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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封神立碑 第70章 虛妄 破滅[二] 文 / 天情悟劍聲

    第70章虛妄破滅[二]

    轟隆隆……黑色的煙塵咆哮著,沙塵掀起數十米巨浪一次又一次的向外鼓蕩。

    煙塵散盡之後,呂詔環顧四周,只是隨意的掃視,卻讓碧家長老噤若寒蟬,身體不由自主的後退。

    再加上腦海中,那些被禁忌之術斬斷的褪色記憶復又染上了鮮艷的色彩,很多事情,便都能夠說得通了。

    「嗯?!」

    目光最終停在那個所謂的陳家少主陳惶手中的石塊上,顯然已經找到那股腐朽意志的本體,呂詔的雙眼頓時迸射出銳利的光芒。

    悟!

    一瞬間的明悟,呂詔開始凝神重新打量起陳家少主頭頂的一團靈雲,從剛才的爭鬥中,他已經隱約的察覺到對方是什麼東西,同時,他到這會兒才真正察覺到自己的強運正在消逝,換言之,他已經走出瘋關。

    「神到盡處自然明,降龍伏虎現真心。」

    心智恢復的他,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深深的吸了幾口清冷到幾乎沁心入肺的空氣後,忍不住就吟了兩句。(龍是何物?虎是何物?有提到哦。)

    人生的羈絆,得而復失。

    雖不至於讓呂詔大徹大悟,立地成佛,但卻足以讓他勘破一些迷障。

    勘破一味修行的虛妄,自然就切斷了與寰宇流波的感應,不再執著於神術的多寡和神位的提升,八步凝神中的神旺劫數自然應聲而破。

    「看破虛妄重回現實的滋味如何?!」

    突然,一個蒼老中帶著點暗啞和陰沉的乾澀聲音傳出,些許飄忽,又像是近在眼前,聽上去有十分的怪異。

    穩穩的守住心神,呂詔瞬間就明白說話的是何人,不急不慢地催動神念說道:「托您的福,我總算窺得修行的真諦。長久以來,我一直將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他人身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想,都有其獨特的視角,我輩修行中人,只能引導,不能強加。」

    在呂詔的心裡,修行中人應該極具靈氣的一群人,超脫了凡夫的層次,境界高人一等,應該對生活更加充滿感悟才對,這種感悟不僅僅是能夠翻江倒海、移山趕岳,更多的應該一種積極向上的心態,一種想要看看上面有什麼風光的心態。

    「小子,你這是在教育本座麼?」緊緊跟隨著呂詔的聲音,那蒼老低沉的聲音又在這個層面飄飄忽忽的響起,不悅的說道:「小輩,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夫可是踏入過道君的境界的人啊,即便是隕落了,也絕對不會受制於人,更別說你這個我捏手間即可殺死的小輩!」

    呂詔也不生氣,微微一笑,眼中露清明之色,說道:「不敢,前輩方才暴怒之舉看似殺氣瀰漫,實則暗中助我破開陣法,這點眼力,晚輩還是有的。」

    「算你小子眼力不錯,本座法號轉生道君,昔日曾執掌一族界域的眾生輪迴,如今雖然落魄,但還不至於淪落到依靠陣法暗算對手的地步。小子,本座也不拐彎抹角,我見你悟性不錯,想與你結個善緣,你……可有興趣拜我為師?」依舊不見那股意志凝聚成形,只能聽到蒼老低沉的聲音,不過此刻聲音裡有濃濃的傲氣。

    呂詔微微搖頭,沒有接話。

    「怎麼,你是看不上本座的道統?告訴你,本座的轉生道修成之後,能夠讓化身轉世修行而靈識不昧,歷萬劫而本心不死。」蒼老聲音中能明顯聽出不悅。

    「前輩的功法如何,我不好評價,之所以不拜師,是因為晚輩已經有師傅了。」呂詔搖頭,解釋了一句,轉念道:「前輩想要收我為徒,無非是想要我來日渡你出這苦海,但你的機緣不在我……」

    「哼!」不等呂詔說完,轉生道君冷哼一聲,大手一抓,直接向呂詔抓來。

    「轟隆~~~」好似一座大山狠狠砸在意識上,呂詔瞬間就感覺一陣轟隆,一陣天地旋轉,意識迷糊。

    呂詔雖然能看到大手運行軌跡,但因為被道君的意念壓制,根本躲閃不開,任憑那腐朽意志抓向自己。

    「請前輩三思而行,免得到時候兩敗俱傷,連重生的最後希望都破滅。」

    「是嗎?那本座還真要試試看,憑你這區區功曹業位怎麼跟本座兩敗俱傷。」

    只見那一抓抓來的瞬間,一道九彩毫光從呂詔左胸衝出,緊接著,那九彩毫光如蒲扇一樣由上自下扇動了一次。

    這九彩毫光之中,存在一絲帝之威儀!

