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封神立碑 第72章 蒼天為名 釘頭箭書 文 / 天情悟劍聲
第72章蒼天為名釘頭箭書
只餘呂詔形單影隻,因而予了暗中窺視的有心人好時機。
正是隱約感到自己被人盯上,呂詔才與蘇家老爺子匆匆道別,整個人如一道虹光橫跨虛空,剎那間消失在雲層中。
倏而,一股莫大的危機在心頭升起,神庭福地中,煥發出黃金般的光澤,密密麻麻的經文字符從福地中漂浮出來,一經推算,便知道是有人算準他脫出瘋劫,失去了水火不侵、刀兵不害的大氣運,想要趁自己元氣未復之時出手。
八步凝神一環扣一環,渡過旺境劫數之後,衰的劫數就會接踵而來。
這是必然!
幸得渡過神旺劫數後,內在力量徹底凝練了一次,所以現在呂詔的精神力又增長了一大塊,連帶的就是他的最初能力「夢城」被增強和許多,正是有夢城的緩衝,才能讓他將雜念封印在夢城之中,不至於被這些記憶沖碎神庭。
但元氣終究耗損太大,夢城內又鎖著駁雜的見聞,細細一算,他能動用的手段是在太少。
若非他因為曾被碧家長老用秘術引導進入寰宇流波,激發了地脈.力限的隱藏神術,之後又以動靜之術暫時定住了神魂,只怕他現在早已神智不清。
了然三分,心中卻也早有預料,該來得始終避不掉。
足足飛出八百里,呂詔才按下雲光,朝著東面抬起頭,有禮卻並不熱情的朝東邊的一團青氣抱拳拱手,道:「朋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說話間,呂詔暗提神元,四周的平靜瞬間被打破,劇烈的振動起來,好似沸騰一般,五方世界的地氣以極快的速度迅猛的向著他身前凝聚,不一會,便有一座形似長城烽火台的恢宏法象憑空聳立在天地間,將呂詔的身軀護衛。
「想見我還不簡單,你接我一掌,不死,我自會出現在你面前。」那人卻不急於現身,悠然道。
話音方落,一道掌氣破空直襲而來,威力絕大,嗡的一下,聲波狂震三千里,平地掀起十丈煙塵激烈翻滾,天空地雲彩更是被這一聲充滿戰意的嘯聲全面震碎。
這一掌,彷彿來自天外,高空上方釋放出無匹美麗的光暈,凜然而沉重,氣魄攝人,彷彿整片天空都被這一掌捏在手中。無匹龐大的戰鬥意志直衝霄漢,數百里方圓都被這一掌籠罩住。
轟!
沙塵驟起,氣勢狂暴,輕易擊穿呂詔的烽火台防禦,穿過禁制掌勢不減,反而霸氣更勝。
「隻手遮天?嘿,好大的氣魄!」
呂詔立即單足頓地,以餘勁掀起一道土牆擋下這掌,但強悍掌力還是擊碎土牆,現場一時塵沙飛揚。
呂詔冷笑一聲,閃身化做游龍身法,繞過掌勢的攻擊角度,他可不樂意冒著受傷的危險和這巫神拚命。退出十里,右手揚起,地脈神紋蓄滿手掌,凌空對準霸掌印了下去。
砰地一聲巨響,龐大的衝擊波將塵浪揚起數百丈高,兩人正面硬撞了一擊,呂詔被震退一百里勉強穩住身形,心中不免駭然,這個巫神在地氣的掌控上至少比他高出一個大台階,就是說兩人在法則領悟上不是一個檔次的,對方至少比他高出一個大境界。
神者,乘清氣入天界,俯視眾生。
想到此,呂詔目露奇異之芒。要知道他築起的那座烽火台看似虛幻,實則暗藏地藏和獨立不改的真意,地君掌五方世界,安忍不動,本身就是大地,對方竟能輕鬆將自己神力加持的烽火台擊成粉末。
塵煙散去後,來人身披素色章衣,手持一本古書,頂門上方盤旋著三真法雲,青紫黃三氣結成羽冠,只是翻騰之中不斷有景象湧出,端得道景流布,天地易象。
呂詔神情震撼,此人,是一個男子,無雙的俊美相貌,每行一步,一丈方圓的景象便會因他神光流布而發生變化,不需要刻意渲染都能想到星君降世。
加上羽冠之中翻騰的香火氣,對方身份便已經呼之欲出。
「巫神!?」
還別說,呂詔此時真有一種罵娘的衝動。
