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六卷 小千世界 247 鏖戰 文 / 梁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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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快步走進破廟紛紛揭去蒙面巾,都是三十多歲的青壯大漢,那三師兄空著雙手的大漢順手將姚應元擲在地上,姚應元被摔得七葷八素的,眼前金星縈繞,那大師兄走過來一腳重重踢在姚應元身上,將姚應元生生踢得回過神來,大師兄使劍的漢子沉聲喝問:「福王寶藏是怎麼一回事?快說!只要你老實說出來,說不定到時還能饒你一命小說章節。」少林派尤其是俗家弟子,一直以來便與官府過往甚密,明末各地義軍風起雲湧,少林派便一直與義軍為敵,門下弟子四出捕殺義軍,少林俗門第一高手莫季聰更是直接在平賊將軍加太子太保左良玉軍中效力,雙方勢同水火,自己身為清風寨之人,也算是義軍了,與少林派根本就是對頭,這少林四虎青巾蒙面前去刺殺劉宗敏,與闖軍更是勢不兩立,更何況牽扯到福王寶藏,姚應元估計就算說出秘密,四人也不會放過自己,咬了咬牙道:「什麼福王藏寶,我不知道啊!」四人哈的一聲笑出來,都用陰冷的目光盯著姚應元,二師兄使鞭的漢子道:「我這三師弟練的是大擒拿手,分筋錯骨手法已經有六七成火候了,等三師弟將這門絕學用到你身上,只怕到時候你反倒要哭著喊著告訴我們了!」姚應元額頭上冷汗直冒,那擒住姚應元的漢子走上來雙手一合一攏。將姚應元被卸落的雙肩復位,卻又將雙手放到姚應元左臂之上。嘿嘿笑道:「胖子你準備好,現在便開始招待你了。到時可能有點疼,你可得忍著點!」說著便要發力。姚應元卻已嘶聲叫了起來:「停手!停手!我說!我說!……只求你在我說出後給我一個痛快!」四人齊聲大笑,大師兄使劍漢子喝道:「還不快說!」姚應元心道:「現在知道藏寶地點的就只剩下福王世子與他那名侍衛了,他們下落不明,若是讓這四人知道我也不清楚藏寶地點,只怕立時就會將我殺了!」口中道:「此次福王遣世子前往洛陽東郊藏寶,帶了十幾名親信官兵以及洛安堂的兩名好手,那些官兵中有我們清風寨的臥底,我與一名兄弟在半路伏擊。經過一番惡鬥,雙方死傷殆盡,現在知道藏寶地點的除了在下,就只有半路脫逃的世子了!」二師兄急急問道:「那藏寶地點在哪裡?」姚應元隨口道:「那藏寶地點在洛陽西郊十里坡一處隱秘之地。」姚應元與瘦夥計昨夜接到孔夢輝飛鴿傳書,當時不知孔夢輝參與何事,已經飛鴿傳信給寨主羅洪,只盼著帶著少林四虎到西郊十里坡驛站,寨主羅洪能恰好帶人趕來,自己才有可能脫身。剛才隨那闖將石繼光前來新安途中,眼見闖軍帶著大股流民東進,分明是要進軍洛陽城的樣子,甚至希望少林四虎忌憚闖軍官兵。不敢再回到洛陽西郊。大師兄使劍的漢子長身而起喝道:「快帶我們去!」四人中使棗木棍的漢子連忙伸手攔擋:「那新安縣城的闖賊大軍已經開拔前往洛陽,那西郊十里坡附近不久就會遍佈闖賊官兵,咱們行刺那姓劉的闖軍大將。他們現在必定到處搜尋我們,他們剛才也已經聽到了寶藏的風聲。咱們這一去太過明顯,到時豈不是等於直接將藏寶地點告訴了那些闖賊。