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零四章 地下皇陵 文 / 花清晨
第一百零四章地下皇陵
耳邊的風聲呼嘯而過,整個身體宛若斷了線的風箏,失了重心不斷地向下墜去,閉上眼的我心中竟沒有一絲恐懼。
猛然間,我急速下降的身體被人攔腰托住了。
我睜開眼,是鳳柏谷。
他沉默地凝視著我,嘴角淡定嫻雅地微微上翹,勒住我腰的手卻越勒越緊。
「抱緊了!」他堅定而低沉的語調,吐出的氣息繚繞在我的耳邊,異常溫熱。
這種情形雖讓人尷尬,但我又不想死,因而伸出雙臂死命地勒住了他的脖子,我心中倒是很想勒死他。他有些吃驚,但僅平靜的一個眼神就又恢復了常色。
這個曾經讓人瞧起來有點討厭的傢伙,讓我見識到了他的輕功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帶著我一個大活人,沿著那懸崖絕壁,足下輕點那岩石壁,輕盈且迅速地往下飛去。
一瞬間,我竟看到了那一幕幕熟悉的風景,其中有一個就是那瞭望塔。我瞪大了雙眼,鳳凰族藏身的地方竟是……傳說中的皇陵……
只有皇陵鳳凰山的山脈才會這般層戀疊嶂,山林蔥鬱;山澗流下的清泉,逶迤曲轉,銀蛇橫臥,高大而尊嚴的皇家封塚在巍巍峰巒環抱之中與鳳凰山渾然一體。這竟是我第一次見到皇陵巍峨聳立的全貌。
耳邊的風聲停了,雙腳著了地,我整個人也找回了重心。
一言不發地跟隨著鳳柏谷往前走,眼前的景色顯露了與蝶谷百花叢生不一樣的谷底。雲飄霧蕩,樹木疊翠,莽莽蒼蒼,頭頂上青樹綠葉間鳥雀們在嘈雜地一直叫個不停,將那葉間珍珠般的露珠震落下來,滴在我的額上,面頰上,一陣冰涼。
抬眼望向樹梢上一片金光閃耀的陽光,透過層層濃密的樹葉,宛如點點碎金灑落,一片片葉兒在陽光折射下,忽閃忽閃地放著光芒,無窮地變換著金黃、金紅……
一時間,竟閃得我有些眼睛發花,加上身體的虛弱,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摔倒,卻及時地被人給扶住了。
鳳柏谷沉默地凝視著我,原本扶住我的手,在我犀利的目光下由緊變松。
他尷尬地輕咳兩聲,道:「到了。」
到了?這不還在樹林內,怎麼就到了?我感覺我隨他走了很久,但這眼前的景一直就未曾變過。我詫異地望著他,只見他輕輕地拔開其中一堆亂草叢,其間露出一塊青石板磚,他在上面輕敲了幾下,那青石板磚竟神奇地移開了,露出一個僅容下一個人通過的洞穴。就像之前跳崖一樣,他再次示意我跳洞穴。
這一次,我連吭都沒吭,便往那洞穴鑽去。豈料,我那一躍,竟彷彿是躍下了一個萬丈深淵,其實只不過是一個一公尺左右但極其深的洞穴而已。開始的一段極其狹窄,越往後,漸漸寬敞,但滑行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當我緊閉著雙眼,尖叫著在黑暗中一路滑下,坐過山車時也沒有這麼恐怖,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便跌在了一塊平地之上,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十分寬敞的地下室中,地下室的上下左右全是石磚。
好不容易撫平了胸腔內狂跳的心,才驚覺眼前多了兩尊陰森的石獅,牆壁上不知點了什麼東西,竟然不冒火光,卻長亮不滅。兩尊石獅的中間是四扇高高的石門,上面均雕刻著墓葬所特有的精緻圖騰。
驚魂未定,一個身影莫名地映在了那石門上,我驚恐地抱著頭嘶聲尖叫,直到一陣沉悶的笑聲響起,我才反應那鬼影是鳳柏谷的影子。
我拍了拍手上沾著的泥土,便站起了身,腦中一直在構思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但眼前這種種跡象都是個座墓,而且還是個讓人難以想像的巨型墓室,這不禁又讓我想起了以前在皇陵時度過的日子,和那些石室均有異曲同工之妙。剛才那些熟悉的場景在腦中一一回放,難道這裡真的是金碧皇朝的地下皇陵?
