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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十四章 霧裡看花 文 / 諒言

    「哈哈,羅大人請,蕭大人請。」翁大立領著羅龍和蕭墨軒向廣陵閣上面的單間走去。

    平日裡熱熱鬧鬧的廣陵閣因為要迎接兩位巡撫老爺和兩位欽差老爺,幾乎沒坐上多少客人。屈指可數的幾桌,也都是衙門裡的要官和幾位當地著名的鹽商,因為和翁大立熟識,所以倒也不用避諱。見一行人從身邊經過時,略站起來致意。

    「天下錢糧,半出東南。揚州產糧雖少,可若只論這銀錢,東南的一半又出自揚州。」等坐下後,翁大立頗有幾分得意的說道,「我大明朝所用的鹽,十有七便是揚州所產。」

    蕭墨軒雖然對明清時期揚州的富足早有耳聞,卻沒想到會誇張到這種地步,只靠一種調味品就可以富甲天下,不禁吃了一驚。

    「兩位大人來了東南,不揚州多盤恆幾日,豈不可惜。」翁大立說完拍了拍手掌,一邊早就侯著的夥計連忙端上菜來。

    「來來來,嘗嘗這蟹粉獅子頭,也是揚州一絕。不放醬油,不用油炸,只用清燉而成。做這菜所用的肉,需是本地產的豬硬肋五花肉,這所用的蟹也是鮮活個大的清水大蟹,時下剛剛出了春,想找這樣的蟹卻著實不易,只裡面才能選得出一兩隻來,即使到了初秋河蟹肥時,十隻裡面也才能選出一隻來。」翁大立慇勤的招呼著。

    「捕只才能用一兩隻,那這一道菜該費多少錢。」蕭墨軒搖頭驚歎道。

    「蕭大人有所不知,這揚州地方上,有些鹽商吃的雞蛋就得二兩銀子一個。」鄭必昌一邊笑道,「只可惜我們那浙江只能產些茶葉和絲綢,倒沒有揚州這樣的寶地啊。」

    「二兩銀子?」蕭墨軒又吃一驚,心裡暗暗算了一下。京城糧食是八錢銀子一石,一石糧食可供一名青壯男子半年的口糧。照這麼算,豈不是那些鹽商一口就要吃掉一名男子兩年的口糧。卻不知他們吃的到底是什麼雞蛋,難道都是從火星販賣來的不成?

    「哈哈,他們養的那些雞,吃的飼料裡頭都是摻上了人參和當歸之類的藥材,產的蛋自然要貴。」鄭必昌伸出手指空輕點著,臉上不無艷羨之情。

    「噢,原來如此。」蕭墨軒又驚歎一聲。

    「對了,下還有一事須得勞煩兩位大人。」蕭墨軒拱了拱手向翁大立和鄭必昌笑道。

    「蕭大人但說無妨。」翁大立和鄭必昌心裡微緊一下,不知道這位翰林老爺要打什麼主意。

    「京城裡有些大人托下帶了些貨物過來,若是要販賣,恐怕還需得兩位大人和下面打個招呼。回頭那些稅錢,下一併結算就是。」蕭墨軒說完以後便提起筷子,隨手夾下一塊蟹粉獅子頭丟進嘴裡,果然是香鮮嫩滑。

    「哦。」鄭必昌見蕭墨軒不再提賑災的事情,倒關心起自己帶的貨物來,心裡卻是不禁一喜。

    這官和官之間的交往,怕的就是對方不愛財,不貪色。聽他這話,這小子倒也不是不愛財之人,既然愛財,那就好辦。

    「哎,兩位欽差此次南下是為皇上為姓辦事,何談稅銀一事。」鄭必昌臉上洋溢起一層笑來,又轉頭看了看羅龍,見羅龍也是一邊笑而頜。

    「翁大人,明天我們便派人做了書交給兩位欽差,你看如何?」鄭必昌抬手扶了扶頭上的烏紗帽。

    「應該,應該。」翁大立心裡也落下塊石頭來,「先用飯,先用飯,這些事情等明兒再說。」

    等用了飯,又略聽了幾段清音評話,蕭墨軒借口不勝酒力,先行告辭而去。

    「含章兄,這位蕭翰林倒也不似軟硬不吃。」等蕭墨軒離開以後,鄭必昌向羅龍湊了過去。

    「這做官的人,哪有不愛錢的。不愛錢的,還做什麼官。」羅龍的腦袋跟著曲子的節奏上下搖動著,略等了一會,卻又回過頭去對鄭必昌笑道,「只是這色字,興許卻對他無用。」

    「這是為何?」聽談起這個問題,翁大立也饒有興趣的湊了過來。

    「你沒見他身邊那個所謂的表弟,長的簡直比女子還要標緻。」羅龍看了看左右,壓低了聲音說道,「這一路船上的時候,兩人都是共臥一榻呢。」

    「哦,哈哈。」翁大立和鄭必昌兩人頓時一陣大笑。

    「江南長的標緻的小僮也是甚多,他要真有這愛好,我們也尋幾個送他便是。」鄭必昌笑了一陣,等回過氣來,對二人說道。

    「哎,凡有這愛好的人,都不希望別人說出來,何況你們和他也不甚熟,說不定還惹來難堪。」羅龍連忙搖了搖頭,「況且,那蕭天馭還指望他這兒子給他蕭家續香火,若是知道這事豈不要提刀砍人?」

