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篇 雪露 第三章 生病 文 / 八千嵐紫
在泥土裡翻滾著的「妄」,長達七公尺的梭形身體,無數的觸鬚在它的腹部下蠕動不已。
但更讓我在意的卻是梭形「妄」身上站著的另外一隻妄,她有著人類的面孔,墨綠色的長髮,金色的眼瞳。她的兩條手臂已經刀刃化,褐色的鉤刺遍佈其上。如果被那樣的刀刺到了,內臟也會被拉出來吧,我沒有向她獻身的意思。
綠發女衝著我笑了,她的笑很隨和,好像我就是她的閨中密友似的。
「……她還沒察覺到嗎?」
我突然覺得那個長著綠色頭髮的怪物很可憐。
人偶師就站著她身後,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已經可以用親密無間來形容了。
兩截不斷打轉的小腿飛出去了,綠色的液體隨之飛濺,就像池水裡飄蕩起伏的綠藻。人偶師左手掐著綠發女的脖子,他很輕鬆的捏碎了綠發女的頸椎。綠發女的腦袋同樣也在旋轉,旋轉著向前迸出。深綠色的液體從她的脖子斷口處噴射出去。
失去小腿,沒了腦袋的綠發女,她懸浮在空中。因為人偶師用雙手撕開了她的後背。透過那一腔巨大的縫隙我可以看到人偶師白襯衫上的紐扣。黑色的紐扣。
人偶師的左手手指已經嵌入綠發女的骨頭裡,右手攥緊,他扯下來了怪物的小半個身體。滿手的骨頭渣,還有粘稠的綠液。
真是惡趣味,我已經不想再看下去了。
moon從我左邊走來,她拖著身後的那三條鎖鏈。對她來說應該是一種束縛,就算取下身體上的枷鎖,心臟也不會正常的跳動。
「啊啊,真是遺憾,我們今天還是沒什麼收穫~~~~」她說道。
我:「除了瑪魯枷以外的怪物對你沒吸引力了?」
她:「你對我很有吸引力。」
我:「你比我更接近怪物。」
她:「你比我更遠離人類。」
所以我們才會走在一起麼,在對方那裡嗅到了自己的氣味。沒可能的吧,站的位置不同,看到的東西也不同,而且,你比我更孤獨。
人偶師拆散了兩隻妄,他心滿意足的向我們走來。濺在他身上的花花綠綠的液體也消失了,隨著「妄」一起消失。
他:「又弄壞了兩個小東西。」
moon:「它們本來就是壞掉的,你不過是加快了它們腐爛的速度。」
所以——
你不用自責。
當然,他從不會因為這樣就責怪自己。歉疚這種情感,怎麼能用在歇彌爾身上呢。
moon從小包包裡掏出兩個小玩意,被她揉成玻璃球般大小的東西。
那兩個肉球掉在落地的瞬間就產生變化了。一個金髮的男人,一隻會說話的望遠鏡。金髮男人雙手握著望遠鏡的鏡筒,他很緊張。因為她就站在他旁邊。
他還有它是她改造過的「妄」,身上的妄的味道已經沒了,對於人類這種食物的**也很淡。
這樣什麼也代表不了,它們的本質該如何遮掩呢。我不喜歡它們,一點也不喜歡。
這個時候,moon淡淡說道:「我給了你們太多的自由,不是麼?」
金髮男人的身體開始顫抖,他甚至攥緊了手中的望遠鏡。想要那它作為武器?
「真蠢,你認為會對她起作用嗎?」我在心裡冷冷說道。
她的目光穿透了他的身體。
人偶師的左手搭在了金髮男人的脖子後面,溫熱的感覺讓人偶師一陣驚秫,這個人的心不是冰做成的麼,他詫異道。所以他的手應該冷冰冰的才是。偽裝,這一定是他的偽裝,金髮男人想哭。
moon轉身離開,她沒說什麼。
人偶師多瞄了幾眼金髮男人,他的手從他脖子上拿走了。
我跟了上去,不想和那個被改造過的「妄」走在一起,他身上有我不熟悉的味道。對於未知的東西,避而遠之,或者讓毀滅它們。
冷掉的不是血。
是心臟。
壞掉的不是理智。
是這個世界。
珍惜的人有名額限制,能保護的東西不多,總要有取捨。
「雪露,我突然很想念赫麗貝爾了,去看看她吧。」
「moon姐,我和你一起去。」
人偶師這麼說。
我又不是小雨的什麼人,為什麼要對我說呢。你們想去就去好了。我沒有反對的權利,因為我沒進過什麼義務。
「我提議坐公交車。」我輕聲道。
人偶師的車,真的不敢恭維,並非車子不夠昂貴,不夠舒服,而是駕車的人太過瘋狂。
像我這麼古典的吸血鬼自然要選擇溫和的交通工具。可以的話,我希望是馬車,但沒車伕,更重要的是馬車不能在城市裡穿梭。
「雪露,看來你對我很有意見呢。」人偶師對我說道。
「你很有自知之明。」我笑道。
moon向我還有人偶師擺了擺左手,「你們坐公交車去好了,我想自己開車。」
人偶師詫異道:「那個,moon姐,冒昧的問一下,你有駕照嗎?」
我也很想知道這個答案,所以我同樣的盯著她,希望可以聽到有趣的回答。
「我有裝甲車的駕照,可以嗎?」
「…………」
「…………」
應、應該可以的吧?
分為兩路。我,人偶師要去等公交車,而moon則是微笑著離開,駕駛著人偶師的愛車,和她一起離開的還有那個金髮男人、他手中的望遠鏡。
人偶師難得露出哀傷的表情,他甚至取下了自己的墨鏡,雙眼失神的瞅著moon遠去的車影,「……雪露,你說我要不要給我的車子弄一個白色的花圈。」
哀悼就要逝去的心愛之物。
傷感中的男人。
我冷眼旁觀。不想去安慰他,還有一點點的幸災樂禍,因為我知道自己以後再也不用坐那輛車……
壞笑的女人。
人偶師淡然不自若。不想怒斥我的薄情,卻有幾縷剪不斷理還亂的自嘲,因為他忘了給自己的車買保險。
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憂傷些,「請節哀。」
人偶師重新戴上墨鏡,酷酷的甩了甩手,「寶貝,等著我,我們來世再見……」
我:「…………」
那輛車還真是幸運啊,它有一個貌似珍惜它的主人。
「我們走吧。」人偶師對我說。
「好的。」
我向前踏出一步。
因為女士優先,沒什麼可顧慮的。
「雪露,你剛才真的很可惡!」
「不要對淑女說這種沒有禮貌的話。」
「我說的是實話。」
「就算你說的是實話,我也會曲解它原本的意思的。」
「……女人啊女人。」
「不要再呻吟了!」
「我生病了!」
「哼,無病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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