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五十九章 柳條兒早給憋彎了 文 / 張金良

    春柳見五愛只顧著自己笑，就扯了扯五愛的衣服：「姨！叔叔說的什麼意思?」五愛往回扭著頭指著自己的鼻子尖兒，又笑了一陣後，拿腳踹了屁三屁股兩下，說：「這個叫屁三，也叫高明遠，在俺們村兒要說高明遠沒有幾個人知道，你要打聽屁三，連牲口都能給點點頭兒，屁三就是不好聽，叫起來晌亮還都知道，拉車的那個東西兒就該叫馬驢，山裡人喊慣了就叫騾子，就跟把高明遠叫成屁三一樣。」這回春柳好像是聽懂了，扶著屁三的肩膀就跳了幾跳。

    正是春暖花開柳絮長的時節，趙起升領著春柳在農場裡邊走邊看，屁三一直在後邊跟著。許是走累了也熱了，春柳解開軍裝上的兩個扣兒，把斜挎在肩上的軍挎包摘下來，掂在手裡忽悠忽悠地掄，興奮不止的心境像猛灌下去了一碗燒酒，——大坡地的山山嶺嶺似乎都在圍著她團團圓圓地轉。等蹦夠了也走累了，嬌嬌弱弱的身段就忽軟忽軟地顫，屁三背地裡就給她送了個雅號叫「柳條兒」。

    趙起升也似乎格外高興，他派人在大隊部給收拾出一間屋子，新褥子、新被子、新床單、新窗簾、新臉盆、新毛巾……嶄新的新東西一應俱全。他給別人說，牛主任教育咱改變農村落後的面貌要靠知識，大家都要盡全力好好待承掌握著知識的青年。

    令趙起升沒有想到的是，他當了一回送旋具的糙包奶奶。春柳說：「讀**的書，聽**的話，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不能搞特殊，要和貧下中農同吃同住同勞動，才能徹底改造舊思想改造世界觀，才能又紅又專，人民的江山今後變不變色，關鍵看我們這些長在紅旗下、生在蜜罐裡的這一代人能不能過關！貪圖享受講究吃穿，對不住死去的萬千英烈……」

    後來春柳暫時住在了五愛家。

    當天晚上，趙起升組織各生產隊長舉行了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歡迎會，每人兩個麻糖，還買了二斤豬肉，專門把李小旦請了來給做了一大鍋肉片兒湯。

    大家吃了喝了以後，趙起升拿出專門找文昌寫的稿子念，其實那是一段**語錄：「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晨**點鐘的太陽，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念完之後趙起升就加了一句話：「希望春柳同志在俺山裡頭干革命工作要像猛虎下山，餓虎撲食。」

    或許是因為他愛畫虎的緣故，所以就補充了一句，補充完了之後大家就都大笑不止，都笑他說的老虎和他畫的一樣，還是一隻瞎虎。但向春柳卻很激動也很興奮，她給大家唱了首歌：「天大地大不如黨的恩情大，爹親娘親不如**親，千好萬好不如社會主義好，河深海深不如階級友愛深……」

    唱完了之後她又給大家講，這首流行全國風靡一時的歌曲作者就是太行山區的勞動人民！參加會的人都激動得要流淚！因為大家早就聽過這首歌，卻誰也不知道寫歌的是咱太行山人。

    激動完了之後春柳就又教給大家唱了一首《不忘階級苦》：「天上佈滿星，月牙兒亮晶晶，生產隊裡開大會，訴苦把冤伸。萬惡的舊社會，窮人的血淚恨，千頭萬緒，千頭萬緒湧上了我的心，止不住的辛酸淚，掛在胸……不忘階級苦，牢記血淚仇，世世代代不忘本，永遠跟黨鬧革命……」

    大隊部的茅房在大門口的一角，村子裡的茅房向來是男女共用。鄉下人吃飯喝湯多，開會的人又多，茅房就成了一個絡繹不絕的去處。春柳想方便，轉了幾圈就看見這一個茅房，一個又一個男人進去又出來，就是等不到一個女人去，她心裡也猜想可能是男女共用一個，但又不敢貿然進去，就靜靜地等。

    等的時間長了，那邊又有一個男人在等，見春柳老是站著不進，就猜想也許她是在透風或在等人吧，自己就又進去了，春柳就越不敢去。時間長了趙起升就找了出來，問有啥事？春柳憋得難受也是不好意思說啥，點點頭就伸出一個指頭，她的意思是找一號、也就是找茅房要方便。趙起升把春柳的指頭看了半天，又伸出自己一個指頭看了半天也沒有弄明白啥意思，這邊已小肚子脹得生痛彎下了腰。

    正如古人所說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屁三出來一看就湊到趙起升耳邊說：「她想尿尿，憋急了！怕人！」起升說了句你給看著點兒就竊笑著回去了。屁三就衝著院裡一聲喊：「都憋會兒！等等兒，搶啥搶，柳條兒早給憋彎了。」回過頭給春柳說：「去吧，俺給看著，誰也不能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