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六卷 小千世界 246 激戰 文 / 梁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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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光大亮,路上行人漸多,城門已然大開,門洞旁十幾名軍士兵勇正盤查進出行人。瘦夥計失望的說道:「姚兄,那福王世子想必已經逃進城去了,咱們還是快些返回山寨稟告寨主吧。」胖夥計四下裡仔細查看了一番,搖頭笑道:「我看未必,福王世子半路遇伏狼狽而逃,他當時可不知道屬下們的死活,若是逃進城去,一定會通知守城官兵,並派官兵趕來驛站搭救的,咱們一路趕來可是沒見到一個官兵,即便他來不及派兵,城門口那裡也早該亂了吧,你看城門口那裡的情形仍和往常一樣呢!」瘦夥計訝然道:「你是說福王世子還沒到,咱們追過頭了?」胖夥計點頭道:「有可能,說不定那世子逃得慌張跑錯了方向!」瘦夥計聞言大喜:「咱們趕緊掉頭回去,一定要捉住那福王世子。」二人當即撥轉馬頭向來路奔去。二人來時匆忙,回去這一路上放眼四處搜尋,倒是足足走了半個時辰,卻始終不見福王世子朱由菘蹤跡,瘦夥計訝然道:「那世子半路躲起來了?」胖夥計冷笑道:「只要他還沒有進洛陽城,不管他躲到哪裡,我們也要將他揪出來。」瘦夥計皺了皺眉:「姚兄,你為何不通知寨主。好讓寨子裡的兄弟前來幫忙,看這情形,光憑你我二人只怕一時難以找到那世子的蹤跡了。」胖夥計緩緩道:「孔大哥是寨主親自派到洛陽潛入官府的臥底,他死在了驛站,寨主知道了必定責怪咱們兄弟保護不力,更何況世子逃走,寨主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又要怪咱們輕易放走世子,咱們兄弟裡外不是人了,寨主的脾氣。你應該知道的。」重重的呼了口氣胖夥計接著說道:「咱們若能捉到世子,寨主便可以從世子的口中探得寶藏下落,咱們自然是大功一件,可若捉不到世子讓他跑了,再加上孔大哥已死,寨主就是不拿我們兄弟問罪,這清風寨咱們兄弟也呆不下去了,咱們請寨子裡的兄弟來幫忙,功勞都讓別人搶走了。咱們又有什麼好處!」一番話說得瘦夥計出了一身冷汗,連連點頭道:「還是姚兄考慮的周全。」說話間二人已折返到驛站前。世子朱由菘與那僅剩的一名侍衛自然仍是毫無蹤跡。二人暗暗叫苦,胖夥計搖了搖頭:「看來咱們只有仔細查看蹄印再去追蹤了,此法雖慢,可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二人下了馬蹲下身形,仔細查看一番,少卿二人起身,胖夥計點了下頭道:「看來那世子真的逃錯了方向,居然往西邊跑了!」瘦夥計呵呵笑道:「幸虧福王世子慌不擇路,咱們可得快點追上去!」二人方待上馬。一陣紛亂的哀嚎聲音遠遠傳來,西方遠處路上一大片人影狂奔而來,竟然足足有兩三千人之多,其中多是衣衫襤褸的民眾,一個個衣衫不整神情狼狽,裡面摻雜了少量軍旅士卒,卻是大半丟盔棄甲空了雙手。