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十章 請魚上鉤 文 / 諒言
拜年真是個辛苦事兒,這兩天銀月一天只能睡三五個小時,所以慢了些,抱歉。
……………………………………………………………………………………
杭州,官驛。
蕭墨軒略有些納悶的看著面前的飯菜。
「蘇兒,怎麼只這些?」蕭墨軒適才急著出門,便把準備晚膳的事全交給了寧蘇兒。
「這不都吃香的,喝辣的了,還是川味兒的,還有啥不滿。」寧蘇兒拿起筷子,輕輕敲了下桌上的麻辣面。
「我可是給了你二兩銀子去準備飯菜。」蕭墨軒愣愣的看著桌上的另一盤菜,那是一條魚。鮮倒是很鮮的樣子,只是像是蘇兒剛釣上來的。因為她之前說過,她摘魚鉤的時候,總是習慣性的拉破魚嘴。
「表哥又不是不知道,這杭州城裡現有銀子也難買到吃的,要不這官驛裡只能供野菜粥?」寧蘇兒倒像是感慨蕭墨軒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這不,這裡還有份韭菜炒雞蛋,一壺紹興的老黃酒。」
現這杭州城裡有錢也難買到吃的東西倒也是事實,蕭墨軒無奈的搖了搖頭。把那盤魚往鄢盛衍面前推了推,隨口又對蘇兒問道:「那二兩銀子可都用完了?」
「這出去採買的,又豈能沒有勞費。」寧蘇兒連忙向外面走去,順手又捏了捏腰間的小荷包,這裡面的銀子進去容易,出來可就難了。
「不錯,不錯。」鄢盛衍迫不及待的夾起一塊魚肉塞進嘴裡,昔日錦衣玉食的公子哥,連喝了兩天野菜粥,肚早沒了油水,能吃上這些,已經是歡喜了。
「寧兄弟為何不坐下來共飲幾杯?」鄢盛衍倒也毫不客氣,提起那壺黃酒就往面前的青花瓷碗裡倒。
「我且還有事要忙。」寧蘇兒轉身一笑,又回頭向外面走去。那少少的幾盤菜怕是不夠許多人吃,還是留給表哥他們。官驛裡邊今天有了糧,好歹也可以供幾碗稀粥。
而且,剛買的貨物須得清點一下。另外替那幫京官托賣貨物所得的銀子,也都準備幫他們辦些生絲和茶葉帶回京城。價錢嘛……自然還是那麼回事兒。那幫老爺們就算再清苦,也輪不著挨餓,幫他們散散財,積點陰德,他們該說聲謝才是。順便嘛,也幫未來的「寧家商行」留點名聲。
「子謙。」鄢盛衍一邊往嘴裡丟著菜,一邊對蕭墨軒說道,「我看你那表弟,怎麼生得比女子還要標緻,似乎還有……還有幾分娘娘腔。
「這……」蕭墨軒覺得這事倒也不必瞞著鄢盛衍,「其實這所謂的寧公子,卻是下遠房的表妹。」
「表妹?」鄢盛衍提半空的筷子立刻停了下來,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蕭墨軒。
「你這表妹和你?」鄢盛衍頗有幾分狐疑的問道。
「並無其他。」蕭墨軒見了鄢盛衍的表情,也大抵知道他心裡想了些什麼。
「依依對你一往情深,嚴鵠和咱倆也算交好,你可斷不能對不起人家。」鄢盛衍豎起筷子,桌子上頓了幾下。
對不起人家……蕭墨軒差點沒給自己的口水給噎著。鄢盛衍這貨說的,未免也太嚴重了點,倒似已經有了些什麼一般。
「我這表妹只是隨我順道來江南采賣,無他,無他。」蕭墨軒生怕鄢盛衍再繼續追究下去。
「你若要納妾,我倒也不攔你,只是那正室,你可得考慮清楚。」鄢盛衍毫不客氣的說道,「依依也一直視我為兄,這事我可得幫他把持著些,他們嚴家的家勢也並不屈你,你們兩人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鄢盛衍暢快的把一碗紹興老黃酒倒進喉裡。
杭州城外,一匹快馬沿著驛道,一路向北狂奔。
二日後,京師,嚴府。
「汝貞不是這樣的人。」嚴嵩將視線從浙江送來的急遞上緩緩移開。