呂詔臉色灰敗,萬萬沒想到居然能碰見一個的恐怖存在,對他來說這和碰上閻王沒區別,都屬於能勾銷他命籍的傢伙。
「臨近衰劫,卻遇到一個瘋子?我招誰惹誰了?!」呂詔氣急敗壞的咒罵一聲,無奈歸無奈,但面對巫神,那是萬萬不能大意的。
因為他知道巫神絕不是神體龐大、有勇無謀的蠻族。
對巫族來說,世間一切都在他們掌握之中,不要說地,就連天,他們都不放在眼裡,別的神祇都是修內景福地,巫族的神卻反其道而行,信奉的是:吾到之處便是福地,吾就是天。
若非這一脈的神祇從未出過參悟大羅的至尊,只怕這世間的一切早就被這群瘋子粉碎。
上古時期,巫與仙、人皇同為神道中的神秘分支,所修的道都是自成天地,但宣道的方式卻截然相反,仙求的是順其自然,潛移默化;巫求的卻是霸絕天地,改天換地。
巫神是一種修煉的形式,概括的說這種神以外景入道,講究的是用,從修煉的早期一開始,巫神基本是在戰鬥中度過所有修煉進程的,一生之中經過大小戰鬥無數次,戰鬥經驗之豐富遠非其他修士可比。
呂詔遠遠看著,忽道:「你我無冤無仇,何必下此狠手?」
男子沒有回答呂詔的問題,只是有趣地瞇著眼睛,看著呂詔。
此舉頗有禪意,你見過天回應過凡人的問話麼?
以呂詔的悟性,瞬間就明白對方的姿態,不過他冥冥之中感應到了衰劫即將到來,所以也沒有多問。
「咦?!」男子見呂詔的表情變化,也明白了呂詔領悟了他的意思。
「哈!」男子驚訝過後,歎道:「看來外界對你的評價真是大錯特錯,能夠憑一己之力就渡過瘋關的人物怎麼可能是走了狗屎運,當中除了有時勢造英雄的機緣在,你自身的定力也絕對配得起一個『君』字。」
「不得不說,就是我出世的那個年代,也沒有神能在沒有護持的情況下渡過瘋關,且不說那時時刻刻都在消耗的願力是依據神位的等階而遞增,只說神念發散出去之後的收攝,沒有成千上萬年的歲月根本無法歸心。」
「過譽了,未知朋友該如何稱呼?」呂詔本身的情況並不好,元氣尚未恢復,功力只剩三成,再加上衰劫已經初現徵兆,所以能不動手,還是不動手的好。
「嗯,你能接吾一掌,告訴你吾之名諱也無妨。」來人身形微微一頓,恍然道:「我執掌眾生命籍,遂以蒼天為名。」
「蒼天?命籍?」呂詔一呆,暗道:「莫非便是號稱離世最近,專管人命好歹的那個蒼天?不過,此蒼天絕不是上古九天之一的蒼天,這人最多只有功曹神位,極有可能是得到了蒼天的傳承,難怪我從他的氣息中能感受到類似地府生死簿的氣息。」
呂詔心中推算蒼天的來歷,口中卻問道:「輪迴盤尚未開始運轉,命運長河的主河道根本不會流經這裡,命運長河的支流根本承受不了你的波動,再加上輪迴道外瀰漫著無窮孽海,所以,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怎麼轉生的?」
「哈,好問題。看來你不僅眼力好,思路也很清晰,問題直指核心。嗯,要怎麼回答你呢?」
「回答你吧,我得不到一丁點的好處,不回答你吧,又顯得本座很沒風度,苦惱啊。」
呂詔冷笑一聲,沒有追問,只是靜觀其變,此人來歷,他雖然窺得一點,但也只是因為神道同源,對方具體的信息,他就不得而知。
「看你這幅吃定本座的模樣,真是難受,」見到呂詔對他行這種表面有禮可骨子裡卻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男子眼中閃過一絲尷尬,但又立刻恢復常色,笑著說道:「算啦算啦,你要的答案其實很簡單,我也沒必要瞞你。前不久,有人用某種無上法門在眾生的體內打開了神門,接引我等本已入滅的諸神回歸。」
「《定境》?」呂詔瞬間想到了一部功法,他自己也曾體悟過當中的一句詩,但當時他心繫別的事情,一時間也沒怎麼注意凡人修煉這門功法的後果,但現在,卻是由不得他不注意。