咱們雖然不將那些賊兵賊將放在眼中,但也無法在闖賊眼皮底下將珠寶帶走,那不等於白白的將珠寶拱手讓人。」那使鞭的漢子點頭應道:「不錯,大師兄,咱們不如先在這洛陽附近隱伏下來,待闖賊攻城不克退去之時,咱們再帶著這人尋寶不遲!」大師兄使劍漢子皺了皺眉道:「這主意雖然不錯,但是別忘了知道藏寶地點的還有一個福王世子呢!」二師兄使鞭的漢子隨意地一笑:「這個容易,咱們這幾日只要到洛陽城內找到那福王世子殺了他滅口就可以了!」姚應元聽得暗暗乍舌:「少林可是名門正派,又與官府素有往來,這少林四虎卻想要私吞珠寶,連福王世子都不惜殺死滅口!卻不知道福王世子根本沒有逃回洛陽城內,現在不知所蹤,倒是逃過一劫。」那大師兄點了點頭:「好!咱們先找地方藏起來,再去尋找那世子好殺了他!」三師兄空手的漢子上前抓住姚應元後頸提起姚應元,同三名師兄弟走出破廟。幾人走出破廟,廟外石階下站著一人手握鋼刀望著幾人不住冷笑。姚應元武功不弱,感覺已是非常靈敏,少林四虎身手了得,感覺上更是遠超常人,在破廟內竟然都沒有察覺有人欺近,齊皆一凜,待看清眼前之人,更是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來人年近四十,一身武官服,竟然是闖軍前鋒營騎軍統領余承恩,此刻更是僅有一人,顯得很是詭異。少林四虎一個時辰跑出來上百里路,這等腳力江湖上已經是少有人及,這余承恩不過是闖軍中一名小小的統領,竟然敢跟著繞過洛陽跟到此地,又不為少林四虎察覺,這等身手已經是驚人之極,少林四虎收斂心神凝重起來,都在上下不住打量余承恩。余承恩嘿嘿一笑:「四位請將這夥計交給下官,尋寶的事就不用麻煩諸位了!」使棗木棍的漢子喝道:「就憑你也敢在我們少林四虎手裡要人!」余承恩不答,只是打量了四人一番,淡淡說道:「少林俗門第一高手『紫面金剛』莫大俠身兼少林三門絕藝,威名赫赫,下官一直想要向令師討教,可惜令師在左良玉軍中效力,一直無緣見面,現在好了,能遇到莫大俠四位高足。真是榮幸之至,四位既然捨不得交人。下官只好斗膽向四位討教了,還望四位不要藏拙。能夠不吝賜教!」話語中儘是譏諷之意。少林四虎互望一眼,已有三人飛身搶出,站住三個方位,將余承恩圍在中間,只有三師弟一人留在場外,將姚應元放到了地上防止姚應元趁機逃走。隨著大師兄一聲低喝,三人同時身動,一齊快步欺上搶先出招。大師兄一招「仙人指路」,長劍筆直刺出。這一招雖極普通,但經由大師兄這等高手使出來,卻是帶著嘶嘶之聲,更夾雜著一股勁風,瞬間籠罩住余承恩胸前十餘處大穴。二師兄使鞭漢子鐵鞭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向余承恩左肩砸落,鐵鞭未到,一股勁風先行襲到,令人徹骨生寒。使得正是一招「飛鳥入林」。四師弟踏前兩步,棗木棍橫掃而出,這一擊卻是快如流星,疾若閃電。卻又夾雜著凜凜勁風,威勢驚人。少林四虎身為武林泰斗少林門下弟子,已經有十數年內功根基。更何況名師出高徒,其師「紫面金剛」莫季聰乃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武功卓絕,三人施展的雖然是普通招式。但與尋常武夫相比卻有著天壤之別,這幾招極為普通的武功招式,在三人手中使出來,都變成了凌厲無比的殺招。