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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六卷 第十七章 又有喜事 文 / 諒言

    月二十的早晨,離著嘉靖四十二年的年,僅僅只候了。

    這麼長時候以來,蕭墨軒已是養成了早起的習慣,眼下雖是京城的家裡頭,卻也仍習慣性的寅時便醒了過來。

    小香蘭不身邊,蕭墨軒便也沒依著習慣房裡用早膳,而是略躺到寅時末便直接起了身。

    蕭夫人臨時打來臨時幫著蕭墨軒打理的於四姑娘見少爺起了身,連忙去拿了漱口的細鹽和熱水過來。

    蕭墨軒漱洗完畢,便整了整衣冠,朝著花廳的方向走去。蕭尚書和蕭夫人日常都是那裡用早膳。

    「今年的冬天都過去一多半了。」花廳外的走廊上,幾個丫頭拿著銅盆和粗布,正擦拭著走廊上的雕花柱。明個就是年三十了,家裡家外,須得好好打掃上一回。

    「這冬天過去了一多半,卻仍是沒下雪呢。」丫頭們似乎並沒有看見少爺走了過來,仍是沒停住了口,「三十到四十年的時候,據說是皇上宮裡頭齋戒才求來了雪,今年個聽說皇上龍體欠佳,卻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少……問少爺安。」有個眼尖的丫頭,第一個現了走過來的蕭墨軒,連忙手忙腳亂的丟下手裡的粗布,朝著蕭墨軒行了個萬福。粗布落到了盆裡,濺出了水來,打濕了腳邊的裙角。

    旁邊的幾個丫頭,也連忙一起回過身來,向著蕭墨軒道著安。

    「這大清早的。」蕭墨軒的嘴角微微翹著,看見了一雙雙被凍得通紅的小手,「怎生是不等到了午時後再來。這大清早的天冷水寒,若是手腳豈是不好。」

    「回少爺地話,奴婢們是從井裡頭打的水。」幾個丫頭聽見蕭墨軒的話,頓時心裡一暖的水,一年四季都是這個溫。明個就是年三十了,忙好了這些,奴婢們且還是其他的事兒要去做。」

    「那便就小心些,別當真弄濕了衣裳。」蕭墨軒笑著點了點頭,目光落到了剛才被打濕的裙角上,「著涼。」

    說完這話。蕭墨軒便回過了身,朝著花廳裡頭走了過去。

    「都說當今皇上是神仙下凡。」看著蕭墨軒轉進花廳的背影,剛才打濕了裙角的丫頭也是禁不住眼圈略紅了一下,「依我看,咱家少爺卻也是呢。」

    「少爺的官是越做越大,可對咱家裡頭的人,卻是平常連個臉色都沒。」小丫頭重從水裡頭撈出了粗布,用力地擰了一下,「老爺和夫人也是好人,可若要是做到少爺這般。憑誰家的主子也不能呢。」

    這些做下人,雖是地位卑劣。卻怎麼也是個人。誰對自個好,誰對自個不好,也都分得清楚。其實若說起來,他們辛苦伺候做主子的,平日裡所想著的大的獎勵,也只是聲好。心裡所喜的,也是只做主子的能和和氣氣的對著自個,可是大多數的人家裡,如此微薄的要求,也只能是一個奢望。

    「且是動心了不是?」旁邊一個丫頭。「咯咯「笑著接過話來,「若不然去求夫人把你派到少爺身邊,日後興許也能學著小蘭姐姐不是。」

    「說些不著邊際地話。」被取笑的丫頭,頓時就羞紅了臉。不過好一張小臉早就被晨風吹得有些紅,倒也看不真切,「我等哪有小蘭姐姐那般地福氣。那般的體。」

    「都說人善被人欺,只求咱家少爺平平安安的才好。」站一隻小凳上,擦拭著雕欄的一個丫頭,忽然回身微歎一聲。

    「你啥時候見咱家少爺吃過虧?」立刻就有人不服氣似的回過話來,「便是連嚴嵩家裡當日那等風光,也動少爺不得,咱家少爺有神佛保佑著呢。」

    「其實少爺倒也不是弱主。」一直沒說話的一個,突然略低聲音,開了口,「你們可記得,韃子的歸化城,當日的老城便是被少爺一把火給燒了,那火據說燒了三天三夜呢,把草原上的天都給映紅了。」

