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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5章 禁軍萬人眾 文 / 鼓元吉

    第5章禁軍萬人眾()

    不過趙行德這麼說卻是取巧了。僅憑兩千精銳的重甲步卒結陣待敵,就算一千鐵騎來攻也不懼,更何況還有三千火銃在後迴環轟擊,幾乎是必勝之局。雖說樞密院有一騎之費當五步之說,但騎兵決計不會硬衝五倍於己的精銳結陣步卒。遼人鐵騎的厲害之處,卻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後,飄忽來去,令人疲於奔命,防備不及。那漢子不虞他這麼取巧,可偏偏自己先前提出了鐵騎衝陣之法,不由得有些面紅耳赤,一雙眼睛瞪大了看著趙行德,臉上青筋暴起,彷彿要跳起來。

    趙行德正待作罷,卻見與那粗豪漢子同桌的一人似乎低聲說了句話,那漢子面有喜色,高聲道:「宋國的大敵乃是契丹,那遼國國內盡多彎弓射獵之族,傾國可用的騎兵不下四十萬眾,若以書生的辦法,五步當一騎之用,大宋豈非要訓練兩百萬禁軍,哈哈,哈哈哈,果真厲害!」

    此時大宋禁軍號稱有八十萬眾,加上廂軍,全**卒人數過百萬,冗兵之費已經使朝廷焦頭爛額,訓練兩百萬禁軍,更是絕無可能,眾監生見這粗豪漢子得了伴當的提醒,順著趙行德的話往下說開,居然直指大宋宋冗兵與財政這一天大的死結和漏洞,都是心中一沉。同時都不免高看那粗豪漢子一眼,能從簡單兩軍對陣跳到朝廷的財政經濟上,可見他並非一味只知好勇鬥狠的泛泛之輩。

    趙行德微微一笑,對他拱了拱手,沉聲道:「繞了一圈,又回到先前,在下早已說清楚,火銃省力,火銃手不像弓弩那般經年累月的維持和習練,若是宋遼交兵,只需徵調鄉勇,稍加整訓,便可充作火銃手,取代弓弩手之用,想我大宋戶口上千萬,可征壯丁過兩千萬,真要到那個時候,整訓百萬火銃手又有何難?」

    那粗豪漢子一愣,回想起趙行德確實曾經說過火銃手易於訓練的言語,正不知如何反駁,下意識地往身旁瞥去,卻見身旁的人用筷子蘸著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字,不由臉色一緩,一拍腦袋,笑道:「差點被書生繞了進去,只需有一物,便能將你那結陣的步卒打得稀里嘩啦。」他將話扣住,買了個關子,得意地瞧著對面的宋國書生。

    趙行德注目著看那粗豪漢子旁邊的伴當,只見那人面目普通,只管低著頭喝茶,一眼都不瞧向自己這邊,彷彿置身事外一般,可是,明明兩次都是他出手為同伴指點。趙行德微微沉思,手指在桌上微微划動,抬頭對那粗豪漢子和他同伴道:「是有一利必有一弊,你所依仗那物雖是打破步陣的利器,只是有些笨重,騎軍帶著它行動,縛手縛腳,算起來利弊參半。若是兩軍交鋒,則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那漢子不料趙行德居然猜到了他所說之物,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這二人打著啞謎,卻憋壞了旁邊的太學監生,陳東低聲道:「到底是什麼軍械,這般厲害。」探身去看趙行德身前,適才以酒水在桌上所寫之字,卻是一個炮字,而且和此時通常所用的石字旁的砲字不同,左邊是個火字旁,令人一望便知是火炮。

    那粗豪漢子旁邊坐的那人仔細琢磨趙行德的話語,低聲歎了口氣,伸手講桌上那字抹去,也正是一個砲字,不過是寫作此時通用的石字旁之砲而已。她雖然有些不滿這些監生在客棧裡喧嘩,卻不願橫生事端,剛才提醒身邊這部屬也不過是偶爾為之,眼看宋國監生中也有能人,便不再糾纏下去,只低頭飲茶吃食。那粗豪漢子見主上不再說話,也不再出聲,十幾個人悶頭吃喝,不多時便起身離開了客棧。

