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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一一章 真看見鬼了 文 / 張金良

    也許是那個銘刻心頭的傷痛使魏老大有些不可自制,當他把玉帶坪的草奮力薅了近半畝地時,心裡才感到亮堂起來,「俺說這兒的草長得恁好,誰知道王家那會兒往這兒上了多少好糞!」當他把一團團的土捏在手裡看時,斷定這裡能收穫一片金黃的谷穗,他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梨花井,大手一拍,走了。

    魏老大收拾完玉帶坪的二畝多地只用了兩個晚上。第三天收工以後,他在家胡亂吃了兩口,拿上個榼栳就又走了(榼栳:澆園專用的尖底大桶),他想把那塊地澆一遍後盡快種上。

    老大安上轆轤和井繩開始絞水,剛絞了十來桶,西北方向就黑暗暗地陰了過來,一陣緊似一陣的風迷得睜不開眼,根據他歷年的經驗判斷,近些日子決不會有一場透雨,不想時間不長,張牙舞爪的黑雲就把天空遮了個嚴嚴實實,杏核兒大小的雨點就開始劈哩啪啦地往下砸,天越來越暗,風也越刮越緊,他絞上來的榼栳要靠摸索著去找,當天地邊響了個惡之又惡的大雷之後,魏老大終於沉不住氣,他解下榼栳扣在頭上當了個遮風擋雨的傘,又順便撿了一根大棍子,一步一摸索一步一試探地往回走。當他頂著榼栳從圍牆的那個豁口跳下去以後,差點兒把他嚇死!

    對面一個渾身淨白的東西正在那裡晃蕩,那東西高約丈餘,腦袋大小像一個水桶,似乎穿著一身大孝衣,魏老大拼盡全力尖叫了一聲後,順勢掄起手中的那截兒棍子向那個大腦袋上砸去,那個白乎乎的東西晃悠一下就倒了下去,魏老大一路尖叫著,乘風駕雲一般飛奔回了家裡。

    剛進門口他就重重地摔了一跤,頭上的榼栳在地下跳躍了幾下,又滴溜溜轉著跑出去老遠。剛才他大喊大叫的時候榼栳一直在頭上扣著,叫聲大回音更大,魏老大摔倒之後兩隻耳朵尖叫了好一陣後才停了下來,耳朵不響了腦袋卻暈乎乎地脹痛,後來就渾身酸麻疼痛。

    魏老大開始準備要去花園時雪梅就不同意,說那些陰氣大晦氣重的地方最好不要著邊兒,他卻笑呵呵地一臉滿不在乎,他說自小就住廟,啥閆王小鬼兒凶神惡煞沒見過,各路妖精鬼魅早就跟他相近相熟都快成親戚了,說不定這會兒那大鬼扶犁小鬼兒牽墒正給他種地呢。

    現在,他卻實實在在地看清了那個穿著大孝的鬼!雪梅戰戰兢兢地問他真看清了?他上牙和下牙卡卡卡地碰撞著使勁點點頭,當他躺在炕上再爬不起來時,他想,說不定這回真要了他的命了。

    魏老大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整天,夫妻二人卻誰也不敢提起花園裡的事,別人問時就只說摔了一跤就病了。張雪梅到處求神問卜,跑了好幾天也沒有找到個水落石出的究竟。那天的雨只濕了個地皮,風捲殘雲忽湧幾下就又晴了天,兩個人就更加深信不疑花園裡必有說不清的蹊蹺,魏老大就一直在炕上躺著,高燒不退,有時還說些顛三倒四的話。

    直到有一天,張雪梅回來說,林大頭的兄弟四麻子也在西坡上撞上個大頭鬼,還叫大頭鬼給捶了一碾桿,差點兒給捶死,魏老大聽後「忽——」地坐了起來,像又著了邪,一路瘋跑著去了麻子家。

    四麻子家只有傻二小一個人拍著手在院子裡唱,他娘到寺裡燒香去了,四麻子在炕角兒蜷曲著,驚恐的眼神好像又要挨打似的。

    魏老大問了個清楚明白之後,四麻子猛地從炕上跳起來,「狗日的老大」罵了一通後又在他的屁股上踹了兩腳。

    那天四麻子提了個水桶,去他舅舅家想要回往年借出去的糧,糧食沒要回來,妗子不好意思,就留四麻子吃了頓飯,天黑以後才往回走,因為沒有還上借去的糧,妗子就先還了借的五丈白布。因為急著回家,四麻子就從山上抄近道兒往回趕,也是因為天干氣燥風沙大,麻子就把水桶扣在頭上把布夾在胳肢窩兒,也是心中有些害怕,那卷兒白布夾也夾不住,加上天黑風大烏雲濃,就不住地往下掉,他拾起來就往身上一纏,低著頭一路狂奔,那卷布往下一掉,撿起來就往身上一纏,再掉再撿就再一纏,最後竟像穿了一身大孝!

    兩個人大笑一陣後老大問:「那天黃夜你亂蹦個啥?真像個鬼喲。」麻子說:「啥也看不清,跑得又快,正碰上塊大石頭,不蹦過去摔死?」麻子說著,就從院裡拿回那只幾乎要砸扁的水桶,說:「狗日的使恁大的勁兒,看,桶都扁了,要沒這桶,一棍子指定叫你給敲死了。哎——光說俺蹦,你那天黃夜跳的個啥?還有叫的那一聲兒,又尖又長,活脫脫一個鬼祟!」老大說:「跳啥,從牆頭上往下下,不跳往下出溜?」過了一會兒,老大拿起那只半扁的桶,輕輕地對著喊了一聲後,說:「你這桶還小點兒,要是那個榼栳,聲音兒可就大多了!」

    魏老大臨走的時候,四麻子對他說:「那裡頭的地咱得伙種,不能白叫你敲一棍子,俺嫂子身上沒有那個了,萬醫生說再不吃上點兒像樣的東西就不能生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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