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217章 點刺擎天吾獨有】 文 / 流年如妻
217章點刺擎天吾獨有
「我出錢給你女朋友的父親治病,讓你保住這一份來之不易的感情,怎麼樣?」
吳譜蹲到張飛身邊,原意是蹲的近些交流方便。他卻是被張飛後肩上一片隱約的紅色印記給驚住了。
「這是什麼?」擦掉那一片紅色印記周圍的水漬,一支淡淡的三叉戟輪廓露了出來。
吳譜的神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摁著張飛後肩的印記,沉聲問道:「你後肩這印記是怎麼來的?」
張飛罵道:「你管老子的!」
吳譜眉頭一皺,將張飛的頭掰過來,湊到他的嘴邊一聞,有淡淡地酒氣溢出來。
「拿一瓶酒來,白酒。」
「啥?」屋子裡的人同時愣住了,對小老闆突如其來的吩咐感到有些摸不著頭腦。
「老子讓你去拿瓶酒來,沒聽見嗎?」吳譜站起來對著一臉訝然的王超吼道。
「哦!」王超幾乎沒見過小老闆發如此大的火,就是一年前倒掉張青山康佳俊,也是不動聲色不溫不火就把事情辦了,像如今這樣喜怒形於色的情形還真是頭一次見到。不止王超,就連一向與吳譜親近的簡玨也是嚇了個激靈。
王超轉身跑了出去,不多時就拿了瓶精裝五糧液進來。他小心翼翼地將酒拿到吳譜面前,道:「小老闆,酒來了。」
吳譜指著張飛,道:「喂他喝下去。」
「啊?」王超又是一愣,竟有些不知所措。
「啊什麼啊,把酒倒進這***嘴裡!」簡玨跟在吳譜身邊的時間比較久,對這位小老闆的脾性有較深的瞭解。見小老闆始終盯住張飛後肩那一片貌似紋身的東西,雖然不知道那片印記代表著什麼,但他知道一定很重要。當即搶過王超手裡的酒瓶,不管不顧地給張飛灌了幾大口。
「夠了!」吳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張飛後肩的三叉戟印記,不出幾分鐘時間,那印記慢慢變得鮮明起來,一股子狂喜突然浮上了他的心頭。
「給他鬆開繩子……你們都出去。」
吳譜心中其實並沒有什麼怒火,他只是驚住了,表現的有些過激而已。見到張飛後肩的三叉戟印記在酒精的催發下越發明顯,他幾近抑制不住心裡的喜悅,待簡玨王超將綁著張飛的繩子鬆開之後,他把人全都轟了出去。
「你的衣服。」吳譜親自拿過一套衣服塞到張飛懷裡,也不管張飛怨毒的目光,沉聲道:「東籬不止是吾鄉,不覺秋來格外涼;獨放牆隅猶自賞,但求枯枝有奇香。」
正在穿衣的張飛猶自一愣,脫口便道:「霜風縱鎖千山綠,難掩清秋一瓢黃;山崗荒陌遍地枯,淡縷奇香點中殺。」
一組平仄並不嚴密的詩詞出口,兩人同時楞住了。吳譜眼中喜意迸發,張飛心頭卻是陣陣驚訝。
「菊開遍地我獨幽,綠葉黃花一滴紅,莽蒼君陌嘹歌起,點刺擎天吾獨有。」
隨著又四句不通格律的詩句從吳譜的嘴中輕輕唱出,張飛整個人凝滯了,指著吳譜的手指急劇顫抖,不可置信地喊道:「你,你,你是——頭羊?」
話已說出口,張飛呆滯的神情卻絲毫不見鬆懈,反倒是更加訝然。那一句顫抖的說辭完全是本能使然說出口的。
「先把衣服穿好,坐吧!」
吳譜卻很快抑制住內心裡的澎湃,坐下來,道:「諜,暗,你屬於黃菊叢中哪一根刺?」
吳譜雖是沒有正面回答是否是頭羊的問題,可那一支爛熟於心的切口卻是真真切切。「菊開遍地我獨幽,綠葉黃花一滴紅,莽蒼君陌嘹歌起,點刺擎天吾獨有。」暗刺握有第一句和第三句,諜刺掌握第二句和第四句。能夠完全被人唱出來的,就只有頭羊。
這切口是在張飛進入「老k」那一年,老父親告訴他的,他後肩上的三叉戟刺青也是那時候紋下的。這是張飛父子之間的秘密,哪怕是身在「老k」也不能對人言的秘密。
此時驟然聽到完整的四句切口,張飛的心驟然不能平靜了,就像是遊蕩多年的浪子突然找到了家。他恨不得立馬飛到遠在千里之外的鄉下老家,將這個消息說給父親聽。
根據父親的話說,他已經潛藏了十五年。老人家一度以為這一生再也不可能被組織記起,卻不想在行將朽木的年歲裡,頭羊竟然出現了。而且,頭羊是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這意味著什麼?
