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七卷 第二章 海關……還真是海關 文 / 諒言
相商已畢,諸位依令行事。」蕭墨軒見大抵已經安站起身來。
「屬下告退。」眾人也跟著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事情看起來是不多,但總得一件件去做,時候也不等人了。
「大人。」眼見著眾人都走了出去,卻只有徐渭仍留了下來。
「還有何事?」蕭墨軒心知徐渭定是有事要報。
「大人……您從京城帶回來的那個海瑞……」徐渭似乎想說些什麼,又止住了口。徐渭何等聰明之人,也知道蕭墨軒這麼長時間裡都把海瑞擱一邊,定是有什麼為難。
「嘖……海瑞……」蕭墨軒嘖了嘖嘴巴。離京前,皇上便就叮囑過蕭墨軒,海瑞此人雖有忤逆之名,可也算得是國士,回地方之後,還須得善待才是。其實不用他說,蕭墨軒自個心裡也明白。
可問題是,蕭墨軒早就打定了主意,得給海大人尋個能讓他兢兢業業工作,又不會跳出來耽誤自個的差使。
這幾日閒暇的時候,蕭經略手裡都抓著一紙經略府裡的官員名冊上下翻看著,到底也沒能下了決斷。太清閒了,似乎有些屈才;權柄太重了,又怕海大人做了刺頭。
「海大人先前戶部任職,通曉錢糧之事,蕭大人不如使其入南京戶部或是浙江布政使司?」徐渭試探著向蕭墨軒進言,「使其任一右參議,掌一道錢糧。」
大明直轄的兩京一十三省。南北兩京地錢糧都各歸著戶部管著,所以沒有布政使司。
徐渭看來,海大人疾惡如仇,廉潔奉公。而參議雖是從四品的官,名義上要管著官倉,屯田,軍務,水利,驛傳等事。但實際上軍務真正是不可能讓他們管的,他們管的只是軍需。大則來說,除了農事和驛傳來,就是管管官倉。對這樣這樣的人正好,肯定可以杜絕倉鼠。
「不行……他這個人太直,會得罪人。」蕭墨軒使勁的搖腦袋。大明朝太平了近兩年,不止是大明,任何一個封建王朝走到這個時候,貪污和官場的勾結,已是深入骨髓。
改……蕭墨軒也想過,可是時候未到。這樣的大事,不是靠著革命性的膽氣就行,蕭墨軒不傻。
「若不然……使其入學政?」徐渭又生一年。
「不可。」蕭墨軒兩手直擺。讓他去教學生。或者選拔人才,難道弄一群「小農經濟者」出來,那不是開歷史倒車嘛。
「呃……有沒什麼時常得得罪人地差使?」蕭墨軒四顧無人,小聲的朝著徐渭問道。
「……」徐渭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難道大人說的是刑名一事?」
刑名上的事情。經常要抓人殺人地,算得上是得罪人了。掌握刑名的人又得要鐵面無私才好,看包黑子不就是。從這點看來。海大人和包黑子倒是有的一比。蕭大人離京的時候,皇上就說了,看有什麼合適的地方,就把丫的塞過去,事後容報就是。包黑子掌開封府,海大人要是掌了應天府,還蠻對應的。應天有個……海青天……況且歷史上海瑞確實做過應天巡撫,比知府還大不少呢。
「不行……」蕭墨軒還沒來得及唱出來,頓時又是一個激愣。
開玩笑,連對他有恩的徐階,都差點被他搞地家破人亡。蕭墨軒自個的根基不直浙,倒還好些。可比如說,如果哪天海大人和魏國公府,臨淮侯府鬧了起來,自個該是幫著誰?
