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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五卷 第十九章 白板聖旨 文 / 諒言

    黃公公,黃公公。」馮保提著衣襟,另一隻手不停的汗。

    「嚎什麼嚎,我好著呢。」黃錦夜裡伺候皇上,直到丑時末才歇了下來,直到眼下也才歇了兩個時辰不到。猛得聽見馮保風風火火的竄了進來,不禁是略皺一下眉頭。

    「您老一定得幫著蕭大人這一回。」馮保驚魂未定的樣子,趴到了黃錦床邊。

    「蕭大人?哪個蕭大人?」黃錦習慣性的問道。雖然知道能讓馮保如此慌亂的蕭大人,也只有那父子倆,可也得分個明白。

    「是子謙,那個不安生的東西,又惹事兒啦。」馮保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偷眼瞅著黃錦,「沒頭沒腦的,當真是個愣頭青。」

    「呵呵,蕭子謙,他不是才去了南京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了信來。你倒是說說何事?」黃錦的眼神略迷離了一下,又立刻回過神來。眉頭上的皺紋,也微微舒展了一回。

    「他用著皇上的名義,許給了亂軍一些事兒,可又怕皇上不答應,便只好叫小的來求著黃公公。」馮保吞吞吐吐的說道。

    「用皇上的名義許下了事兒?」黃錦頓時一愣,「如何個許法?」

    「他借皇上的名義,許諾亂軍不加叛亂之罪,也不加殺戮。」馮保故意迴避著說話。

    「他原本就是皇上派去的欽差,還有啥子叫借皇上的名義?」黃錦有些不明白,既然皇上派了他去,他原本就有了欽命的名頭,這就是正牌子的啊。

    「那些亂軍,犯的都是死罪。若是沒甚東西,他們如何會信?」馮保低著頭,小聲說道。

    「哦。」黃錦點了點頭,突然又是一定,」東西?什麼東西?」

    「這……這……」馮保支支吾吾。

    「你這孩子,難道還信不過我不成?」黃錦頓時有些急了,「我敢得罪他蕭子謙,難道還敢得罪裕王爺不成。日後我這把老骨頭,還不得給我拆了。」

    終日陪皇上身邊,黃錦比誰都清楚。皇上地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興許要不了幾年,就該輪著裕王爺了,自個若是故意把蕭墨軒往火坑裡推,那不是等於自個也跟著往裡面跳嘛。

    「可是藉著皇上的名義寫下了什麼東西?」黃錦也不一下點破。

    「哎……」馮保點了點頭,不敢去直視黃錦的眼睛。

    「藉著皇上的名義寫東西,那便就是聖旨了,黃錦再傻,到此時間也不可能再不明白過來。

    「好大的膽子。」黃錦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雖然是為了平亂。可是他竟然矯旨,那可死罪。算他個功過相抵。至少也是個罷職充軍。

    「天下聖旨皆出我司禮監,若是皇上不查,內閣不糾,無人可辨真偽。」馮保眨著眼睛,細聲說道。

    皇上自然不可能去細管那事兒,內閣和司禮監都不查,誰還能說的清楚。再過幾年,興許便就是裕王爺登了基,那時候若是再有人查這事兒,豈不是自個找死。

    「不以死罪相究。他如何向皇上交代?」黃錦心裡只覺得悶得慌。這實是件令人左右為難的事兒,不管做還是不做,都不那麼簡單。

    「蕭大人說他自有交代。」馮保見黃錦用胳膊支著身體,有些吃力。連忙坐到床沿,扶著黃錦坐正了。

    「那他眼下又如何交代?」黃錦歎一口氣,搖了搖頭。「總不能要我們幫他去要這道旨。」

    「有,有。」馮保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信使還一併送來了奏折一封,適才小的只顧著看信箋,卻是還沒去看。」

    一邊說著,一邊從袖裡取出一面信封,遞了過去。

    「呲……」的一聲,黃錦絲毫不敢怠慢,伸手撕開信封。

    「白板兒?」打開奏折,卻見那封奏折上卻是一字未寫。再看看封面上,敬稱,落款,卻是一個不少。

    「白板兒?」馮保頓時也嚇了一跳,伸頭看了過去,「莫不是倉促之間裝錯了封子,這可如何是好。」

    「要不,我們給他寫上?」馮保撓了撓頭,也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看未必。」黃錦沉思半晌,猛得把奏折合上。

