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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四卷 第十三章 反守為攻 文 / 諒言

    墨軒坐都察院裡,直等到消息傳來才是鬆了口氣,又不禁捏了把汗。

    其實蕭墨軒原本是想藉著裕王幫搭好的梯子,幫著蕭天馭使一個以退為進的法子,只是卻沒想到嘉靖會臨時去問起歐陽必進。倒是幸虧歐陽必進不如嚴世蕃那班聰明,無形之卻幫了自己一個忙。

    「皇上聖明,卻是還了蕭尚書一個清白。」適才還躲得遠遠的那幫子御史,也一個個笑呵呵的湊了過來。

    蕭墨軒心知這些人雖然怕事,但是畢竟也不願和嚴家合流,一一拱手道謝後,又朝著鄒應龍一作揖,兩相心照不宣的對笑一下,便辭了身往裕王府去了。

    裕王府,後苑。

    「我蕭家令王爺涉險,真是罪過。」蕭墨軒只一見到裕王,便上前拜謝。

    「他們原本就是衝著本王來的,談什麼謝字。」裕王哈哈一笑,頭上金冠抖個不停,心下也是愉悅。

    「算上這回,他們已是連折三陣。」蕭墨軒裕王身邊坐下,微微笑道,「只怕已是惱羞成怒了。」

    「本王且還沒怒。」裕王冷笑一聲,「本王向來算得守道,卻不知是哪裡得罪了他們,定要再三的糾纏。」

    「做官的人,做的時候長了,總怕落了下去。」蕭墨軒開口回道,「原本嚴家沒想到王爺會成了儲君,等這些成了事實,自個又心知從前曾對王爺不尊,只怕王爺日後繼了大統,他們保不住這份富貴,心裡自然忌憚。」

    「他們倒也有自知之明。」裕王聽了蕭墨軒的話,不由得點了點頭。

    「王爺。」蕭墨軒拱手向裕王說道,「他們眼下再三的尋著茬子,依下看,王爺卻是不能再放任之了。密尚有一疏,王爺只有反守為攻,方可保平安。」

    「這……」裕王頓時有些遲疑,「本王身邊的人,除了令尊,卻沒一個朝內說得上話的。又如何反守為攻?」

    「王爺莫要忘了一個人。」蕭墨軒嘴角略扯動一下,「此人的心,其實一直是向著王爺的,朝內也夠有份量,內閣裡邊,也有他的位子。」

    「你是說,徐階?」裕王略一思量,抬頭問道。

    「不錯。」蕭墨軒立刻點了點頭,「經年以來,徐階一直蟄伏嚴嵩身邊,事事不敢與之爭,便是景王進京的時候,他也沒說半分話。可是自從江南大水始,徐階卻一反常態,開始牽制嚴嵩,又讓下做了賑災的副使。這回又是徐階和鄒應龍通風報信,王爺和我等才可以早做準備。」

    「子謙所言極是。」裕王也是緩緩點頭道,「徐階近來的所為,倒似欲與我等聯手,與嚴嵩相抗。」

    「若是王爺相允,子謙願代王爺往徐家一行。」蕭墨軒起身拱手道。

    「嗯,那便拜託子謙了。」裕王輕咬一下牙齒,似是下了決心。

    徐階,不錯,正是徐階。歷史上,確實是徐階扳倒了嚴嵩。這也正是蕭墨軒力勸裕王與徐階聯手的原因之一。

    徐階絕對是一個不簡單的人,和嚴嵩一樣,他也是一路從坎坷走來。當三十多年前,因為張的彈劾,嘉靖帝皇宮的柱子上刻下「小人徐階,永不敘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蛻變了。

    從一個憤青,變成了一個極其容忍的人。正是帶著這種容忍,徐階一步步走來,從一個福建的推官,做到了內閣的次輔。

    嚴嵩愛權,徐階也愛權,但是徐階一直把自己偽裝的很好,甚至曾經有人笑話他是嚴嵩的僕人。

    只是和嚴嵩不同的是,徐階他也信奉「心學」,所以相比較起來,他能容人,甚至能容得了嚴嵩。

    徐階能第二次站了起來,先要感謝的是前任內閣輔夏言。可是嚴嵩扳倒了夏言,一代輔夏言的人生終點,驛站外的刑場上劃上了句號。

    那一刻,徐階沒有說話。

    楊繼盛死了,徐階沒有說話;徐階的好友王世貞的父親,王舒死了,他還是沒有說話。他甚至還把自己的孫女兒嫁到了嚴家,不是做妻,而是做妾。

    他不是沒有憤怒,沒有仇恨,而是把這一切都深深埋了心裡。因為他知道,這個世界上,能真正扳倒嚴嵩的,只有一個人,就是皇帝,不管是皇帝,還是老皇帝。

    等待了漫漫二十年,他終於等到了機會,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可是徐階就這樣等了過來,不得不佩服,他確實是一個很能忍的人。

