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219章 南郊有變】 文 / 流年如妻
219章南郊有變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吳譜甚至有些憐憫肖東河在家族中所遭受的待遇。
不出身於豪.門旺族,對於高門大宅裡那點事沒有感同身受的體會,但電視電影裡上演的那些勾心鬥角卻映射出相當多的醜惡。沒吃過豬肉,在小鎮上度過了童年,豬跑卻是見過的。
三兩天的觀察,吳譜大抵能夠猜測出肖東河現在的處境。落井下石的事情吳譜並不擅長,也不削去做。他之所以緊密逼進,一是想為溫婕出這個溫婉恬靜的女人口閒氣,進而卻是一種談判的手段。
談判桌上,求多餘施的一方底氣相當較弱,但對於一個談判高手來說,這種低弱的底氣會被各種手段掩藏起來,然後製造出一種勢均力敵的假象。
吳譜與肖東河的談判就是這種情形。很不幸的是,肖東河這個談判高手的真實境況沒能騙過吳譜,被抓住了痛腳,吳譜自然要乘勝追擊,將主動權徹底拿在手中。
所以,之前吳譜的咄咄逼人,不過是正常的商人逐利的情緒操控。
然而,當肖東河說出遺憾的話時,吳譜卻是真怒了。
南郊的地是屬於一方人民的財富,吳譜沒有想過據為己有,在保證自己得到利益的前提下,他會盡可能的讓這財富造福一方。
於是,南郊的地對於吳譜來說就是勢在必得。而肖東河頗為無奈的表示遺憾,這對於吳譜來說,是挑釁,是不懷好意的出爾反爾。
一個瀕臨絕境的商人,在最後的救命稻草前以利益要挾妄圖增加籌碼,這種行為叫做愚蠢。
在吳譜的眼中,肖東河時下的行為確實愚蠢中的愚蠢。
「肖公子,你確定你剛才的話是經過深思熟慮,而不是一時興起才說的?」
吳譜並沒有憤怒的站起來大吼大叫,平靜地望著肖東河,嘴角微微勾起,劍眉微微舒開,目光平靜。然而,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這種表情,卻正是他憤怒到至極的表現。
溫婕對於吳譜絕對談不上熟悉,但不知怎地,坐在吳譜身邊,感受到他身上舒展的平靜,她的心弦卻驀地一跳,繼而竟是有些擔憂地望向了肖東河。
「肖公子,我們是真心想要與你合作。既然吳譜已經答應保你平安返回香港,那麼你在內地的安全將會得到最大保障。依著你的精明,你不會看不到這保證背後隱藏的價值。希望你慎重考慮我們之間的合作。」
溫婕不欲與任何人為敵,商人皆是講求和氣生財。所以在吳譜的冷冽之後,她平和的開了口。
肖東河何嘗不明白出爾反爾是商場中的大忌,他又豈會看不清目前所處的形勢?對於吳譜的步步緊逼,他也能透過現象看到本質,臨場的反擊,也只是運用談判中常規的手段想要扳回一些話語權罷了。
不過只是簡單的試探之後,他便放棄了繼續堅持談判中的主動,卻是因為他已經失去了談判的籌碼。
「吳先生,我想你能明白,我來自一個家族,很多事情並不是我能決定的。」打從吳譜和溫婕一進門,肖東河就預計到了今天談判的凶險。不止是因為自己的籌碼已經丟失,也因為吳譜一進門便把稱謂定在了談判的立場。不管真假,前幾次的接觸,吳譜還都依著朋友的立場喊一聲「肖哥」,今天一進門卻是一直以商場談判的口吻在進行交談。
從中,肖東河看到了吳譜對於南郊那塊地的急迫,有這樣的前提,他便知道在內地的周全已經有了保障。在能夠保障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即使主動權落在了肖龍翔手上,他卻也不是全然沒有翻盤的機會。
然而事情的發展總是充滿變數,到了目前的境況,他卻已經一籌莫展了。
以及誠懇的口吻開口,並沒有得到吳譜的回應,肖東河繼續道:「南郊的地是我經手的項目,如你所料,這就是一個誘餌,引誘我叔叔上鉤的誘餌。可我到底還是肖家的人,我的背後有整個家族,還有一個龐大的董事會,所以我的一切行為都不可能完全屬於個人行為。吳先生,你能明白我說的話嗎?」
吳譜緊蹙眉頭,雙目若電地逼視著肖東河,看的肖東河神情一怔。
「事實上,我的內地之行,已經驚動了很多人。」在吳譜的逼視下,肖東河強裝鎮定,起身從臥室裡拿出一個文件夾,「這是我早晨剛剛收到的來自董事會的文件,南郊那塊地的項目已經全權移交給我的叔叔了。」