十五年前張飛的父親與戰友突然接到潛藏的命令,老人家和幾個要好的戰友即有猜測,老頭羊遇到了意外。
張飛在繼承老子的衣缽時,一併將這一秘聞繼承了過來。此時面對吳譜,他顫聲問道:「老頭羊……真的不在了?」
「嗯,不在了。」吳譜看出張飛眼目中閃爍著虔誠略帶悲慼的光芒。他驟然觸動,得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將一個人的腦子洗的這樣純白。他第一次對第一代頭羊生出了敬仰,這逝去的老人絕對是一個非常懂得識人的伯樂,也是一個很會把握人心的高手。
時過境遷,幾十年過去了,如張飛這樣年輕的血液,談起刺眼神竟也是那般清明。這得多麼虔誠的信仰?
吳譜很清楚,這或許就只是個例。不然,上一代頭羊也不可能生出不測,慘遭橫禍。但這已經值得驕傲了。一個人將信仰根植進幾代人的心中,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做到?
「你上一代的代號是什麼,是否還健在?」
張飛已經穿好衣服,聽到問話,驟然站的筆直,道:「我爹代號蒼鷹,他老人家還在,多謝頭羊掛念。」
吳譜道:「嗯,抽時間我會去見見老人家。」
張飛依舊站的筆直,就差行禮了,他激動地道:「謝謝頭羊。我爹若是知道頭羊再現,一定老懷欣慰,他盼這一天盼了十五年。」
吳譜微笑地望著張飛,張飛似是抑制不住內心裡的激動,眼眶裡都閃爍出了淚花兒。
「好了,刺不是部隊系統,所以不需要這一套。你坐下,我們說說話。」
張飛這才依言坐下,伸手抹一把眼淚,也不知是不是眼眶中辣椒水的刺激猶自未消,一抹之下淚珠子卻更多了。
「剛剛受了辣椒水的刺激,別拿手使勁擦,小心把招子廢了。」吳譜看的哭笑不得,道:「先前不知道你的身份,做的有些過,你別往心裡去。」
「我這條命都是刺的!」張飛「噌」地一聲站起來,一副視死如歸猶覺榮耀的模樣。
「快坐下,都說了不需要這樣!」
張飛似是受了莫大屈辱,高聲道:「這是刺魂,不能丟!」
這一聲呼喝卻是再一次震動了吳譜,他不自主地站起來,使勁地拍了拍張飛的肩膀,張口欲言,卻是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如今這年月竟還真有這樣的忠誠,怎不叫人感動?張飛說的並不是國魂,而是刺魂。也便是說,他壓根兒沒想刺忠於的是誰,他只知道要忠於刺。
吳譜對第一代頭羊的敬仰無形中攀登了一個層次,與此同時,他對張飛的父親卻產生了濃厚的好奇。得是怎樣的父親才能擁有這般寬宏的胸懷,連兒子的性命都能豁得出去。
「坐吧!」一陣欲言又止,卻終是只說出了這樣兩個字。
張飛再次坐下來,表情嚴肅虔誠,絲毫不見先前的怨氣,虔誠如一生都在朝拜聖山的信徒,眸光明淨。
吳譜這時候突然有些不忍。他知道這時候要再問張飛什麼話,這傢伙擔保會將祖上八代是做什麼的都會交代出來。他突然間猶豫了,這時候的張飛無疑純潔的像是初生的嬰兒,以一個嬰兒對世間的潔淨認知為挾問話,是否太過殘忍了?
猶豫到底只是片刻,張飛的這種虔誠值得呵護,他可以加倍去保護這一根刺,但是做不到不利用這根刺做些什麼。張飛父子一生堅貞地守護著刺這個信仰,等的不就是為刺奉獻,為祖國奉獻嗎?
如是想想,吳譜心中的猶豫頓去。
「之前,你見了誰?」
「我父親的老朋友,唐叔。」
「他是肖龍翔的保鏢?」
「是。」
「他來清河做什麼?」
「不知道,或許是保護肖龍翔。」張飛略略思考了一下,道:「不過之前唐叔講過,他這次過來會很忙,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什麼事情?」
張飛搖頭道:「我不知道。」
這個時候的張飛說不知道,吳譜完全不用再做什麼試探,因為他很清楚,張飛是真的不知道。
那麼,肖龍翔帶了這麼厲害的一個保鏢過來,他究竟是要做什麼呢?
「一個功夫深厚,年歲卻不輕的保鏢,他究竟要做些什麼呢?」很少有人會僱傭一個五十多歲的保鏢,準確點來說,五十多歲的功夫高手,已經不屑於再做任何人的保鏢。而肖龍翔身邊卻著著實實出現了這樣一個保鏢,他要幹些什麼呢?吳譜隨口呢喃,臉上慢慢浮上了笑容。
張飛突然想到一茬,道:「唐叔並不是肖龍翔的長期保鏢,他只是被臨時請來的。」
「臨時請來的麼?」吳譜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郁,他隱約地猜到了肖龍翔帶這麼個人來幹什麼。
肖東河對肖龍翔動了殺心,肖龍翔難道就不能對肖東河動殺心?
「你那個唐叔叫做什麼?」
「唐高虎,江湖人稱唐三。」
「什麼?」吳譜突然間竄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