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章 舊交與宿敵 文 / 陸雙鶴
米蘭公國首相,兼首席外交官,兼銀色橡樹步兵團軍團長,德米萊斯大人這些日子老是心神不寧--換了誰都沒法子安寧。雖然德米萊斯身上擁有那麼多的頭銜,享受著那麼大的權力,但他還只是米蘭大公阿爾伯特的一個奴才--最多算是奴才中的頭兒罷了。而最近自己這奴才頭兒的地位也即將不保了--德米萊斯常常有這樣的預感。
德米萊斯是個很貪心的人,平素唯恐官作的不大,權力掌握的不多,可是如今,他才明白過來,享受權力的同時就得承擔責任--這幾天德米萊斯為了他身上的那些頭銜可是吃了大苦頭--身為首相,他必須處理大量的日常公務,隨著帝**的到來這類公務大大增加了--例如僱傭傭兵團的事情就讓他傷透腦筋。
而身為首席外交官,他又必須前去同帝**斡旋交涉,設法避免戰爭。然而,儘管這些天德米萊斯為此付出了數斤體重的代價,但他的努力還是以失敗而告終--米蘭人最擅長於交易,不管是公開的還是秘密的,正當的還是非法的,他們都能談,但他們最怕的就是那些不願交易的人--例如軍人,而其中又以卡奧斯帝國的軍人為甚--帝國的軍人個個腦袋死板的象塊木頭,上官讓做什麼就做什麼,一點通融餘地都沒有。
別的責任也就罷了,然而當初費盡心機爬上米蘭公國裝備最好的銀色橡樹步兵團軍團長寶座,現在卻讓德米萊斯每天都為此後悔不迭--身為軍團長就是要打仗的!就算是米蘭公國的軍團長也一樣。
四月初,米蘭公國的軍團與帝**終於正式兵戎相見了。卡奧斯帝國赤龍重裝兵團共有十四個中隊的編制,但是因為軍團長卡爾達克並未參戰,所以實際出戰的為十三個中隊。而米蘭公國僅銀色橡樹步兵團就有二十個中隊的規模--因為這支軍團實際上是作為米蘭大公的近衛軍存在,所以編製規模遠大於一般的軍團。此外,還有許多臨時雇來的傭兵團也參加了戰鬥--阿爾伯特所灑出的大把金幣總會砸到一些貪財不要命的傢伙。許多小型傭兵團原本是不敢接受與帝國為敵的仕事,但是當他們瞭解到帝**在兵力上並不佔優勢之後,他們也就大著膽子出戰了--人多總是氣壯的。這樣,雜七雜八的僱傭兵團加起來也湊成了一個不算小的規模,作為防守方的米蘭軍,其總兵力竟然比攻擊方的帝**多出了一倍有餘。
數量上是米蘭部隊佔了上風,就兵種而言,靈活的步兵一向都能夠克制裝甲厚重的槍兵,這在戰場幾乎成了傳統。因此,米蘭軍團在戰鬥中應該能佔據上風才對。然而,實際情況卻遠非如此。
赤龍重裝兵團在凱勒爾的指揮下以極為普通的方陣迎敵,各個中隊排列成極為嚴密的方形陣列,一排排有條不紊的展開。赤紅的鎧甲在戰場上形成烈火般顏色的長牆,隨著密集的戰鼓聲響起,帝**士兵以極為整齊的步伐慢慢向米蘭軍逼近。
而在米蘭這一頭,到處是一片亂糟糟的。作為中軍主力的銀色橡樹步兵團直到現在也沒排布出一個對敵的陣形。指揮官德米萊斯更是神色緊張的看著對面步步逼近的帝**陣列,兩腿竟然在瑟瑟發抖!
「他們……來來來了。」
德米萊斯當年曾經和赤龍重裝兵團同處在第一次卡德萊特平原會戰的戰場上,不過那時候可是作為盟軍而存在的。他曾經親眼看見過赤龍重裝兵團的善戰--即使在面對索菲亞國王諾蘭德夫六世手持的聖劍蘭特貝爾克時,這支部隊也死死的頂住了。一想到如今要同這樣一支勁旅交手,德米萊斯全身上下就禁不住的打哆嗦。
「傭兵呢!我們花大價錢雇來的傭兵團呢!」
到底還是商人習氣,雖然自己麾下就擁有超過對方的兵力,德米萊斯還是想到首先利用傭兵團。
「德米萊斯大人,我們都在這兒呢。」
答話的正是一名傭兵團長,而且還是這次米蘭僱傭的傭兵團中規模最大的一支--跳馬傭兵團團長格魯傑斯。格魯傑斯原本是一名牧場主,天生就擁有能夠降服怒馬的巨力,手中的雙刃戰斧原本也足以震懾附近的盜賊,保護他那小小牧場的安全。然而,戰爭的爆發使他喪失了牧場以及大部分的財產--格魯傑斯再勇猛也不可能與國家的正規軍團相對抗,無可奈何之下,格魯傑斯變賣了剩餘的全部家產,招募了一批流浪漢和亡命徒。
「既然是戰爭讓我失去了財產,就通過戰爭再要回來!」
抱著這樣的想法,格魯傑斯建立了跳馬傭兵團。經過這些年的拚死搏殺,跳馬傭兵團也算積累了一些名望,擁有了六個正規中隊,並成為大陸傭兵排行榜上的一員。此次米蘭以一萬枚金幣的巨額代價僱請大陸傭兵排行榜上有名的傭兵團,格魯傑斯看在巨額報酬的份上,冒險接受了這項仕事。
此刻,德米萊斯正在為付出的金幣肉痛:
「在這兒有個屁用!給你們那麼多錢,就是讓你們去阻止對面帝**的!還不快去!」
「可是……德米萊斯大人,對抗帝國正規軍正面進攻的職責,好像還是應該由米蘭的正規軍來承擔哪……」
格魯傑斯雖然沒什麼頭腦,但也總算知道傭兵團的實力是絕對不可能與正規軍相抗衡的。不過,他的反對意見立即被德米萊斯怒氣沖沖的否決了:
「胡說八道!現在聚集在這裡的傭兵團數量都超過對手了,我們要是打算親自對付帝**,難道還用得著雇那麼多傭兵團嗎?拿了我們的錢就得聽從我的命令--去把帝**打垮!其他人也都一樣--給你們錢都是為了這一個任務!」
「……好吧。」
拿了錢就得服從僱主的指令是所有傭兵必須遵守的準則,大陸上也只有死亡傭兵團團長瑪魯邁斯敢於無視這一條禁令而隨意殺害僱主,不過這也使得大多數僱主對死亡傭兵團避之唯恐不及--當然,憑借其近乎於恐怖的實力,瑪魯邁斯還是能接到他人不敢接受的仕事任務。而格魯傑斯自忖沒有瑪魯邁斯那樣的實力,所以只能服從僱主的要求--雖然這要求很不合理。
「大家都跟我來!」
憑藉著最多的兵力和強健的體魄,格魯傑斯隱然成為在場傭兵團長們的首腦,在他的呼喝下,傭兵們鬧哄哄的出戰了。
沒有什麼陣形,也沒有統一的指揮和部署,大群僱傭兵從米蘭軍陣的兩側湧出,一窩蜂的朝著帝**陣形猛衝過去。他們的數量倒是非常多--德米萊斯這一點總算說的沒錯--僅傭兵團的數量就已經超過帝**了。
「他們兵力比我們少,而且背後還有米蘭的正規軍作後盾,沒什麼可擔心的,大家往前衝啊!」
格魯傑斯大吼著帶頭向前突擊,在他的帶動下,傭兵們都鼓起了最大的勇氣前進衝鋒。一時間,大有就此壓倒帝**的氣魄。
然而,在帝**的陣列中,凱勒爾正用冷笑的神情看著傭兵團的突擊:
「早就料到米蘭人不敢親自出戰而會派傭兵團來送死--這樣也好,免得殺害米蘭人太多以後不便和談……對付傭兵就不必顧及什麼了。」
凱勒爾將手一揮:
「全軍--舉盾!」
隨著這一道命令,帝國的重鎧槍兵們從腳下豎起了一面面大盾,這種大盾足足有一人高,完全用硬木板製成,外面包裹著厚厚一層鐵皮。一旦豎起來就把槍兵的身體完全遮擋住,大盾的外沿還有擱置長槍的凹口,槍兵把長槍架在盾上,列成一排,就好像藏身在堅實的圍牆後面一樣安全,攻擊的敵軍完全被阻隔在盾牆之外,再怎麼靈活也不可能越過這道實際的圍牆而逼近槍兵身邊。而槍兵的長槍卻可以挺出盾牆之外,攻擊任何敢於接近的敵人。
但傭兵是沒有任何紀律的,前面的人縱然害怕也無法後退--後面的同伴都在往前衝,此時若後退不但會落下笑柄,甚至可能被當場處決。他們只有前進一途,不顧長槍的威脅,瘋狂的衝到盾牆邊舉起刀斧猛砍,試圖砍開一條通路。當然,這種努力大都以失敗而告終。不過傭兵的數量優勢在此刻完全顯現出來--前面倒下的人越多,後面就湧上更多的人,甚至有人踩著同伴的屍體越過了盾牆衝入帝**陣中。倘若傭兵的攻勢能夠就此持續下去,甚至有可能衝破帝**的陣列。
然而,帝**的指揮官凱勒爾卻只是冷冷的看著這一切,傭兵團的勇敢無畏固然值得欽佩,卻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好啦,現在按照計劃,改變陣列!」