趁著吳譜拿著文件細看的時候,肖東河小心地道:「我叔叔和我們的爭權並不是什麼秘密,我爺爺能夠一直容忍我叔叔的肆意,很大程度都是來自董事會的壓力。畢竟,我叔叔的不擇手段能夠給董事會帶來更多的利益。而這正是董事會那些大佬們樂意看到的。在這些人眼中,世上沒有任何事比看得見的實實在在的利益來的更重要。」
頓了頓,肖東河繼續道:「我以南郊的地做誘餌引誘我叔叔上鉤,董事會那些人看的比誰都明白。他們不加以阻止,是因為他們也看到了我叔叔的潛在威脅,所以他們默認了我的做法。在這種時候,這樣的行為在他們眼中便成了肖家的內部爭鬥,他們只是冷眼旁觀的路人。他們不會加以阻止,甚至還會想方設法的從肖家的身上摳點血肉。但是他們突然出手了,這只能說明我叔叔用更大的利益打動了他們。而這利益,很可能就來自南郊的那塊地。
所以,吳先生,剛才我才會問南郊那塊地的真正價值在哪裡。我想,我叔叔似乎已經找到了它的價值。」
這番話完整的解釋了之前的所有動作,說出這番話後,肖東河突然長吁了一口氣。他深知,失去南郊的地,在與肖龍翔的較量中,他已經輸了,輸的體無完膚。可不知為何,相較於輸贏,他似乎更為在意眼前這個年輕人對他的看法。
這個年輕人身上似乎有一種讓人不可駁逆的氣勢,讓人覺得,能夠得到他的友好,哪怕失去了所有,也是值得的。
這種感覺很玄妙,而事實上,說完一番話,看到吳譜漸漸舒開的眉頭,肖東河實實在在的感到心頭大定。他知道,他輸了家族的繼承權,但是得到了這個年輕人的友誼。而那種值得的感覺真真切切的在心底裡淌開,就是舒坦。
「吳譜——」溫婕沒有料到事情竟然會如此發展,見吳譜拿著文件怔怔出神,她不禁有些手足無措,輕輕地喚了一聲。
「肖公子,我收回我先前的條件——」吳譜突然道:「我雖然依舊不會幫你殺人,但是我幫你營造一個可以殺人的環境。」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吳譜身上瀰漫著一股濃郁的殺氣,無形無質,但是卻讓這間豪華客房裡的氣溫驟然間降低,冷冽的氣息沁人心脾。
「給你一把刀,做你想做的事去。」吳譜眸光平靜,嘴角蕩著一縷若有若無的笑,像是勾魂的夜叉,使得肖東河和溫婕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肖東河是身子一緊,臉部肌肉狠狠地抽搐幾下,繼而露出了狠厲的表情,他低沉地道:「吳先生,以後通神集團將永世與你修好。」
言罷,肖東河毅然起身,走了兩步之後,他又轉過身來道:「吳先生,請抱歉,此次來清河市,我從來沒見過一個叫做吳譜的人。」說完這句話,肖東河鬼魅一般閃出了房間。
半晌之後,吳譜才微微一笑,眉目間的冰冷瞬即融化。若是肖東河臨了不說那一句話,只怕通神集團將來的命運也是多舛不堪,已然遠去的肖東河不知,他臨了的一個決定,卻是挽救了整個集團和一世的安穩。
「這幾天你什麼都不用做,在家裡好好呆著吧,趁機可以好好整理一下今後入駐南郊的思路。」
撂下一句話,吳譜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溫婕心頭卻是久久難平,言動生死,片刻之間又春風化雨,這小男人到底是怎樣做到的?難道自己空白的情感世界裡一直等待的就是這樣的男人嗎?
走出酒店的吳譜自不知道先前的作為引得一個成熟御.姐遐想連篇,他的腦海裡儘是先前看到過的文件。按理來說,肖龍翔不可能有那樣的機緣發現南郊地下的寶貴資源,那麼,這消息又是從哪兒走漏的呢?
吳譜心頭雲竇重重,即將趕赴茂林縣走馬上任的吳安清卻也是煩惱重重。幾天前將南郊地下湖的消息呈報市委的時候,市委表達了極度重視,很快請了專家前來勘察。可幾天過去了,得到的答覆卻是,這消息是假的。
吳安清很清楚兒子的性格,在這樣的事情上,兒子不會說謊。而且作為一個商人,兒子也不可能拿利益來當兒戲。留了一個心眼的吳安清悄悄趕赴專家下塌的酒店,卻發現人去樓空,專家早已經離開了。
意識到不對,吳安清緊跟著到了市委辦公廳,想要查閱還沒有入檔的勘測報告,卻被告知因為勘測出來的結果與報告不符,已經銷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