不多時已有人跑到近前,眾人紛紛從兩夥計身前跑過,見到驛站前木樁上栓有馬匹,早有人過來搶了馬匹縱馬逃走。有人對著兩個夥計哀叫:「你們快逃啊,新安被闖賊攻破,闖賊就要殺過來了!」兩夥計面面相覷,瘦夥計訝然道:「闖軍殺過來了?」胖夥計歎了口氣低聲道:「他們這一退下來人雜馬亂的,咱們無法再追蹤那福王世子了,看來咱們只有返回山寨了,闖軍已到,咱們快將這消息通知寨主,好讓寨主早作打算,福王寶藏的事可千萬不能讓寨主知道了,說不定能夠將藏寶之事矇混過去呢!」兩夥計方待要走,西面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山野間多了無數黑點,帶起漫天灰塵,黑點迅速變大,一大群騎士鋪天蓋地一般縱馬絕塵而來,難民們早已哄的一聲四下裡亡命奔逃,一時間跑的漫山遍野,哭號之聲響徹四野,那些追來的闖軍騎士片刻間便奔馳到了近前,雖然僅僅只有二三百人,但縱馬馳騁之下,看上去卻有如千軍萬馬一般勢不可擋,闖軍騎兵清一色的紅衣勁裝,各個年輕力壯彪悍兇猛,手擎長刀腰懸弓箭,其中數人手擎大旗迎風招展,上面斗大的闖字威武猙獰,讓人不由心底生寒。闖王李自成!闖王李自成的大軍到了!!明末風雲動盪,流寇盜賊此伏彼起,在南北直隸、河南湖北、山東山西數省間往返肆虐,大江南北再無一片淨土,黎民蒼生備受荼毒。還在半年前,闖王李自成尚屢敗於官軍之手,誰曾想此次闖王復出商洛進軍河南,不過千人的隊伍生生擴展到了數十萬,單單從這三百騎的聲威,就可看出闖軍的聲勢早已大勝往昔。闖軍騎兵快馬追上前來,歡呼聲中竟然好似浪潮一般撞入逃難的人群之中,揮舞長刀大力劈殺四處亂逃的難民,其中更有數十騎大張兩翼,要將這逃散的兩三千人盡數兜進去,難民人數雖然遠遠超過闖軍騎軍,但一路潰散下來,逃命還來不及哪裡還敢抵抗,更何況難民們好不容易逃到此間早已經精疲力竭,其中又幾乎全是手無寸鐵的平民,面對居高臨下的闖軍騎軍,根本就沒有辦法抵擋,紛紛跪地求饒,除了那十幾個騎了馬的僥倖逃脫,其餘眾人都已被闖賊兜在裡面,闖軍騎軍四下裡圍上來將遍地的難民趕向包圍圈中間一片十幾畝大小的荒地,有跑脫了力氣走不動,或是走得慢的直接一刀砍翻,轉眼間四下裡便已經砍殺了數十人之多,難民人數雖多卻是沒有一人敢做聲。紛紛在闖軍威*之下被驅趕著竭力跑向那荒地,兩夥計雖然武藝高強,在這混亂不堪的場面下也不敢出聲,對圍上來的闖軍騎兵更不敢表露異議,只得混雜在難民中跟隨前往,不到一盞茶的光景,難民們便被聚集起來,面對圍在四周如狼似虎的闖軍,對接下來莫測命運的恐懼,兩夥計身邊哀嚎哭求之聲不絕於耳。闖軍外圍奔馳過來十數騎。為首一員武將年近四旬,身材略瘦卻是肌肉結實,雙目炯炯,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威嚴的氣勢,長聲喝道:「王統領你帶五十人在此留守,其餘隨本官奔襲洛陽!」身後應聲馳出一名三十多歲的闖將應道:「余大哥小心!」那姓余的闖將點了下頭,帶著大隊騎軍絕塵而去。五十名闖將騎士縱馬散開圈住荒地上的難民,那姓王的闖軍統領擎刀傲然立在馬上,雖然四周僅僅只有五十名闖軍騎兵。