隨著凱勒爾的指揮,赤龍重裝兵團的陣列漸漸拉長,兩翼部隊在遭受到傭兵團猛攻的情況下猶自巍然不動,但中央部隊卻反而像抵擋不住似的緩緩往後退,形成了一個凹形的長條陣列。若是海因,克瑞斯之類的指揮官必能看出這其中的奧妙,但傭兵團中可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這些,哪邊的抵抗減弱他們就往哪邊沖。這樣,在帝**的主動引導下,傭兵部隊的主力漸漸往帝**陣列的中央聚攏了。
看到僱傭兵這麼輕易就落入了陷阱,凱勒爾反倒有些失望:
「原以為膽敢向帝國挑戰的傭兵團好歹有些能力呢--就像那支獨角獸傭兵團一樣,沒想到卻是如此不濟……全軍,反擊!」
隨著凱勒爾一聲令下,奮勇衝殺的傭兵們頓時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大阻力。原本不斷後退的帝**士兵停止了後退的腳步,堅定無比的據守住了陣地,無論傭兵們如何拚死向前,他們都無法再前進一步。而在陣列的兩側,帝**陣形壓迫著散亂的傭兵隊,開始緩緩向中間聚攏--包圍圈正在逐步形成。
此時一直衝殺在隊伍最前列的格魯傑斯也終於遇上了對手--有一個身材比他更魁梧,聲音也更響亮的帝國將官攔住了格魯傑斯的去路。
「現在的世道真是不一樣了--居然連僱傭兵都敢在戰場上正面挑戰我帝**團。不過很快的,你們就會為你們的狂妄無知感到後悔了!」
「廢話少說--報上你的名來!」
格魯傑斯高高舉起雙刃斧,氣勢洶洶的吼道。那名將官仰天大笑:
「想不到就連傭兵也學了騎士的風俗--居然要求敵手報名?好吧,我的名字叫埃爾克斯特,赤龍重裝兵團的中隊長,人稱『北地雄獅』,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我是格魯傑斯,跳馬傭兵團團長--納命來吧!」
已經察覺到形勢不妙的格魯傑斯搶先發起了進攻,巨大的雙刃斧閃爍著懾人的寒光,向著埃爾克斯特猛攻過去。而埃爾克斯特毫不費力的舉起鋼槍架住--在赤龍重裝兵團中,埃爾克斯特是被公認僅次於卡爾達克的猛將,即使是格魯傑斯的天生巨力也奈何不了他。
兩個大力士你來我往的拚殺了數個回合,突然,格魯傑斯聽到己方傭兵團發出了悲慘的叫聲:
「不好了--我們被包圍了!」
驚慌失措的格魯傑斯趕緊跳出戰圈,四處一看。果然,赤龍重裝兵團的兩翼已經延長到了傭兵部隊的側後方,只要兩翼合攏,這裡的所有傭兵就逃脫不了被包圍殲滅的命運。
「怎麼會這樣!我們後方的米蘭正規軍呢?他們在做什麼!」
沒人回答格魯傑斯的吼叫--傭兵們原本就沒什麼紀律,此時處在生死關頭,更是個個都驚慌失措。他們害怕的到處亂竄,完全不知道該往哪兒去。
「撤退,撤退!」
格魯傑斯的大聲喊叫總算指點了傭兵團一條明路--但是也將他們帶入死路。所有僱傭兵又如同剛剛進攻時一般雜亂無章的朝後方,帝**尚未完全堵死的一點缺口湧了過去。他們完全不顧陣前轉向的危險性,原本在最前面的戰士如今一下子被拉在了最後,而帝**也開始毫不留情的發動攻擊,將那些膽敢背朝他們的傭兵們一個個刺倒在地--倒地的人立刻被擁上的帝**陣列冷酷無情的活活踩在腳下,變成一灘肉泥。
在傭兵團的內部也是一片混亂,各個傭兵團都想從那條活路中擠出去,人們彼此擁擠著,咒罵著,甚至舉起兵器把擋路者砍倒。倒在地上的人也都很快被踩死,平坦的沙地上很快就糊滿了死者的血肉和內臟,變得更加濕滑,令更多人滑倒在地遭至死亡的命運。只有極少數的強壯和運氣兼備者--例如格魯傑斯之類,才僥倖逃離了帝**的包圍圈。然而,帝國大將埃爾克斯特則毫不在意的看著格魯傑斯逃離,得意的哈哈哈大笑:
「你以為能逃得出凱勒爾將軍的神機妙算麼?你和你的跳馬傭兵團,竟然敢和我們帝**為敵--就老老實實的等死吧!」
埃爾克斯特的預言很快得到了驗證--凱勒爾故意留這個口子,就是為了避免讓傭兵團發現無路可退而拚死搏殺,如今,他留下的這條活路反而讓傭兵們付出了更慘重的傷亡,而甚至這條活路本身,也是一個更辛辣的死亡陷阱。
「投槍中隊,攻擊!」
當不多的幸運者從缺口中逃生出來之後,他們立即遭遇到了早就等候在這裡的兩個投槍中隊阻擊--其中甚至包括了凱勒爾的直屬中隊。傭兵們全都聚集在缺口處,彼此擁擠成一團,在這種情況下用鋪天蓋地的投槍攻擊,就是想不中都難--那些從天而降的投槍幾乎很少有不中的,全都狠狠的插在了逃生者的身上。很快,在缺口的地方,傭兵們的屍體堆成了一座高高的小山包--死在這缺口處的人甚至比死在包圍圈裡的還多。
「太狠了--簡直一點活路都沒有啊!」
格魯傑斯身上也中了兩支投槍,若是一般人早就沒命了。然而,昔日牧場主的強健體魄讓他支撐到現在,只是他也終於支撐不住了,用雙刃斧作為枴杖,格魯傑斯才搖搖晃晃的保持著站立姿勢。這時,他的眼中又出現了另一支身披火紅色鎧甲的部隊。而且還是騎兵!為首的大將揮舞著手中的大劍狂吼衝上,那些和格魯傑斯一樣還站著的僱傭兵都被他及其麾下的騎兵們一劍砍去了頭顱,脖子上狂噴著鮮血倒下--這正是由達塞爾斯率領的赤龍重裝兵團騎兵中隊。凱勒爾安排他到現在才出場,正是為了追殺僥倖逃出包圍圈的殘餘傭兵。
「跳馬傭兵團……竟然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全滅……」
格魯傑斯看到多年來辛苦組建的傭兵團就此覆滅,生死與共的戰友們一個個全都倒下,甚至連一個活下來的都沒有,他眼中流下了大滴的淚珠--記憶中上一次流淚,還是在眼看著他的牧場被亂兵燒光時。
「帝**……太強大了--米蘭人?米蘭人在做什麼哪--!」
突然發現地上全都是僱傭兵的屍首,格魯傑斯舉起雙手,向著天空大喊,然後,他自己也無力的栽倒在地上。
在米蘭軍的本陣,軍團長德米萊斯一直也都在很辛苦的戰鬥著--只不過,他是在用嘴巴和部下那些要求主動出戰的將官作鬥爭。
「出戰?笑話,沒看到現在傭兵們佔據了上風嗎!現在出戰他們會說我們銀色橡樹步兵團是去搶他們的武勳,我們米蘭正規軍怎麼能做這種事情!」
片刻之後,當傭兵團與帝**形成膠著態勢時,德米萊斯又用這樣的論調教訓了那些企圖出戰的武將們:
「現在雙方膠著?沒錯。現在投入預備軍力可以取得優勢?也沒錯。可是,等到傭兵團把敵人消耗的差不多了,我們再投入豈不是更能佔到便宜嗎--還是再等一等吧。」
很快的,當僱傭軍被包圍後,德米萊斯又惡狠狠的批評那些要求出兵援助者:
「現在出戰?找死啊!傭兵團已經吃虧了,難道還要把我們也拖進去嗎!」
最後,當傭兵團陷入潰滅狀態時,沒等部下將官發言,德米萊斯就自己跳了起來:
「還在那兒傻愣著幹什麼!撤退,趕快撤退--帝**已經殺光了傭兵團,接下來就是咱們啦!戰敗總比被屠殺好--快撤,糧食輜重都可以放棄,全軍撤退!」
「可是……大人,我們根本還沒和帝**交過手呢……」
就算是被稱為大陸上最懦弱的米蘭人,也終於有人忍受不了而出言頂撞了,不過那個頂撞者立即被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笨蛋!和帝**交手?交過手還想這麼輕易的撤退嗎--傭兵團的例子就在前面啊--要是打起來十有**會被卡奧斯人包圍殲滅!傭兵團完了還能再雇,可要是連我們都完蛋了,米蘭城由誰來防守?難道要阿爾伯特大人親自上城牆嗎!一群只知道戰鬥的低能兒,混賬,蠢豬!」
德米萊斯突然想起最後一個詞是阿爾伯特專門用來罵自己的--也只有德米萊斯自己的體型才能配合這個詞,他立即閉上了嘴,以免引起別人的聯想。
不過,他的斥責還是起到了作用--那群「只知道戰鬥的低能兒」總算都乖乖閉上了嘴,執行他的撤退命令去了。
就這樣,米蘭的主力軍團,號稱全米蘭裝備最好的銀色橡樹步兵團在未同卡奧斯軍交一劍的情況下就主動承認戰敗,捨棄了戰場,陣地,大批完好無損的糧食輜重,當然還有作為同盟軍的傭兵團和身為軍人的榮耀,逃回了米蘭主城。不過,在德米萊斯的眼中,他總算還有一點收穫:
「那些無能的傭兵團都完蛋了,幸好當初只付給他們一部分定金……剩下的錢,對外可以宣稱都被傭兵團拿走了……另外,本部的空缺名額也都可以說是戰死了……反正死無對證……嘿嘿嘿。」