對於這幫子世族,要的是改造,而不是直接打倒,要不那不成農民起義了,給自己添亂呢。
「那便是沒了。」徐渭一籌莫展地攤了攤手,示意自個沒了想法。
「打擊貪污**,打擊欺民霸市,打擊走私。」蕭墨軒一件件的算著些需要能拉得下臉面的事,「走私……」
「對了,就是這個了。」蕭墨軒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緝拿走私,一向歸著軍部海道和市舶司管著。」徐渭小聲的提醒著蕭墨軒。
「眼光要長遠嘛。」蕭墨軒笑瞇瞇的回道,「沒適合地地方,也可以加出一個官來嘛。等日後肅平了海道,海貿大開,總得有個衙門細細管著。」
「眼下我大明沿海,雖是有三處市舶司,可都是各自為政,貨物關稅多少,什麼該收,什麼不該收;什麼貨物能進來,什麼不能進來,總得有個規矩才是。日後直浙兩省,興許也不止一個海港,難道每一處都設上一個市舶司不成?」其實蕭墨軒說想的並不止是直浙兩省,只是眼下一時間不好說出來罷了。
「蕭大人的意思是?」徐渭地腦筋開始有點跟不上,畢竟蕭墨軒的腦袋裡跳躍的都是一些歷史性的符號,如果徐渭能跟上,那麼歷史上的徐渭就不會變成一個悲情人物了。
「立刻向皇上請奏,設立直浙海關署,統管海貿賦稅和緝私相關。」蕭墨軒開始催著徐渭擬詔書,「這任的人選嘛,就是海瑞了。」
「那市舶司那裡?」徐渭有些擔心的問道。
眼下寧波市舶司仍田義手裡,如果動了市舶司,那麼田公公會不會虎了臉。
「那倒是無妨。」蕭墨軒也早就想到這一步,「若是他願意,便就轉去海關署好了。」
「徐某立刻擬書。」徐渭略想了下,似乎倒也可行。依著蕭墨軒的話,若是海貿大行,確實該有個規矩才是,各自為營畢竟有些混亂。
「那便拜託徐先生了。」蕭墨軒只想著「海關長」的名頭,就有些樂不可支。
海關長……還真是海關長呢,這個職位。當真像是給海大人預備好的一般。
南京城南,直浙經略官邸。
把徐渭丟了經略衙門裡,蕭墨軒倒是自個抽了空,
府。雖是比歇班早了一個時辰,可又有誰會來追究退呢?
過些日子便要隨軍出海,得多花些時間陪陪家人才是了。
邁進府門,門房笑呵呵的朝著蕭墨軒屈身致了意,目送著蕭墨軒朝著後廂房走去。
前廳,沒人;後廂房。也沒人;花廳和花園,同樣冷冷清清。
偌大一個經略府裡頭,平日裡鬧鬧的一群人居然全沒了蹤影。只有後花園裡頭,蕭甲正領著幾個家丁翻著土地。準備乘著開春再栽上些花草上去。
「夫人呢?」蕭墨軒火急燎燎的衝了出來,對著蕭甲嚷道。
蕭甲是府上的管家,當年蕭老爺用一到十二給家裡的家丁命名,到了蕭墨軒這裡,卻是乾脆了個十二干支。這父子兩個,倒是頗有默契。
「老爺切莫慌張。」蕭甲見蕭墨軒如此,也是料到自家老爺並不知情,連忙丟下手裡的鏟子。伸手屁股上拍了幾下,拍掉了手上的泥土,奔上前來。「兩位夫人和小蘭姑娘,午膳後一起去了城北的養濟院。」
「養濟院?去養濟院做什麼?」蕭墨軒有些不解地問道。
養濟院是什麼地方,蕭墨軒當然知道。如果不是可巧讓自個跑到了大明來,估計蕭墨軒一輩子也不知道,大明的社會福利。居然已經這麼好。
「說鳳陽,道鳳陽,鳳陽本是個好地方。自從從了朱皇帝,十年倒有年荒……」
上輩子的時候,蕭墨軒住的地方靠近安徽,所以時常會有乞丐唱著這歌,敲著破盆前來上門乞討。
鳳陽出了個朱元璋以後,是不是十年有年遭災,蕭墨軒並不太清楚,但是去年地和今年災報上,是沒有鳳陽的名字的。