    「走,隨我去見皇上。」黃錦把手伸向馮保,馮保立刻會意,扶著黃錦走下床來,一邊又從一邊拿過袍子。

    萬壽宮。

    司禮監地另一個秉筆太監孟沖,正服侍著嘉靖帝。

    「萬歲爺,直浙經略蕭墨軒,有本上奏。」殿門口,一陣不高不低,恰到好處的聲音遠遠傳了過

    「黃伴進來就是。」聽見是黃錦的聲音,嘉靖立刻轉身喚道。

    而且黃錦說是拿著蕭墨軒的本子,定是有南京城裡的事要報。

    「萬歲爺,南京加急送來的本子。」黃錦讓馮保等門外,自個輕輕拾步走了進來。

    「哦。」嘉靖的口氣雖然不緊不慢,可是心裡倒也不能說不急切。

    雖然眼下京城是北京,可南京也是京都,那裡的一舉一動,都關係著大明朝的根本。

    黃錦奉上奏折,便小心的站了一邊。

    「你醜時才睡下地,不再去瞇一會兒?」嘉靖側眼掃了一眼黃錦,才抬指翻開奏折,「空的?」

    「便就是這本?」嘉靖感覺有些意外,面前地這封奏折上,一個字也沒寫。

    「便是這本。」黃錦點了點頭,「老奴也就是不明白,才急著送來給皇上。」

    嘉靖的眉頭,立時便就擰成了一個川字。這個蕭墨軒,難怪想戲耍朕還不成?

    「哈哈哈。」沉寂許多,嘉靖突然爆出一陣大笑,身子也跟著一顫一顫的。

    「萬歲爺……」黃錦揪著顆心,連忙上前扶住嘉靖帝。

    「他蕭墨軒一向自視頗高,卻也會遇見難事兒。」嘉靖一邊笑著,一邊搖頭。

    「聖明無過主子。」其實黃錦比誰都糊塗,蕭墨軒的意思,他不能完全猜透,皇上的這一番笑,也不能完全猜透。可那一句萬金油的話,倒是。

    「蕭墨軒畢竟年輕,遇見這樣的事兒,怕是處理不來。」黃錦有些擔心的說道。

    「他不是處理不來,是不敢下手。」嘉靖擺了擺手,「又要平了軍亂,又要護住南京的官兒們,還不能損了南京故宮,朕也沒銀子給他,他也難吶。」

    「蕭大人有法子?」黃錦故做驚喜的問道。

    「他是怕朕怪他,怕朝廷裡其他人揪住了他不放。」嘉靖也有些無奈地笑道。

    「萬歲爺不是已經授了王命旗牌,難道還不敢自斷?」黃錦小心的問。

    「兩碼事兒,他不看見朕的東西,怕是不敢下手。」嘉靖深吸一口氣。

    「老奴侍奉萬歲爺數十年,還沒見著有人上本白板的奏折要萬歲爺猜意思地。」黃錦也有些樂了,「這蕭墨軒,膽子忒也太大了些。」

    「他問朕要話,朕又該如何說?」嘉靖也皺著眉頭,「那些全權委託的話,也不用再說了。」

    「那萬歲爺就隨便回他幾句話便是好了。」黃錦笑道,「誰讓他上的只是封白板兒,總不能也還給白板給他。」

    「對。」嘉靖卻是突然一震,「那就還個白板兒給他。」

    「去擬一份旨,寫明是對著南京振武營軍變一事兒。」嘉靖呵呵笑道,「蓋上了朕地寶璽,去送了給他。」

    「萬歲爺……這樣可是……」黃錦心裡一喜,皇上的這個反應,比自己原想的還要來的好。

    原本自個是想著,只要皇上了話,便由司禮監擬一份旨,照抄蕭墨軒那份,換了過來。

    眼下皇上也要送一份白板過去,倒是比自己想的好抽身,自個也不用再牽扯進去。

    「再讓人捎句話給他。」嘉靖也不回黃錦的問,「也不能由著他自個的脾氣,總得給朕一個交代。」

    「哎,老奴這就安排去?」黃錦的心裡,實際上已經是火燎燎的,可還是要裝的平靜。

    「快去,快去,想是他也等著呢。」嘉靖揮了揮手,「南京的事兒,牽扯南方大局,時候再長,只怕便是要生亂了。」

    「哎。」黃錦順著嘉靖的手勢,立刻退出了門外。

    「黃公公……皇上……」見黃錦走了出來,馮保立刻迎了上去。

    「白板兒。」黃錦呵呵笑道。

    「白板兒?」馮保一時沒明白啥意思,「那封白板,皇上看了如何說的?」

    「白板兒。」黃錦的聲音,提高了幾。

    「哦……噢……」馮保這才明白了一半,「皇上也回個白板,那便是可以照抄上去便是。」

    「皇上讓咱們送一封白板過去。」黃錦呵呵笑著,走到了前頭。

    「白板兒?」馮保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皇上也讓送封白板聖旨去給蕭墨軒?

    這事兒,蕭墨軒瘋,怎麼皇上也跟著他瘋?亂了亂了,世道亂了,皇上古板了這麼多年,也會學著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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