在任何情況下,都能為自己撈到些好處,這可是德米萊斯身為米蘭首相所具備的一大長處。
對於帝**來說,如此輕易就取得了戰鬥的勝利,實在是他們預先沒有料想到的--他們一舉擊潰了數量要超過己方的傭兵部隊,更就此嚇跑了數量更多的米蘭軍團,而己方的損失卻極其輕微,這反而令帝**將士感到失望。
「這麼輕易就贏了?」
就連凱勒爾自己也不敢相信,不過,當他看見米蘭人軍營中堆積如山的軍用物資,糧食,軍械,甚至還有大堆未來得及帶走的金銀幣時,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取得了勝利。
「難怪索菲亞人要攻擊米蘭了--那些米蘭人太容易對付了,而且……戰利品又如此的豐厚……」
與攻城略地不同,通常和敵軍進行野戰是沒有多少油水可撈的--因為要對付的都是窮軍人,不能指望搶到多少東西。然而這一次和米蘭人的戰鬥卻讓赤龍重裝兵團結結實實大賺了一筆,戰利品的收穫甚至比以往攻下一座城鎮還要豐厚--繳獲米蘭軍團本身大批輜重不說,米蘭人請來的僱傭軍也都把得到的定金放在了身上,幾乎地上每一具屍體身上都放了一些錢,這導致那些屍體很快就被剝的精光--帝**士兵們全都在從屍體上搜檢金錢。雖然從死人身上搜檢財物被認為是很無恥的行為,但這一次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不像以前那樣只能得到幾枚可憐的銅幣,而是亮閃閃的銀幣甚至金幣!帝**的士兵畢竟也是人,也要生活,而搜檢一具屍體就能得到比一年薪金還要多的報酬,他們當然會心動了。凱勒爾也不是那種死板不講理的將官,在這種情況下,他默認了士兵們的不軌行為--只是要求他們在搜檢完後把屍體掩埋掉。在這種氣氛下,就連一些有身份的軍官隊長也忍不住悄悄的翻看腳下屍體。
帝**的中隊長埃爾克斯特當然不屑於和普通士兵們一樣去搜檢死人屍體,不過,當他看見部下一群士兵為了爭奪一具死屍而差點打起來時,他覺得自己有必要阻止這種丟臉行為。
「喂喂喂!注意你們的行為,凱勒爾大人的寬容不等於說你們就可以把帝**的臉面都丟盡!」
被中隊長一說,所有士兵都畏縮的停止了爭奪。
「對不起,埃爾克斯特大人--不過這傢伙是個傭兵團長,懷裡放了一大袋金幣呢。」
「那不是更簡單嘛--大家分掉就是,難道還有人想要獨吞麼--普通平民身上攜帶那麼多金幣,難道你們不怕給自己帶來麻煩?」
埃爾克斯特三言兩語解決了問題,正想離開,突然注意到地上那具屍體似乎有些面熟,再仔細一看--沒錯,那正是跳馬傭兵團團長格魯傑斯。
「原來是這個傢伙……果然沒撐住。」
埃爾克斯特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突然發現「屍體」的胸口還在微微起伏,他伸手在格魯傑斯鼻端探了一下,確實還有一口氣。
「原來只是昏過去了……怎麼辦呢?」
埃爾克斯特看了看周圍的士兵:
「殺死一個昏過去的人,再搶走他的財物……你們誰能做得出來嗎?」
周圍的帝國士兵一起搖頭,埃爾克斯特摸了摸頭:
「算了……算這傢伙運氣,我『北地雄獅』也有不吃人的時候--你們幾個,把他抬到後營的帳篷裡去,讓醫官給他療傷--不過要注意看守,別讓他跑了。金幣就由你們幾個人分掉吧--要了人家的錢,總不能連命都要了。」
「遵命,大人。」
士兵們七手八腳的抬走了格魯傑斯,埃爾克斯特在原地站了半晌,為自己突然有了善心而洋洋得意起來。
戰場上到處是一片「繁忙」景象,士兵們都在爭相發財。
「可惜僅僅是對付傭兵,若是打敗了米蘭的正規軍……甚至攻克了米蘭城,收穫一定更大吧……」
還不滿足的士兵們在這樣念頭鼓勵下紛紛主動向凱勒爾請戰,赤龍重裝兵團的指揮官卻只能報之以苦笑:
「現在還不是進攻米蘭本城的時候,請大家稍安勿躁--到了必要的時候,我們自然會攻進米蘭城內讓大家好好發一筆。」
雖然嘴上這樣說,凱勒爾心中卻明白那些士兵們的願望是無法實現的--至少這一次不可能。片刻之後,當中隊長胡安前來向他報告消息的時候,凱勒爾卻先忍不住對胡安嘮叨起來:
「倘若宰相大人允許,我真的很想攻進米蘭城哪--而且從米蘭軍人的表現來看,要攻克米蘭城簡直是易如反掌--只可惜這一次我們的目標不是米蘭。」
胡安微微點頭,隨即向他報告了他們真正目標的消息:
「根據斥侯報告,索菲亞王國派來的援軍--南十字軍已經通過了卡德萊特平原,正在向這裡行進中。」
「哦?」
凱勒爾揚起眉毛:
「果然是南十字軍麼--這次他們怎麼不從擅長的海路進軍了--看來那位海因大主教果然頗為謹慎呢。既然這樣,還是要依靠我們陸上力量來對付他們啊。」
凱勒爾想了想,又作出了一連串的指示:
「立即把這消息向宰相大人報告,另外--米蘭人經過這次戰鬥應該不敢再出城了,胡安中隊長,就由閣下的中隊留在這裡監視他們。其餘的中隊全部轉向後方,準備迎戰南十字軍!」
「遵命,閣下。」
向來不愛說話的黑臉將軍胡安躬身接令。凱勒爾輕輕的點頭,思慮很快轉到了即將與南十字軍的戰鬥上。
「……那才是真正的戰鬥哪--海因大主教,我的老對手,很久沒見面了……」
非常幸運的,兵敗返回米蘭城的德米萊斯居然沒有再被阿爾伯特責罵--或許是已經沒有興趣再罵他了,當阿爾伯特聽到前方慘敗,傭兵部隊全軍覆沒的消息時,只是很疲倦的點點頭:
「論武力果然不是帝國的對手啊--幸好有一部分軍團回來了,米蘭城還算有人防守。」
「卑職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幸好沒有給閣下再添麻煩,剩下的人雖然不多,總算還夠守城。」
德米萊斯趕緊諂媚的笑著,阿爾伯特看了他一眼,揮揮手:
「下去吧--重新雇些傭兵,連同銀色橡樹步兵團的剩餘兵力,牢牢把城守住。」
「是,公爵閣下。」
德米萊斯樂滋滋的離開了,不過他沒能高興多久--德米萊斯在陣前對僱傭兵見死不救的卑劣行徑很快傳開,再也沒有一支傭兵團願意接受德米萊斯的僱傭。無論德米萊斯出多高的價,別人都只是用鄙夷的眼神看他:
「再多的錢也買不來性命啊--而接受閣下的僱傭就無異於把性命交到了死神手裡。」
冷冰冰的回答拒絕了德米萊斯的一切企圖,米蘭首相這才發現他不得不獨力面對卡奧斯帝**的無敵之師了。不過德米萊斯很有自知之明--銀色橡樹步兵團的實際戰力他最瞭解。
雖說是全米蘭裝備最好的軍團,但多年來用於添置裝備和訓練新兵的資金倒有一大半進了德米萊斯自己的腰包,部隊的兵員名額雖然在花名冊上有足足二十個中隊,但實際上每個中隊連一半的實額都不到--大批空額當然是為了讓首相兼軍團長大人冒領軍餉用的,平素訓練和檢閱尚可臨時僱傭平民湊數,真的到了打仗,誰會當真去戰場上送死呢。所以德米萊斯寧肯把部隊拖出去和帝**正面交戰也不敢留在米蘭城中防守,就是怕被阿爾伯特發現實情。如今大敗而歸,反而讓他有了借口--和帝**血戰一場,傭兵團全軍覆沒,而本部軍團也傷亡慘重--最後還可以重重撈一筆撫恤,他米蘭首相德米萊斯的計劃可是向來周密的。
不過要說靠這支部隊就能守住米蘭城,德米萊斯可是一點把握都沒有。焦躁不安的在城頭上走來走去,德米萊斯看著城上稀稀拉拉的守軍越來越害怕:
「光憑這些人連城門都守不住啊……不行,無論如何要弄到僱傭兵湊數。」
德米萊斯再次提高了佣金數額,不過很可惜的,還是沒人理睬。
整整兩天過去了,幸好帝**並未出現在米蘭城下,但是米蘭城早就是城門緊鎖--反正他們可以通過海上獲得物資補給,斷絕陸地通道還不至於給米蘭帶來太大的麻煩。但是城內居民的緊張氣氛卻是與日俱增,人們紛紛大量囤積物資,同時對這位德米萊斯軍團長能否守住米蘭城的疑惑也越來越大。
德米萊斯本人也是越來越焦躁,雖然現在帝**還沒來,但他很清楚,一旦帝**出現在米蘭城下,這座城市就隨時可能陷落的。正在瘋狂絕望之際,突然部下報告--有一位傭兵團長求見。