姚應元見三人一齊上前動手,一上來就施展出這般凌厲的招式,知道這少林四虎已經痛下殺手,意欲立時除去余承恩,估計一是因為余承恩到來的詭異,恐怕身懷絕學,二是防止福王寶藏在十里坡的事情洩露出去,待看向余承恩,卻是駭然呆住。那余承恩手中鋼刀上下飛舞,在身體四周激盪起一股股勁風,隨著「當當」數聲脆響,竟然一一擋住三人攻來的兵刃,三人不住猛攻,長劍鐵鞭棗木棍也是帶起陣陣勁風,一陣陣兵刃交接之聲傳來,雙方勁氣相撞,溢散開來四處炸開。姚應元距離場心足有數丈,卻仍感到勁風撲面,撞擊的身體內氣息不住翻湧,只覺說不出的難受,竟欲張口嘔吐,心中驚駭異常,與余承恩交手的三人更是悚然動容,場外看押著姚應元的三師兄空手的漢子見狀大喝一聲,拋下姚應元,竟然飛身加入戰團,雙手十指翕張,劈抓擰鉤,已經施展出少林大擒拿手,與三位師兄弟一道合攻那余承恩,雙方兵刃交匯之聲如滾珠落盤,不絕於耳。姚應元瞪大了雙眼驚駭的望著場內激鬥的五人,心道:「這少林四虎名震江湖,據說四人聯手之下,武林中已經沒有幾個人能夠抵擋得住,這余承恩以一敵四竟然不落下風,身手之高簡直難以想像,怎的闖軍中會有這麼厲害的人物!」心中又是一動:「他們五個人現在打成一團,那余承恩身手再高,也不會是少林四虎的對手,待少林四虎擊敗余承恩再來對付我,我最終還是得死在他們手下,現在不走還待何時!」姚應元轉過身來剛想要逃走,場中忽然響起一聲撕心裂肺般的慘嚎,姚應元渾身一顫:「那闖將這麼快就遭了毒手了麼!」轉頭看去卻又驚住。發出慘嚎的竟然不是余承恩,而是少林四虎中的老二使鞭漢子,卻是踉蹌著退出十數步,前胸已經被一刀刨開,鮮血噴薄而出,片刻間連褲子都染得通紅。使鞭漢子身形還未倒下,場中又是一聲慘叫,三師兄又是踉蹌退出,右臂已經齊肘斷去,勁氣激盪之下,那截手中抓著一片衣襟帶著小臂的斷手不知道被沖蕩出什麼地方去了,這三師兄精通少林大擒拿手,點穴封筋、斷脈錯骨的手法獨步武林,雖然抓落余承恩一片衣角,自己的手臂卻反而被鋼刀斬斷。使棍漢子目呲牙裂,狂吼聲中棗木棍當頭劈下,這一擊力道足有上百斤有若巨石灌頂,別說砸在人身上,就是砸在地上也可以將地上砸出一個大坑出來。余承恩手中鋼刀卻是從下方猛然撩起,竟將棗木棍從中斷為兩截,鋼刀順勢飛旋而出,竟然勢道不減,將使棍漢子頭顱削去一半,使棍漢子剩下的半邊腦袋上一隻眼睛瞪如銅鈴,半邊嘴巴張的大大的,卻又發不出一絲聲音,半晌才仰面倒了下去。眨眼間少林四虎二死一殘,大師兄使劍漢子已經跳出圈外,見狀怪叫一聲轉身便跑,少林四虎輕功本就了得。此刻大師兄情急逃命早已將輕身功法提到十成,竟然快如流星一般。幾個起落已經出去了十數丈,余承恩身形連晃幾下。猶如閃電一般奔著大師兄逃跑方向直追出去,竟然帶出來數道殘影,眨眼之間已經躍過大師兄足有十數丈之遠,然後停下身形悠閒地轉過身擋住了去路,大師兄連聲怪叫,手中長劍連番抖動之下分劃出數十道劍影,波濤湧動一般向余承恩席捲而來,余承恩不躲不閃,也是接連抖動鋼刀。飛快的迸發出數十道刀光,隨著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刀光劍影攪到一起,劍影盡數消散,一大半刀光同時泯沒,剩下的十數道刀光卻是一股腦的攢射進大師兄體內,大師兄愣愣的看著余承恩,想要說些什麼,但終於沒有能夠說出口。身體砰然一聲炸裂開來,鮮血內臟四處迸射,在身周近丈方圓內瀰漫開來。余承恩放聲大笑,邁步向三師兄走來。數十丈遠的距離,卻是抬腳數步間便到了三師兄面前。