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封神立碑 第71章 夢醒 文 / 天情悟劍聲
. 第71章夢醒
呂詔突然有種想要將自己的道理宣講給眾人聽的衝動,但當他看到一群心靈已經腐朽的老頭子、一個心緒紊亂的偽君子外加一個癡迷權勢的貴婦人。
心就……冷了下來。
「咦,這小子怎麼安靜下來了?」就在呂詔斬破心中虛妄之時,與轉生石氣脈相連的陳惶頓時有所察覺,猛地看向呂詔,手中法決已經本能的掐動。
突然,一個聲音傳進他的心裡:「小子,本座如果是你,就絕對不會動手,這小子的背景太大,你惹不起。」
「前輩,你沒有離我而去?」陳惶散去手中法決,心花怒放。
「哼~沒出息的東西!」轉生道君不悅的呵斥道:「枉本座還想要渡你入道,如此心性,怎能受我道統?」
「只要前輩收我為徒,入死獄闖冥府,我陳惶絕不皺一下眉頭。」陳惶信誓旦旦的說道。
「沒那麼嚴重,只要你願意放棄那勞什子陳家少主的身份,本座便傳你轉生道的第一篇,如何?」
「這……」陳惶猶豫起來,瞇著眼,沉吟不語,一副猶豫不定的樣子。
的確,這讓他難以抉擇。
轉生道君一邊暗道「爛泥扶不上牆」,一邊大度地說道:「好好想想,給你一天的時間,答應之後就沒機會反悔了。因果妙道,如果能成,對你,對本座,都是一場機緣。」說完之後,收攝意念,他心裡亮堂得跟個明鏡似的,陳惶之所以擺出這幅架勢,卻是在討價還價呢。
只不過轉生道君目前所求,不過是將陳惶當成小白鼠,試試呂詔所說的「洗心轉性解脫道」。因此才會不惜以轉生道第一篇來吸引陳惶。
不信陳惶不心動,轉生道君自然是胸有成竹。
過了半晌,看看轉生石中依舊是毫無動靜的樣子,陳惶便明白了,不捨棄世家身份,根本得不到任何好處。
不禁又想到轉生石中那尊大能所說的「轉生道」,但凡以道字結尾的經文通常都是直指造化的無上妙道,陳惶心思頓時愈發熱絡起來,心中一狠,暗道:「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捨不得充氣娃娃抓不住流氓。」
陳惶話鋒一轉,道:「黃天在上,我陳惶以道心盟誓,此生願捨棄陳家少主的身份以求大道,若有反悔,天地不容。」
他這一發誓,反倒讓碧家幾位長老有點莫名其妙,大長老詢問道:「陳惶,莫非你中了呂詔的邪術?」
陳惶聞言,笑言道:「你才瘋了,你全家都瘋了,本少洪福齊天,所得到的機緣豈是你們這幾個老不死能夠猜度的?」
「好,夠果斷,不愧是本座看重的人,這紫芒中便是轉生道第一篇的經文,接著。」轉生道君左手一張,掌心驟然亮起一點蠶豆大小的紫芒,輕飄飄地落在陳惶身前。
豆大的一點紫芒,停在眼前,陳惶甚至能聽到光明中傳出的無量經文,連忙握住:「多謝師尊,多謝師尊。」
細細品味經中意境,陳惶眼中精光微閃,瞬息又恢復了原狀,此刻他,早已是一臉狂喜之色。
狂喜的陳惶絲毫沒有注意到轉生石中精光一閃,轉生道君的嘴角微微上翹,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
陳惶扭頭看了看呂詔,心中雖然對福德晶石仍有貪念,但他還不算太蠢,看得出轉生道君都對呂詔有所忌憚,他這點修為就能別提了。
既然留在此處也撈不到什麼好處,索性,化作流光,匆匆離去。
呂詔在旁靜靜地當著觀眾,並未阻攔陳惶。
黑白毫光依舊在空中,如紗如霧一般,若隱若現,靜靜的籠罩在大殿穹頂,呂詔身形一轉則降落下來。
說實話,在場眾人,能入呂詔法眼的只有薩賓和蘇琴兩人,這兩人的心神並未被共性濁流侵染,最多只能算沾染了一些共性的氣息,但她們仍然對心中幻想的世界充滿了希望。
希望本是旁人無法觸摸到的歡喜之聲、喜樂的輕鳴、悠揚的塤聲等等此類正面思念不斷積聚成一體,不停積眾起的一輪驕陽,時刻傳出主人對未來的希望。
這種讚美聲,呂詔稱之為靈動。
尤其是蘇琴,身上流露看亮麗的靈動,是了,呂詔覺得,伊站在那兒像一隻停在花間悠閒地閃動翅膀的蝴蝶,就算是閉目站在,也很美。
漂亮歸漂亮,心動歸心動,要呂詔接受這份莫名其妙砸在他頭上的感情,他可做不來。
更何況,這段莫名其妙的感情中,有一點,始終讓呂詔覺得彆扭,一個條件這麼好的女孩子怎麼會突然從世家公主的類型變成了小家碧玉,並喜歡自己這個說話既不風趣,更不會察言觀色的木頭人。(儘管他從來不會在人前承認,但一個人的時候,他總會反思如何才能讓自己變得長進一點。)
好像有點說不通!