蒼天微笑的點點頭。
「你可知你的所作所為已經惹得某些人不高興,那些大人物不屑與你動手,於是便出重金請我出手。這源頭既然在你身上,吾需要對這筆買賣有所表示,所以,你我一戰,不可避免。」
「買賣?有意思,想不到我呂某竟會成為他人明碼標價的貨物,哈,有意思。」呂詔臉色一寒,眉頭微微皺起,轉念一想,匆匆說道:「不對,凡人怎麼可能在短短數年時間裡將自己的腦波提升到足以接引你們的層次?」正因為他自己也修煉過,所以,他知道這《定境》是一門意會的法門,但凡這種法門,都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修煉者本身的根基。
沒有見過大山大水,便不可能想像出身臨其境的感受。
想當初,呂詔能夠得到太虛神尊的傳承,也是因為得到前人遺留的神力淬體的緣故。
「除非……」
蒼天凝視著呂詔,笑道:「沒錯,正是你心中所想,吾等上古諸神的起源既深遠又複雜,在現世留下了無數傳說,或口口相傳,或以生命信息的形式蟄伏在眾生的血脈中,所以當那些與吾等契合的凡人冥想出諸神的模樣時,吾等便能借他們的皮囊重生。」
「什麼!」
「你們……你們怎麼敢……」呂詔狠狠地攥緊了雙拳,身體在微微抽搐,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未經修煉的人,一旦成為這些所謂的神的容器,其本身的靈魂便會消散,因為90%的遠古神都有尊卑觀念,怎麼可能與凡人同處一地。
「吾有什麼不敢?」男子笑呵呵地說道:「吾以蒼天為名,執掌天之權能,吾心所向,便是天之所向。」
「切!」聽到這麼愉快的笑聲,呂詔不屑道:「你要是那麼牛,怎麼還會入滅?」
「哼!聽聞吾之名諱,還敢表露出這等污穢的笑容,你是在藐視天的存在麼?嘿,吾欣賞你的勇氣。」
「但是,就算你已經成就了君之格位,也只是讓你擁有君之胸懷和氣度而已,你的神力最多也就土地位階,跳不出地界的框架,你永遠不知道天之真意是什麼。」
呂詔聽到這話,終於忍不住道:「那可說不準,我身處地界,但我的心始終是無限的。相反,你雖處天位,口口聲聲代天刑罰,其實也不過是為自己畫了一個框架。」
「天很大麼?我看未必啊……」
話沒說完,直聽蒼天高聲叫道:「算了!姑且讓你見證蒼天是如何掌人生死,讓你看看天地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雖然你有可能會死,但那又與吾何干?作為戰士,我會全力出手,讓你死的明明白白。」
呂詔突然之間睜大了眼睛,針刺一般的刺痛讓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窒息和危機!
在靈魂被突如其來的氣機刺中的剎那,呂詔就知道:自己麻煩了。
原本,他的腦子中突然就強行塞進數不盡的見聞,只是被他強行壓制而已,此刻雖有夢城壓制,但無窮無盡的見聞在夢城內奔流不息,一刻不停地撞擊呂詔的心神。
呂詔根本沒辦法集中精神,十秒鐘的時間裡最少有一秒的時間,他會分不清自己是誰。
「吾好久沒有遇到能讓我使用箭書的對手,來吧!」
呂詔來不及思考蒼天所說的究竟是箭書,還是劍術,就看見蒼天的身上泛出的景象層層顯化,猶如湛藍色的光焰一樣升騰,顯然已經傾注了全部的權能。
正是身外化身之術!
這化身絕對不是虛影,半漂浮在本尊背後,道士裝扮,玉樹臨風,週身環繞著一卷折疊經書。
蒼天的本尊手持三柱燃香,側身抬臂,將燃香搓成一支,凌空揮舞,似在以香火氣書寫契文。
蒼天明明沒有張口,呂詔卻能聽到契文的內容:
「吾以蒼天為名號,可拘眾生一切罪……」
看似是在祭拜上蒼,實則更像是在將自己的意志強加給上蒼!