三師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之色,大喝一聲左臂疾抓而出。居然一下抓到了余承恩的鋼刀之上三師兄不光身懷分筋錯骨手絕藝,也精通空手入白刃之術。在行刺劉宗敏時曾經搶奪過劉宗敏親兵的兵刃,但那些只是些較為精壯的士卒罷了。怎能與余承恩的身手相提並論,他眼見三位師兄弟片刻間先後慘遭毒手,可見這余承恩的身手之高,心中驚震激憤之下隨手而發,沒想到竟然會抓住余承恩手中兵刃,不由得一呆。余承恩嘿嘿一笑,手腕一旋,鋼刀靈蛇繞樹般順著三師兄手臂盤旋而上,先削斷三師兄的左手五指,又將三師兄左臂齊肩斬落,刀鋒更纏上三師兄的脖頸,三師兄那充滿了驚駭之色的頭顱便斜斜飛起,側飛出十數丈之後方才跌落下來。余承恩轉身卻又向姚應元走來。姚應元望著余承恩大張著嘴說不出話來,早已經驚得目瞪口呆,直到余承恩站到自己面前,才忽然緩過神來,卻又雙腿不停抖動,此時的姚應元別說撒腿逃跑,就是連邁開腿都已經做不到了,臉上不住變換著顏色,半晌才勉強擠出幾絲笑容道:「余將軍武功蓋世!斬殺那少林四虎簡直不費吹灰之力,這等身手小的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啊,余將軍身為闖軍大將,前途無量,小的甘願鞍前馬後伺候將軍,不遺餘力!」余承恩冷笑一聲,卻猛然張口噴出一道血箭,盡數噴濺在姚應元胸前衣襟之上,臉色已經有如白紙,姚應元驚道:「余將軍你受傷了?」余承恩抹乾淨嘴邊血跡,調理好內息,才望著姚應元呵呵笑道:「我先以內力硬扛那使鞭的一鞭,再封住自己左肩穴道硬受了這三師兄的一抓,否則哪能輕易的傷的了這二人,又哪裡能夠在片刻間連殺少林四虎,即便憑我的身手,也要在百招之上方能取勝,我若不速戰速決,真到了百招之上,不是早讓你跑了!」姚應元臉上笑容僵住,余承恩仰起頭看著天空緩緩道:「我與劉宗敏部下不和,劉宗敏不能容我,每逢戰陣必以我為先鋒,即便以我這等身手,早晚也得被他們害死,我早就想脫離闖軍,又苦無資本自謀生路,現在有了福王寶藏,真是天助我也,」低下頭看著姚應元道:「你快帶我前去取寶!」姚應元心中涼了半截:「不好,這余承恩竟然也想獨吞寶藏,到時他也不會留我活口。」口中連道:「小的自然願意帶將軍前去,只是現在闖軍正進軍洛陽,將軍不怕惹上麻煩嗎?何況那福王世子也知道藏寶地點啊!」余承恩冷笑一聲:「本官就是闖軍將官,能有什麼麻煩,福王世子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帶著本官前去找到寶藏就行了!本官雖然受了內傷,但對付你仍然不費吹灰之力,你就不要想著什麼花招了!」姚應元心中連連叫苦:「瞧這余承恩手段狠毒,到時被他發現我不知道藏寶所在,恐怕立時便會殺我洩憤,再去追尋那福王世子,總要尋到什麼辦法脫身才好?」此去西郊十里坡,不過二十里路程,余承恩內傷在身,無法長時間提著姚應元趕路,索性讓姚應元在前面帶路,自己在後面跟隨,以余承恩的身手。根本不怕姚應元有什麼舉動。二人一路東行,姚應元卻是左一個余將軍。又一個余將軍,不住搭訕。更是連番吹捧余承恩的身手,這余承恩不過是一名騎軍統領,官職上離統兵掛印的將軍差了一大截,對之不置可否,更是對姚應元的討好之詞充耳不聞,除了催促幾句姚應元快點趕路,便一語不發。二人走了一程,已經時近未申之交(下午三點),離著十里坡已經不遠。遠遠地路邊一家小酒肆,余承恩道:「走了這半天,肚子也有些餓了,跟我去吃點東西再趕路!」
