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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八卷 第九章 斷其一臂 文 / 諒言

    嘉靖四十二年,七月二十八,皇極殿

    隆慶帝的名聲,歷史上要比他老子嘉靖帝要好上一些。原因之一,就是他上朝,所以朝廷的言官們便因此而少了一個生事的由頭。

    至於年之後,那些朝廷言官們所上的奏折,皆成了皇上縱慾怠政的憑證,那也是後話了。還有那位三十多年不長朝的萬曆皇帝,聲名極是狼籍,甚至有章言之鑿鑿的說他是躲後宮迷上了抽大煙,理由就是後來挖掘定陵時候萬曆皇帝的屍體裡化驗出了嗎啡的成分。

    實際上,就連定陵的挖掘主持者吳晗,都沒有直接下過這樣的定論。1968年,吳晗被四人幫陷害入獄的時候,曾對夏鼎言:「罌粟明朝葉就已傳入國,作為藥用。我總懷疑萬曆生前抽過大煙,可惜這方面的證據不足。本來萬曆的骨頭可以拿來化驗一下好證實真偽,然而一把火,就什麼也別想了。」

    吳晗口,所說的且都是,證據不足,難辨別真偽,只是懷疑而已。卻不知道這樁事兒,如何某些人口就成了事實了。而根據定陵開棺的結果,萬曆帝生前身體變形嚴重,脊椎扭曲,右腿明顯要比左腿短。史料亦載:「帝足心疼痛,步履艱難」。眾所周知,罌粟可以做為強效止疼藥使用,重病之下,太醫給皇上開出止疼用的罌粟做藥,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據此推斷,萬曆帝因病痛而長期服用罌粟而成癮,雖然並非是不可可能的事兒,但他服用罌粟的初目的,也極有可能只是為了止痛,而不是像貝勒和福晉們一樣是為了享受和縱慾。

    且就算萬曆帝是個昏聵的主,沉迷於抽大煙,甚至因此而荒廢了朝政。他仍是病痛之下完成了「三大征」。其朝鮮一戰。把東瀛倭國整整打殘了兩年。戰役失利之時,是堅定的把責任全攬到自個身上。「不罪臣而罪己」。虎狼之勢,給後人留下一分尊崇和景仰。

    不過照眼下看,萬曆皇帝陛下會不會真的抽大煙。會不會荒廢了朝政,擔子且是落到了蕭大學士的身上。

    自打卯時初起,不等鐘鼓樓上響。部二司和各監地堂官們,便早早到了殿上。

    蕭墨軒來得不算早,也不算遲,剛等踏進殿門的時候,可巧是聽見了堂鼓聲。轉了進去,看見徐階和高拱等幾個已經了。

    徐階見蕭墨軒進來了。咳嗽一聲,背過了臉去。高拱倒是翻開了面皮,朝著蕭墨軒意味深長地一笑。

    蕭墨軒的事兒。眼下京城官裡已經是無人不知。可眼下站朝堂上邊,又不好公然交頭接耳,只是遠遠的看著這幾位高高上地內閣大臣,互相換著眼神。

    按照列班的規矩,內閣大臣為第一等,立於前列,其餘各部堂官居後。

    徐階是內閣的元輔,自然立左班地第一列,對面和他對站著的是李春芳。下面接下來本應該按照入閣的秩序來酸。依次應該是郭璞。可偏偏是高拱站到了徐階的身後,徐階也不回頭。只是直直的盯著玉階上瞧。

    又等了半晌,只聽金鼓三響,殿後轉出一頂繡著金絲五爪龍的華蓋,武官立刻高呼萬歲,將隆慶帝迎過殿上。

    趙貞吉手裡早就揣緊了昨個晚上自個剛寫好地奏折,只等皇上一叫平身便當著眾臣的面送了上去。

    蕭天馭用科察做引子,硬生生的把他地一著殺招收進了袖子,這一口氣,趙貞吉又怎麼能嚥得下去。雖然徐閣老已經吩咐下來,要悠著點,別把蕭墨軒給逼急了,旁邊還有一個高拱呢。若是逼急了,只怕蕭墨軒立刻就轉了過去,半分情面也不留下。

    「上諭,華殿大學士蕭墨軒接旨。」可剛站起了身,還沒等趙貞吉站了出去,便看見皇上身邊的李芳上前一步,拉開了黃卷。

    「臣。」蕭墨軒似乎也沒想到皇上剛上朝就會點自個的名,連忙走到大殿間伏下。

    「華殿乃太子視事之所,蕭墨軒兩朝元老,既任華殿,屢為朕累於國事。然,太子教習,國之重責,豈可以他事而廢……今加封華殿大學士蕭墨軒為太子少保,詹事府詹事,兼掌華殿經筵之禮,願君勤勉之……」