    此後再無旁人與眾監生辯駁,這些太學生自覺洋洋得意,正待再發一番議論,張炳卻正色沉聲道:「諸位,舟山先生為民請命,上書聖上,請廢止搜刮民脂民膏的竟地法、間架法兩道惡法,被奸相蔡京貶斥流放瓊州,明日便是先生離京之日,滿朝百官懾於奸相的威勢,吾太學的士子卻偏偏要大張旗鼓地相送舟山先生,少陽,守一,元直,諸君,你們敢不敢去?」

    「簡直多此一問,」陳東哂道,「先生常曰,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吾恨不得追隨先生去瓊州。」他看了看旁邊,鄧素亦道:「正是如此,蠅營狗苟之跳樑小丑,有何懼哉?」

    宋國的祖宗家法是不以言罪人,一旦國有大事,太學生甚至能言侍從之所不敢言,攻台諫之所不敢攻。就連權傾當世的丞相蔡京也要放下身段,一方面大力提高太學生的衣食待遇,一方面親自過問上捨生的考核,籠絡與控制兼而有之,大多數的太學監生卻更傾向於舊黨和清流。

    太長少卿黃堅在太學生中頗有人望,陳東等人又是在太學生中前輩翹楚人物,這麼一鼓噪起來,眾太學士子便按捺不住,一片「同去,同去。」「有甚不敢!」之聲,趙行德與李蕤眼神交錯,也微微點頭,低聲道:「躬逢盛事,焉能錯過。」

    眾監生商議好了明日前往汴河碼頭相送黃舟山一事,又分頭奔走,聯絡眾人,趙行德也跑了好幾間齋舍,待聯絡停當,準備返回齋舍時,不知不覺竟然已是黃昏時分,斜陽掛著開寶寺鐵塔的飛簷漸漸墜下,琉璃瓦映射出燦爛輝煌的光芒,天邊晚霞緋紅一片,麻雀和燕子嘰嘰喳喳地飛回各自的巢穴,太學官廚的炊煙裊裊直上。

    太學向學生提供免費的膳食,上中下三捨學生均在各齋官廚就食,華章齋這座飯堂頗為寬闊敞亮,中間擺著一張厚實沉重的長方形食案,官窯燒製的美人燈散發著柔和昏黃的光,三十餘名太學生分坐在食案兩側,每六人面前放著四菜一湯,韭菜燒大鯉魚、香椿拌豆腐、白水煮薺菜、涼拌柳芽、蓮子湯,主食則是此時尚且稱為饅頭的素餡包子。

    這太學的包子還有一個掌故,昔年官廚的主食除了包子之外,尚且還有湯餅、米飯、麥飯和炊餅等,也不知哪朝官家親自視察太學,正逢太學生們吃饅頭,官家品嚐之後感覺滋味頗好,於是欣慰的說:「以此養士,可無愧矣!」從此太學官廚便只做饅頭主食。

    正所謂食不言、寢不語,眾太學生皆埋頭苦幹,吃完之後只抹嘴便走,自有官府的僕傭收拾碗筷,太學課業甚嚴,考試既嚴厲又頻繁,《易》、《尚書》、《詩》、《左氏春秋》、《論語》、《孟子》、《中庸》、《大學》、《學記》、《儒行》、《經解》經書都是必考內容,尤其注重先丞相王安石所著的《三經新義》、《字說》、《道德經注》等新學經典。

    當朝主張詩賦乃是末學小道,史學則往往借古非今,因此無論是參加科舉還是太學的課業都沒有這兩樣,只專注經術,尤其是先丞相王安石的著述,經術通達是太學生得以出仕為官最基本的條件,在太學中,固然有渾渾噩噩只圖日子快活的,但大多數太學生晚膳後只稍事休息,便和趙行德一樣,秉燭夜讀,直至夜深方才熄燈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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