小店內只有三桌客人。靠近小店門口一張桌子上坐著一個年近三旬的青衫漢子,相貌俊朗儀表堂堂,四名跟班一水兒的灰衣勁裝,個個年輕力壯,手中握著明晃晃的刀劍兵刃,其中兩名跟班站立在青衫漢子身後。另外兩名跟班站在小店門口,不時向山道上張望。青衫漢子的桌上擺有幾碟酒菜,青衫漢子既未喝酒也未吃菜,臉上不時露出焦急神色。另外一張桌子上對桌做了兩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穿著藍色緊身勁裝,肋下佩刀,二人相貌英俊。戎裝勁履,顯得英姿勃發威武不群。桌子上擺著兩個酒壺幾碟小菜,二人推杯換盞呼呵划拳。酒興正濃。青衫漢子心中正自焦慮,只覺二人吵鬧異常十分刺耳,大感不耐,不由皺緊了眉頭,一眾跟班紛紛怒視二人,那兩個年輕人卻是毫不在意,兀自吵鬧不已。小店內緊靠櫃檯的第三張桌子上圍坐著五人之多。五個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最年輕的不過三十,年紀最大的也只是四十出頭。五個人的穿著一模一樣,都是灰布短衫,卻都佩戴著一模一樣的裝飾精美的帶鞘長劍。桌子上擺了十餘道冷熱菜餚,卻是見不到一壺酒,五個人坐在一起,竟是滴酒不沾。這五個人各自低頭吃著菜,卻又吃得很慢,半天下來竟然還沒有一盤菜被吃光。五個人圍坐在一張桌子上,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甚至沒有人相互對望,相對於那喧鬧的兩個年輕人,五人在小店內安靜異常,顯得甚是詭異。小店內兩名夥計進進出出忙個不停,小店掌櫃的,一個年過四旬,身形微胖,面龐紅潤的漢子坐在櫃檯後,左手端了香片慢慢品嚐,右手卻又不時把弄算盤,顯得很是悠閒。掌櫃的雙眼卻是暗中不住的在那三桌客人身上掃來掃去,又時不時的望向店外山路上,似乎也在等候著什麼人到來,不過這掌櫃的等的人明顯與那青衫漢子等的不是一路人。余承恩、姚應元二人走進小店,一名夥計迎上前來連聲招呼。余承恩掃了三桌客人一眼,雙眼靈光隱現,緩緩道:「兩壺酒,兩碟小菜,一斤滷肉,一斤饅頭,上的快點,我們還要趕路呢。」夥計招呼著二人落座,很快便將幾樣酒菜擺在了二人面前桌上。余承恩一身帶甲武官服,姚應元卻是跑堂小廝打扮,這樣兩個人走在一起不倫不類,極是惹眼,奇怪的是小店掌櫃的對二人愛搭不理,兩名年輕人只是看了二人一眼,仍舊對酒暢飲,青衫漢子及他那數名手下注意力都放在小店外,那一桌五人更是奇怪,余承恩二人進了小店半天,竟一直無人抬頭看上一眼。余承恩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姚應元暗中不住猜測這三桌客人的身份來歷。余姚二人方吃得幾口,站在小店門口張望的青衫漢子的跟班已然歡叫起來:「大公子,人來啦!」青衫漢子聞言起身,快步走出小店,山道上十餘條壯漢簇擁著三名五十左右年紀的老者迎面而來,三老都是身材高大,紅光滿面,顯然平日裡養尊處優慣了,見了青衫漢子,三老笑著迎上前來,青衫漢子快步上前,向三老行禮道:「三位世伯安好,家父得知三位世伯趕來助拳,特命小侄在此相迎。」一名胖碩老者笑道:「世侄辛苦了,竟跑出這麼遠來迎接我們,叫我們三個老傢伙怎擔當得起。」