按常理,應該很少有女孩子喜歡他這種男生才對,更何況以蘇琴的條件,只要她知會一聲,相親的日子可以從年頭排到年尾。
只是從前,他被虛榮蒙蔽了雙眼,所以才默許蘇琴留在自己身邊的行為,此刻明心見性,直指心中的違心之處,自然不會再動虛妄的念頭。
如此,也算是一種解脫。
呂詔自是不必說,他收回虛榮的念頭,愧疚減輕了一些,自然算是解脫。
至於蘇琴,其實先前蘇琴明心之時曾暫時看破了迷障,眼看著就要憑自己的力量明心見性,呂詔的突然現身再次打亂了她的心境,此刻呂詔沒有了對虛妄的執著,對應的是蘇琴沒了香火的束縛,自然就得到了解脫。
本性恢復了清明,甦醒只是時間的問題,暫時沒有甦醒,也只是因為長久以來,靈體受香火迷心,自心迷信,耗損過大,需要時間來修養。
沒有了念力的束縛,蘇琴的靈體頃刻便有了反應,發出了一聲輕嚀。
這一聲輕嚀,嚇得原本就被呂詔盯得汗毛直豎的碧青夫人渾身一哆嗦,手中的法決再也把持不住,蘇琴的肉身眼看著失去控制就要癱軟倒地。
呂詔卻是反應迅速,一個閃身就來到蘇琴身邊,伸手將她摟在懷裡。
這可能是呂詔當下定定地望著蘇琴,看見她清麗的臉龐,恨不得摟在懷裡,柔軟的觸感、迷人的香氣,每個男人的本性如此,呂詔不自覺的往正常男人該有的思維方向幻想。
大約幻想了五秒鐘的樣子,呂詔猛地搖動腦袋,將那些「差勁」的想法甩出腦海。
從發呆狀態突然轉到妄想狀態,接著臉上出現潮紅,然後了一本正經的搖晃起腦袋,在外人眼中,此刻的呂詔跟正常人三個字完全絕緣。
不知過了多久,呂詔終於冷靜下來,但手中的質感仍舊在動搖他的神經。
定力不足。
「該死的,想不到我自詡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卻跟本抵抗不了女人**的誘惑,該死,該死……不過,真的好軟好舒服……不行,這樣下去,我可能控制不了自己,早點回去才是上策。」呂詔不安地告誡自己。
呂詔是個有原則的人,一旦愛上了就絕對會刻骨銘心,但對蘇琴,他根本沒有基本的瞭解,對方的性格,愛好……他通通不知道,甚至於他連蘇琴當初為何會轉變性格倒追他的原因都不清楚,極有可能是另有所圖。這種程度的人生經驗下自然不足以讓呂詔輕易將蘇琴定為自己一生的伴侶。
既然沒有決定,自然不能毀人清白,有些東西,想像一下就足夠了。
「走了,我們回家。」
呂詔心念一停,抱著蘇琴,給碧青夫人等人留下一個「你們好自為之的眼神」,兩腳一跺,化作一道冷練毫光沖天而起,直向輪迴道飛去。
歸途依舊給呂詔一種虛妄、不真實的感覺,就像是退出遊戲時等到loading的感覺,周圍的景色不停地變幻,卻不能激起他心中的一絲漣漪。
一路上很順利,但卻在即將進入大氣層的時候,呂詔的心弦波動了一下,心中暗自留意,腳步卻沒有遲疑。
「咦,你們家的新宅搬到水雲山了!」
地球之後,水雲山的神跡縷縷顯現,富人自然想在這裡沾沾瑞氣,導致這裡的土地寸土寸金!獨棟別墅因為佔地太奢侈,就算有錢也買不到!獨棟別墅對普通人就是傳說中的存在!