而鳳陽一府,因為是大明龍興之地,所以賦稅很低,每年南直隸倒要補一些錢銀以做修路造橋等用。
關鍵的是,如果沒有大規模的天災和戰亂生,大明的土地上,正常情況下是沒有什麼流民的。大部分乞丐,倒是蒙古人和曾經元朝為官的漢人地後裔,他們如果沒有立功的機會,一輩子只能做丐戶,享受不了大明的各種社會福利。
而養濟院就是為了收容貧民,失去勞動能力地人,以及無親無依的老人所設。「查都城內外之老疾孤貧者,籍其年以請。」
大明的每個府縣,都會設有養濟院。「每名月給倉米三斗,歲給甲字庫布一匹。」
明太祖朱元璋欽定《詔天下養老之政》,而且《大明律戶律》規定:「凡鰥寡孤獨及篤疾之人,貧窮無親依靠,不能自存,所官私應收養而不收養者,杖十;若應給衣糧,而官吏克減者,以監守自盜論。」
至明成化二年,只北京城一地,贍養的孤老已有七千四十餘人,朝廷每年就要供給米兩萬千多石,布七千四多匹。
嘉靖元年,嘉靖帝聽全國各地貧疾之民聚京城而告天子,下詔收養京城貧民、孤老,嘉靖年命令北京五城各設養濟院一處,數收養貧民。
就算是因為「土木堡之變」而戴了一個昏聵名頭的明英宗,也曾經北京城擴建東,西,南,北四座福田院。
遇水災旱災流亡地人,凡有力可耕者,國家給田每人十五畝耕種,給牛和農具。貧民逝世無地安葬,官府撥之。老者年八十歲以上的,賜爵,歲給俸祿。
蕭墨軒戶部的時候,也曾經詳細看過這些帳冊。嘉靖四十年地時候,大明各地只花養濟上的錢糧,折算起來就超過了萬兩白銀。
明人沈榜曾作《宛署雜記》,書詳細記載了宛平縣養濟院的規模:萬曆紀元,收蕭俊等一千八名。七年,……又收劉真等五名。十年……又收李聰等五八十五名。以一個宛平縣的養濟院,收容人數達兩千餘人。為了安置鰥、寡、孤、獨、殘,整個大明朝,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
除去安置流民和孤老的開支外,洪武三年始,置惠民藥局,府設題領,州縣設醫官,凡貧病者,給之醫藥。
而嘉靖帝是曾經親自刻錄醫書和易簡,傳於天下。這一切,與今天達國家的完善社會福利是多麼的相像。
可惜的是,到了蕭墨軒記憶裡的那個時代,大部分人居然只記得乾隆五十年的「千叟宴」,根本對大明完善的社會福利體制一無所知。
和這樣龐大而完善的福利體制相比,「千叟宴」顯得多麼可笑而渺小,像是一出由朝廷導演的鬧劇。
當然,清朝也有社會福利體制。據《大清會典》記載,順治元年定,「凡軍民人等,年七十以上者,免其丁夫雜差」。康熙二十七年下詔「軍民七十以上者,許一丁侍養,免其雜派差役」。
順治元年,順治帝下詔云:軍民八十以上者,政府賞給絹一匹,棉花十斤,米一石,肉十斤;十以上,加倍給予。雍正四年,遍賞全國七十以上老人錢物,共費銀八十萬餘兩、米一十萬五千餘石。每逢朝廷慶典,也會對老人有所賞賜。
年七十以上者,方免差役。皇登基,賞「棉花十斤,米一石。」也虧得蕭大學士歷史知識尚且不足,否則定是要搖頭歎氣一番。
一個是真正的做主人,一個是垂憫之下的施捨,區別還真是有天地之差呢。不過想到要供應那麼一大群空耗錢銀的八旗子弟,也是蠻吃力的了。
唯一讓人不解的是,即使是蕭墨軒上輩子現代的時候,也沒聽什麼「專家」出來說一說明朝的社會福利體制,大力吹捧「千叟宴」的倒是為數不少。
倒是不知道為什麼,是不是為自己遮醜,不敢出來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