一名山羊鬍老者接道:「聽說洛安堂的大當家已到了貴堡,堂中眾多高手隨行,你們齊家堡現在可是高手齊聚啊!我們三個老不死的也趕來湊湊熱鬧,只盼令尊不要怪我們添麻煩就是了。」另一名禿頭老者連聲笑道:「大公子,你們齊家堡本就高手如雲,聽說高堂主傾巢而出。幾乎率整個洛安堂的高手前來相助,我們『三義莊』雖然人手不多。但有我們這三個老骨頭,想來也能幫的上忙。那恆山派就是再厲害,到時也未必能夠佔得了什麼便宜,大公子放心好了!」姚應元聽得暗暗心驚:「這青衫漢子想必就是這洛陽西郊臥虎嶺上的齊家堡堡主齊大年的大兒子齊振聲了,這三個老者自然是那洛陽四大幫派之一的三義莊的三個老莊主了,怎麼聽起來好像齊家堡請來了洛安堂與三義莊,三大幫派齊聚齊家堡,要對抗什麼恆山派?」那三名老者中一名禿頭老者卻已經開口替姚應元問道:「大公子,令尊飛鴿傳書請我們協助抵禦恆山派,卻沒有道及情由。不知道貴堡什麼地方得罪了那恆山派,使得他們不遠千里,前來洛陽向貴堡興師問罪?」那青衫漢子齊振聲道:「具體情形小侄亦不甚清楚,只知道家父日前去山西辦事,帶回來一名不知什麼原因被恆山派追殺的恆山弟子,那恆山派追來洛陽向我齊家堡要人被我們擊退,這次他們派來不少好手,家父恐獨力難支,方傳書相請洛安堂與世伯你們。望能合力抵擋強敵。」那禿頭老者道:「聽說那什麼恆山門下高手輩出實力強悍,但我們洛陽四大幫派也是人才濟濟,他恆山派遠在晉北大同,卻喧賓奪主來我們洛陽鬧事。他為難你們齊家堡,也就是和我們三義莊過不去,大公子放心。我們三義莊絕不會坐視不理,任由他們胡作非為。」齊振聲向三位老者深深一禮:「三位世伯義膽俠肝。家父能得相助真是幸運,這就請隨小侄前往堡中一聚。」眾人待要離開。那小店掌櫃的卻是跑了過來連聲笑道:「三義莊名滿洛陽,三位老莊主更是俠名遠播,小的能一見洛陽大豪之面真是三生有幸,三位老英雄若不嫌棄敝店殘破,還請入店小飲,小的久慕三老英明,若能服侍三老,小的可是榮幸之至。」眾人為之愕然失笑,齊振聲訝然側頭打量了小店掌櫃的一番,皺了皺眉頭道:「家父與洛安堂眾位好漢在堡中恭候三位世伯尊駕,哪有功夫在你這裡耽擱!」小店掌櫃的連聲陪笑道:「小的平常多承貴堡之人賞光,心中感激不盡,何況這三位老英雄平日裡難得一見,小的若能一盡地主之一,那可是畢生幸事,諸位也不急在一時,何不讓小的聊表心意。」齊振聲對小店掌櫃的糾纏心中頗感不耐,胖碩老者已笑著接口道:「齊家堡與洛安堂的人都在等我們,總不能誤了要事,待堡中之事辦完,必來貴店叨擾,掌櫃的放心,我們三老絕不食言。」小店掌櫃的不過尋常生意人,三義莊三老卻是洛陽聞名的富紳豪族,自然不會將之放在眼裡,只是這小店開在臥虎嶺下,緊挨著齊家堡,在齊家堡勢力範圍之內,三老看在齊家堡的面子上方有此客氣之言語,小店掌櫃的見留不住人,暗暗著急。眾人方待離開,小店內那兩個年輕人忽然長笑一聲,其中一個個頭微高的青年緩緩道:「聽說三義莊名列洛陽四大門派之一,三位老莊主不但是洛陽一方豪紳,更是武功了得,今日有緣一見,在下不才,且敬三位老先生一杯!」話落,手中酒杯脫手而出,三老身在小店外,與兩個年輕人之間足足有十數丈距離,這擲過來的酒杯隱隱帶著一股勁風,竟然一直飛到了三老中為首的胖碩老者面前,力道絲毫未減。眾跟班隨從都吃了一驚,紛紛喝問道:「什麼人?」胖碩老者深深吸了一口氣,低喝一聲,探手將酒杯抓住,杯中濺出幾滴酒液,高個年輕人說是敬酒,卻分明有出手試探的意思,胖碩老者冷冷道:「閣下好意心領了,不過無功不受祿,老夫承擔不起,當原物奉還。」