兩三千人之眾的難民卻始終沒有一個敢有異動。兩夥計被派出來潛伏在洛陽城郊,對附近地形早已熟悉異常。知道從這驛站往西二十里乃是新安縣城,再往西沿著谷水朔河而上四十里是仍被官軍控制的澠池縣城,然後便是橫亙在河南、山西兩省之間難以逾越的中條山脈,李自成進*洛陽,攻破洛陽南方門戶益陽後,揮師西進攻取晉豫交界的靈寶縣城,繼而連破熊耳山四十八寨,在河南義軍一斗谷部歸附之後,又轉而攻克洛陽東面的屏障偃師進而威脅鞏縣。將西向想要增援洛陽的官軍阻擋在了鞏縣與虎牢關之間,官軍無奈只能繞懷慶府經孟津從北面馳援洛陽,闖軍佔據南面的寶豐鞏固了後方之後,現在又攻取了新安縣城,已經從東西南三面緊緊包圍了洛陽,洛陽與外界的聯繫就只剩下北面的孟津這一條通道。這些難民有兩三千人之多,其中夾雜著百餘名軍士。明顯是新安城破後從城裡逃出來前往洛陽避難的,闖軍騎兵跟隨而至,後面說不定還會有闖軍步卒跟進,他二人日後跟著清風寨是要投奔闖王的。自然不會有所異動,甚至還在想著怎麼尋找機會搭訕上闖軍將領。約略一個時辰,西方塵土大起,上千闖軍步卒漫山遍野而來,雖然隊形散亂,又不如先前那三百闖軍騎兵彪悍,但也各個面帶凶相一臉的桀驁不馴,倒也算是闖軍中的精銳了,難民們一個個提心吊膽的看著湧過來的闖軍,就連混跡在難民中的兩個夥計見了也是暗暗擔心不已。那留下來的姓王的闖軍騎兵統領縱馬來到闖軍中一名高大健壯的將領面前拱手道:「石將軍,這些從新安城裡逃出來的已經被我們截住,余統領命我在此看守,他已經帶隊奔襲洛陽去了!」那姓石的闖軍將領聞言一愣暗自尋思:「洛陽城守軍有數千之眾,他余承恩雖然武藝超群,但光憑著他與兩三百騎兵,就想趁亂奪取洛陽嗎?當那些守城官軍都是紙糊的吧?真是好笑!他與本將軍素來不和,不等我領步軍跟來也就罷了,卻又留下這些降兵,想要絆住我的手腳,分明是怕我搶功,本將軍可也不是吃素的!」思慮到此不由重重的哼了一聲,大聲喝道:「來啊,將這些官軍都與本將軍殺了!」王統領一愣,連忙道:「石將軍,這些人可大多是平民啊,咱們殺平民,若是傳揚出去……」姓石的將軍截口道:「這些人大部分手中都還拿著刀劍兵刃,分明是官軍改扮,即使投降了也不會真的投降,難道等他們尋找機會倒戈來暗算我等麼,你們余統領官職尚在本將軍之下,你敢質疑本將軍的號令麼!」側頭向跟在身後手下吩咐道:「快殺了!」王統領心中暗罵:「這些人裡面不過混雜了幾十名官軍士卒,而且他們一路逃來兵刃早扔的到處都是,手裡哪還有兵刃!」但終歸是不敢多言退過一旁,那姓石的將軍的親信部眾便指揮著大批闖軍步卒上前掄刀砍殺難民,片刻間頭顱遍地死屍狼藉血流成河,被擠在最裡面的難民們哭號求饒之聲響成一片。兩夥計混在難民之中,見此光景忍不住心中哀嚎:「傳言闖王李自成殘忍好殺,動輒屠城滅村,看來真的是所言不假,他們對待普通民眾竟然如此殘暴,更何況那些官紳富戶了。我們豈不是也要冤死在此處了。」眼見闖軍士卒已經快要殺到自己面前,胖夥計向瘦夥計低聲道:「咱們可不能不還手任由他們斬殺,看樣子現在只有衝殺出去,到那姓石的闖將面前說出自己的身份,方能脫險了。」瘦夥計點了下頭:「好,就由我去說!」說話間闖軍士卒便已經殺到了眼前,二人大喝一聲快步搶出,劈手奪過兩口鋼刀衝入闖軍人群之中,一路衝向遠在數十丈外的那姓石的闖將,二人此番出手只為保命。