「傭兵團長?主動來求見?不大可能吧--還是有無賴聽說我這裡要僱傭兵就想來騙錢?如果是那樣……哼哼,我德米萊斯雖然不敢殺雞,但畢竟是堂堂軍團長,難道不敢殺人麼!」
雖然將信將疑,德米萊斯還是接待了訪客。不過在看到這位求見者的面容之後,德米萊斯就毫不懷疑他確實是傭兵團長了--這位來訪者有一頭火紅的亂髮,身披輕便的皮質甲冑,腰間挎著一口極為長大的巨劍,臉上則是一副吊兒郎當什麼都不在乎的神情--這種神情只有在經歷過無數次生死關頭的傭兵老手身上才會有。
「啊--歡迎歡迎,傭兵先生……」
「我是傭兵團長。」
訪客用一種非常直截了當的態度說明了來意:
「聽說米蘭公國以高價僱請傭兵團抵抗赤龍重裝兵團,所以我過來碰碰運氣--我的名字叫做薩羅斯,獨角獸傭兵團團長。」
「獨角獸傭兵團!--就是當年在大天使要塞阻擊赤龍重裝兵團達百日之久的那支傭兵團嗎?」
德米萊斯一下子喜出望外的跳起來,薩羅斯滿不在乎的點點頭:
「沒錯--因為聽聞這一次的對手又是赤龍重裝兵團,而且又是要求守城--我們在這兩方面總算有些經驗,所以就過來看看有沒有可能接下這件仕事。」
「那太好了,絕對沒問題--來人,趕快準備宴席,為薩羅斯團長接風!」
德米萊斯大聲的喊叫著,薩羅斯搖搖頭:
「沒必要--還是先來談談價錢吧--閣下準備出多少錢僱請我們?」
一談到具體的價錢,德米萊斯臉上立即顯出了警戒的神色:
「這個嘛……呵呵,當然是比一般高很多的價錢--喂喂,趕快準備宴席!」
德米萊斯堆起滿臉的笑容,伸手過來挽薩羅斯的胳膊:
「薩羅斯團長遠來辛苦,先吃點東西,休息休息吧……」
薩羅斯冷笑了一聲,回頭欲走:
「既然閣下沒興趣談,那麼我就告辭了……」
「不不!千萬不要!」
德米萊斯慌忙拉著薩羅斯坐下,老老實實的開出了價錢:
「一般的仕事最多五千金幣,但薩羅斯團長遠道而來,獨角獸傭兵團又是排行榜上有名的傭兵團……這樣吧,翻一倍,一萬金幣如何?」
薩羅斯搖搖頭:
「外界只知道我們曾經為南十字軍成功阻擊過赤龍重裝兵團,但閣下可知道當初南十字軍的萊恩斯軍團長出了多少錢僱請我們?」
「……?」
看著德米萊斯茫然的眼神,薩羅斯也沒興趣再賣關子:
「五萬枚金幣--而且是一次付清。」
「五萬……金幣!」
德米萊斯的眼睛頓時發直:
「可……可能嗎,五萬枚金幣都可以自行組建一支軍團了……」
薩羅斯冷冷一笑:
「隨便閣下信不信,而且當年我們還只是一支名不見經傳的小傭兵團而已,現在的情況可又不一樣了……既然還是同樣的任務,如果低於五萬金幣的報酬,我們是不會接的。」
「五萬金幣……這太高了,就是阿爾伯特大公也不會答應的--減一點,兩萬如何?」
德米萊斯拿出了商人討價還價的勁頭,但很可惜的,他所面對的不是商人。薩羅斯連話都懶的說,站起身打算離開了,德米萊斯連忙再次拉住他:
「別別……還可以再商量嘛--四萬?」
薩羅斯冷笑了一聲:
「德米萊斯首相,我們是傭兵不是商人,更沒有討價還價的習慣--事實上當年南十字軍開出的條件還要優厚許多,事後又給了大筆的追加酬金--既然米蘭人沒有南十字軍大方,那麼權當我沒來過好了。」
說著,薩羅斯就邁步走出,德米萊斯咬了咬牙,跳起來叫道:
「別走--五萬就五萬!先給兩萬訂金,戰鬥結束後再給三萬……」
薩羅斯回過頭,看著德米萊斯:
「這可是戰鬥--閣下,倘若我們死了,誰又能保證閣下會付款呢?五萬金幣一次付清,然後我們再談。」
「可是這不符合僱傭兵的慣例啊……」
「閣下在戰場上的行為也不符合軍人的慣例啊--我可真替跳馬傭兵團的格魯傑斯團長抱屈--請問他的後續佣金閣下付清了麼?」
「……」
德米萊斯張口結舌,過了半晌終於點頭:
「好吧,一次付清。」
薩羅斯的臉上終於顯出一絲笑容,他走到德米萊斯面前:
「很好,那麼我們達成交易--不過,德米萊斯首相,因為閣下在戰場上的風評,我們必須與閣下達成如此協議:第一,我們獨角獸傭兵團只負責守城,不管出戰。第二,關於守城的一應事務,閣下無權干涉,更無權強令我們進攻或出城。」
德米萊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很清楚對方提出這些條件的原因。不過現在,他別無選擇。
「好吧,薩羅斯團長,都聽你的。」
「很好。」
薩羅斯微笑著走過來,主動攬起了德米萊斯的胳膊:
「那麼,就讓我們去金庫履行約定吧--另外,閣下剛才吩咐下去的宴席似乎也應該準備好了……」
正當米蘭人為了帝**可能的入侵而心驚膽戰時,他們所竭力防備的那支部隊--赤龍重裝兵團的主力部隊卻在距離米蘭城以西約二百里的平原戰場上與南十字軍對峙。當聽到帝**大敗米蘭軍團的消息後,南十字軍加快了向米蘭城的行軍速度,而凱勒爾則指揮赤龍重裝兵團主力掉頭前來迎擊,雙方終於在戰場上相遇。因為這兩支軍團曾經交戰過多次,彼此都深具戒心,所以,一開始雙方都表現的十分謹慎。
「看來他們已經有防備了,而米蘭軍又敗得太快,原本兩面夾擊帝**的計劃已經不可能實現,現在我們只能獨力作戰了--全軍,準備迎戰!」
軍師海因佈置下了作戰方略。而在帝**這邊,凱勒爾對於南十字軍的出現也是抱持了非常小心的態度。不過,與南十字軍預想的不同,赤龍重裝兵團對於即將與來自索菲亞的援軍交手早有準備,因此他們在心理上並沒有突如其來的感覺,在武器裝備上也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果真是南十字軍前來--米爾斯大神保佑,我軍在科夫諾和卡德萊特平原兩次敗戰的恥辱,如今終於可以洗雪了--但是,諸位千萬不要大意了!」
雖然缺少了軍團長卡爾達克和中隊長胡安的兩支中隊,但現在凱勒爾手上依舊擁有十二個中隊的戰力,不過他並未因此而有絲毫的大意--當年在攻略新科夫諾城時凱勒爾就擁有超過南十字軍一倍的兵力,卻依舊敗北而歸,所以他如今特別的謹慎。雖然揚言要攻擊,但凱勒爾還是擺出了一個小心翼翼的縱深陣形。他沒敢象對付米蘭的傭兵團那樣把軍團排列成分散的方陣,而是以密集的橫向陣列形成防禦態勢。然後,僅僅派出了一個中隊,前去試探南十字軍的動向。
「達塞爾斯將軍!」
凱勒爾呼喚著軍團中唯一騎兵隊長的名字:
「閣下的騎兵在前日和傭兵的戰鬥中表現優秀,就由閣下首先去試探試探敵軍的實力。」
「遵命,大人!」
達塞爾斯在數年前與南十字軍的較量中曾經因為輕視海因的智謀而陷入戈爾斯槍兵陣包圍中身負重傷,若非卡爾達克親自救援幾乎丟了性命,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勇氣--達賽爾斯依然勇猛無比的向南十字軍發動了攻擊。
南十字軍這邊,軍師海因很快就注意到了帝**的謹慎。
「佈置了那麼多的部隊卻只派一支中隊前來挑戰--看來帝**並不打算就此展開決戰呢。」
「我們全軍進擊麼?」
萊恩斯急切的問道,但海因輕輕搖頭:
「不……敵軍行動不大尋常--萊恩斯,你注意到底軍陣列中那些大運輸車了麼?」
萊恩斯極目看去,果然看到在赤龍重裝兵團的密集陣列中間排列著數十輛大車,這種大車本身很尋常,輜重隊運輸物資都是用這種大車。不過,逢到作戰的時候這類運輸車輛通常都是安置在安全的後方。
「好像是輜重車啊--他們把那些車子圍的那麼嚴嚴實實,恐怕裡面有重要的東西呢,要不就是用大車排成圍障防止我軍衝擊--自從當年『大陸第一智將『凱斯特拉斯將軍發明圍車成牆的戰術以後,後人也常常沿用哪。」
萊恩斯揣測著,這些年來經過歐內斯特和海因的苦心教導,他無論是在武技,還是在軍學方面都頗有進益。而海因只是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也許……不過我們還是謹慎些為好。敵軍既然派出騎兵部隊挑戰,我們就也用騎兵應戰好了。」
「為什麼不用戈爾斯的槍兵隊?槍兵對騎兵佔優勢啊!」
萊恩斯現在已經能夠熟練掌握各兵種的特性了,海因頗為欣慰的笑了笑,但還是搖搖頭:
「我軍陣形就是以重裝步兵和槍兵為核心布成,若是調動戈爾斯的槍兵隊,恐怕陣形會紊亂--試探作戰還是用佈置在側翼的騎兵比較好……而且對方那個達賽爾斯當年吃過槍兵的苦頭,現在不會輕易上當了。」
「好吧,那麼就讓我親自去。」
連續幾次提議都被否決,這次萊恩斯乾脆不等海因同意就逕自率軍衝出,海因連叫幾聲都沒起作用,只得無奈的默許了。
看到前來迎戰的竟然是南十字軍的軍團長,達賽爾斯極為興奮的對部下吼叫道:
「哈哈哈,萊恩斯這小子親自送死來啦--先宰了他,再收拾了那個小和尚,南十字軍就完蛋啦!」
而在另一邊,萊恩斯也正在得意洋洋的向部下誇口:
「讓你們看看--軍團長和普通中隊長的實力畢竟是有差別的!」
「但願吧--也讓我見識見識南方劍聖的弟子到底有多強。」
其他部下大都不敢公開打擊上官的自信心,不過盜賊出身的小隊長吉姆可沒這麼多顧慮。他的師傅花部仲對於南方劍聖歐內斯特一直抱著很強的競爭意識,這種思想難免會影響到吉姆。對於朋友的疑問,萊恩斯自信滿滿:
「那你就張大眼睛看看清楚吧--歐內斯特的老師傳授的劍術,絕對是天下無敵的。」
很快的,兩支高速的騎兵隊就在陣前相遇了。南十字軍和赤龍重裝兵團這兩位說大話的將官也終於面對面。為了向部下證明自己剛才的言辭並非虛假,兩人連騎士之間的對答都省略了,一見面就惡狠狠的拚在了一起。
「鏘!」
兩柄長劍交擊在一起,迸散出無數的火星。萊恩斯的銀劍質地較優,而達賽爾斯的鋼製大劍力量十足,第一擊讓馬背上的兩將都晃了晃,但誰也沒能佔到便宜。不過兩人隨即再次調整姿勢,又是連續幾次的劇烈斬擊。達賽爾斯用的大劍本就是以力劈硬斬見長,而萊恩斯則是因為曾經見識過傑克佛裡特與青龍騎士雷昂的一場惡戰,對於那兩位名將連續百招用長劍互斬的風範極為敬佩,所以也存心效仿。
在他們的四周,各自的騎兵軍卒也都拚殺在了一起。達賽爾斯的部下個個久經戰陣,又挾帶不久前全殲米蘭傭兵的餘威,可謂威風十足。而南十字軍這邊的局面也不差,自從建立以來還從未敗北的歷史讓南十字軍每一個士兵都充滿了鬥志,特別是萊恩斯身為軍團長,他的部下士兵個個都是海因從全軍中精選出來的好手,無論是劍技還是騎術都頗為出色。此刻雖然面對著以強悍著稱的赤龍重裝兵團騎兵隊,而且是在劇烈的對攻戰中,南十字軍也絲毫不肯吃虧。隨著兩軍接觸面的擴大,雙方的陣列漸漸拉長成直線。而在這條直線的中心點,就是兩軍的指揮官在劇烈廝殺。
萊恩斯和達賽爾斯兩人已經交手超過數十回合了,依舊是平分秋色的格局。雙方都對於敵手的強大頗為驚異。
「想不到這小子居然擁有了這麼強的實力,如今的年輕人當真是越來越強了。」
達賽爾斯不由想起不久前他所遇到的那個中京武將白河愁,那傢伙看上去年紀似乎也不很大,可其實力簡直只能用「恐怖」來形容。不過,達賽爾斯絕不是那種會害怕的人。
「無論如何,一定要收拾了這小子。若是連這個沒用的貴族小子都收拾不下來,我怎麼有臉去見凱勒爾將軍和卡爾達克大人。」
一念及此,達賽爾斯更加賣力的揮舞著大劍,猛烈的發動攻擊。
而在萊恩斯這邊,他對於久戰不決的局面也頗為不耐。
「可惡,這傢伙果真有幾分本事,我辛苦練了這許久武藝,竟然還收拾不了赤龍重裝兵團裡的一個普通中隊長--可四年前費爾特斯亞就能夠與卡爾達克對敵了。難道我真的及不上費爾特斯亞?不可能!決不可能!」
萊恩斯心中也開始打主意速勝,不過,達賽爾斯這樣單純的武將想要取勝的方法就是拚命加強進攻,而萊恩斯一打主意,手中的銀劍反而慢慢懈怠下來。
「好機會!」
激烈對戰中的達賽爾斯立刻發現了這一變化,他將之看作是萊恩斯體力不繼的徵兆,連忙極力攻出數招,意圖盡快解決對手。然而,因為用力過猛,達賽爾斯的身體微微有些失衡。反而被對手抓住了機會。
「哈哈哈,我贏了!」
在得意的笑聲中,萊恩斯催動坐騎從達賽爾斯身側掠過,在兩馬相交的瞬間他的銀劍迅速伸出,但目標並非達賽爾斯的身體--以達賽爾斯的實力,萊恩斯目前確實還傷不了他。但萊恩斯攻擊的目標乃是達賽爾斯的戰馬肚帶,達賽爾斯以雙手持劍,對於坐騎的控制完全靠雙腿實現,如今固定鞍韉的馬肚帶突然被割斷,他的身體立刻失去了平衡。總算達賽爾斯隨機應變,發現情況不對立刻主動翻倒下馬,躲進了己方的陣列中。
「看來正面斬擊還是不適合我啊--還是用突刺效果好些。」
萊恩斯得意洋洋的自言自語。同時趁著對方指揮官敗退的機會發動搶攻,儘管達賽爾斯也很快換了戰馬繼續指揮,但由於關鍵一點被突破,帝**的整個陣列頓時陷入被動。
「軍團長大人佔優了!」
南十字軍這邊觀戰的各級將兵無不一片歡騰,既然是各自派出一個中隊交戰,又都是騎兵,沒有兵種相剋的說法,那麼相互間的勝負也就有點比武較量的意味了。如今,看到己方的部隊佔優勢,南十字軍上上下下自然是十分高興。特別是看到他們這位好像永遠也長不大的軍團長如今竟然能夠取勝帝國著名的猛將達賽爾斯,這種興奮之意就更加強烈。
而在赤龍重裝兵團的本陣中,指揮官凱勒爾無奈的搖頭:「真是想不到,達賽爾斯居然會敗給那麼個毛頭小伙子。」
「達賽爾斯將軍現在並未敗北呢,只是局面略微被動罷了。」
站在凱亞斯身後的小隊長菲利爾?德斯有些不服氣的插嘴。菲利爾原本是達賽爾斯斥侯中隊裡的一名普通士兵,不過,因為他在過去戰鬥中展露出謹慎細密的性格,凱勒爾認為他是個可造之才,便將之調入自己的麾下隨時教導,如今也升作了小隊長。因此菲利爾的言辭不像一般下級軍官那樣拘謹。此刻,對於菲利爾不成熟的言辭,凱勒爾只是苦笑搖頭:「失去主動權的結果就必然是敗北--除非對手會犯低級的錯誤,而南十字軍幾乎從來沒犯過錯誤--四年前我軍進攻新科夫諾城的時候,雖然兵力占極大優勢,卻從一開始就沒能佔到主動權,所以後來終究免不了兵敗一途。而前日面對著數量多出我軍一倍的米蘭守軍,卻因為佔到了主動權而輕易取勝--所以說,菲利爾,魯莽的武將只有等到最後才會看出勝負,而到那時大局已定了。只有高明的策士,才能及早從跡象中看出危機,從而做出補救的措施。」
凱勒爾突然長歎了一聲:「菲利爾,不知你是否發現了--南十字軍的戰力在過去幾年中居然一直在不斷增長。」
「不斷增長?」
「是的,這不僅僅是中隊數量的增加,他們的兵員素質居然也在不斷提高--四年前,我們進攻新科夫諾城的時候,南十字軍無論在數量或是質量上都處於絕對劣勢,除了老將歐內斯特的部下,其他各中隊在一對一的較量中皆非我軍的對手,所以他們不得不依靠傭兵團。而在去年的第二次卡德萊特平原會戰中,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南十字軍居然已經能夠與我們展開拉鋸戰,當後來阿魯巴的援軍加入後,更是形成了迫使我軍撤退的壓力--而如今,他們的中隊居然已經可以在一對一的較量中擊敗我們了!難道,南十字軍的兵員素質竟然和他們的少年軍團長一樣會成長麼?如果真的是這樣,將來總有一天,南十字軍會成為帝國最可怕的敵人!」
「大人……」
菲利爾清楚的看到,在那麼一瞬間,凱勒爾眼中浮現出驚懼的神色,但也僅僅是一瞬間而已。很快的,赤龍重裝兵團副團長又展現出了不輸於「紅武士」卡爾達克的勇氣和自信。他反而看著菲利爾笑起來:「怎麼,菲利爾,害怕了?瞧你那副緊張的樣子--不必擔心,我們赤龍重裝兵團畢竟是卡奧斯十大軍團之一,還不至於如此不濟。現在,就讓你瞧瞧我們的真正實力--我們可有以前從未使用過的新裝備哦。」
說著,凱勒爾回過頭去,高聲呼喚著本軍中僅次於卡爾達克的勇將:「埃爾克斯特!」
「下官在!」
驍勇的戰將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聽令。
「埃爾克斯特將軍,眼下我們終於面臨真正的對手了--就由閣下的重鎧槍兵前去接應達賽爾斯將軍回來,拿出我們的真正實力來,讓南十字軍見識見識赤龍重裝兵團的厲害!」
「遵命,閣下。」