    這幾個丫頭,誰也不知道當日的板升是個什麼模樣,沒見過蕭墨軒火燒板升地情形。她們眼裡,凡是城市約莫都是和北京城差不多的模樣,那麼燒個三天三夜,也不奇怪。其實以當日板升的那麼些板房,毛氈,只消半日便燒了個乾淨。

    「且是呢。」見說得來勁,又有人接過話頭,「你們可聽說了,少爺南京平定亂軍,坑殺了上千號人。」

    蕭墨軒拿著振武營手上,做了一場戲,即便真的是坑殺了,也只有來號人,可傳到京城,卻不知如何卻變成了上千人,以訛傳訛,便就是這麼回事。

    「亂臣賊子,本就是該殺之人。」說起這事兒,有人開始為蕭墨軒開始辯護,「若不是少爺平定亂軍,還不知南京城要牽

    少人,多少戶人家呢。少爺這般做,按照書上地話以菩薩心腸,行雷霆手段。」

    蕭家也算得是書香門第,凡是府裡的人,即便是廚房裡燒火的,也都讀過幾本書呢。

    「我且也沒說少爺地不仁慈。」剛才說事的丫頭也笑著轉過頭來,「你便這般急著,也且是動心了不是?」

    「你……卻不知是誰上個月的時候,拿著少爺幫描的像紅了眼呢。」被取笑的,毫不客氣的掀出了一樁糗事兒。

    幾個丫頭,「咯咯」笑著鬧成了一團,走廊裡灑下了一串銀鈴。

    懷春的少女,總是那麼可愛,甚至有幾分傻傻的感覺。只可惜的是,某少爺的心裡頭,卻再也沒了空。

    因為蕭墨軒起身之前,床上又躺了一會兒,所以等起身的時候,爹爹已經去了吏部衙門裡頭。今個是四十一年的後一次公辦,蕭墨軒和張居正兩個,也是昨天才把錢糧運到了京城。京城裡頭的官。包括蕭天馭內,且都還是沒領俸祿呢。

    花廳裡頭,只有蕭夫人和寧夫人兩個坐當,手裡撥弄著一雙虎頭童鞋。

    「子謙。」蕭夫人見蕭墨軒走了進來,沒等蕭墨軒來得及上前請安,便笑瞇瞇的朝著兒子微微點頭喚道,「你且是過來看看這雙鞋子做得如何?」

    蕭墨軒是個男人,凡是男人,分之八十都會對這些針紅之事毫無興趣,所以蕭墨軒也不例外。不過見是娘親叫了。蕭墨軒卻也不得不走上前去。

    「子謙見過娘親,見過岳母。」蕭墨軒先長身一作揖,「問兩位早安。」

    「適才早上廚房裡頭只燉了蓮子羹。」蕭夫人拉著兒子,讓他身邊坐下「我們幾個年紀大了,只吃那些卻是無妨,給你卻怎生是吃得飽。可巧上回刑部王大人家裡有人回鄉省親,帶了些湖廣老家地血糯回來,我且是讓廚房給你做了送來。」

