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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五大臣時代 第一百八十二章 將星落 文 / 石頭比較多

    第一百八十二章將星落

    通州,驛站內

    天剛濛濛亮,驛站內便人聲沸騰起來,這是早起的人們在收拾出發的行裝。

    方三***了***手,心裡卻有著股揮之不去的不安。在這個驛站做驛丞已經十幾年了,方三可謂見多識廣,卻還從沒見過今年這樣的天氣。剛到十月底便結冰,這到了臘月,又將是如何寒冷?

    方三正琢磨著,是不是去市面上再購置點棉花,免得到時候挨凍。猛然間,西跨院卻傳過來了一聲悲呼。

    方三猛的一激靈,他清楚的記得,那是進京述職的福建總兵官俞咨皋的住處。一時間沒有多想,方三抄起了根扁擔就向西跨院闖。

    西跨院內,一副亂哄哄的景象。幾十個精壯的漢子,平時都是人五人六的,如今卻在院子像無頭蒼蠅般亂撞。

    方三有些奇怪,這些軍將的親隨,往往是用軍法約束,講究的是處亂不驚,這俞咨皋也是當世名將,部下怎麼這樣不堪?自己從聽到聲音到跑過來也有半晌了,怎麼也不見有人出來約束?

    「到底出了什麼事?」方三來不及細想,隨手抓住個家丁的膀臂,沉聲問道。

    「大人,大人他死了。」家丁失魂散魄的回道,毫無半點精兵氣概。

    「俞咨皋總兵死了?」方三倒吸了一口冷氣。

    雖說這兩日***攻擊俞咨皋攻擊的厲害,可當官的,尤其是當武官的,那個沒被人罵過。縱使這俞咨皋再不堪,也不至於為了挨罵而『自殺』吧?

    想到關節處,方三更是心中叫苦。這一省總兵官、當朝大員死在自己的治下,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嘛。

    「三叔,這可咋辦?」方三正在暗暗叫苦,卻覺得自己被人輕輕的推了一把兒,耳邊接著想起了一個聲音。

    方三忙回過頭來,卻看見自己的侄子方曉,帶著一群驛站的雜役,手中拿著各式各樣的傢伙事,在自己身後聚成一團。

    「你,」方三心一狠,指著侄子方曉道,「去錦衣衛衙門報信,就說咱這出了人命案,福建的俞咨皋總兵死了,讓他們趕緊派人來。」

    雖說通州驛屬兵部和地方聯合管轄,可通州是個通衡要衝,大小官衙林立,通州縣早成了空殼子。方三就琢磨,這樣通天的案子,還是交給錦衣衛最好。也免得什麼亂七八糟的官衙一折騰,拿了自己抵賬。

    方曉不敢怠慢,忙撒丫子就往錦衣衛衙門跑。

    方三緩了口氣,又分派眾人將驛站四下看住,不許任何人出入,自己卻搬了條凳子在西跨院門口坐了,等候錦衣衛的差役到來。

    駐守通州的錦衣衛百戶朱能騎著匹大青馬,在十幾個錦衣衛校尉的簇擁下,向著驛館方向疾奔。也虧得早晨街道上商販不多,坐騎還能邁開步子。饒是如此,朱能還是覺得速度太慢,沿途撞翻了小商小販無數,跑的校尉們肝腸欲斷。

    終於,驛館到了。

    朱能剛一甩蹬下馬,便看到了自己的老對頭、東廠檔頭魏一飛。

    見到魏一飛,朱能倒不覺的奇怪,如今已經不是東廠管轄錦衣衛的年代,而是兩大機構競爭,為了在皇帝的恩寵明爭暗鬥的時期。像通州這樣的通衡要衝、京師門戶,自然是廠衛各設機構,相互競爭。

    至於在驛館安插細作,更是雙方心知肚明之事。驛丞方三雖能想到給朱能報信,可也攔不住東廠的番子回衙門匯報。

    朱能衝著魏一飛一點頭,兩人便迅速的走在一起,一邊交換情報,一邊往西跨院走去。

    此時的西跨院早已經不是方三初來時的情景,幾個昨夜在驛館住宿的官員,已經全盤接收了局勢。一個四十多歲的四品文官,正在盤問這方三,還有俞咨皋的家將,詢問昨夜的動靜。

    看到朱能和魏一飛進來,文官起身拱了拱手,「本官大理寺卿左少卿姜旭,奉旨出京公幹,卻不料發生了如此慘事,便過來維持一下。如今正主來了,本官正好讓賢。」說罷,便側身示意,請朱能、魏一飛二人主持審問。

    見姜旭甚為有禮,並沒有文臣鄙視廠衛的流俗,朱能頗覺得奇怪。和魏一飛對視一眼,朱能陪笑道:「姜少卿乃刑名好手,想必已經勘清案情,朱某正要向姜大人請教。」

    「不敢,不敢,」姜旭客套了兩句,才緩緩的講解了案情。

    原來,俞咨皋是吞金『自殺』的,死前留有遺書,說是自己在澎湖之戰中指揮失當,折耗八閩子弟無數,心生愧疚,才一意求死。並寫有遺折,請家將代奏朝廷請罪。

    「姜大人,俞總兵真的是吞金『自殺』的嗎?」朱能直覺的其中有問題,這俞咨皋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進京述職的途中『自殺』,而且是在即將面君的前兩天『自殺』。難道他就不怕,皇帝會因此怪罪俞家嗎?