    加太子少保……朝臣們雖是暫且未出聲,互相之間卻是連連換起眼神來。太子少保,這可是「准三公」的名頭,雖只是個虛名,但多少達官顯貴若是死前能得到這個虛名,便就也能瞑目了。朝廷裡這許多老臣,便就是位內閣大臣裡,眼下也只有蕭墨軒得了這份尊榮。

    皇上原本年紀不算大,多留幾個子嗣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照眼下看,皇上是決意要直接立李貴妃生的皇子為太子了。蕭墨軒這裡,就是他走出的第一步棋。

    聽到這一份聖旨,趙貞吉心裡頓時也震了一下。趙貞吉是個聰明人,他又如何猜不透皇上這步棋裡的意思。眼下他若是貿然立刻參奏蕭墨軒,難保不會被皇上朝其他地方想,那可不是趙貞吉想要的結果。

    徐階和高拱,聽到聖旨之後,心裡也是吃了一驚。不過心裡仔細一想,蕭墨軒雖是加封了太子少保,可真正掌握地卻只有一個詹事府,眼下還跳不到自個前頭去,遂安之。

    趙貞吉要當朝參奏地事兒,徐階也是知道的。既然生出了這道聖旨,徐階便不自覺地朝著趙貞吉那裡掃了一眼。

    趙貞吉也正看著徐階,見徐階的目光掃過來,當下也有些不知所措。略思一二,只等蕭墨軒剛退了下去,便衝到了殿。

    「萬歲,臣趙貞吉,有事上奏。」趙貞吉高聲宣道。

    朝堂上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趙貞吉身上,且看他要說出番什麼話來。

    「陛下。」趙貞吉行禮道,「臣請問陛下,是否忘了件該做的事情。」

    「敢問趙愛卿,朕所忘何事?」隆慶帝面色不動的問道。

    「萬歲,依我大明祖制。」趙貞吉回道,「後宮嬪妃產子,乃是大功,依律當賞。」

    「趙卿家所言極是。」隆慶帝微微點了點頭,「可貴妃原籍浙,家所屬也早已喪於倭寇之手,止剩下一個叔父,朕已派人前往杭州,命譚倫替朕封他為五軍都督府都事,另賞黃金兩。」

    李貴妃的叔父,當日曾經思謀奪取李貴妃家的田產,不管是皇上還是李貴妃,對他都沒有什麼好印象。不過帶著上不與下較的念頭,眼下李家又沒有其他親人,按照規矩也只能去封了他。

    「可微臣卻清楚的記得,當日皇上迎娶貴妃娘娘的時候,貴妃娘娘卻是從京城裡出的閨閣。」趙貞吉追了一句,「臣以為,皇上不應厚此薄彼。」

    隆慶帝暫且沒有接過話頭,倒甚是玩味兒的盯著趙貞吉看著。

    這倒不是趙貞吉不能說這樣的事情,趙貞吉是左都御史,為御史者,便是皇上一天吃幾次飯,上幾回茅房,只要他能找出合適的理由來,也都可以進言,是別提事關國本的大事兒了。

    「趙愛卿的意思,該如何賞?」隆慶帝自然知道趙貞吉說的是誰,可隆慶和他老子嘉靖有些不同,他不喜歡猜謎。

    「依祖制,當賜封侯。」趙貞吉大聲回道。

    蕭天馭是吏部尚書,自然也朝堂上,聽見趙貞吉的話,臉上頓時漲紅了一下。

    趙貞吉畢竟是官場上的老手,雖然昨個吃了一憋,但是很快找卻到了其真正的利害。

    蕭墨軒雖然是內閣大臣,但是他畢竟不掌部二司,何況內閣裡頭還有徐階和高拱壓制著他。真正厲害的是蕭天馭這個老傢伙,吏部是官之,吏部尚書也是唯一見了內閣大臣不用讓路的大員,只要有蕭天馭,他趙貞吉就別想從蕭墨軒手上討到好。當年徐階和蕭墨軒幹掉嚴黨,是從嚴世蕃身上下的手,眼下想要讓蕭墨軒吃憋,卻要從他老子蕭天馭身上開刀。

    「這……朕以為……」趙貞吉明白這個道理,隆慶帝又何嘗不明白。可是如果要按照趙貞吉所說的話去做,那麼就等於直接削去了蕭家一支有力的胳膊。

    蕭墨軒是得勢不錯,有錢有勢,可偏偏就是沒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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