埃爾克斯特信心十足的出戰了--為了與南十字軍對敵,此次他們特地攜帶了特殊的裝備前來。然而在對米蘭一役中根本就沒用上,如今可到使用的時候了。
「全軍!舉盾前進!」
隨著埃爾克斯特的指令,麾下士兵們紛紛將巨大的方形盾牌略微提起,以緩慢的速度開始向南十字軍這邊挺進。對於他們的對手來說,只能看到盾牆和後面若樹林般挺出的長槍在整齊的戰鼓聲中緩緩逼近,甚至連人都看不到。
「哈,好強的氣魄!」
萊恩斯一看這架勢就知道這決非自己的騎兵所能應付的,他立刻下達撤退的命令。與此同時,在南十字軍的本陣,海因也做出了應對:「嗯,騎兵不行就派槍兵來扳回局面?艾爾夫,輪到你出陣了,收拾對方的槍兵隊。」
艾爾夫的步兵劍士中隊是專門克制槍兵的部隊,海因派他們出戰可謂人盡其才。不過,旁邊卻有一個人忍耐不住了。
「為什麼不讓我去!我一定能突破他們的烏龜陣。」
新近加入的槍騎兵中隊長安吉莉娜急於在新夥伴面前表現自己中隊的價值,但海因只是搖頭:「對手是專門克制騎兵的槍兵團,騎兵部隊佔不到什麼優勢……而安吉莉娜小姐你更缺乏對付赤龍重裝兵團的經驗。至於任務麼……你的任務就是留在後面保護斐蘭德議長的商隊。」
「胡說!我在奇立恩哥哥的近衛軍中已經待了很長時間了,從來也沒人說我經驗不足!你們都在前面作戰而要我在後面看熱鬧,我才不幹呢!」
安吉莉娜還不懂得要尊重軍師的權威,不過立即有人教會了她這一點:「服從命令!安吉莉娜中隊長!索菲亞軍律第三條:戰場上違抗上官命令者立斬不赦!」
艾爾夫的嚴峻似乎天生是安吉莉娜的剋星,頑皮不羈的塔利亞斯公主吐了吐舌頭,乖乖的躲到隊伍後頭去了。
片刻之後,雙方的部隊又在戰場上相遇了。艾爾夫對付重鎧槍兵可算是老手了,雖然此次對方增加了巨大的盾牌,卻也難不倒他。
「全軍注意了,敵軍的長槍威力強大,不要和他們正面衝突。從側面攻擊,只要閃過他們的槍尖,衝進他們的隊列之中,我們就贏定了!」
隨著指令的下達,艾爾夫的劍士部隊搶先發動了攻擊,他們很巧妙的繞過帝**陣列正面,從側面朝著對手的陣形猛撲過去--只要劍士衝進帝**的陣列,貼近槍兵的身體,武器太長的重鎧槍兵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然而,帝**方面早就防到了這一手--看見劍士部隊氣勢洶洶朝他們猛撲過來,埃爾克斯特冷笑了一聲:「狡猾的傢伙,想和我們貼身肉搏麼--那就滿足你們!」
埃爾克斯特一聲令下,帝**突然將大盾全都扔在了地上,全身用鐵甲包裹的重鎧槍兵舉著長槍衝了出來。和以往僅僅在要害部位鑲嵌金屬片的鎧甲不同,這批槍兵全身上下都結結實實的包裹在鐵甲冑中,頭上的頭盔也只是一個半圓的鐵殼,開了一條縫以便於觀察。甲冑上還到處伸出鋒利的鐵刺,就算他們不用手中的長槍,只要接近對手也能用這些鐵刺給敵軍重創。
「這……這是什麼怪東西?」
艾爾夫等人吃驚的目瞪口呆--防禦鎧甲的極至確實就是在全身上下都包裹上金屬殼的全身鎧,但這樣做之後鎧甲的重量可是普通人難以承受的。大陸上有所謂重鎧騎兵,就是像這樣把全身包裹在金屬鎧甲中,但只有騎兵才能穿戴,利用戰馬來承擔全身鎧巨大的重量,而騎兵一旦摔倒就根本無法自己爬起來。而且就算是標準全身鎧,其金屬殼的厚重程度也遠遠及不上眼前這隊槍兵身上的貨色。
趁著索菲亞軍震驚的機會,鐵甲槍兵立即氣勢洶洶的朝他們撲了過來,為首的一具鎧甲中,傳出了一陣得意的笑聲:「怎麼樣,讓你們這些愚笨的索菲亞人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重鎧『槍兵!』雖然在鐵甲中講話有些甕聲甕氣,但艾爾夫還是聽出了聲音的主人--這正是帝**中隊長,『北地雄獅』埃爾克斯特。
裝備有如此鐵甲的士兵在陸地上絕對是所向無敵--不要說攻擊他們,鐵甲外面豎起的尖刺使得索菲亞軍根本就無法接近。面臨這種槍兵索菲亞的劍士部隊只能連連後退--他們手中的長劍根本無法刺穿那鐵甲。甚至後來海因派出了菲裡克斯的斧步兵中隊援助也無濟於事--那些鎧甲厚實無比,菲裡克斯甚至親自劈了一個,但是就連他的巨斧都砍不開那鐵甲,反而震的火星直冒。鐵甲兵所到之處,索菲亞軍的陣列立即四處散開,根本就不可能抵擋住--任何武器都砍不開這厚重無比的鐵甲,而鐵甲兵手中的長槍卻可以隨意攻擊對手。他們甚至不需要使用兵器,只要靠近就能用身上的尖刺傷害敵人。
『不行,一點辦法都沒有啊!』艾爾夫看到形勢不妙,立即發出了後退的指令,而死腦筋的菲裡克斯開始還想硬扛,但很快發現毫無辦法,只得接受艾爾夫的指令後退了。而且很快,從南十字軍本陣也傳出了撤退的哨聲--既然無法守住陣地,那麼就盡快撤離才是上策,所以不僅僅是艾爾夫與菲裡克斯的中隊,整個南十字軍都向後撤退了數里之遙。幸好帝國方面並無追擊之意,所以南十字軍還算順利的撤退了。
而在帝**那邊,雖然追了一陣,但這些鎧甲實在太重,在裡面的帝國士兵是無論如何也走不快的,這類鐵甲要消耗巨大的體力來操作,以他們的行動速度,根本就不可能追上高速撤退的南十字軍,在耀武揚威的神氣了一陣子之後,埃爾克斯特也得意洋洋的收兵了。
第一次試探作戰失敗了,不過南十字軍上上下下沒人感到冤枉。
『真想不到他們竟然能使用這種裝備!』當天晚上,從戰場上逃生的將兵們都聚集在一起議論。而萊恩斯,海因等人也在軍帳中為這種『新武器』而爭論不休。
『大盾牌倒也罷了,我的斧步兵中隊也有--可那全身鎧實在太厲害了。』菲裡克斯頗為緊張,通常對付槍兵的通常策略就是貼身進攻,但是面對這種『重鎧』槍兵,想要接近就要冒著被鐵刺刺傷的危險,就算是艾爾夫的劍士也奈何不了他們,更不用說行動較為笨重的菲裡克斯斧步兵隊了。
『這麼強大的裝備,以前怎麼沒見赤龍重裝兵團用過!要是他們在卡德萊特平原會戰時用上這種武器,我軍陣列早就崩潰了!』萊恩斯心有餘悸的說道,海因淡淡一笑:『那也未必--任何事物有其利必有其弊,這種鐵甲完全犧牲了速度和靈活性來追求防護效能,所以它也有很大的弱點--你沒看見剛才幾名帝國士兵不小心跌倒後就再也爬不起來了麼?而且後來我軍撤退時他們也無力追擊--可見這種武器並非十全十美的。我們只需要持續後退或者是選擇崎嶇地形與之交戰,他們可就狼狽了。』旁邊的艾爾夫也連連點頭,深有感觸:『正是,我軍先前對陣時發現他們的陣列中有好幾輛大車,而且開始敵軍並未穿著這種鐵甲,可見他們的鐵甲並不能時刻穿著,平時只能用大車運輸,戰時才臨時穿在身上,否則就算是普通行軍也走不動的。』海因點點頭:『所以他們前兩次進攻索菲亞時沒有攜帶這種鐵甲,因為這鐵甲實在太笨重了,只能用於有準備的野戰中,而對於長途奔襲的攻城作戰卻很難發揮作用……』海因的話語突然中斷,臉色也大變。萊恩斯與艾爾夫都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過了片刻,萊恩斯關心的問道:『怎麼了?海因。』南十字軍的軍師眉頭緊鎖,輕輕搖了搖頭:『沒事--突然想到了些問題--請不要打攪我,讓我仔細想想……』萊恩斯和部下將官互相看看,都知趣的閉上了嘴巴,讓海因一人冥思苦想:『……野戰裝備……攻城……!』海因突然站起,眼中充滿了警惕的神色。
『我明白了!……吉姆,吉姆在哪兒?』吉姆雖然被任命為萊恩斯的副官,並擔任小隊長的職責,不過他那神出鬼沒的盜賊習性還是難改,當別人在商議軍務的時候,這傢伙卻經常莫名其妙的失蹤。不過,好在他每次都能在需要的時候及時出現,所以眾人對他的習慣也就認可了。