並非要殺出重圍,自然不敢殺傷闖軍官兵,只是刀背向外磕飛對方手中兵刃*退對方,倒也不敢狠下殺手,饒是如此,眾多闖軍士卒仍抵擋不住,片刻間二人已經一路衝到石繼光面前。姓石的將軍臉色一變,急忙忙拔刀在手,更是大聲招呼身邊護衛。數十名闖軍士卒上前層層擋在身前,有人厲聲大喝:「大膽狂徒。石大將軍面前還敢行兇!」瘦夥計迫退幾名闖兵大聲道:「這位石將軍,我等並非官軍平民,乃是洛陽義軍清風寨的屬下,正欲投奔闖軍效力,望石將軍不要妄殺!」那王統領聞言連忙向石將軍道:「石將軍,聽說這清風寨一直對抗官府,在這洛陽頗有些名氣的,算得上是名符其實的義軍,與我們可是志同道合。他們對洛陽一帶甚熟,對我們進攻洛陽大為有利,咱們可不要傷了他們兩個。」石將軍瞪了那王統領一眼,眼珠一轉衝著瘦夥計嘿嘿一陣冷笑:「你這小店跑堂的夥計也敢自稱義兵,天下只有我們闖軍才是義兵,你那清風寨算是什麼東西,敢在此傷我闖軍官兵。給我殺了!」石將軍號令一出,本已退下的闖軍又圍了上來,幾十口刀劍兵刃胡劈亂砍而來,站在前面的瘦夥計連話都來不及說出口就被人砍翻在地亂刀分屍。胖夥計見同伴慘死。驚怒之下狂叫一聲鋼刀全力揮舞,將圍住自己的闖軍迫得紛紛後退,向那石將軍大聲道:「石將軍,小的確實是清風寨屬下,在此喬裝伏擊福王世子一行,想要以福王世子作為進見闖王的進見之禮,並且還探聽到了福王的一件機密之事,想要面稟闖王啊,石將軍!」那石將軍身邊的親信連忙湊前低聲道:「石將軍,他既是義軍,又有機密情報,殺了他大將軍知道了恐怕會怪罪的!」軍機情報事關重大,以下瞞上貽誤軍機,罪當處斬,石將軍終於變了臉色,連忙斥退眾人,朝胖夥計哈哈一笑:「你既然有重要軍情怎不早說,害得本將軍以為你們別有所圖,方才多有得罪了,哦!還誤傷了你的同伴,別見怪啊,呵呵呵!你這就隨本將軍去面見大將軍,王統領也請一道前去吧!」胖夥計還能說什麼,那石將軍心中卻是連番的冷笑:「一個小夥計能有什麼機密軍情,一定是為了保命胡亂攀扯,這姓王的統領仗著有餘承恩撐腰,方才竟敢屢次阻撓本將軍,到時那夥計無端騷擾大將軍,惹得大將軍生氣,正好拿你當擋箭牌,最好還能把那余承恩連帶上!」當下石將軍命部將繼續屠殺難民,難民們一陣高過一陣卻又漸漸稀疏的淒慘呼號聲中,石將軍挑選了幾名親兵,押著胖夥計向來路縱馬而去,那王統領臉色不住的變幻,低聲吩咐了屬下幾句便放馬跟去。一行數人順著小路向西而行,不過片刻便有一隊近千闖軍步卒漫山遍野而來,比起這石將軍的部屬猶自差了一籌,見了這石將軍紛紛高聲招呼行禮,後面卻跟著一大片的饑民,西行數里,一路上數千闖軍摻雜著無數的饑民,一直絡繹不絕,饑民們扶老攜幼,雖然一個個面黃肌瘦衣不蔽體,不少人甚至赤著被凍裂開的雙足,手中更是拿著各種各樣可以當做武器的雜七亂八的東西,隨著闖軍步卒中不但有人高聲吆喝著前去洛陽搶錢搶糧,卻是一個個神情亢奮,眼光中滿是貪婪瘋狂,更紛紛嘶聲應和,一時間嘈雜混亂不堪,將近正午時分,一行到了新安城下,城內外到處混雜著軍士饑民,縣城內大半房屋不見了蹤影,不時有人竄入殘存的屋內翻找,沿途數股饑民互相爭搶拚鬥直至拔刀相向砍殺起來,石將軍一馬當先,視若無睹的帶著眾人一直來到縣衙前。下馬邁步走入縣衙內。
