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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入仕途 第八十七章 他要一口一口的,吻盡她的悲傷 文 / 深悟不空

    第八十七章他要一口一口的,吻盡她的悲傷

    拜完師後,四人又在書房裡暢談良久,後來軍爺看時間實在太晚,怕楊恭仁身體熬不住,第二天一早在座諸人又是都要上早朝的人,便主動提出告辭,並商定了改日再行正式的拜師之禮,胡戈自然一切應允,對楊恭仁再三拜別,和軍爺以及楊師道一起而出。

    出了休祥坊,三人來到岔路口上,楊師道下馬向軍爺拱手告別,軍爺和胡戈也下了馬,一一還禮,因為胡戈是大哥新收的徒弟,楊師道待他與來時那種客氣又有不同,殷殷勉勵了一番,方才話別,臨行前突然朱龍馬打了一個大大的響鼻,傳到剛要上馬前行的楊師道耳中,引得這位初唐著名的詩人轉過身來,走到這匹波斯良駒前,輕撫著它脖上的長鬃,緩緩道:

    「玉鞍金絡過丹墀,骨相崢嶸毛亦奇。

    世上殊多千里馬,老肥御苑未曾馳。

    羸疲豈任鹽車重,伯樂見之不勝嗟。

    此馬若遂千里志,追風猶可到天涯。」

    吟罷對軍爺拱拱手,長笑一聲,牽馬而去。

    「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呢!」

    原本坐在客廳裡打盹的公主被楊師道輕聲喚醒,她扭頭對一旁侍立的丫鬟吩咐道:「去,給老爺把這碗百合蓮子粥再熱熱!」

    楊師道順勢在公主身旁坐下,關切道:「真叫你費心了,不是讓你早點休息不必等我嗎?」

    公主沒有接楊師道的話,只是疑問道:「不就是今年雍州鄉貢增加一名額嗎,大哥一句話的事情,要談這麼久?」她自小出身富貴之家,現在又是皇室中人,外官們打心眼裡不願觸碰的禁區,在她眼中看來卻只是一句話的小事情。

    楊師道一笑,他這位妻子自小聰慧,遇事多有主意,更兼是個喜事的性子,現在要是不跟她說個清楚,待會只怕問題還要多,便解釋道:「破例向朝廷爭取一個貢士名額這事大哥應允了,關鍵是冉永思對他那兄弟可真不錯,你有所不知,方才永思竟鄭重其事叫胡戈拜在大哥門下!」

    一聽這話,那公主詫異的看了看自己丈夫,很覺反常,接著凝眉細思起來。

    原來,我國在漢朝時便確立了察舉入仕的規則,那時中央高官和地方官員均有讓人換身衣裳的權力(布衣變官袍)。東漢末年袁紹逢人便說自己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佈天下,意思就是他袁家久居高位,舉薦的人洋洋灑灑弄得全國到處都是,他走到哪裡那都是一呼百應。要說這位志大才疏的公子哥口氣雖然狂妄,倒也無人能駁他這話。

    自察舉製出現後,有權察舉的人跟被人察舉的人之間就形成了一種特殊的關係,既似師徒,又像主僕。後來王朝更替,漢朝雖然滅亡了,但是新興的王朝都一直延續著這種居高臨下用人制度,(陳群的九品中正制也可以看作是察舉制的加強版,都是政府由上而下的選才)直到隋煬帝楊廣一手建立了科舉制,察舉入仕這種用人制度才日益式微。到了唐朝,察舉制一度與科舉制並行,但是,地方官已經漸漸失去了直接舉薦布衣為官的權力(當然,某些資歷深厚的地方官憑借其個人聲望舉才者除外,但此乃個人行為,已非大流)。

    這時,地方官們手中僅剩的權力,便是替朝廷考察學子,最後推舉出類拔萃者為貢士這種初等考核。至於貢士們最後到底能不能為官,那還得看他們自己的造化。無論是托關係走後門也好,還是憑真本事考取功名也好,這些貢士日後的發展都已經與地方官無關了。

    所以此時的風氣已徹底改變,士人們心目中的宗師舉主早已從這些無力讓他們脫民為官的地方官員座前改換門庭,真正甘心讓他們自稱門生者,唯有那些決定他們命運的中央主持科舉考試的眾考官們。

    方才楊師道強調冉毅「鄭重其事」的讓胡戈拜楊恭仁為師,意思就是在當下這時節,考生幾無再拜地方官為師的慣例和禮節,何況以楊師道對胡戈背後人脈的瞭解,按道理說他也不需要多此一舉。

    這也是讓公主一時想不通的原因,凡事若有反常之處,其中定有緣故。公主仔細思索了一番,才用不是很肯定的語氣向夫君問道:「可是為那出自寒門的胡戈謀個出身?」

    楊師道笑笑,點了點頭道:「是,但也不全是!」

    「賣關子是不是!」公主秀眉一橫,對著丈夫嗔道。

    「你說的不無道理,想那胡戈所學不凡,我觀他言行也不似出自尋常人家,但說到底,胡姓在我大唐並非望族,這後生將來行事恐頗多挫折,就說這次提親吧,連冉毅親自上門都吃了閉門羹,所以說拜大哥為師對胡戈改變其出身的幫助是很大的,由此可見夫人所料不差!」楊師道見妻子嗔怒,忙附和道。