這一次又是這樣,海因拉開嗓子一叫,一身黑衣的吉姆就像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在這兒哪,有什麼事麼,主教大人?』『交給你一個任務,吉姆--根據斥侯兵的偵察,赤龍重裝兵團在距離我們東北約十里的河邊紮營,現在你立刻去一趟,設法接近他們的營寨。別的都不要管,只要注意看看帝**有沒有攜帶攻城必備的器具,例如沖城車,撞門錘之類的裝備,然後立刻回報。』吉姆點點頭,但又有些不甘心似的問道:『僅僅看器械麼?如果您需要我也許可以試試刺殺敵軍的統帥……』『不行!』沒等海因做出回答,萊恩斯和艾爾夫兩人同時出聲反對:『那不符合我們騎士的原則!』看到軍團長和部下都反對,海因也就順水推舟的搖搖頭:『不必了--潛入敵軍營寨畢竟危險,你只需要遠遠的觀察就可以,那些裝備都是些大傢伙,通常和輜重堆放在一起,應該很容易看到。』『好吧,那我這就去。』吉姆答應著,隨即就離開了營帳,到後槽牽了一匹馬,向著赤龍重裝兵團的紮營地行去。
雖然已經是四月的天氣,但今天的春天依舊遲遲未至。夜晚的寒風依舊刺骨,地上甚至還有沒有融化的積雪。吉姆快速奔馳在寂靜無人的原野上。明月當空,地上到處白晃晃的,吉姆瘦小的身軀緊緊貼著馬背,又是一身黑色的勁裝,就算有人遠遠看見也很容易誤認為這是一匹炸韁的空馬。
不過,沒等吉姆走出多遠,他就被一個全副武裝的騎士攔住了。
『萊恩斯?』吉姆莫名其妙的看著一身戎裝的朋友。
『不好好在營帳中休息,跑出來做什麼?』『嘿嘿嘿。』萊恩斯鬼鬼祟祟的笑著:『吉姆,你還記得以前我告訴過你,在新科夫諾城的時候,我和費爾特斯亞,奇立恩三人偷偷跑到舊科夫諾城廢墟中探險的事情麼?』『聽你說過,那一次你們好像收服了一個叫麥恩赫夫的盜賊……現在這傢伙好像還在海賊島上留守吧?』『一點沒錯兒……就在剿滅海賊島的那一次我又跑到一艘腐朽的商船上去探險,結果找到了這個……』萊恩斯得意洋洋的拍著腰間:『中京國十二柄龍刃中的短劍--』龍之鱗『!「
萊恩斯突然想起白河愁對他說過的傳說,嘴角的笑容有所收斂,不過還是很興奮。而吉姆卻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這你也說過了……現在我急著去探查呢,你怎麼突然拉著我說這些事?」
萊恩斯詭秘的一笑:「正是為此才拉住你啊--我每次探險似乎都能碰到好運氣,所以……這一次我也想跟你一起去探查!」
「什麼!」
吉姆嚇了一跳:「海因知道麼?」
「沒必要告訴他吧--反正快去快回,誰也不知道。」
「可是……」
吉姆還在猶豫,但萊恩斯已經等不及了:「沒什麼好擔心的--上兩次我也是偷偷溜出去的,所以才會有好運!」
吉姆原本就不是一個固執的人,既然萊恩斯堅持他也無所謂,不過……
「你就這身裝扮前去探查?穿這麼亮的盔甲,還沒靠近就被敵軍斥侯發現了。而且還這麼沉重,真的遇到敵人連跑都跑不動……」
吉姆上上下下打量著萊恩斯的裝束,很不滿意的批評著。萊恩斯尷尬的笑了笑:「是是是……因為急著出來,就還是像平時出戰一樣裝扮了……現在回去換也來不及了,到了接近的地方,我把盔甲脫掉不就可以了。」
吉姆無奈的搖搖頭,翻身上馬:「走吧。」
於是,兩人邊繼續朝著帝**營寨的方向馳去,在經過白天的戰場時,萊恩斯和吉姆都情不自禁的放慢了腳步。
白天的戰鬥其實並不算太激烈,但既然是戰爭就必然有死傷。南十字軍後來把戰場讓給了帝**,他們只來得及抬走傷員。不過,赤龍重裝兵團的指揮官凱勒爾畢竟是修道士出身,可以看出他已經清理過了戰場--地上的屍體都已經被掩埋,甚至血跡也被灑上了黃土。不管是索菲亞人還是卡奧斯人,如今都一視同仁的躺在了一樣大小的土堆裡,上面也都插了同樣簡陋的木棍作為標記。
「可憐的戰士們哪……」
當萊恩斯從陣亡者的墳堆旁經過的時候,他摘下頭盔默默的祈禱著--比起第一次卡德萊特平原會戰帝**取勝後將死人頭顱砍下堆成「顱丘」的行為來,凱勒爾的作為可說是非常人道了,也符合米爾斯教派的教義。
突然之間,萊恩斯看見有好幾個墳堆被刨開了,裡面的屍體被拖了出來,血肉模糊的橫在地上。他極為憤怒的跳下馬,走到屍體旁:「哪個混蛋這麼無恥,居然打攪死者的安眠!」
說著,萊恩斯親自動手把屍體拖回到墳坑裡去。米爾斯教派的教義就是只有入土之後,死者的靈魂才得以安息。所以教義中號召信徒看到曝屍荒野的無名屍體也要及時予以安葬,而盜掘死人的墳墓在更是被認為是極端無恥的行為,索菲亞和卡奧斯兩國都奉米爾斯教派為正統國教,自然也都遵從教義的號召。因此吉姆雖然對這種善舉不以為然,卻也不好阻止。
「快點,我們還要趕時間呢……」
萊恩斯點點頭,加快了動作。不過,當他搬動屍體之後,突然發現屍體身上的傷痕竟然是新的!而且血肉模糊亂糟糟的一片,也不像是利器所傷。
「這好像不是人類造成的傷害哪……好像是牙印……」
萊恩斯正在仔細辨認傷痕,突然聽到吉姆的叫聲:「小心後面……」
接著就是戰馬驚恐的嘶鳴聲,萊恩斯趕緊跳開一步,回過頭去一看--只見兩條巨大的灰狼張著血紅的大口朝他撲了過來,其中一條被吉姆射出的飛星打進腦門倒在地上死去,而另一條卻猛然把猝不及防的萊恩斯撲倒在地,不過,那條狼很快也慘叫著死去--狼頭被輕而易舉的切了下來。萊恩斯推開狼屍站起來,手中握著的匕首發出綠螢螢的光芒--這正是那鋒利無比的中京寶刃「龍之鱗」。
「是野狼!是它們刨開了墳墓……」
沒等萊恩斯說完,就聽到附近傳來了無數淒厲的狼嚎聲,不知道有多少惡狼在向這裡聚集。吉姆緊張的看著周圍:「不好了,是狼群!平原上的狼總是成群結隊的,一旦被圍住就很危險了。趕快離開!」
兩人顧不得地上的屍體,飛快跳上戰馬,用最快的速度逃離。奔馳了一段,兩人突然聽到前面不遠處傳來狼群瘋狂的吼叫聲,似乎有一群狼正在與什麼東西撕打。
「今年的冬天特別長,狼群找不到吃的,所以連死人墳墓都刨。也正是因為如此,現在的狼群也特別可怕--不管那邊是什麼猛獸,被狼群圍上可就很危險了。」
長期習慣了野外生活的吉姆解釋道,他顯然沒興趣接近,調轉馬頭準備繞開,但萊恩斯的好奇心卻又升起來了。
「聽聲音好像有不少狼呢--那麼多狼居然對付不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這麼厲害--我們去看看。」
萊恩斯的好奇心一旦發作就連海因都阻止不了,如今看到他已經朝那邊過去,吉姆也只得不情願的撥轉馬頭跟上去,嘴裡低聲嘟噥著:「早知道這你傢伙這麼麻煩,決不會讓你跟著……」
抱怨歸抱怨,兩人還是一同接近了發出聲音的地方。兩人下馬悄悄的接近,躲在灌木從中朝那邊看過去,他們同時看到了極為血腥的一幕--在一塊不大的空地上,到處都橫著野狼的屍體,而在空地中央,一大群惡狼正在瘋狂的攻擊一個人!
僅僅一個人居然能殺死那麼多的狼,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不過,場地中的那個人顯然具備這樣的實力--只見那人手中兩柄長槍迴旋飛舞,在身側織出一片淡淡的銀色光網,野狼雖然不停的撲進去,但每次都被毫不留情的挑出--挑出來之後身上可就多了一個洞,成了屍體。
在那人的身側不遠,還有一具死馬的殘骸,但早已被啃的零落不堪,甚至連鞍具都被咬碎。很顯然,這個旅人倚仗出眾的本領敢於在夜間行路,但是運氣實在不好,碰上了這麼一大群惡狼。如今失去了坐騎,逃是肯定逃不掉的了,只能停下來死拼了。
「真厲害,一個人就殺死了這麼多的狼。」
萊恩斯帶著羨慕的語調說道,但吉姆搖搖頭,臉上的神色很淡漠:「那沒用--雖然殺了這麼多,但外面圍著的狼更多,無論那人有多強的實力,最後恐怕還是逃脫不了葬身狼腹的悲劇……」
突然之間,吉姆的聲音猛然中斷,他的身體搖晃了幾下,幾乎栽倒在地上,不得不緊緊拉著萊恩斯,把後者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吉姆。」
「……是……她……是那個人……」
吉姆的聲音顫抖著,手指哆哆嗦嗦的指著空地中的那個人。就在這時,那人也因為聽到聲音而回過頭來,明亮的月光照射在她的臉上,萊恩斯也清清楚楚的認了出來--淡黃色的長髮,皎潔的面龐,更有那冷漠如冰雪般的高傲表情--正是當年他們在前往科夫諾的山道「大魚之脊背」上所遇到的那個神秘女子!