    嘉靖是一個不喜歡別人管他家事的人,偏偏景王遇刺一案,嚴家觸到

    底線。讓徐階可喜的是,這件事情也標誌著大明i徹底走向了對立。你嚴嵩再得皇上的信任,還能比得上皇上的親生兒子嗎?況且從黃錦那裡也傳來了消息,嘉靖對嚴嵩和嚴世蕃捲入王儲之爭,也是甚為不滿,甚至還生了幾分猜忌。

    徐階終於下定了決心,撕下了偽裝了二十年的面紗。要亡你的不僅僅是我徐階。

    當聽到蕭墨軒求見的消息時,徐階終於笑了。他來了,就幾乎等於是裕王來了。

    「哈哈,蕭世侄。」徐階一反常態,親自迎出門外,把僅僅是七品的蕭墨軒請到了正廳,和自己並坐上,「今個蕭世侄來老夫府上,可是有什麼指教。」

    「晚生何敢談指教。」蕭墨軒立刻拱手回禮,「只是來謝過徐閣老罷了。」

    「令尊本就清白,只是有些屑小跳梁。」徐階微微一笑,讓一邊的下人退下,「這些事兒,豈又能瞞得過聖明天子。」

    「裕王爺也要下代謝過閣老。」蕭墨軒把肘壓桌上,略靠了徐階近些,「順便要下向閣老討教上一番。」

    「裕王爺?」徐階旋爾呵呵一笑,「王爺乃是我大明的儲君,找我問話,何談討教。」

    「王爺雖是深居王府,卻也是心憂朝廷。」蕭墨軒不緊不慢的說道,「裕王爺想托下問問閣老,對眼下的朝局,可有什麼看法。」

    「呵呵,蕭世侄如果想問些什麼,不妨直說。」徐階抬起眼來,望了蕭墨軒一眼。這個小子雖然年輕,可是看做起事來,卻是不可小視。況且外面還有傳言,說這個蕭墨軒也對「心學」之理頗多傾慕,倒也算得半個同門之人。

    「徐閣老可知,朝廷裡的大臣是如何評論閣老?」蕭墨軒不答反問。

    「這個老身倒不知曉。」徐階面上依舊帶著幾分長者的慈祥。

    「晚上上回倒是偶然聽到幾句,只笑閣老是嚴嵩家裡的小妾。」蕭墨軒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下當時便是和他們爭執了一番。」

    「哦?有這等事?只是些胡言罷了。」徐階似乎並不惱怒,隱忍了二十年,還怕多這一句話嗎?

    「閣老難道不想對外人昭示一下?」蕭墨軒心裡不禁也是對徐階的這番忍功暗暗佩服。

    「如何昭示?」徐階的臉上的肌肉略跳一下。

    「嚴黨擅權已有二十年,也該到時候了。」蕭墨軒的聲音似乎略有些沉重,「難道夏閣老的冤屈,徐閣老也忘了嗎?」

    「余平生未嘗敢忘。」徐階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是時候了。」徐階說完那句話,又歎一口氣,默默的點了點頭。

    「蕭世侄可知。」徐階轉過臉來,看著蕭墨軒,「這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才能倒得了嚴黨。」

    「想來閣老說的便是皇上。」蕭墨軒對空略拱一下手。

    「不錯。」徐階點了點頭又問,「蕭世侄又可知,其實嚴黨這一幫子人,明著是嚴嵩前頭,其實卻是有一個絕頂聰明的人後面運籌?」

    「閣老說的是嚴世蕃。」蕭墨軒又答。

    「不錯。」徐階略有些驚愕的看了蕭墨軒一眼,自己費十數年之功才看出的東西,這個年輕人,居然輕描淡寫之間,全說了出來。難怪皇上和裕王都如此器重與他,簡直稱作天下第一聰明人也不為過,有他和自己站一起,這勝算便又大了幾分。

    其實他用不著驚愕,因為這些事兒都寫書上給蕭墨軒看過了。經過後人幾年的研究,除了頭有多少根,其他的都被一一分析個了透。便是他自己,也不定有蕭墨軒瞭解自己。

    「若想倒了嚴黨,須得奪了皇上對嚴嵩的信任,又得讓嚴世蕃出不得力。」徐階向蕭墨軒說道,「不知道蕭世侄可有什麼良策?」

    「皇上信的不是嚴嵩,也不是什麼其他人。」蕭墨軒的臉上略帶些神秘的說道。

    「那卻是誰?」徐階略有些詫異的問道。

    「天要爾亡,爾不得不亡。」蕭墨軒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天?」徐階眼珠一轉,立刻明白了蕭墨軒的意思,不禁點頭笑了一聲。

    「至於嚴世蕃,他那腦袋長他自己身上,若想要他出不得力,卻只有用的辦法。」蕭墨軒端起茶杯,略泯一口。

    嚴世蕃對自己這邊使過的把戲,自己要一個一個再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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