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五大臣時代 第二百二十章 朝鮮使者來 一 文 / 石頭比較多
第二百二十章朝鮮使者來一
由於挨著運河,交通便利,京師的東邊一向都是倉庫眾多,商人雲集之地。商人多了,流動人口多了,就會有客棧、酒肆等服務業的興旺發展。連帶的,房屋租賃業也發展了起來。到了後來,進京趕考的士子、入京辦差的官員為了尋找個落腳之地,也會在東城落腳。畢竟,東城沒有太多的貴人,離國子監、孔廟、考場又近,生活也比較便利。
當然,沒有太多的貴人在東城居住,並不是說完全沒有貴人住在東城。這不,內閣大學士解經邦解閣老,就住在東城,而且還是自進京任職以來,就住在這裡。
這天中午,解經邦正在家中歇息,卻有宮中的太監來府上傳旨,說是要立即進宮見駕。解經邦自然不敢怠慢,忙換上朝服,坐上轎子就向皇宮方向趕。可走到半路,轎子卻停下了。
「怎麼回事?」解經邦有點著急。如今內閣首輔方從哲已經致仕,新任的內閣首輔還沒有確定,作為首輔職位的有力競爭者,解經邦自然不願意放過任何在皇上露臉的機會。可偏偏解經邦又住在東城,離皇宮實在太遠,解經邦有點擔心,自己趕到皇宮的時候,怕是議事的人已經全部到齊了。
在這一瞬間,解經邦不由得升起一陣悔意,要是自己不住在東城多好?不住在東城,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堵車機會,自己也可能早點趕到皇宮。
外面的人並不知道在這一刻,解閣老已經有了搬家的想法。稍稍沉默了一會兒,一個聲音在轎子外面響起,解經邦聽出了這是自己管家的聲音。
「老爺,不好了,」管家的聲音有些急促,有些慌張,「前面是錦衣衛駱養性駱大人的府邸,東廠的番子正在抄駱大人的家。」
「什麼?」轎簾猛地被人拉到了一邊,緊接著,解經邦的頭就探了出來,「去問問,為什麼抄駱養性的家。」解經邦的表情有些緊張。
管家急忙往人群中擠去,過了好久才跑了回來,「老爺,抄家的番子說,是駱大人玩忽職守。」
「玩忽職守?」解經邦一怔,隨即氣道,「玩忽職守夠得上抄家嗎?」
管家臉上一陣尷尬,卻不知道如何回答。還在解經邦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才免去了他一頓斥責。
猛地跺了跺腳,解經邦鑽進了轎子,放下了轎簾,「起轎,換個方向,快去皇宮。」
解經邦不停的催促著轎夫,讓他們把轎子抬得飛快,以至於轎子起伏不定、顛個不停。可哪怕這樣,解經邦也強忍著身子的不舒服,不肯讓轎夫放緩腳步。
好不容易到了皇宮外,轎子剛剛落地,解經邦就從轎子裡竄了出來。就著轎子,解經邦便哇哇的吐了起來,只將隔夜的餿飯吐了個乾淨,解經邦才抓過管家遞來的手帕,擦了擦嘴。「進宮」,解經邦健步如飛,毫無半點疲態,以至於親眼目睹他嘔吐的小黃門心中暗暗稱奇。
走到乾清宮門口,解經邦心中就是一緊。他的另外一個盟友,司禮監秉筆太監兼乾清宮總管曹化淳,正可憐兮兮的跪在乾清宮門外。解經邦微微頷首,回應了曹化淳求救的眼神後,就抬步進了乾清宮。
果不出解經邦所料。內廷的自王安、魏忠賢以下,資政會自葉向高、方從哲以下,內閣自沈飀以下,還有吏部、兵部等部院大臣早已經分班次站好,能稱得上朝廷重臣的,就剩下自己了。
解經邦從容的行了大禮,「臣姍姍來遲,還請皇上恕罪。」
朱由校微微頷首,「愛卿無須多言,朕知道你所住地方偏遠,能如此快速趕來,也是難得。」說罷,朱由校就轉向東閣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孫如游,「孫愛卿,你執掌禮部,對這件事情最清楚,還是你來給解愛卿講講吧。」
「臣遵旨。」孫如游從容出列,先向皇上行了一禮,就側過身子給解經邦講解起來。
原來,朱由校如此急迫的召集大臣,還真是事出有因。大明的君臣最近一直忙於內政,又是開海,又是改革宗藩制度的,竟然疏忽了周邊的藩國,以至於東邊的朝鮮發生了政變,朝鮮的前任國主光海君李琿被廢,綾陽君李倧即位。事情發生在去年的三月十二日,至今已經有十五個月了。
為了避免大明的干涉,新即位的綾陽君李倧一直隱瞞事情真相,一直等到地位穩固後,才向大明派出了使者請求冊封。而朝鮮使者到京城後,又因為朝廷正在忙於宗藩制度改革,直到今天,皇帝才接到了朝鮮國書。
