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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六卷 第十六章 太監一樣可以有種 文 / 諒言

    我大明朝官員數以為十萬計,然只有一個海瑞。」慢的說道,「今日有海大人向皇上上疏,即便是皇上能聽了進去,日後若是皇即位,誰能保得還有另一個海瑞?」

    蕭墨軒此言一出,不但是馮保,便是海瑞頓時也是默然。

    蕭墨軒說的不錯,即便是嘉靖帝欣然接受了海瑞的上疏,誰能保證日後沒有君主會犯下大的錯誤?

    「太祖立國,設《大明律》。治國者,實非人也,而乃以法治國。」蕭墨軒略停半晌,才繼續說道,「以法相裁,以義相制,有王者起,莫能易此,如此才是天下大治之基。」

    「以君為尊,預定奕世之規,置天子於有無之處。」這一句話的後半段,本是明末思想家王夫之所言,眼下卻被蕭墨軒借了過來,只是因為是說給海瑞和馮保聽的,故而又故意前頭加上了一句「以君為尊」。

    蕭墨軒或者說許緲曾經存的那個世界,已經很少有人知道,明朝後期,國就已經政治,經濟和化上開始了近代化的展變革。不論政治化,哲學理念,還是醫學科技,都處於蓬勃展的時期。

    而這一切,都公元一四的的那一個本該是生機盎然的春天被強行打斷了。彷彿一夜之間,偉大的東方帝國,便回到了奴隸制社會向封建制社會變革的時期。以比地震強烈上倍的破壞力,耽誤國整整三年。

    處公元一五二年的蕭墨軒,有著比平常人清楚的看到事實地機會。

    皇帝和朝堂雖有亂象,可天下依舊太平。人並不是皇權的依附物,並敢於與皇帝據理力爭。而為帝王者。遇見官集團的強大阻力之時,絕大多數選擇的只是退讓。

    絕大多數的地方若是不遇上什麼大的災害,總體上說,起碼溫飽是能有保障的。

    明末傳教士利瑪竇對那時的明朝社會有過這樣描述:「這裡物質生產極大豐富,無所不有,糖比歐洲白,布比歐洲精美人們衣飾華美,風翩翩,姓精神愉快,彬彬有禮。談吐雅……他們對歐洲人帶來的東西,會不吝讚美,並且會想著辦法去弄明白其的原理。」

    有人把林則徐稱為「開眼看世界第一人」。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早林則徐之前地兩個世紀,明朝的一大批人已經把視野轉向世界,並且認識到國以後大的競爭對手是西方列強。

    徐光啟,明末進士,思想家,科學家,現今上海的徐家匯。便是因他而得名。

    徐光啟曾有言曰:「今之建賊,果化為虎豹矣。若真虎豹者,則今之閩海寇夷是也」。

    萬曆末年至崇禎年間的大明朝,已是風雨飄搖。可這一片內憂外患之,富有智慧的人們,卻穿過重重迷霧,看到了歷史的未來,並且預言國日後大的敵人將會是西方列強。

    只可惜,隨著明朝的滅亡,又經過兩三年的徘徊,到了近代地時候。做皇帝的和朝廷裡重臣,拖著庸長地辮子,瞪大了眼睛,也找不到英吉利什麼地方。甚至以為和疆接壤。

    而一代代知識分子嘔心瀝血,從西方吸引或者創造的一系列璀璨明和技術,被重扔進了故紙堆。只依靠著民間的小範圍傳播,才得到一部分的保存。

    從那些流傳下來的老照片上,我們只看到了空洞的眼神,襤褸的衣裳,這樣的士兵,甚至可以用乞丐去形容。

    那一個令人心碎的春天,隨著大明王朝一起倒塌的,並不僅僅是一個民族地尊嚴。

    「若說起一個法字。」蕭墨軒也頗有些無奈的大腿上移了下手,「海大人也做過一縣父母官,當是知道我朝賦稅,大多乃是依人口而收。」

    「富者握良田千畝,除去買賣時所繳納的賦稅,平日所納賦稅,與尋常姓家幾乎無異。長此以往,富者愈富,貧者難脫,才是真的讓人傷腦筋。」

    海瑞垂下眼皮,也跟著蕭墨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蕭墨軒說的一番話,有理有據,便是自個心裡頭也以為然。