揚手將酒杯擲回去,去勢比來時快了三分,那高個年輕人長笑一聲,右手一揚,將酒杯穩穩接在手中,杯中酒點滴未出,這年輕人不過二十多歲,內功卻明顯略高於胖碩老者,三老都是悚然動容。另一個個頭稍矮的年輕人揚聲笑道:「老先生不肯賞臉喝酒,真是可惜了!嗯,這些花生味道不錯,老先生嘗嘗!」伸手入碟。抓起一把花生豆粒,揚手向店外眾人擲出。這一把幾十粒花生豆,竟如流星般從小店內激射出來。快如電光石火,使得竟是「天女散花」的暗器手法。三老神色凝重,各自出掌劈落飛射而來的豆粒,齊振聲拔劍在手全力揮舞,花生豆粒撞在長劍之上居然發出「叮噹」脆響,齊振聲連退數步,已是手臂發麻,四人身後三老與齊振聲的一眾手下隨從左躲右閃,仍有一人不幸被豆粒擊中。那豆粒竟然直接穿透肩胛而出,那人慘叫出聲踉蹌而退,一邊同伴慌忙上前幫忙止血包紮,其他人喝罵著紛紛搶入店內將兩個年輕人團團圍住,三老臉色陰沉的緩緩走入小店,山羊鬍老者略一抱拳沉聲喝問:「看不出兩位年紀輕輕竟有這麼好的身手,不知道兩位哪家門下,師承何人?」小店內擺了七八張桌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下子湧進二十多人,頓時顯得擁擠起來,小店內的氣氛更是緊張。兩個年輕人中另一個個頭稍矮的年輕人傲然朗聲道:「我們兩個就是你們要對付的恆山派門下,家師『追風刀客』楊進忠!」圍著二人的眾人都是一驚。三老更是不由退了一步,神色更加凝重,禿頭老者沉聲道:「原來是恆山弟子。身手倒是什麼不弱啊!」三義莊只有三位老莊主身手了得,其餘莊內的護院莊丁都是些尋常角色。三義莊能躋身洛陽四大幫會之一,全仗三老之名。這三老的身手實際上與那洛安堂堂主,號稱洛陽武林第一高手的「劈空掌」已經可以相提並論。高個年輕人內功已經不在胖碩老者之下,那矮個年輕人與高個年輕人同為楊進忠的親傳弟子,身手當然差不到那裡去,其一手「天女散花」的暗器手法更是犀利,這兩名恆山派弟子年紀不過二十來歲,竟然比起洛陽武林道的一流高手只強不弱,其師傅「追風刀客」楊進忠只能是更加厲害,也不知道其身手已經高超到了什麼程度。三老功夫都在仲伯之間,身手相若無一弱者,比起兩個年輕人尚多出一位高手,又有不少手下,旁邊還有齊家堡大公子齊振聲及四名隨從,場面上自然穩穩佔優,三老本就為齊家堡助拳而來,遇到恆山弟子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但初見恆山弟子,眼見對方身手如此了得,三老大出意外,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小店外山道上忽然一陣紛雜的蹄聲傳來,似乎有不少人縱馬而來,小店掌櫃的暗中露出一絲笑意。片刻間一大群人縱馬奔到小店前,足足有百人之眾,這些人衣飾五花八門雜亂無章,卻是各個神情彪悍,刀劍利刃在日光下閃著森森寒光,眾人紛紛下馬,將小店圍了個水洩不通,為首一個四旬高大漢子長聲大喝:「店內齊家堡的朋友,清風寨羅洪率寨子眾兄弟來給你們道安啦!」這中年高大漢子不見提氣作勢,聲音洪亮之極,店內人雖多,卻是各個聽得清清楚楚,人人臉上動容,姚應元見寨主羅洪親自帶隊前來,心中暗喜,思忖這回有望逃脫余承恩的魔掌了。