    「從外表的跡象看,確實是吞金『自殺』。而且,」姜旭雙手一攤,無奈的說道,「據俞總兵的管家講,在入駐驛站後,俞總兵並沒有接待訪客,也排除了被人威逼的嫌疑。」

    「俞總兵的管家?」朱能一愣。

    「他現在何處?」魏一飛已經沉聲喝道。

    「小的俞達,拜見幾位大人。」一個三十多歲的精瘦漢子排眾而出。

    「俞達,你是怎麼知道俞總兵死的?」魏一飛臉一黑,惡狠狠的問道。

    「大人,我們老爺冤枉啊。」俞達還未張口,眼淚便止不住往下掉,「澎湖之戰,福建子弟傷亡慘重,我們老爺一直就很愧疚。可往京城的路上,還有許多狂妄自大、不知禮儀的狂生來和我們老爺辯論,對我們老爺更是百般辱罵。我們老爺愈發的難受,這一想不開,就這樣去了。」說著,更是嚎啕大哭起來。

    魏一飛一陣的不耐煩,「你這個混賬東西,本官問得是你怎麼知道俞總兵的死訊的,你說那些作甚?難道想誤導本官不成?」

    俞達低垂的臉上閃過一陣厲色,卻服軟道:「是,是,都是小的錯。」頓了一下,才又說道,「昨晚老爺不讓小的在近前伺候,小的早晨去請安時,卻發現老爺已經去的。在老爺的枕頭旁,發現了老爺的遺書,還有給聖上的請罪折子……」

    「請罪折子呢?」朱能插話問道。

    「在這裡。」俞達急忙從懷裡取出一本奏章,呈了過去。

    「咳,咳,」一旁旁聽的姜旭卻一陣咳嗽,打斷了朱能的動作。

    「朱百戶,俞總兵的遺書上已經寫得很清楚,他是因內疚而自裁的。你若有疑問,可自行探訪。只是這遺折是上奏朝廷的,非人臣所能觀看。」誤打誤撞的攙和了一省總兵之死,姜旭早就後悔不已,又怎肯再擔上其他干係,自然是極力勸阻朱能翻看遺折。

    「那依姜大人之見,這事兒又該如何處置?」朱能怔了一下,沒有去接俞咨皋的遺折。

    「死者身份特殊,非我等可以處置。」姜旭淡然一笑,「這樣吧,我等具名畫押,將情況如實上奏朝廷,如何?」

    「這樣也好,」朱能點點頭,又問魏一飛,「魏兄的意思呢?」

    「這遺折怎麼辦?」魏一飛指了指俞達手中的奏章。

    「你我蓋上印記後,派人送往京師。」姜旭胸有成竹。

    文淵閣內,已經早早的點上了火盆,朱由校正在這裡和眾臣處理國事。

    雖說今天的氣候仍是超乎異常的寒冷,可方從哲等人的臉上卻都掛著喜意。

    北方各省的秋收早已經結束,雖沒有確切數字上來,可各地報豐收的奏章卻接連不斷。在災情依然嚴重的情況下,糧食產量卻有了個突然地提高。

    君臣幾人都明白,這是苞谷等粗糧大量種植的結果。由於朝廷事先有言在先,不會因此增加賦稅。可民間突然多了這麼多糧食,也總會太平一段時間,各省糧行也不必在為了糧食和朝廷打擂台。君臣幾個,也能好好的過一個新年。

    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孫如游向來以剛正不阿著稱,可如今也是忍不住向皇帝道賀,「陛下即位之初便下旨尋覓良種,臣等還不以為然。如今見了各地豐收的奏章,方知陛下之先見之明。」

    「這都是諸卿之功,更是徐愛卿之功。」朱由校笑著一擺手,「如沒有徐愛卿幾十年如一日的研究新種,總結種植經驗,朕就是下了聖旨,也難以尋到良種,更難以如此快的在各省推廣。而沒有諸卿的督促,那些官員也不會如此賣力。」

    王安知道皇帝心意,便笑道:「陛下所言甚是,這糧食豐收,眾臣都有功勞,可首功徐大人卻當之無愧。」說著,王安微微一笑,「農學竟然有如此大的用處,老奴今後可不敢輕視農夫了。」

    朱由校笑著點頭,「大伴所言在理,這世間百物,那有什麼貴賤之分。只要能與百姓生活有益,與朕的江山穩固有益,自然就是好東西。就拿徐愛卿來說吧,他精通算學、農學,雖被一些腐儒引以為恥,可在朕治理國家離不開的……」

    朱由校還想再誇獎徐光啟兩句,也好幫其正名。卻看到小太監急匆匆的走到身邊,「萬歲爺,司禮監秉筆太監兼東廠提督太監魏忠賢有要事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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