    「海瑞是個直人,不懂得繞彎

    |一般,「蕭大人話裡說地雖是有道理,可海瑞卻以為,即便是依著蕭大人所言,明國法,立規,又怎能止得住汲民財以用?」

    海瑞的意思很明顯,即便是能做得以法治國,增歲入,可若是這般耗費,也仍是經受不住。

    其實這倒也怪不得海瑞,海瑞的名頭再大,骨氣再硬,畢竟眼界有限,不可能完全能理解蕭墨軒話裡的意思。

    革時期有很多印刷出版的古代書籍,都會頁上加上這麼一行字:「吸取其精華,但是對於迂腐的忠君以及其他封建思想,應該給予批判的態。」

    但是仔細想來,這一句話倒才是荒謬的很。只拿海瑞來說,他便就是生這個時代,他不忠於皇帝,不忠於大明,那他應該忠於誰去?「海瑞」們所能做到的,只能是量向著這個時代的道德標準去靠近。

    讓他們去想像一個完整的法制社會,或者去想像工業革命,雜交水稻,明顯不現實。今天世人的所為,若放到數年以後,興許也是可笑的很。

    「蕭兄弟。」馮保乘蕭墨軒和海瑞說話間略看了眼窗外,竟是見日已西斜,於是略湊過頭來,「日後已是不早了,你初日回京,令堂令尊定是等得焦急。便是兄弟我,也得早些回去替著黃公公去伺候皇上。」

    「嗯。」蕭墨軒點了點頭,應了一聲,伸手從一邊提過食盒。

    「海大人,這也是皇上的一片心意。」蕭墨軒微笑著拿開食盒的蓋子,「且是用些,別負了皇上的好意。」

    「飯得一口一口吃,我大明地方千里,子民萬萬。」蕭墨軒輕歎一聲,將食盒推到了海瑞的面前,「治大國如烹小鮮,事兒也得一點一點去做。海大人所說的話,皇上心裡頭自有計較。」

    海瑞的手,劇烈的顫抖著,從蕭墨軒的手上接過食盒。未說一話,卻已是禁不住潸然淚下。

    「海瑞,無悔……」

    從錦衣衛的詔獄出來,蕭墨軒的心情不但沒有絲毫輕鬆,反倒是覺得愈加的沉重起來。

    馮保也不知道是想著些什麼,還是看出了蕭墨軒的心情,竟也是不急著告辭離開,卻陪著蕭墨軒小行一段。

    「蕭兄弟,這海瑞……」馮保低下頭來,苦笑一聲。

    「此人乃國之利器。」蕭墨軒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表情,「他日我若果真主持台閣,而此人不死,我必重用此人。」

    馮保直直的看著蕭墨軒,兩人站定了,半晌都是一言未。等了好一會兒,馮保的嘴角才緩緩泛起一絲笑來,朝著蕭墨軒長身一作揖,隨即便轉身而去。

    後世曾有人撰書來專門研究蕭墨軒和馮保之間的秘密,著重的提到了當日生的這一幕。

    蕭墨軒和馮保倆人雖是早已以兄弟相稱,互相政治上幾乎毫無保留。

    可是從有據可查的史料上看,這卻是蕭墨軒第一次馮保面前說出了想要主持台閣的話,之前任何人面前,蕭墨軒都從來沒有表露出來過。

    雖說以事看來,蕭墨軒馮保面前說出這話,自然是信得過馮保。而馮保的舉動,卻又到底說明了什麼?

    其為史學家為擁護的一種說法是,也就是從這一天開始。以蕭墨軒為代表的官集團和以馮保為代表的內侍集團,才第一次真正的表達了自己的心境,真正的聯合了一起。

    「願於君共創不世之業。」

    馮保正是用這一種舉動,向著蕭墨軒表達了自己的心境。從這一天開始,馮保便不僅僅以一個內侍的身份來看待自己。所求的也不僅僅是富貴榮華而已。

    從海瑞,再到蕭墨軒的身上。其實兩者都能靠得近的人,恰恰便就是馮保。他漸漸的學會了以一個大明子民,以一個國人的角來看待自己。

    他所有的,是與蕭墨軒一樣的勃勃野心;他所要的,是不朽。太監,一樣可以有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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