    「你且看看這雙鞋倒是做得如何。」蕭夫人說著,又把那雙虎頭鞋,塞到了蕭墨軒的手上。

    「娘親。且還是早著呢。」蕭墨軒覺得不好撫了娘親的好意,只能是呵呵笑了一聲。

    「如何還能說早。」蕭夫人立刻略瞥了下眼。「再說了,你那有你家岳母幫著料理呢,我這卻是幫著裕王妃準備的。」

    「妹子……王妃也有喜了?」蕭墨軒頓時大吃一驚訝,「兒子江南的時候,也和王爺常有書信,怎生卻是沒聽王爺提起過。」

    「便就是王爺,也是這個月頭才知道的,你不知道,又怎得奇怪?」寧夫人微微一笑,擺了擺手。「上回聽說蘇兒那丫頭有喜,這些娃娃日用的東西,都是我攬了下來。你家娘親一直眼紅著呢,這一回。可算是找著機會補了回來。」

    「你且只當你有女兒?」蕭夫人也有些得意的揚了揚頭。

    原來只是這個月頭的事兒,蕭墨軒那倒也不奇怪了。

    這個月,自個南京只出的臨行前。才收到了一封裕王爺寫來地書信,說的也都是關於海瑞的事。

    雖然海瑞的事兒,內閣幾位閣老的信箋上已經寫的清楚,可是裕王爺倒也牽掛著。

    當時事出緊急,裕王只說了海瑞的事兒,卻沒提王妃有喜的事兒,也是正常了。

    「前些日子裕王派人送信來,說正月初二的時候要帶王妃來府裡省親。」蕭夫人接著對蕭墨軒說道,「今個已是臘月二十了,你若是得了閒,不若先去王爺那裡拜見一回。王爺常記掛著你,你也莫要失了禮節。」

    「兒子明白。」蕭墨軒點了點頭,「只是……這上午的時候,兒子還有些京城裡地事兒要去料理,須得晚些去便是。」

    「莫是忘記了便是。」蕭夫人手裡又拿著一件小小的錦衣,觸手卻摸著了一個線頭,要過剪刀略修了一下,「難道還有什麼事兒比拜見王爺還緊要?莫不是你那幫國子監裡地同窗聽說你回京,要一起湊了酒席去吃?你該是顧著些正經才是。」

    「娘親哪裡的話。」蕭墨軒被蕭夫人說的也有些哭笑不得,自個啥時候有酒吃便把天都給忘了,「兒子要去辦的,自然是緊要的事兒,也不費甚工夫。裕王爺那裡,兒子從江南回來的時候便就是備好了東西,哪裡又會忘了。」

    蕭墨軒堂堂一個二品大員,封疆大吏,娘親和岳母面前,卻也是溫馴得像只小貓。

    正說著話,劉嬸已經端著剛燉好的血糯粥送了過來。

    「這一夜了,快去用些。」蕭夫人朝著蕭墨軒揮了揮手,「這血糯倒也是好東西,王大人送來得又多,你稍後去裕王府的時候,倒是也好帶上些送了過去。」

    「哎……

    軒此時肚確實有些飢餓了,應了一聲,便起身朝著

    臘月二十,除了極少數的商家年前便早早歇了業,趕回外地的老家過年,京城裡地大部分鋪子卻都是仍開著業。

    加上今年京裡官的俸祿得格外的遲,所以直到今天,大街上頭仍是熙熙攘攘,水洩不通的一般。

    蕭墨軒並沒有乘著轎子,而是蕭三和蕭五。便朝著外頭轉了出去。

    蕭四生得機靈,眼下正龍江船塢主持著,這回臨時回京,蕭墨軒暫且也沒把他帶了回來。雖然蕭墨軒回了京,可是船塢裡地活計絲毫不能停下,第一批福船下水,以及沒有找到合適地人手主持之前,蕭墨軒也只能把蕭四仍放那裡。