縣衙內儘是闖軍士卒,足足有近百人之眾,一個個身形健壯神情彪悍,相比那三百闖軍騎兵竟然毫不遜色,顯然都是闖軍精銳中的精銳,眾人來到縣衙正堂前,大堂四周又散立著二三十名闖軍軍士,比起剛才的還要精壯三分,顯然便是裡面闖軍大將的親兵護衛,紛紛上前與那石將軍打著招呼。石將軍遣一人入內稟報,對那些親兵低聲笑道:「大將軍又在開葷呢吧!」眾人哈哈大笑,過不多時,那親兵護衛快步走出道:「傳大將軍口諭,快進內面呈。」石繼光對身邊幾名親兵及那姓王的統領道:「你們在此稍候!」邁步進入縣衙大堂,大堂正廳之上內散立著十餘名親兵護衛,正中卻是開了一桌酒席,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幾名闖軍將領聚在一起開懷暢飲。為首一人年約四旬,身粗體闊滿臉虯髯。一雙虎目瞪起來有若銅鈴極是凶悍威猛,正是闖王李自成的得力部下大將軍羅洪,此時卻是滿嘴流油醉眼迷濛,見了來人哈哈大笑道:「繼光快來,這裡就剩兩罈酒了,你再晚到片刻可是連點渣滓也剩不下了,哈哈哈!」一股酒氣迎面撲來,差點將那石將軍石繼光幾人撞個跟頭。在連年饑荒遍地哀鴻、夫妻剔肉父子相食的河南,這一桌酒菜足足可以救活上百人。卻被闖軍大將用來偷嘴,對於委身驛站夥計,也準備有不少糧食,從未虧過嘴的胖夥計來說仍然看得是雙眼發直心頭滴血,石繼光卻是躬身一禮道:「大將軍,從新安縣城逃出去的官兵已經被屬下追上全部斬殺了!」羅洪連聲叫好,石繼光又道:「大將軍。這是洛陽清風寨的人,據說有洛陽福王的機密軍情稟報!」羅洪皺了皺眉大喝道:「一個他娘的臭夥計能他娘的有什麼緊要軍情,沒看本將軍正他娘的忙著呢嗎!」石繼光一腳踹在胖夥計屁股上喝道:「你有什麼機密軍情還不快向大將軍稟告!」胖夥計被踹了一溜兒滾,卻哪敢有半點不渝之色。待要開口,縣衙外面一陣馬嘶,片刻間便有親兵在廳堂外稟道:「大將軍,前鋒營騎軍統領余承恩求見!」羅洪皺了下眉,旁邊一名親信將領罵道:「他奶奶的還沒喝上兩口姓余的就來了,讓他看見了又要向闖王密報了!」另一名親信接口道:「就是啊,那李信投奔了闖王后,就處處對我們指手畫腳的,管這管那,偏偏闖王還什麼都聽,連吃肉喝酒都不讓了,可是把我們給憋悶壞了!」羅洪喝道:「廢什麼話!」向親兵喝道:「快收拾東西!」那幾名親兵手腳麻利異常的收拾好餐桌,羅洪幾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羅洪威嚴無比的道:「傳!」不多時一人快步唱名而入,正是那闖軍前鋒營騎軍統領余承恩,余承恩快步上前,向羅洪躬身一禮:「見過大將軍!」頓了一下接著道:「回稟大將軍,屬下率所部騎軍追上那些逃出縣城的平民百姓之後便奔襲洛陽,那洛陽城內聽得風聲已經先行關閉城門,可惜屬下未能乘勢衝入洛陽。」羅洪愕然道:「你去奔襲洛陽了?」繼而哈哈大笑道:「無妨無妨,余統領乃我闖軍一員虎將,威震敵膽,沒衝進城內也就罷了,……呃……余統領若真進了城,你手下不過才三百騎兵,洛陽守軍卻有上萬人,到時若有閃失,……呃……豈不糟糕!