中年高大漢子羅洪略一打量三義莊三老與齊振聲等人,不由哈哈大笑:「齊家堡的大公子,還有三義莊的三位老朋友,你們都在啊,好得很,好得很啊,哈哈哈!」小店掌櫃的在前,兩名夥計,後廚裡兩名廚子在後,趁店內眾人驚愕之際,竟然全都跑出店外,小店掌櫃的更是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羅洪面前道:「屬下恭迎寨主大駕,屬下幸不辱命,將他們留在店內,沒讓他們跑了!」小店內眾人又是一驚,齊振聲愕然看著小店掌櫃的,驚呼道:「你……你是清風寨的人?」羅洪哈哈大笑道:「不錯,他乃是本寨主派出潛伏在你們齊家堡旁邊的眼線,你們齊家堡的一舉一動我們可都是瞭如指掌!」店內眾人悚然動容,齊振聲臉色大變,姚應元更是大出意外,他只知道臥虎嶺下開有這麼一家小店,應該是齊家堡的外圍眼線,沒想到與自己一樣,竟然都是清風寨的眼線,只是孔夢輝乃是羅洪安插在官府中一枚極其重要的棋子,胖瘦兩夥計專門負責聯絡接應孔夢輝,平時都是隱藏極深,雖然此地離十里坡不過十里左右的距離,雙方卻是互不知曉,姚應元心中對寨主羅洪只有歎服。清風寨能在洛陽各路官軍與四大幫派聯手圍剿之下仍然生存至今,全靠在洛陽城內外廣佈眼線消息靈通,洛陽城內有東城城防都統孔夢輝,城西十里坡驛站有姚應元與另一已經身死的瘦夥計,這緊鄰齊家堡的小店更有這小店掌櫃的及四名夥計廚子潛伏,此處往北沿小路直上臥虎嶺,半山腰上便是齊家堡,距此不過五六里路,清風寨在此開店安排眼線,監視起齊家堡的動靜當然十分方便。余承恩的右手搭上姚應元的肩頭,嘿嘿冷笑:「看不出你們這清風寨寨主還真有幾分本事,你若想活命,便乖乖的坐在這裡,別想著趁機溜出去!」姚應元正想著趁亂逃出,到了寨主身邊,有寨主羅洪及百餘名寨中兄弟在旁,余承恩再厲害也不怕了,豈料余承恩早有防範,姚應元哪還敢輕舉妄動,余承恩不住冷笑,四下望了一眼,卻是深深看了那五個灰衣人一眼,暗暗皺了皺眉。小店內外變故迭生,那五個灰衣人居然一直低著頭只顧吃自己眼前的飯菜,對身外事毫不在意,感受到余承恩的目光,五人一齊抬頭與余承恩對望一眼,卻是目無表情,復又低頭慢慢吃飯。小店掌櫃的連聲道:「寨主,這小店內除了齊家堡與三義莊的人,那兩個年輕人聽說是恆山弟子,只是他們似乎是齊家堡的對頭,齊家堡此次邀請洛陽其他幫派前來便是為了對付恆山派,店內另有兩桌人,屬下還未探聽出他們的來歷。」這小店掌櫃的指的自然是余承恩姚應元二人以及那五個神秘的灰衣人。羅洪聽聞店內有恆山派的人,先是一驚,那恆山派雖然遠在山西,可畢竟是傳承了數百年的名門大派,在江湖上名聲極大,本朝初年便與少林、武當等門派並稱江湖九大門派,現在九大門派多已沒落甚至泯沒,風光不再,恆山派卻是風頭大起,與河南少林、湖北武當、湖南衡山並稱當世江湖四大門派,可謂威名赫赫。待聽得恆山弟子與齊家堡、三義莊的人不是一路又自一喜,又聽說小店內尚有兩撥人身份未明,不由皺起眉頭,長聲道:「店內眾人聽著,李闖大軍進軍洛陽,我清風寨欲投效闖軍,要用這齊家堡、三義莊的一干人等作為進見之禮,不相干的速速離開,免得到時刀槍無眼,誤傷了道上的朋友,清風寨可擔不起這個責任!恆山派的兩位朋友,你們與齊家堡、三義莊敵對,也算得上我清風寨的朋友,清風寨不敢求二位出手相助,但請離開便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