    轉生道君慘哼一聲,煙霧狀的元神體頃刻間倒流而回,他面色極其難看,聲音沙啞的說道:「你身上怎麼會有這東西,莫非你是哪位帝君的後裔?不……這絕不可能。」

    呂詔雙眼中無波無瀾,道:「你慢慢想吧!」

    心念一轉,便退出這個空間,回到現實世界,停滯的時間就像是被重新按下了播放鍵,復又緩緩地流逝。

    「呃……」

    時間的落差感讓呂詔有點難受,歪著頭,呆了三秒才回過神來。

    若非他的身體和靈魂已經適應了動靜交替,只怕一時間還真會出現極大的生理反應。

    呂詔繼續道:「世間的事,從來都是求人不如求己,前輩想要從這腐朽之氣中超脫出來,只需要明白自身道性中的缺陷即可。」

    也不知是說給轉生道君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一直以來,呂詔都堅信神性是人性的昇華,源於人性,又高於人性,所以他的修煉基本上都是在精神領域(修心)方面下功夫,本以為靠著對自身心靈不斷的淬煉,便不會迷失自己的人性,但瘋關告破的那一瞬間,他回望這段時間自己的所作所為,簡直是不知所云,說是虛度時光也不為過。尤其是方才與那股腐朽意志的思想對撞,更是激發了他對自身心靈的反省。

    他從轉生道君的殘念上看到了比自己更加深重的傲慢心,所以當他在呵斥轉生道君「你有什麼資格去規劃他人人生的時候」,其實是在呵斥自己。

    即使已經成就了諸多大能力者想都不敢想的「位」,他心裡還是存有只有自己一個人被排除在外的疏離感。從前,他不知道這種讓人難受的疏離感扎根何處,但現在,他知道了,這種讓他越活越寂寞的感覺來自他日益增長的傲慢心。

    說傲慢,大多數人可能不理解,但如果說自信,大家就都會明白。

    緣何自信會變成傲慢呢?

    便要從人性說起。(好吧,我開始騙字數)

    不論是平民還是那些自詡高人一等的人,心中都有自信心,這是人的自性中本來就有的東西,把它控制在合理範圍內,便是一股能夠增加自信心的能量。但若是超出了這個度的下限,就會生出一顆自卑心,若是超出上限,就會長出一顆傲慢心。

    當然,修行從來都不是為了全盤否定自己,傲慢也好,自卑也罷,都是真實的自我,用心去感受,再膽小的人也能從畏懼的情緒中迸發出無畏的光芒,再傲慢的人也能看見能讓自己低頭的機緣。

    只要要將自性中的種種控制在合理範圍內,只要不超過「度」的上限和下限,就行。

    這裡說傲慢心,自信心極度膨脹之後,人會產生不切實際的妄念,但不論什麼結果,都無疑會把自己的心逼至陰暗面。

    沒有陽光的普照,心終究就會枯萎、凋謝、腐朽。

    只有那些經得起時間沖刷的經歷和感悟,才是真實的。

    這便是呂詔從那股腐朽意念中「照」出的自身心境。

    人的天性恐懼孤單寂寞,所以人從來都是渴望跟旁人和諧相處的,希望得到旁人更多的關心,當你被別人關心的時候,你會感到溫暖,心也會充實一點。

    而想要別人更多的關注自己,有兩種的辦法,一種是裝可憐博同情,另一種就是拚命奮鬥,攀上一座有一座高峰,因為當你站在比別人高的地方,別人自然會將目光放在你身上。

    河裡的金砂永遠都只是沙子,只有淘出來的——才是金子。

    心中有傲氣的人通常會選擇這種方式。

    所以,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登高成了一種時尚。

    經過奮鬥,成了高官;經過奮鬥,成了有錢人;經過奮鬥……

    於是,得到認可之後,當下取得的成績反倒不那麼重要了。

    有錢的人想要更多的錢,因為他們堅信有錢能買到他人的尊重和關心,以滿足自己的傲慢心;有權的人想要更多的權,也是同樣的道理。

    他們瘋狂地向更高的山峰發起衝擊,希望得到更多的「關心」。他們渴望登上最高的山峰,凌駕在所有人之上,渴望所有人都跪下來稱自己一聲「爺」,然後,他可以很傲慢的說上一番自己的感悟。

    短暫的愉悅之後,剩下的只有「高處不勝寒」。

    從頭至尾,這些瘋狂的追求他人關心的人,都不知道那些「關心」其實是虛妄的鏡花水月。

    倒不是說所有的關心都是虛妄,真正的關心,哪怕只有一人的鼓勵也能讓你從崩潰的邊緣懸崖勒馬。

    寫這一章,絕對為了宣揚「安於平淡」那套狗屁理論,奮鬥還是有必要的,只是人生苦短,奮鬥的過程中歇歇腳,興許會看到不一樣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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