有點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意思,聽得呂詔是目瞪口呆。
「這……這是……」
呂詔驚駭之餘,瞬間進入無心之境,心靈化為虛無,清楚反映出週遭的發生,半點不漏的洞悉一切,精確的把握到蒼天的動靜,進襲的手法和時間的先後。
他將靈覺提升至極限,生出感應協助他達到自在觀真的層次。
「好犀利的筆法,簡簡單單的一筆一劃間竟暗藏殺機。」
呂詔亦無不為蒼天妙絕天下的畫筆動容,空中畫出充滿線條美的進攻筆觸,從對方滿天芒點中尋找箭矢的落點,深得以書道入箭道的真諦。
呂詔雙眼閃出掩藏不住的震駭神色,遠遠望去,隱見煙霧內藏七副人形圖,這七幅圖就像是古代奏折一般折疊,每幅圖占一格紙,姿態無一相像,除了第三副圖清晰可見,其他的六幅圖中只能看到白紙黑影,人形黑影。
「針刺?明明沒有弓,卻能給我被箭瞄準的感覺,莫非是凶名響徹上古封神之戰的釘頭七箭書?!」
「嗯,是了,剛才這蒼天說了箭書兩個字。」
呂詔呆然地嘟噥道。
「殺!」
蒼天大喝,聲音如雷鳴,一片肅殺,小拇指一彈,被拇指、食指、中指和無名指緊緊夾住的燃香猛地一收。
殺氣!驚天的殺氣!
經書在輕輕的顫抖,發出萬丈光芒,如讓這片星域都一陣搖動,紙面上出現一道神光,化成了箭羽,將要射出。
望著這根箭矢,呂詔好似看到了什麼,茫然道:「這怎麼可能,難道這真的是我造成的?不,這不可能,我一心創造眾生修行的大世,我是為了眾生好,我無罪。」
「你無罪?」蒼天嗤笑道。
「你以為自己創造了一個什麼樣的時代?」
「你以為輪迴道是一個什麼樣的所在?」
「你可知曉那些不知道力量正確用法的人,在沒有戒律的約束的情況下,會因為自己心中的厭惡而出手傷人,甚至殺人。亦即是說,只要一個契機,整個輪迴道就會變成地獄!」
「妄斷人性,刻意的忽略弱肉強食這條鐵律,硬生生將輪迴道變成一個輕鬆就能獲取力量的世界,默認《定境》的流傳,使得那些沒能從《定境》中獲取力量的人淪為強者身邊的一條狗。」
呂詔聽到的是誅心之言,他沒有反駁,只是覺得好笑,說道:「這些不足以定我死罪!」
神就是神,在他們眼中,人不過是一遍又一遍的輪迴罷了,今世的受的「苦」會成為來世享福的因。
蒼天:「那有如何?我從未想過用人類的看法作為我斷罪的依據,之所以說這麼多,不過是想在你臨死前告之你,你這一世的親人的近況堪憂啊!」
呂詔這才明白蒼天的用意,他是想讓自己體會自食惡果的痛楚。
正如蒼天所說,修煉《定境》的人能夠獲得力量,但自己的親人若是沒有修煉《定境》的能力,是否會被人欺辱?
若是……
想到這,呂詔心急如焚,無心戀戰,一心想要回家看看。
但他想走,不代表蒼天願意放他走。
「至於你的罪!」蒼天笑瞇瞇地看著呂詔的神色變幻,沉吟道:「我,蒼天,便是寰宇一切法,我說你有罪,你沒罪,也有罪!!」
在這一刻,十方怨氣如潮水一樣向他匯聚而去,此箭矢很特別,如有靈魂一樣,彷彿內蘊大道氣機,自主吸收罪孽轉化成一支灰色的長箭。
放手後,一道神光射出,瞬息沒入了雲端。
隨著其出現,灰光急速的閃耀,把這天地全部籠罩在內,這灰芒散發出一股純正的巫力。
呂詔心憂自己的家人,神情略顯慌亂,匆忙間,立起瑪瑙般的領域,欲將那只箭羽阻擋在外。
「嗖!」
沒有多餘的變數,一聲雞蛋碎裂的聲音,呂詔被一箭穿胸。
[本章改了好多次,仍舊沒有我想要的激情,可能是工作干擾的原因,但我真的用心寫了,各位體諒,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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