……」說話間接連打了兩個酒嗝,余承恩暗暗皺眉,應道:「屬下雖然未能破城立功,但也圍堵住了足足兩千多人,他們本來都已經投降了,」轉眼盯著石繼光道:「不知為何,那些人竟然都被石將軍殺了,石將軍能否給余某一個理由?」石繼光仰天大笑:「余統領,你說那些人都是平民,為何他們大半手中仍然拿著兵刃,分明是偽裝的官軍嘛,本將軍為圍殲那些官軍也傷亡了不少手下呢,余統領你又憑什麼說他們都已經投降了!」余承恩聞言大怒,卻又強自壓住火氣掃了一眼滾倒在羅洪面前的胖夥計一眼喝問道:「聽說這夥計是什麼清風寨的人,本屬義軍,他又查得洛陽官軍的軍情想要通稟大將軍,石將軍不光殺了他的同伴,還非要取他性命。幸虧有屬下部屬阻攔,才能面呈大將軍,石將軍也解釋一下好了!」石繼光嘿嘿一笑:「正因為這夥計說有緊要軍情,本將軍這才將他帶來面見大將軍,余統領也要聽聽嗎?正好,說不定攻城的時候還用得上呢!」這余承恩武藝高強,作戰驍勇異常,乃是闖軍勇將,被闖王安排到前鋒營衝鋒陷陣,受羅洪轄制。而石繼光卻是羅洪的親信,就連胖夥計都看出二人不和,見到二人在羅洪面前爭執幾欲翻臉,心中暗暗忐忑。羅洪卻是大笑起來,站起身來走到二人面前依次拍了拍二人肩頭:「好了好了,兩位均乃本將軍愛將,何必為了些許小事爭執,管他們是官兵還是平民,管他們有沒有投降。不就是殺了些官兵或是平民麼,投降了便不能殺了嗎!兩位都坐下來消消氣。來日進攻洛陽城,本將軍還要倚仗兩位破城立功呢!哈哈哈……」余承恩石繼光二人不再口角,只是互相怒目對視,余承恩目光中更多的卻是輕蔑之意,羅洪目光一轉,向胖夥計道:「你有什麼軍情通報,還不快說!」其餘幾名闖將在余承恩石繼光口角之時一聲不吭,此時一名三十多歲的闖軍將領跟著道:「就是,我們都等了半天。你為何還不說,莫非想謊報軍情故意欺瞞大將軍麼?」胖夥計連稱不敢,回道:「在下姚應元,乃是洛陽清風寨門下,本寨一直與官府對抗,久慕闖王英名,早想前來投效。」石繼光嘴角一撇:「這就是你所說的軍情嗎?」胖夥計連忙道:「不不。在下另有機密稟報:在下奉寨主之命,一直在洛陽西郊十里亭驛站中喬裝成夥計,一則探聽過往行人消息,二來作為聯絡地點與洛陽城內官府中的內應互通消息。這才是在下所要稟告的,」胖夥計不由自主的深深吸了口氣:「昨夜我與同伴忽得飛鴿傳書,卻原來那內應奉福王之命,帶人前去為福王藏寶……」姚應元說道「藏寶」二字,大廳內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變,石繼光急道:「且慢!」飛快的掃了余承恩一眼,心中說不出的後悔,本以為胖夥計口中的軍情無關緊要,不曾想竟然事關那號稱天下首富的福王寶藏,這可是闖王進軍洛陽的目的所在啊,本來胖夥計由自己帶來見羅洪,藏寶之事便只有自己與羅洪二人知曉,甚至若是由自己單獨審問,都有可能瞞過闖王與羅洪而獨吞的,此時不光多出了好幾位闖將與十來名親兵,就連余承恩都已在一旁聽到,那幾名闖將都是羅洪的親信,那些親兵更是羅洪的心腹,完全可以放心,不過是多幾個人知道罷了,到時分點好處還是可以的,眾人中唯有餘承恩是外人不能讓人放心,心中尋思著如何將余承恩支走甚至將余承恩滅口,再慢慢盤問胖夥計,與羅洪四目相對,二人同時會意,余承恩卻是不易察覺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目光中更是升起了一絲冰冷的寒意。