解經邦聽孫如游講完,心中的疑竇卻更加嚴重。這明顯是朝鮮國故意隱瞞事情真相,皇帝怎麼把駱養性家給抄了,還將曹化淳這個親信太監趕到宮外面罰跪。
解經邦正大惑不解,孫如游卻順口講解起了剛才大殿上發生的事情。
皇上接到朝鮮的國書,又聽了東廠魏忠賢的匯報,這才知道朝鮮政變的由來。當聽到朝鮮政變是在去年三月,東廠的番子也是無意中從朝鮮使者隨從的口中得知時,天啟皇帝就開始大怒。
按照朱由校當初給東廠和錦衣衛劃分的職責,錦衣衛要負責監控全國的民間勢力及其動向,如國子監前些時候發生的士子***;還要負責監控海外諸藩國的一切動向,包括朝鮮。而東廠由於自身勢力比較小,卻只負責監控宗室以及其他。
現在錦衣衛嚴重失職,使得皇帝想起了建虜興起之初,朝廷也是沒有半點徵兆。再加上魏忠賢在旁邊一再挑撥,更使得皇帝想起了錦衣衛的一系列失職行為。為了警示後來人,皇帝一怒之下,就將駱養性革職抄家。
至於曹化淳,卻是和駱養***往密切,又幫著駱養性求情,才被趕了出去罰跪。
解經邦聽得暗暗叫苦,這是個什麼事啊?一個小小的朝鮮,就使得自己折損了兩個盟友,這也太倒霉了吧。
也難怪解經邦感到沮喪,自方從哲致仕後,這內閣首輔的位置就成了眾矢之的。如按照資歷,入閣時間最長的沈飀理應接任首輔位置。可沈飀的名聲卻不太好,他過於順從皇帝,以至於朝中清流對他極其不滿。同時,也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一向視沈飀為心腹的皇帝也沒有明確表態支持。這就使得朝中有野心、有資歷的大臣蠢蠢欲動,而資歷僅次於沈飀的解經邦,更是上下活動,廣結盟友準備登頂。
其實,無論是在朱由校眼中,還是在朝廷大臣眼中,解經邦都是個比沈飀好的首輔人選。首先他是皇帝登基後一力提拔的,稱得上皇上親近之臣。其次他能力不錯,幫皇帝推行開海,頗有成效。更重要的是,他的聲望不錯。無論是東林黨,還是浙齊楚黨,對他的感觀都不錯。而新興的***勢力評議會裡,他的同鄉兼學生雲良正在那裡做議長。
朱由校不管是繼續推行開海,還是繼續扶持議會,選解經邦做首輔都是個合適人選。只不過,解經邦負責工部的時候,和工部尚書王佐鬧得很不愉快,雙方爭權奪利的厲害,這多少也影響了朱由校對他的感觀,生怕解經邦做首輔後過於獨斷專行,不能維持朝廷政局的平穩。
但不管怎麼說,解經邦的呼聲一直很高。一些中立勢力也向他伸出了橄欖枝,而駱養性和曹化淳這對內廷組合,就是解經邦比較堅定的兩個盟友。曹化淳需要解經邦作為外援,好競爭司禮監掌印職位。而解經邦也需要曹化淳在皇帝面前進言,透漏消息。雙方各取所需,也算是配合默契。至於駱養性,卻是本身地位搖搖欲墜,此前投靠曹化淳,現在又投靠解經邦,完全是想保住權位。而解經邦、曹化淳兩人,卻完全是看在駱養性手中的情報系統份上,才和他結為奧援。
瞬息間,解經邦就將自己遇到的情況分析個明白。他知道駱養性已經壞事,已經難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便決定要保住曹化淳。相比之下,曹化淳呆在皇帝身邊用處要大些,說情也相對容易些。
「皇上,」解經邦面帶著微笑,「事已至此,朝廷就是再自責也沒用,還是盡快想想對策,看如何應對朝鮮使者吧。」
朱由校點點頭,掃了眾人一眼,「不錯,解愛卿言之有理,大家就議論一下吧,看看都有些什麼建議。」
眾人急忙應諾,解經邦便又乘機說道,「皇上,既然是集思廣益,不妨讓曹總管也進來聽聽。說不定,曹總管會有什麼好主意呢。若是沒有好主意,皇上才懲罰他不遲。」解經邦算盤打得很精,他知道曹化淳一旦進來,那就沒有了大事,日後皇上縱使有所懲罰,也不過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
朱由校的眉頭不易察覺的皺了皺,但在冠冕的遮擋下,並沒有被大臣們看見。朱由校懲罰曹化淳,就是因為他和外人勾結,結黨營私卻不顧本身職責,可沒想到解經邦卻會為曹化淳求情,這讓朱由校心中有些不安。
但猶豫了一下,朱由校還是將曹化淳叫了進來。畢竟,解經邦可能接任首輔職位,面子還是要給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