稍顯意外之後,呂詔就釋懷了,神識帶著蘇琴直接落在了水雲山角,他記起了很多事情,此刻將蘇琴安全的帶回地球,他也算是放下心中的大石。
「不論你接近我有什麼目的,我都不會怪你,因為你的確讓我走出了情傷的陰霾,單就這一點,我一世都欠你的。再說,你的靈魂品質無暇,應當不是自願,哦~那就是要挾,究竟是被什麼東西要挾呢?為何我看你用堅強來掩飾自己的脆弱和不安,胸口會隱隱作痛?」呂詔握著蘇琴的玉手,很涼,但脈搏卻很有力。
那段時間裡,呂詔想過要接受,畢竟第一次有個女孩子願意陪他過妄想的生活,即便那可能是在演戲。
他虛榮過,所以曾想過,接受也不錯。
看著自己懷抱中沉睡的蘇琴,呂詔輕聲說:「我該怎麼還你的付出呢?若是有朝一日,你知道你自己不過被神道香火迷了,會做出什麼選擇?」
八步凝神讓他看到了自身的不足,旺境雖說不能讓他徹底斬除自身的傲慢心,但卻讓他看到了自性中的殘毒。所以,神位的晉陞不再是他的目的,他相信,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夠走完旺、衰、病、墓、絕、胎、養、生這八步,神位什麼的,不過是水到渠成而已。
此刻,呂詔有些解脫,又有些不捨,看著懷中的沒人,他的情緒有點複雜,估計需要一些時間來理清楚。
恍惚間,呂詔好似聽到蘇琴的細語:「看夠了沒有?」
心震顫了那麼一下,呂詔只覺得自己的臉頰火辣辣的,就像是偷窺被人抓住了一般尷尬,羞得扭頭,但腦海中的畫面卻翻騰不休,就算閉上眼,他都能感到蘇琴盈盈笑著,像極了一隻頑皮的貓。
不等呂詔回話,蘇琴大方的說道:「算啦,本小姐不跟你計較。」
悄然間,蘇琴竟然醒了過來。
雖然醒來,但依舊渾身乏力,掙扎著想站起來,卻一個沒站穩重新跌在呂詔的懷裡。
之後,蘇琴沒有再做嘗試,只是斜靠在呂詔身上,環顧四周,震驚道:「這裡明明就是地球啊,莫非我這段時間經歷的一切真的是在做夢?」
「夢?」呂詔問道。
蘇琴點點頭,道:「是啊,我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夢裡我被困在一個好黑好黑的地方,突然有一天,一個和我長的一模一樣的仙女出現在我面前,然後,整個世界變得好美麗,然後,我就跟那個仙女義結金蘭,然後……」
「哎呀,忘記在夢中跟那個仙女姐姐學點法術了,本小姐這次可真是虧大了……」
呂詔的頭上出現了幾條黑線,這語態,好熟悉,他心中有種不詳的預感,妖女又回來了!