「是她……」
萊恩斯和吉姆忍不住同時驚呼,只不過兩人的聲調卻完全不同--萊恩斯只是單純的驚異,而吉姆的聲音中卻混雜了震驚、狂喜、希望等多種複雜的感情。在下一個瞬間,沒等萊恩斯做出反應,吉姆已經瘋狂的朝她奔了過去。
「不用擔心,小姐!我們來幫您的了!」
吉姆平素很重視徒步奔跑的能力,但萊恩斯從未見他跑的這麼快過。而且,吉姆苦心修煉的絕技也派上了大用場--他人在遠處,雙手已經持續不斷的發出飛星,將前方的狼群打的四散奔逃。不過,狼群很快又惡狠狠的圍攏過來,綠油油的眼睛就像無數明亮的燈火。
「狼群圍上來啦,吉姆快跑!」
萊恩斯在後面急切的叫著,同時拉著兩匹馬朝前趕。但向來主張「打不過就逃」的吉姆這次不但不後退反而向那群餓狼迎了上去,口中還在大叫:「小姐快跑,狼群被我吸引住了!」
那女子冷冷的朝著邊看了一眼,目光依舊如同冰雪一般寒冷--即使是在這生死關頭,她竟然完全沒有哪怕一絲的激動和緊張神色。甚至,在面臨大群餓狼撲擊的時候,她依然騰出一隻手來整了整身上被狼群撕破的衣裳。不過,趁著狼群分散的功夫,她總算慢慢朝這邊靠近了。
狼群很快就把吉姆圍了起來,吉姆的飛星已經放完,他只能拔出背上的短刀自衛,對於幾十條餓狼來說,短刀的威力顯然太小了。不過幸好這時候萊恩斯已經趕到他身邊,拔出銀劍四處猛砍。萊恩斯身上的騎士鎧甲起到了很大的保護作用,餓狼的尖牙利爪能夠給他造成的傷害相對於給吉姆的傷害就要小的多了。而且任何企圖撲倒萊恩斯的狼都會被他左手的龍鱗劍一刀兩斷,狼群很快也知道了萊恩斯手中那閃著綠光的匕首的厲害,它們畏縮著盡可能躲開萊恩斯的左側。
「我們贏不了的,趕快上馬逃跑!」
萊恩斯一邊叫一邊把馬韁繩遞給吉姆,但吉姆卻不肯接。
「去給那位小姐!」
吉姆聲嘶力竭的叫著。萊恩斯急的臉都紅了:「那位小姐在那邊呢!我現在不能離開你的!」
「你把馬牽給她!我這裡能堅持住!」
吉姆一邊叫喊著,手中的短刀舞成一團銀光護住全身。看到萊恩斯還是不動,吉姆突然一個跟斗主動翻到了狼群中,脫離了萊恩斯的保護範圍。
「你瞧,我沒事!趕快給那位小姐送去!」
萊恩斯無奈的點頭,咬著牙將戰馬引向那個女子的方向。這可實在是一件艱巨的工作--他的雙手現在都持著兵器,只能把吉姆的戰馬拴在自己的馬鞍上,拖著向那邊靠近。
那個女子也全都聽到了他們的交談,但她的臉上仍舊是沒有絲毫的激動之色,更不用說感謝之情了。不過,在萊恩斯艱難靠近之後,她手中的槍勢驟然增強,連續刺翻了幾頭餓狼後靠到萊恩斯身邊,然後翻身上馬,順手從萊恩斯手中搶過韁繩。
「跟著我!」
這是那女子唯一的一次開口,也是萊恩斯和吉姆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那聲音頗為低沉,也像她的表情一樣冷冰冰的,但卻十分悅耳,不過,眼下萊恩斯可沒心思欣賞女子的嗓音。
「吉姆!要救吉姆!」
萊恩斯的叫喊似乎有些多餘--那女子上馬之後就立刻朝包圍吉姆的狼群衝了過去,手中長槍接連刺出,慘嚎聲中狼群紛紛散開。那女子衝到吉姆身邊,雙槍合於一手,單手將吉姆一把拎起橫置於馬背上,接著就迅速向狼群外衝去,萊恩斯連忙緊隨其後。比起萊恩斯剛才衝入時的狼狽,那女子現在在狼群中衝殺的氣勢可是強盛了數倍不止,只見她雙槍飛舞,就像是敵陣中縱橫無敵的大將軍,附近的狼群全都被刺翻。沒過片刻,他們就衝出了這群野狼的包圍。兩匹戰馬加速狂奔,很快就將密集的狼群遠遠的拋在了後面。
月上中天,已經是午夜時分了。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兩匹馬載著三個人在寂靜無人的荒野上默默行走著。
狼群的嚎叫聲已經聽不見了,但這實在是很奇怪的旅行--那個女子自從脫離困境之後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只是不停的往前走。而萊恩斯卻只能像個跟班似的跟在後頭,這嚴重損傷了南十字軍軍團長的自尊心。萊恩斯幾次三番想要開口詢問,但不知為何,那神秘女子身上有一種特別威嚴冷峻的氣魄,壓的萊恩斯不敢開口。
「這算什麼……我們好歹救過她兩次,難道連一句話都不能說麼!」
萊恩斯在心裡盤算了很久,終於決定壯著膽子開口詢問。
「小姐……請問……」
萊恩斯的問話噶然而止,因為那女子突然回頭,冷冰冰的看著他。那目光如同格雷爾山脈頂峰上亙古不化的冰雪,萊恩斯全身上下禁不住打了個寒戰,再也不敢說一句話了。說起來萊恩斯好歹也是索菲亞有名的大貴族之子,更已經擔任了好幾年軍團長的職務,平素或多或少也算積累了一些武將的威嚴。可是,眼前這個神秘女子身上到處散發著高貴、聖潔、以及比萊恩斯更強盛許多的武將氣勢,相比之下萊恩斯自信全無,甚至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四年以前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這時候,萊恩斯才突然發現--這個女子的容貌風采依舊象四年前一樣,歲月的流逝好像一點都沒能對她造成影響,這也許正是冷若冰霜所帶來的好處吧。
那個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幾眼,萊恩斯感覺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前--他的護胸鎧上繪有南十字軍的十字星標記以及象徵軍團長職位的三顆星。這多少為他帶回了一點自信心。萊恩斯驕傲的挺起胸膛,但還沒等他開始自我吹噓,那女子又把臉掉過去了。萊恩斯只隱約注意到她的一隻手始終護著自己的衣襟--在剛才與狼群的惡鬥中,這女子身上多多少少受了點兒傷,而衣裳自然也被撕破了。
「你受傷了,小姐……」
萊恩斯從懷中取出傷藥遞過去,但那女子一點也沒伸手接過的意思,反而一提馬韁,飛快的朝前跑開了。萊恩斯又碰了個釘子,心中難免有些憤懣之情。
「沒見過這麼驕傲的女人……命是我們救的,還騎著我們的馬,居然這麼冷淡……好吧,看誰的耐心好!」
萊恩斯索性也不說話,又恢復的剛才默默前進的勢頭。不過,萊恩斯心中的活動卻一直沒有停止過:「她在往哪兒走啊……我們可是有任務的……」
萊恩斯四處看看,幸好,那女子行進的方向也是東北方,與他們要去的方向倒是一致。很快,萊恩斯的思慮又轉到了朋友身上:「吉姆這傢伙……和那個女人同坐在一匹馬上總應該說些什麼吧……怎麼連一句話都沒有……該不會是受傷了吧!」
萊恩斯幾次三番悄悄繞到那女子身側,注意觀察吉姆的情況。吉姆似乎沒有受傷,坐在馬背上的姿勢也很端正,只是不知為何,向來活潑好動的吉姆如今卻像個木偶似的一動不動。
「他是怎麼了……這麼失魂落魄的樣子……看來指望他和那女人交談是不可能了……糟糕,如果就這樣一直走下去,我們可要一頭栽進赤龍重裝兵團的軍營裡啦。」
藉著皎潔的月光,萊恩斯已經看見遠處河流的粼粼波光了--海因說過,赤龍重裝兵團的兵營正紮在河邊。再往前走,十有**會進入帝**斥侯的巡邏圈了。
「不能再往前走了……必須把馬要回來,否則,我和吉姆同乘一匹馬是無論如何都逃不掉的……」
萊恩斯心中嘀咕著,正在考慮怎麼向那女子開口要回戰馬,那女子卻突然搶先勒住了坐騎。然後,沒等萊恩斯反應過來,她已經跳下馬自顧自的意圖離開了。
而這時吉姆恍若突然從夢中驚醒般跳了起來,他竟然不顧禮儀的伸手拉住了那女子的衣裳!眼中充滿了痛苦和哀求的神色,而那個女子眼中則呈現出氣惱的神色,輕輕掙了掙未能掙開,突然間銀光一閃,她手中的長槍已經頂在了吉姆的脖子上!
「吉姆,放手!我們接近帝**的兵營了!」
萊恩斯連忙跑過來抱住自己的朋友,硬是把吉姆拖開。看到吉姆總算放棄了糾纏,那女子也收起長槍,朝叢林中走去。吉姆喉嚨中發出嘶啞的哽咽聲,幾次想要掙脫萊恩斯追上去,但他的力氣畢竟及不上身為騎士的萊恩斯,只得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女子離去。在進入黝黑的叢林之前,那個女子突然回頭,再次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目光依舊冷峻。但是,不知為何,萊恩斯覺得這眼光不像前幾次那麼冰寒徹骨了。
吉姆一直在看著那女子消失的方向,拚命的掙扎著。直到人影完全看不見了,甚至連聲音也完全消失之後,萊恩斯才放開手。吉姆立即瘋狂的朝那邊跑去,過了很久才失魂落魄的回來。
「追不上了。」
萊恩斯輕聲提醒自己的朋友,吉姆突然惡狠狠的掐住了萊恩斯的脖子,嗓音嘶啞的叫道:「你為什麼要拉著我!」
「若是讓你跟上去,她一定會殺死你的呀!」
萊恩斯掙扎著低聲說道,因為這裡距離帝**陣營已經很近,兩人說話都不敢大聲。吉姆兩眼通紅,突然跪倒在地上痛哭起來:「嗚嗚嗚……等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見到了,可又丟了……嗚嗚嗚……」
「吉姆……」
萊恩斯可以理解吉姆的心情,但他當然不能任由朋友這樣沮喪下去。
「……別擔心,我的運氣一向很好,這次出來果然又有奇遇……下次我們再一起出來,沒準還能遇到她呢……」
萊恩斯找出了這樣的理由安慰吉姆,而吉姆竟然也相信了。他總算站起身,和萊恩斯一起繼續向前,不過,話題自然還是離不開那女子:「沒錯兒……萊恩斯,你真給我們帶來了奇遇……既然知道她並非天上的仙子,我們總能再遇到的……」
「仙子?我倒感覺她身上有很濃的武將風格呢!」
萊恩斯低聲咕噥著,吉姆連連搖頭:「不!不!怎麼可能……那位小姐,就像冰雪一般高潔……真是太幸運了,我居然能靠她那麼近,甚至能聞到她身上的香氣……就像媽媽的一樣……」
吉姆的聲音越來越低,完全沉浸在剛才的感受中了,萊恩斯無奈的搖搖頭。
「給人的感覺象冰雪倒是不假--象冰雪那麼寒冷--好啦吉姆,醒醒吧--前面就是帝**的大營了!」
萊恩斯用力的拍打終於將吉姆從冥想中驚醒--前方的河邊,隱隱約約可以看見碩大的營盤和輝煌的燈火--赤龍重裝兵團的駐紮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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