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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泰昌元年 第四十章 資政 文 / 石頭比較多

    第四十章資政

    自從那天聽了王安的話,朱由校深以為是,便每日勤學各項禮儀制度,毫不懈怠。學習之餘,也把內閣票擬後的奏章逐個翻看,細細揣摩,以求能盡快掌握治國這個高級技能,做好皇帝這份職業。如此謹言慎行,落到朝臣眼中,可就讓那些喜歡瞎琢磨的琢磨上了,一時間,朝廷上下瀰漫著一種詭異的氣息。一些急躁的,便乘機鼓噪起來。安定月餘的朝政,又開始暗潮湧動……

    這日,朱由校正抱了疊奏章,座在那裡,和內閣大臣那些模糊兩可的票擬較勁兒。司禮監掌印王安捧了本奏章走了進來。

    走到跟前,王安小聲叫道:「陛下,這裡有本奏章,內閣不敢票擬。」

    「哦?」朱由校有些奇怪,這幾日他深深體會到,那些秉政大臣的自以為是。在大臣心中,自己只需做個木偶,一切事物聽內閣處置便可。如今見到內閣還有不敢批示的奏章,有些奇怪,問道:「什麼奏章?誰上的?」

    「啟奏陛下,戶部尚書李汝華請求致仕。」王安恭恭敬敬的把奏章遞了過去,雖然和皇帝情分頗深,可王安也是老成精的人了,知道皇上的情分可是用一點少一點,自己還是恭敬點好。

    「致仕啊?不想幹就准了便是,內閣怎麼還磨嘰起來?」朱由校漫不經心的接過奏章,信口道。

    王安一陣苦笑,沒有接皇帝的茬兒。

    「是李汝華?!」果不出王安所料,皇帝剛一細看奏章,便驚叫一聲。「大伴,這是戶部尚書李汝華的奏章。這是怎麼回事?」

    「陛下,冷靜。」王安見皇帝如此作態,馬上低喝一聲。提醒皇帝注意言行。

    聽到王安提醒,朱由校忙深吸了口氣,暗自默念『泰山崩於面而不改色』,如此念上幾遍,覺得心情逐步平靜下來,才開口問道:「大伴,這李汝華好端端的怎麼請辭了?這是何原因?」

    「李大人上疏,稱自己年事已高,體弱多病,請求致仕。」王安見皇帝這麼快就平靜下來,滿意的點點頭,冷靜的回稟道,「另據東廠探子回報,李汝華上疏前,兵科給事中楊漣去見過李汝華。曾跪地請求,讓李汝華自請致仕。」

    「荒唐,」朱由校不滿的皺了皺眉毛,又問道:「楊漣是怎麼說的?」

    「起初,說是戶部專理財政一事,讓李汝華得罪了朝廷上下。後來,兩人密談,探子不曾靠近。」王安不敢隱瞞,據實上奏。

    朱由校有些奇怪,這些大臣不是最講氣節的嗎?怎麼三言兩語便被說服了?不對,這裡面另有文章。便問道:「依大伴之見,這李汝華是因何請辭?楊漣還會以什麼理由勸他?」

    「老奴不敢妄加推測,」王安剛出言拒絕,就發現皇上臉色不對。便又接著說道:「但若是老奴前去遊說,則會責其大義。以陛下可能收回內承運庫為由,令其請辭。」

    朱由校哈哈大笑,「朕可沒說過要收回內承運庫。大伴,騙人可是不對的。」

    見皇上如此大笑,王安卻悠悠言道:「有時候,只需令其猜疑便可。」心中卻一陣失望,雖知道不可能,但聽皇上如此挑明,不會讓內廷掌管內承運庫,王安心中也是一陣糾結。

    「這是為何?」朱由校猛的收住笑聲,問道:「朕可曾做過那些讓大臣起疑心的舉措?」

    見皇帝不解,王安便解釋道:「自高攀龍提出,『天子無私財』以來,限制內廷財權便成了朝臣心病。李汝華雖不曾明言,但執掌戶部多年,能得陛下所允許,完成這一壯舉,也可謂功成名就。」說完,又沉吟了一下,接著道:「另外,最近幾日,彈劾李汝華者甚多,都以他擴張戶部職權,侵吞其他衙門權利為由。陛下卻遲疑不決,不曾明旨阻止,京師內已有謠言,說內廷說動陛下,要收回內承運庫。」

    「原來是這樣。」朱由校這才明白過來,對於內閣為何不加以批駁,還是不解。便問道:「大伴,朕曾有言,三年內不動內閣、七卿,戶部尚書自在其列。但內閣卻不做批駁,反而上報。這是何緣由?」

    王安聽了一陣苦笑,答道:「陛下,你忘了,這次戶部出缺,可是多了六個侍郎啊。」

    「就因為這個?」朱由校一陣無語,卻想起一事。問道:「徐光啟可曾去農業署視事?」

    「啟奏陛下,徐大人力辭伯爵之位,被士林傳為美譽;又精通農學,如此德才兼備,正是執掌農業署的不二人選。內閣和吏部都很認可,現已在農業署視事。」王安應道。

    「不曾有人難為他?」

    「不曾。」

    「那就好。」朱由校知道,明朝大臣以廷推就職為榮,中旨特簡為恥。深怕自己一時好心,卻讓徐光啟受了委屈,另起波折。

    問明了李汝華辭職的緣由,朱由校卻頭痛起來,自己該不該批准他致仕呢?一時間猶豫不決,便問王安。

    王安卻道:「陛下當日言明,內閣閣臣和六部尚書連坐,卻不曾說,不許朝臣自請致仕。如何決斷,還需陛下親斷。」

    猶豫再三,朱由校最終決定,先按照朝廷禮儀,溫言挽留再說。於是,命行人司傳旨,戶部專理財政一事不變,令李汝華繼續留任。

    不想,李汝華去意甚堅,一心要躲避朝廷爭鬥。如此幾番挽留、堅辭後,朱由校下旨,免去李汝華戶部尚書一職,晉散秩一級,准其致仕。但不許其離開京城,另賜下乾清宮資政一職。令其但有所言,可以資政名份,入乾清宮見駕。

    此詔一出,百官驚詫。內閣首輔方從哲便率內閣閣臣入宮請見,詳問此事。

    朱由校答道:「資政者,意為資深從政者,只是給致仕老臣的一個名分而已。致仕老臣但有所思所想,欲上奏者,可以此上疏,不必由他人代轉。也是為了集思廣益,廣開納諫之門。卿等不必過慮。」

    方從哲唯唯應諾,又提起戶部尚書出缺,請求廷推補選。

    朱由校答道:「方愛卿身為內閣首輔,又身兼戶部尚書,當掌起部務,以為國理財為職責。至於戶部尚書出缺,暫不廷推,留待三年後再說。」

    說罷,朱由校不再聽眾人分說,直接令其告退。群臣愕然之下,只得接受這個事實,由戶部侍郎直接向方從哲負責。

    此後,朝臣一時摸不清皇帝真實態度,行事便更加小心起來,各方大佬競相約束子弟,不要貿然生事。而朱由校又忙著學習各項禮儀,瞭解大明國情,也無心挑起事端。

    如此一來,朝政卻又出奇的平靜下來,詭異的平靜氣氛,壓的那些不知其中根底的官吏愈加小心謹慎,不得不忙於公務,生怕一不小心便丟了官職。

    如此氣氛下,終於到了臘月二十,各處衙門按例封印一個月。官員們才鬆了口氣,暗自慶幸,泰昌元年終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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