    聽完丈夫一番話,公主點點頭,但馬上又問道:「那為什麼你又說不全是呢?」

    「怪就怪在這裡,早聞杜如晦、房玄齡十分賞識此子才華,冉毅同他們關係匪淺,都是當年陛下秦王座前從龍之人,拜他們為師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且杜大人也是出自世代官宦之家,冉毅為何偏偏讓胡戈拜到大哥門下呢?冉永思啊冉永思……有些事情還真讓人看不透啊!」楊師道喃喃道,雖是在給妻子解釋,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這公主在嫁楊師道前曾有過夫家,是經過事的人,懂得珍惜二字。她雖與楊師道是二婚,但倆人感情極好,夫妻和睦,此時見丈夫陷入沉思,做妻子的反倒是不問了。

    正好這時,丫鬟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細聲道:「夫人,百合蓮子粥熱好了!」

    公主「嗯」了一聲,端起粥對楊師道開解道:「別想了,喝粥吧,大哥收他自有大哥的道理,你也不必多操心了,喝完我們就去歇息,時候不早了,明天你還要早朝呢!」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中午下了差,胡戈騎馬來到西市,跟劉詩薇說起昨天晚上在觀國公府邸拜師一事,劉詩薇聞言也是開心無比,替他歡喜,風醉幽見倆人柔情蜜意,親自下廚做了幾個好菜,為二人慶賀。席間風醉幽敬了胡戈幾杯酒,便推說店中還有瑣事,避開了去,為這對熱戀中的情侶留下了一個二人世界。

    此時雅間內只剩胡戈和劉詩薇兩人,望著愛人因為高興而漲紅的臉頰,胡戈將劉詩薇額前一縷秀髮捋到耳後,道:「薇薇,過些天我可能要出京一趟,要巡視下京畿各縣的在建土窯,少則半月,多則一月方回,你一個人在家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他的語氣多有不捨,不過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今天下了早朝段綸把胡戈叫到一旁,特意囑咐了這件事,對工部又或對段倫個人而言,此乃近期排在首位的緊要事務。

    胡戈自然而然的捋發舉動讓劉詩薇心跳有些加速,頓了頓,等臉上不那麼燙了,才輕聲道:「你在外面也要注意身體,少喝酒,聽爹爹說,那些地方官各個可能喝呢!」

    「傻丫頭,你見過我喝醉過嗎?」說到這裡,胡戈看著劉詩薇白裡透紅的臉色,突然想起一句詩,便順口吟了出來:「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聽完這句詩劉詩薇臉更紅了,低了頭不語。胡戈發現自那天去她家提親之後,劉詩薇每次和他見面時便不再像以前那麼自然了,從前那個心直嘴快的女子變得話語少了許多,好像多了許多心事,縱使這是胡戈有生以來頭一次戀愛,也有些察覺出劉詩薇的異常來。

    胡戈將椅子朝劉詩薇這邊移了移,待劉詩薇抬起頭來時,溫言道:「薇薇,最近怎麼啦,我怎麼覺得你話少了許多呢?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啊?跟我說說,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看著眼前這個已被自己視若未來夫君的男人語氣異常溫柔的關心著自己,這幾天心中一直壓抑著的女孩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是的,那天提親時軍爺信心十足的話語曾讓她一時愁雲盡散,可事後想起母親對胡戈出身的排斥,她想到就算日後心上人能夠奪取狀元頭銜,在母親的偏見下只怕倆人日後的道路也會走得艱難。一邊是母親,一邊是愛郎,親情與愛情的交鋒讓善良的她壓力倍增,長這麼大以來她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世事的艱難。這是一種難以向外人傾訴的痛苦,特別是當著胡戈的面,她還要付諸笑容,只為不給他平添一絲壓力。

    胡戈頭一次見劉詩薇哭得這麼傷心,心疼的將她擁入懷中,可懷抱中愛人那陣陣抽泣的動作卻一下一下的撕扯著他心中那塊最柔軟的地方,他慌了,語無倫次的作著承諾,「薇薇,不哭不哭,乖啊,沒事的,萬事都有我在,將來我會把你的父母當成自己的父母來孝順,娘現在不喜歡我這不要緊,但是總有一天她會認可我的,我發誓!」說完長吸了一口氣,將劉詩薇扶正,低頭親吻著從她眼中流出的眼淚,他要一口一口的,吻盡她的悲傷。

    劉詩薇被胡戈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生命中從未有過的這種經歷讓她各種滋味一下都湧上心頭,待胡戈發現愛人已經停止哭泣時,卻從她梨花帶雨的臉上見到了她這一生中最美麗的笑容。

    胡戈看得癡了,只覺得此時什麼都已無關緊要,他只想把她緊緊抱在懷中,如果時間可以停止,他希望就在此刻。

    「我這一輩子都要和你在一起,永遠不要分離!」劉詩薇將頭枕在胡戈的肩膀,已哭得通紅的雙眼望著窗外那模糊的遠方,她張開嘴,無聲的輕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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