「說不定你已經有法術了呢?」呂詔不置可否道。
蘇琴嗤之以鼻,道:「怎麼可能,你以為是在拍電視劇麼?」
「說不定,你只要一動念,那塊石頭就會自動飛到你的手裡呢?」呂詔一指道路旁邊的一塊小石頭,重複了前一句的意思。
蘇琴顯然不會相信,但手上的動作沒有停,誰知她這才一動念,石頭竟然真的化為一道白芒飛到她手裡。
蘇琴一時間驚訝的何不攏嘴,那小模樣很是興奮,恢復自性,走出迷障的蘇琴,大大咧咧地本性自然回歸。
突然,呂詔感到自己的靈魂好似被電擊了一般。
蘇琴對著薩賓說了好多好多話,他卻根本聽不清楚,整個人好像得了差時症,感知與外界的時間流速差了整整十倍。
最後還是蘇琴擠了一下他的身體,才將他從幻境中拉了回來。
呂詔驚出了一身冷汗,心有餘悸道:「好厲害的勢。」
可能是心中緊張,渾身發涼,呂詔下意識的將蘇琴緊緊抱住,希望能得到一點溫暖。
蘇琴說道:「喂,呂詔,突然把本小姐摟這麼緊作甚,該不會是在幻想什麼吧?你摟著像本小姐這麼漂亮的人是不是特自豪,特得意?」她回復了她第一次出現時的語態,氣勢逼人卻又親和力驚人,與她壓抑自己的性格形成了何其強烈的對比。
看著這樣的蘇琴,呂詔心中也有些許感觸。
「恢復了也好,哈,這樣的你,也不知道以後,我們還有沒有緣份在一起。」
呂詔快拭去心中的念頭,想到還有什麼事沒做完,便對蘇琴說:「我送你回家吧。」
「哼,本小姐就這麼不招你待見?」
「我哪敢?你離開家三年,無音訊,相信你家裡人一定急瘋了,快回去吧。」
「什麼?」蘇琴驚聞實情,驚叫道。
「難道,那個夢,是……」
「是假的……」呂詔趕緊說道:「實情是地球發生巨變,你進入到了時空亂流區域,當中的細節,一時間也很難說清楚,日後你自會明白。」
「是麼……」
熱情瞬間熄滅,一切美好的感覺化為烏有,她能夠感覺到自己心慌。
原來,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對她來說,真的只是一場夢,也只是一場夢,沒有多說什麼,她淒然一笑道:「好吧,你送我回家吧。」
隨後,興許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蘇琴嘴角掛起了一絲微笑,但笑意未成,她已閉上雙目,不知是因為太倦了,還是暈了過去。
呂詔卻從她笑聲中聽出了一絲憂傷,真的聽到了,但卻沒有說什麼。
輕輕地抱起蘇琴,如鬼魅般在蘇家大宅院裡行走,巧妙的躲過巡查的警衛和做家務的僕人。
走進四合院,來到正房門口,呂詔和蘇琴兩人就看到一個老人正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微閉著眼睛養神,這個老人雖然鬚髮皆白,但滿面紅光,精神抖擻,一點也看不出老態。
「蘇老爺子氣色很好嘛,我幫你把你家閨女帶回來了。」呂詔人沒進門,聲音先傳到蘇老爺子的耳中。
蘇老爺子現實一愣,反應過來後,急忙起身相迎,邊走邊說:「啊,是小詔來了啊,什麼?你把蘇琴那丫頭帶回來了?在哪呢,這小妮子就是不讓人省心,這兩年在外,也不知道給家裡來個電話!」
「在這呢!」呂詔將縮在自己懷裡的蘇琴平放在沙發上,此刻的蘇琴,就像是一個睡美人,很虛弱卻有一種淒美的感覺,更加神奇的是,當蘇老爺子看著自己孫女時,竟然有種想要頂禮膜拜的感覺。
「這……」蘇老爺子問道。
呂詔說:「這是你孫女的機緣,我知道你們蘇家這大宅子裡有一些修行中人,具體情況您老問他們就行,我只是負責把人送到,如果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不等蘇老爺子挽留,呂詔化為一道青光沖東邊飛去。
……(分割線,以下不計字數,不愛看,可以忽略。)……
從小時候,蘇琴就發現自己和別人不太一樣,因為身是女兒身,不管怎麼努力,永遠會被人說成是家族的功勞,久而久之,她放棄了現實。
而這,便是盡享榮華富貴需要付出的代價,蘇琴看似什麼都不缺,地位、金錢,只要她想要,就可以擁有。但其實,她缺了一樣東西……那就是自由。
彷彿是要逃避現實般,蘇琴曾幾何時漸漸學會讓自己如同牽線木偶一樣生活在生活中,甚至還學到察言觀色的技巧,這需要極度壓抑自己,並準確地判斷並配合旁人的意識與現場的氣氛。
但世上的事就是這樣,你不認真去做,不能按自己的意願去做,什麼事都會感到無聊吧?
無聊……無聊……一堆無聊……
只要不違抗他人與現場氣氛,就能盡量無聲無息地不造成他人困擾,而這也是她經過許多歷練後尋求到的處事法則。
但即使如此,心底那股難以言喻的求勝心卻遲遲無法消失,雖然已經不會像從前痛苦得揪緊胸口,不過卻變成心裡那不知會持續到何時的真空壓力。
她有自己的驕傲,她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她想要從源頭改變自己的人生。
所以,儘管當初家族將她派到呂詔身邊的目的不單純,她仍舊同意了。
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後,她發現呂詔身上竟然有她一直渴望的自由、灑脫,於是,她漸漸忘記了當初接近呂詔的目的。
她在矛盾中糾結著。
但是,到頭來,只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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