的鬧得可不善,既然他樂意給某些人當槍使,那眼前這一頓夾生飯他得嚥得下去才成。

    翻身把歌唱的余長志做起事來也很有雷厲風行的風範,不等司機大劉上來,就先跟劉紅軍出了門,只把一個不明所以的王貴民晾辦公室。

    余長志走了將近半個小時,王貴民等出來一肚子的悶氣,出門打聽才知道自己苦等的副縣長已經去了棉紡廠,而驚人的是,棉紡廠之前的困難已經解決了,客商帶著貨款到了渠水。渠水縣城不大,縣委縣政府的大院也小的很,這麼大的消息自然是傳得很快。

    得知這個消息的王貴民就像是三伏天的知了掉進了冰窟窿,腦殼都給凍僵了,清冷的樓道裡愣了將近十分鐘,又幽靈似的回了余長志的辦公室,就那麼老老實實的外間等著……

    縣政府招待所地方比較偏僻,西環和南環交接的路口上。楚振邦的記憶,後世的08年,渠水縣以南北街的交叉口為心,建了一個廣場,還折騰出來一條步行街,只是小縣城經濟始終沒有起色,以步行街、商業廣場為核心的商貿圈也盤不活。倒是當時已經承包出去並名為「南泉賓館」的政府招待所弄得很紅火,帶動的西環一帶幾乎成了不夜城,每天天色一黑,公路兩側的門店裡全都亮著緋紅色的燈光,惹人遐思。

    別看渠水縣窮,但政府招待所的條件絕對夠得上標準,四星那是要求的過分了點,三星卻是肯定能夠達標的。不過要想到這來住,只有錢還不好使,必須有行政單位的介紹信,楚振邦拿著縣棉紡廠黨支部的介紹信過來,招待所給開的房也只是兩個標準間,裡面的服務員還愛答不理的,看人的眼神都帶著明顯的不屑。

    不過楚振邦從不乎別人看自己的眼光,而黃有道的心思也沒這上邊,所以入住的事辦得很順利。

    「楚兄弟,這是之前答應給你的那一份。」

    只帶了一個小浴室的房間裡,黃有道坐靠窗的一張單人床上,先給自己點了一支煙,緊接著就從口袋裡掏出一本存折和一個精緻的透明水晶印章遞過來,笑道。

    楚振邦把東西接過來,翻開存著看了一眼,只見折子上的戶名是「許傑」,共有存款25萬元整,看看印章,上面的刻字也是「許傑」。

    拿著折子遲疑了一會,楚振邦才反應過來,這年頭銀行儲蓄還沒有實行實名制,而是採取的落後的記名制,也就是說有這個折子,再加上印章或者是密碼,誰都能把折上錢取走——話說,這也是國內洗錢的黃金時代,不管是多黑的錢,都能簡簡單單的進入銀行系統漂白。一個假名報上去,渾身上下留著膿血的黑錢進了銀行的小窗口,再取出來的時候,就跟處女般的那麼乾淨了。

    「咱們之前說好的,你應得的回扣,」看到楚振邦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黃有道誤解了他意思,笑著解釋道,「24萬那個數太難看了,我算是給你湊了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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