「爹,他是你一手提攜起來的人,若不是見了羅龍的信,我也不信。」嚴世蕃指著急遞說道:「羅龍和胡宗憲也有交情,斷不會無生有。」
「哦。」嚴嵩輕輕應了一聲,那急遞丟了桌上,「事情沒弄清楚前,卻也不能輕舉妄動。」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還怎麼沒弄清楚?」嚴世蕃冷哼一聲,「鄭必昌問他借糧便就不許,眼下那蕭墨軒剛到杭州,他便躲開了鄭必昌和何茂才與他相見,還成天和那個譚綸一起,還要如何才算清楚?」
嚴嵩聽了嚴世蕃的話,不禁沉默了半晌。
「爹,胡宗憲是您老提拔上來的,能提上來,便就能按下去,一時倒不足為慮。只是蕭墨軒那根刺,才有些麻煩。」嚴世蕃的臉上忽的泛起一陣微笑,「對付那蕭墨軒,兒子倒是有一計。」
嚴嵩並沒有急著答話,只是看了嚴世蕃一眼。
「他們派蕭墨軒去東南,便就是想找出些東西來找我們的麻煩。」嚴世蕃嘴角微翹著,「兒子倒覺得,這倒也是個機會。藉機除掉蕭墨軒,便可解了我們浙江的困局。拔出蘿蔔帶出泥,還可以斷他們一翼。」
「浙江地方上的官員都是你舉薦的,再怪又怎能怪到他們身上去。」嚴嵩搖了搖頭,還不明白兒子話裡的意思。
「有一個蕭墨軒那邊便是足夠。」嚴世蕃走到嚴嵩身邊,略壓低了聲音,「爹爹可記得皇上恨的是什麼?」
「皇上眼下恨的便是東南的倭寇。」嚴世蕃不等嚴嵩去想,立刻說道。
「他是賑災使,不是監察御使,不是軍部裡的人,倭寇的勢再盛,又怎能和他搭上關係。」嚴嵩不置可否。
「但是他可以通倭。」嚴世蕃繼續說道,「他是裕王的人,他通倭,就連蕭天馭也要受牽連。興許就連徐階都得搭上干係。」
「通倭?」嚴嵩的身體不禁一震,「他是朝廷欽差,又怎麼會去通倭?」
「我們可以讓他去通倭。」嚴世蕃冷笑一聲。
「那小子雖然年輕,可是心計倒也重,你又豈能使得動他。」嚴嵩訕笑一下。
「爹爹可知道江南的打行?」嚴世蕃不急不忙的說道。
「打行?」嚴嵩對這個詞聽起來倒是有幾分耳熟。
國有句家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俗話,那就是「三十行,行行出狀元」,事實上,「三十行」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到了明朝的時候,就推陳出,江南一帶出現了「打行」這種「生事物」。
其實說白了,所謂「打行」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職業打手」。充任打手的是一班無法無天的惡少和地痞無賴,他們受雇於人,主要幫僱主擺平仇家,通常是僱主指明對像之後,由打行的打手向其挑釁,引群毆,等到被告官後,就以同夥作偽證,使受害者有冤難訴。
「打行的那幫人,只要給足了銀子,便沒有不敢做的事兒。」嚴世蕃臉上的笑容甚,「嘉靖三十七年,翁大立剛到南直隸任應天巡撫的時候,因為得罪了他們,結果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截下了轎子,扇了兩個耳光,朝野一直引為笑談。」
「打行的人雖然猖獗,可又和倭寇有甚麼關係?」嚴嵩一雙濁眼翻了一下。
「他們可以假冒倭寇。」嚴世蕃伸平了右手的五指,又合成了拳,緊緊捏住。
「上回吳山那案,你便想想用栽贓陷害的法子,卻幾乎引火**。」嚴嵩冷笑一聲,連連搖頭。
「爹,這回兒子決不是再用老套路。」嚴世蕃又笑一聲,「這回,兒子要他們自己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