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卷 第十四章 萬壽帝君 文 / 諒言
大牢。
「犯人就裡邊,麻煩大人自個去提。」牢頭打開了牢門,大大咧咧的站到了一邊。
「你……」歐陽必進見了牢頭這副模樣,頓時有些惱怒。可畢竟這裡不是自己的地盤,只能咬了咬牙,把這口氣給嚥了下去,朝著身邊的雜役努了努嘴。
兩個雜役雖然平日裡幹得都是下人的活,可畢竟跟著歐陽必進,平日裡也沒受過委屈,只邁進牢門便覺得一陣霉味直往鼻子裡面鑽。看了看身後的歐陽必進,只能硬著頭皮,走進去把於深濟揪了出來。
「這間空出來了,把那間滿了的分幾個過來。」牢頭見於深濟被提了出來,立刻轉過頭對幾個看守叫道。
「你把這間關了其他人,那我們這個審過了卻是關哪?」歐陽必進連忙問道。
「哎呦,大人,真不好意思。」立刻翻出笑臉,彎著腰說道,「上頭有規定,哪個衙門審的犯人就關哪個衙門。」
雖然歐陽必進掌著都察院,可那是大官們才怕的地方。自己一個小小的牢頭,上司的話就是天。
「都察院裡怎生會有牢房?」歐陽必進把嗓音提高了幾,「那裡平日裡又不審案。」
「可是犯人現是由大人審,若是要仍關小的這裡,那若是出了事兒,改是算誰的?」牢頭是個相對清閒的職務,做這個事的人,往往都練出了一副好脾氣。
「除非大人寫下個書,犯人仍關咱們刑部的大牢裡。」牢頭陪著笑,繼續說道,「只是無論生死逃竄,都和部裡,和小的們無關。」
「那如何使得?」歐陽必進當然不幹,若是寫了這個東西,給蕭天馭半夜把人放了都不知道找誰去。
「那……要不麻煩歐陽大人再去向皇上討一份聖旨。」牢頭的臉上似笑非笑。
「這……如何要這麼麻煩。」歐陽必進連連搖頭,為了這麼點小事去找皇上,這不是明擺著自己臉上寫上「無能」兩字嘛。
「那小的就沒法子了,若是出了事兒,大人這裡沒了犯人,小的恐怕也逃不了革職領罪。」牢頭一邊回著歐陽必進,一邊讓看守們把犯人往這裡分。
歐陽必進雖然氣惱,卻既不敢去找嘉靖,又不敢去找蕭天馭,只能打掉了牙齒往肚裡落,揮了揮手,就要帶著於深濟往外面走。
「這位兄弟。」於深濟並不急著移步,倒是朝著牢頭一笑,「這許多日子沒有換洗,地上又硬,居然把腰帶也給磨壞了。能不能麻煩找根結實些的繩子,且當腰帶用。」
「哦。」牢頭低下頭來看了看於深濟的腰間,見腰帶果然已經破了好幾個缺口,也不知道怎生弄的。不過念著他是蕭尚書的老友,還是從牆角提起一根繩子,割了一段拋給了他。
「多謝了。」於深濟接過繩子,繫腰間,才跟著歐陽必進走了出去。
「大人,刑部不給行便利,這貨到了晚間,卻是關哪?」兩個雜役,一左一右的夾住於深濟。
「找間空的房間,你們倆守著。」歐陽必進氣呼呼的摔了摔袖子,皇上叫自己審案,卻只給了個口諭,也沒個聖旨讓自己好辦事。
兩個雜役,互相對視一眼,不禁心裡暗暗叫一聲苦。
蕭府,書房。
「少爺這畫的是哪位神仙?」小香蘭的眼睛跟著蕭墨軒手上的畫筆,不停的移動著。
只見畫上的人物,約莫四十來歲的樣子,身穿一件用金絲繡滿經的道袍,手提七尺長劍,眉目間透出一股威嚴。腳邊一團祥雲,身後一條黃龍,護住寶相。恰似俯瞰州,袖藏乾坤之勢。
「皇上。」蕭墨軒隨口答了一句,頭卻也沒抬下。
「皇上原來是這模樣?」小香蘭略感驚詫,「奴婢還當真以為畫得是神仙。」
「皇上就是神仙。」蕭墨軒說這話的時候感覺有些違心,但是他不想落下一點把柄,天知道隔牆是否有耳。
「少爺,馮公公已經過來了。」蕭墨軒剛丟下畫筆,蕭三便過來稟報。
「請馮公公到這裡來。」蕭墨軒把畫好的畫平鋪案几上,對蕭三吩咐道,「再叫人泡一壺好茶送來。」
「一會馮公公進來,我無論說些什麼,你便也當不知道。」等蕭三出去,蕭墨軒又對著小香蘭囑咐道。
「哎。」小香蘭不知道少爺會要說些啥,但是既然吩咐下來了,便照著做便是。