大廳屋頂上忽然一聲輕響,余承恩眉毛一揚厲聲大喝:「什麼人?」屋頂上驟然一陣長笑之聲,笑聲中屋頂數處突然坍落,瓦屑簌簌而下,蕩起一大片灰塵,大廳內已經多出了四個粗布短衫的壯漢,各個青巾罩面看不清容貌,親兵們紛紛驚叫:「有刺客!有刺客!」石繼光更是大叫:「快保護大將軍!」與余承恩飛身躍到羅洪身側一左一右護住主帥,那幾名闖軍將領也已經紛紛搶到羅洪身前,那十幾名親兵更是片刻間就在羅洪身前站成了數排,大廳門外一陣呼喝之聲,一陣陣急促紛亂的腳步聲從縣衙四處急急而來,大廳屋門更是砰然一聲被人撞開,數條人影便要衝入大廳之中。闖軍與官軍作戰之時,相互間經常派人潛入對方營帳行刺對方主將,以期能不戰而勝,雙方久經戰陣都能熟練應對前來行刺之人,數息之間便能布好防禦,或將刺客團團包圍擊殺,或掩護主將抽身後退,除非來人武藝高超,能夠憑藉著超絕的身手在重圍之下任意進出,否則很難取得成效建立奇功。那四個蒙面人中兩人飛身搶到大廳門口擋住想要衝進來的闖軍軍士,另外兩人向羅洪疾撲過去,隨著一陣呼喝怒斥之聲,十餘柄刀劍向著二人亂劈下來,二人中一名大漢掄起一條棗木棍。將四五柄刀劍磕飛,另一人雙手抓出,竟然劈面奪過數柄兵刃擲在地上,那擋在大廳門口的兩個蒙面人一個使劍一個用鞭,二人揮動兵刃將外面的軍士擋在大廳門口,縣衙內的闖軍軍士幾乎全部都聚集到了大廳外,卻沒有一個能夠沖的進來。大廳門口已經有數名闖軍軍士傷亡倒地,大廳內那十幾名親兵大部分手中更是都已經沒有了兵刃,但眾親兵與那幾名闖將竟悍不畏死,拚命擋在羅洪身前。羅洪在余承恩石繼光二人護衛下也已經退到了屋角。提劍的蒙面人抖出幾個劍花,挑飛幾口鋼刀,更揮劍將衝上來的**名闖軍軍士全都迫退出去數步,回頭飛快地掃了眼大廳,急叫道:「三師弟四師弟,今日先放過羅賊一馬,快擒住那夥計,咱們一塊衝出去!」那空著雙手的蒙面人應了一聲,錯開一步。側身探爪劈面往姚應元抓來,姚應元大喝一聲雙拳擂出。那蒙面人雙手十指如鉤,攀上姚應元雙臂,如盤龍繞樹般纏繞到肩上,略一扭動便將姚應元雙肩卸的脫臼,左手旋出繞過姚應元脖頸抓到姚應元後頸衣領上,向上一提將姚應元那一百多斤的龐大身軀提了起來,姚應元雙肩方感劇痛,頸上又是一麻,全身再也使不出一絲力道。姚應元能與洛安堂的一流好手趙應龍打個不分上下。身手可以說已經十分厲害,在這洛陽武林道上也是排得上的人物了,但在這蒙面人手下一招未滿便被制住,全無反抗之力,姚應元心底不禁升騰起一股寒意。羅洪見狀大急,急令身前護衛親兵上前搶奪,數名親兵撲上前來。一根棗木棍橫掃過來將眾親兵擋住,棗木棍跟著一轉,兜頭掃到一名親兵頭上,那親兵立時腦漿迸裂撲地而死。眾親兵驚叫著退開數步,大廳門口使劍蒙面人見已得手急喝一聲「快走」,與使鞭蒙面人雙雙搶出,使棍蒙面人護著擒了姚應元的蒙面人緊緊跟隨,四人如旋風一般席捲而出,羅洪等人急忙追出來,大廳門口那二十多名羅洪的親兵護衛紛紛聚攏到了羅洪身邊,其餘的近百名軍士正呼號喊喝著紛紛追逐著幾人背影而去,兵刃交接之聲隨之迅速遠去,**數名闖軍官兵橫七豎八的倒斃在沿路之上,另有上百名闖軍士卒聽到動靜正從縣衙外湧進縣衙。