    況且這回回京,家眷還都留南京,總得有個機靈的人幫著打理南京地宅子。

    崇門邊的惠豐行。比起當日剛開辦的時候,鋪面竟是大上了整整三倍。

    加富麗堂皇和寬敞的店舖,琳琅滿目的貨物,再加上蕭家京城的影響,讓這裡漸漸成了京城裡邊達官貴人買辦的選之地。

    充裕的資金,以及強勢地地位,也讓惠豐行開始嘗試買斷和直購式的經營。只是這一個法子,卻不是蘇兒,想出來來的了,而是蕭大少爺依葫蘆畫瓢折騰出來的。

    景德鎮的瓷器。湖廣的大米,江南的絲綢。西域的寶玉。這些店舖裡所賣的貨物,也已經不完全是行走的商人們寄售這裡地,其的幾種,便是惠豐行直接派人前去採購,或者從商人們手上一次性完全吃下。

    所以惠豐行地其一部分貨物,比起京城裡的任何一家,都要來得便宜。便宜的東西自然加容易吸引人,一年四季裡,惠豐行裡都是人來人往,只一家鋪子便就幾乎趕得上一整條街。

    眼下蕭墨軒看來。目前的惠豐行卻是已經和現代的大型超市越來越像。

    所不同的是,貨櫃上所放的只是極少量的樣品,顧客所看的貨物,仍然需要讓店裡的夥計去倉庫裡取。而貴重地東西。又單獨放了一角,與尋常的貨架隔了開來。

    若是按照這般下去,只怕是補了龍江船塢每年十萬兩的虧空。卻還能留下大大的利潤。蕭墨軒有些欣慰地笑了一下,拾步朝著門裡擠了進去。嗯……確實是擠進去的,因為人實太多了。

    四周的貨架上略看了幾樣東西,蕭墨軒又轉過了身,朝著後邊地庫房轉了過去。

    「客官,後頭是店舖裡的庫房,不待客。」還沒等邁出第三進,便就從後院裡邊閃出了兩個人來,攔住了去路。

    「客官您請看。」其一人指著旁邊的一塊牌子,「庫房重地,閒人莫入。還請客官見諒。」

    店舖增大了,店舖裡的人手自然也是增加了。想來這兩個該是招來的,所以才會派了站這裡攔著誤闖的客人。

    「大膽,便是連主子也敢攔。」蕭五難得跟著蕭墨軒出來轉,正愁找不著表現的機會,一聲輕喝,上前一步,「且還不快讓寧義出來,就說是蕭少爺來了。」

    蕭少爺?這兩個倒也不是糊塗之人,雖是沒見過蕭墨軒,可這裡呆了好兩個月,起碼也聽說過這麼一位,一聽蕭五這麼一喝,立刻明白了面前是誰。卻又猶豫著不敢擅自離開,只能先讓開一些,讓蕭墨軒一行先進了後院,又分出一人,飛一般的朝著帳房跑了過去。

    「當真是姑爺……」不一刻,便見寧義從帳房裡頭走了出來,抬頭朝著蕭墨軒看了一眼,立刻咧開了嘴,一溜煙的到了面前。

    寧義倒也是忠心,專心之人,受了蘇兒的托付打理這京城裡惠豐行,倒也是做得有生有色,甚至把床鋪都搬到了這裡來。但即便是這樣,蕭墨軒回京的事兒,他也是知道的。

    「姑爺,小姐可安好?」寧義樂呵呵的上前行禮,「小的們都等著見小孫少爺呢。」

    頓時身邊幾個人,一起咧開了嘴看著蕭墨軒。蕭墨軒也不是個害羞的人,呵呵笑了聲,伸手寧義的肩膀上拍了幾下。

    「姑爺來這兒,可是要補上些家裡要用的年貨?」今個是臘月二十,蕭墨軒又是一路奔波,昨個剛回來京城裡,寧義自然想不出蕭墨軒這時候來這裡,還會有什麼事兒,「這年年的生意,是格外的好,店舖裡的事多。昨個聽說姑爺回來了,也是等不及去見,原想著明個打烊之後再去見呢。若是家裡頭缺什麼東西,又怎好勞煩姑爺親自來取,小的自然會讓人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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