馮保今個午剛午寐起來,便接到了蕭墨軒的邀請,請他到府上一敘。
馮保上回靠著蕭墨軒去江南的機會,
不少銀子;前幾天於深濟一案也幫了蕭家,自認分了。接了邀請之後,便喚了幾個小太監陪著過來了。
「蕭老弟喚咱家過來,可是又有什麼好事兒?」書房門外轉出一件青黑色的袍子,卻正是司禮監提督太監的常服。
「呵呵,馮公公。」蕭墨軒立刻轉過身來,拱手相迎,「下今個閒得無聊,便想尋馮公公過來吃兩杯酒,不知道算不算得好事兒。」
「哈哈,好事兒。」馮保聞言也是哈哈大笑,「好事,自然是好事兒。」
馮保一邊笑著,一邊往四周略看一眼,卻是看見了案桌上的畫卷。
「早聽說蕭老弟是丹青妙手,今個見了卻是要看看。」馮保一邊說著,一邊伸頭往畫上看去。
「哎呦。」馮保只往畫上看了一眼,頓時嚇得向後退了一步。
「馮公公怎麼了?」蕭墨軒故做詫異的問道。
「這……這不是皇上嗎?」馮保一邊對著畫拱手,一邊說道。
「像……確實倒是像。」蕭墨軒略皺了下眉頭,「但這位神仙卻是下昨個夢見的,興許只是和皇上有些相像罷了?」
「咱家伺候了皇上這麼多年,是不是皇上還能分不出來。」馮保頗有些不服氣的說道,「蕭老弟不也見過兩次皇上,你看這眉角,這龍庭,也只有皇上才能生得這般威嚴。」
「經馮公公這麼一點,倒真是越看越像。」蕭墨軒也抿著嘴唇點了點頭,「只是下夢裡時候也聽這位神仙說過了尊號,倒沒提過是皇上。」
「甚麼尊號?」馮保急忙問道。
「那尊號老長老長的,下卻是也沒記了清楚,只記得後一部分是喚做『總掌五雷大真人元都境萬壽帝君』,醒來之後便依著畫了這幅畫。」蕭墨軒搖了搖腦袋,似乎感覺有些迷惑。
「但看這眉眼,倒確實是皇上。」馮保也有幾分疑惑。
小香蘭見少爺那裝傻,心裡暗暗覺得好笑。可是之前聽少爺已經有過吩咐,又不敢笑出聲來,連忙乘著蕭墨軒和馮保跪拜的時候,奔回少爺房裡去了。
「那這幅畫,便請馮公公獻給皇上罷。」蕭墨軒站起身來,小心的將畫捲起。
「哎。」馮保樂滋滋的接過畫來,就要轉身離開。
「馮公公。」蕭墨軒見馮保掉頭就要走,連忙出聲相留,「不是說好了一起吃頓酒的嗎?」
「不忙不忙。」馮保一邊向外走著,一邊擺著手,「等咱家把這幅畫獻給了皇上,再來尋你不遲。」
見馮保樂呵呵的捧著畫,奔了出去,蕭墨軒的臉上也漸漸浮出一絲笑來。
紫禁城,永壽宮。
「奴婢叩見萬歲爺。」馮保小心的舉著那幅畫,踮著腳步奔了進去。
「你手裡拿得是什麼東西?」嘉靖見馮保捧著一卷紙,像是什麼寶貝一樣護胸前。
「萬歲爺請看。」馮保跪到嘉靖面前,展開畫卷。
「這是誰人所畫
「這幅畫是蕭墨軒應夢所感所畫,夢裡的神仙自稱尊號是『總掌五雷大真人元都境萬壽帝君』」馮保連忙解釋,「可奴才看來看去,分明就是皇上。」
「哦?」嘉靖心裡頓時動了一下,「此話當真?」
「奴婢句句實話。」馮保磕著頭回道,「和奴婢一起去蕭家的,還有司禮監幾個隨堂太監,當時那蕭墨軒卻也不知道這便是萬歲爺。萬歲爺若是不信,可喚蕭墨軒來問。奴婢若有半句虛言,萬歲爺立刻就把奴才打死。」
總掌五雷大真人元都境萬壽帝君,這個尊號是自己想出來也有些日子了,可是一直也沒有用過,即使是朝天觀的藍神仙他們也不知道,那蕭墨軒緣何能說了出來,嘉靖頓時只覺一陣震驚。
「祥瑞,大大的祥瑞。」嘉靖張了張嘴,擠出一句話來,「這個尊號朕尚且未用過,這普天之下,當是再無第二個人知曉。可那蕭墨軒如何會說了出來?」
「皇上是聖君,蕭大人是能臣,聖君與能臣相感,唐太宗的時候便就有過例子。」旁邊的黃錦也只覺一陣震驚,一時竟想不出其他的話來說。
「起駕起駕去朝天觀。」嘉靖感到有些窒息,猛得站起身來,對著馮保揮著袖子,「把畫好好收著,你們兩個,兩個陪朕一起去。」
「哎。」黃錦和馮保齊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