    三人頓時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揚州驛站。

    蕭墨軒等進了房,便恢復了神態。

    「少爺,船上貨物都並無損毀。」蕭四連忙上前來扶著蕭墨軒坐下。

    「嗯。」蕭墨軒點了點頭,似乎對這事並不太意。

    「少爺,那些貨物是否現就卸下來?」蕭四聞到蕭墨軒身上的酒氣,沏了壺茶送到蕭墨軒面前,給他解酒。

    「其他的先卸下交給寧義,那一船景泰藍運到杭州再賣。」蕭墨軒擺了擺手。

    「還要再運到杭州?」蕭四有些驚愕,這些天他呆蕭墨軒身邊,一直聽著寧蘇兒念叨,也知道這些貨物揚州和杭州的價差並不大。再運到杭州,豈不是又要多費些船錢。

    「我已經問翁大立和鄭必昌要了份書,等明個兒拿到書,你就去杭州。」蕭墨軒的食指從紫砂茶杯的杯壁上輕輕滑過,又抬眼看了看蕭四。

    「可出來的時候夫人吩咐過,叫小的一直跟著少爺呢。」蕭四念著蕭夫人對他囑咐過的話。

    「我叫你去,自然也是有吩咐的。」蕭墨軒抬了下手,止住了蕭四。

    「你去杭州以後,除了賣這些貨物外,再幫我去找一個人。」蕭墨軒對蕭四吩咐說。

    「誰?」蕭四看少爺的神情,知道一定不是小事。

    「浙江按察司副使,右參政使,譚綸譚大人。」蕭墨軒順手從懷裡取出一封信來,「這份信是張大人親筆所寫,你也一併交給他。等你辦完了事,若是我還沒到杭州,你便到揚州來找我。」

    「那少爺和寧小姐……」蕭四接過了信,仍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我這麼大個人,難道還當真不會自己照顧自己?」蕭墨軒看了一眼坐身邊的寧蘇兒,「蘇兒也有我照顧,何況寧義還這裡。」

    「那……那便好。四兒去的這幾天,就委屈少爺了。」蕭四點了點頭。

    「早些去歇著,明個一早就去碼頭等著,書一到就走。」蕭墨軒向蕭四揮了揮手,讓他回房去。

    「是。」蕭四應了一聲,退出門外,又向房裡看了一眼,見蕭墨軒和寧蘇兒仍是那坐著,笑了一下,關上了門。

    「難道表哥早就料到他們會揚州候著?」寧蘇兒取下頭上的方帽,一攏烏黑的秀立刻像瀑布一樣披了下來。蘇兒生性聰明,看這情形,也知道這事有幾分不簡單了。

    「這我倒是沒料到,我只想著來江南只管賑災,若有什麼事,也會賑災裡現了出來,卻沒想到他們會把我攔這裡,連受災的地方都不讓我去。」蕭墨軒自嘲一笑,「倒是張師傅給了我這份信,說若有什麼事情,可以拿了信去找譚大人,那譚大人是他的莫逆之交。看來,薑還是老的辣。」

    「那表哥可能猜到會有什麼事?」蘇兒又問道。

    「現還不能,只等蕭四去了回來,興許可得知一二。」蕭墨軒搖了搖頭。

    「我蕭墨軒固然不是鐵板一塊,但他們這麼多人,就不是鐵板一塊了。」蕭墨軒看著蘇兒笑道,「只是,恐怕蘇兒你要多費些船錢了。」

    「哎呀。」寧蘇兒這才想起那一船景泰蘭是自己的貨,被蕭墨軒這麼一折騰,怕是又要多費好幾兩銀錢。

    「不行不行,這一段的船錢可得算到你頭上。」蘇兒立刻跳了起來。

    天,愈的黑了。揚州城的花街柳巷裡,卻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比京城裡還要熱鬧上幾分。

    蕭墨軒躺床上翻了個身,卻怎麼也睡不著。

    這浙江,到底藏著什麼事兒,竟然讓他們這幫人這麼忌憚,況且自己這次是來賑災,不是來科察的。

    倭寇作亂?不會,這樣的事兒他們絕不可能瞞著不報,況且現有俞大猷和戚繼光那,也已是敗少勝多。

    瞞報水災?就不可能呢,他們不報,難道把壓力全壓自己身上?

    那……到底是什麼事,能讓嚴嵩把羅龍都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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