那四個蒙面人來得快去得更快,片刻功夫,大廳內外便有十多名精銳士卒被擊殺,眾人震驚於四人身手,都是相顧駭然。石繼光向剛剛進入縣衙內的闖軍士卒大聲喝道:「快追快追!別讓刺客跑了!」眾官兵連忙呼喝著追出縣衙,羅洪卻又急道:「別傷了那個夥計!」自然是想探問福王寶藏的下落。石繼光橫了余承恩一眼:「余統領剛才怎麼不出手攔截下那幾名刺客?余統領不是一向自詡武藝高超麼,怎麼讓他們把人劫走了?」余承恩心中大怒,口中卻道:「余某當時想到的便只有護衛大將軍,使大將軍不致遇險,誰想到他們還沒等到余某出手就逃走了!」羅洪道:「余統領你武藝高強,快去將那姓姚的搶回來!」那姓姚的夥計混在難民中,原本便是被余承恩部眾所俘,卻被石繼光橫刀搶走後趕來向羅洪邀功,現在姓姚的被那四個蒙面人擄走,他們卻要自己搶回來,可以預見即使將那夥計搶回來交給羅洪後,有關福王寶藏的隱秘還是跟自己沒任何關係,好處沒有跑腿出力的卻全是自己,不由得暗自咬牙,口中卻道:「屬下遵命,這就去追趕那些刺客!」羅洪道:「你用人只管開口,縣衙外的官兵將士隨你調遣!」縣衙內的都是羅洪的親兵自然不能交給余承恩的,余承恩臉上肌肉抽動一下,應道:「屬下一個人去就夠了,那四名刺客都是武林中的高手,也只有屬下才能與他們周旋,屬下帶著人不但耽擱時間,到時屬下還要分心照顧,只會給屬下添亂!」羅洪道:「好!你快去追!千萬要將那夥計抓回來!」石繼光心中卻是冷笑一聲:「那四個人身手了得,你一個人去不是找死才怪,追過去最好永遠回不來了才好!大將軍這裡倒要趕緊調集好人手另去追趕!」
姚應元被人提著,只覺得身旁的樹木飛一般的向身後逝去,耳中全是衣袂破空之聲,這四個蒙面人不但身手強悍,輕身功法也是極其了得,四人全力奔跑之下,竟然絲毫不比奔行的快馬慢上多少。足足奔行了一個時辰,四人方收住身形,都有些是微微氣喘,一人道:「大師兄,前面有間破廟,想來不會有人,咱們進去歇歇!」另一人笑道:「咱們從新安出來先是向南,又往東一路從洛陽城外繞到洛陽城北,都已經趕出來上百里的路程,賊兵根本不可能越過洛陽追上來的!」那大師兄使劍的漢子哈哈大笑:「就算他們追上來又如何,有咱們『少林四虎』在此,他們還不是白白前來送死!」姚應元雖然剛才被空手的漢子提著奔跑時就已經感覺到這四人輕功厲害,但聽到四人一個時辰便奔跑了上百里路,甚至都已經繞了一個大圈到了洛陽北郊,這四人的輕功簡直遠遠超出了自己的估計,不由暗暗驚歎,聽到這四人竟然是少林弟子,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嵩山少林寺向稱武林泰斗,少林絕學博大精深,門下更是能人輩出,這「少林四虎」乃是少林俗家弟子,其師莫季聰江湖號稱「紫面金剛」,其少林羅漢拳、大力金剛掌與達摩劍法三門絕藝不但技冠少林,更是獨步武林,號稱少林俗門第一高手,這四人都已得莫季聰真傳,身手了得,在江湖上素有「少林四虎」的美稱,姚應元心中暗驚:「怪不得這四人身手如此了得,居然會是那少林四虎!」
那大師兄哈哈大笑:「不錯,咱們就進去歇歇腳,趁機盤問這夥計口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