「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難道是真正的皇陵?」我挑了挑眉,問出心中的疑問。
他掃了我一眼,面無表情地道:「正是。」
「這裡是鳳凰山的地下?哪些守陵的冥士,所待的地方僅僅是這皇陵佔地的邊緣?」
他輕點了一下頭。
「對於陵墓外面那些世世代代守陵的冥士們,在血影之毒發作的痛苦哀號情形,你們鳳凰族的人都知道?」
他又點了點頭。
猛地,我嗤聲大笑起來:「哈哈哈,沒想到世人到處找尋的鳳凰血,竟然全窩在這個鬼地方。身體流淌著激情澎湃的血液,內心卻冰冷無情又自私的人群。」
說完,我冷哼了幾聲,便安靜地等待他開啟那一道通往陵墓的石門。
「哼,為了生存,而不得不寄生於死人寢陵的人,又如何能夠熱情得了。」他冷聲回應之後,便轉動了兩個石獅的石眼珠,那四道巨門嘎然轉動。那門後出現的是一條一路再向下的石道,兩旁的不明火光雖然昏暗,但仍能看清眼前的路,感覺一望無盡。
默默地走過那冗長的石道,終於到了盡頭,又是厚重的墓室石門。過了那石門,一個令人歎為觀止的大型石室呈現於眼前。五根巨型的石柱支撐著整個石穹頂,在我看來直聳雲天,五根石柱之間有一個巨大的石臼,石臼之中,有著滿滿的看來且十分厚膩的一種油,油裡浸著幾股粗壯的燈芯正點燃著,發出蹭亮的光茫。那如夜幕般的穹頂之上閃耀著一個奪目金光的月亮,周圍無數的星星在黑暗中也同樣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將這整個石室照得通亮。
我不由得驚呆,半晌才回過神,仔細一看,原來那穹頂之上密密麻麻地佈滿了各色各樣的寶石及夜明珠,吸收了油光才得以發出這更耀眼的光芒。
正暗自感歎著,赫然發現不知何時,這石室裡跪滿了身著素衣的人,而所跪之人,便是我身旁的鳳柏谷。再一次,他的身份讓我疑惑。
鳳柏谷輕輕抬了抬手,示意那群人起身,眾人在見了我之後,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對我來到這裡並不是太過於驚訝。
「吟吟。」那個讓人頭疼的鳳武君一見我,就急奔了過來。
我一見他,就渾身緊張,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很不給他面子地大聲喝止:「你給我站住,你別靠過來!」
眾人驚呼。
「吟吟。」鳳武君還是死皮賴臉地黏了上來。
我被逼著連連往後退了幾步,鳳武君還想再追上來,卻被鳳柏谷攔下了:「爹,她今日已經很累了,需要休息。」
鳳武君在聽了這話後,臉色大變,目光在我臉上多作停留,最終不悅地看了幾眼鳳柏谷,退了下去。何以他這個做爹的卻要看兒子的臉色?我再次愕然。
得鳳柏谷金言,我得以安寧,被一名面色蒼白的女子領進了一個石室,內置的設施一一俱全,這裡便是我今後的新屋了。
嗤!從現在開始,我就要做一個世人矚目實際卻可笑的活死人。
打開香囊,看著尋的銀色髮絲,我又是一陣歎息。
他,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憑借那塊血鳳凰是否真能找到這裡?開心和追憶還好嗎?會傷心嗎?白骨精的身體不知如何?還有笑笑、衡成、霍採花、木木、將軍……
一夜,這麼多人的身影一直盤旋在腦中揮之不散……
來到這裡,竟在不知不覺地養傷中,度過了在我看來人生中又一個漫長的一個多月。
每一天夜幕降臨,我習慣性地坐在石室內盯著我香囊內的髮絲發呆之時,鳳柏谷總會帶著他那只噁心的寵物來到我的屋內。每天晚上,我都要吃那異常苦的靈丹妙藥,以及那只噁心的大蜘蛛都會像吸血鬼一樣,對著我的手指啊嗚一口咬下去,毫不留情地吸走我身上寶貴的血液,雖然那血是黑的。
一開始,我抗拒,就像那日在蝶谷一樣抗拒這隻大蜘蛛,但得知它能幫我解毒,我才再次關注這只特別的寵物,原來它叫八星蛛,是世間罕見的解毒瑰寶。但它可以幫我過毒,卻無法幫尋直接吸毒。
除了關注這只蜘蛛之外,我也順帶關注了一下鳳柏谷。鳳柏谷是個很奇怪的人,現在從他的身上,我找不到一絲當初汪書獃的影子,能讓我讀懂的只有兩個字:寂寞。換句更形象的詞語,就是他像個自閉兒,整天沉默寡言的。
不過,最讓我吃驚的是,他竟然是鳳家的族長,換句話說,他的眉毛抬一抬,鳳凰族人都要驚恐好一陣。難怪就算是他爹的鳳武君也要看他的臉色行事。
或許是寂寞,他每天晚上都會在他寵物幫我過毒時找我說說話,若覺得時間晚了,他便會很自覺地離開。由於他的這些有意無意的舉動,也起到了隔離鳳武君的作用。
起初,我對他大多是愛理不理,但是關於鳳凰族人的事,我又忍不住好奇,其實明明豎著耳朵在聽了,還佯裝沒聽見。
鳳柏谷說過:鳳家的人曾對天起誓,可救世上的任何一個人,但絕不會救皇室中人。
何以?
這要從鳳家人與皇室的糾葛說起。
鳳家人的祖先鳳雲天,原姓曾,原名曾雲天。曾是金碧皇朝身份顯貴的大祭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武功高強,奇門盾甲,醫理精通,可以說此人是「只應天上有,人間不得聞」的「神人」。
可惜通常這類人的腦子構思總是與常人不同,他有個嗜好就是喜歡研究毒,更喜歡研製毒藥,當一種奇毒被他研製出來,他會再研製解藥。對於這種不停地製毒解毒,讓他陷入了一種不可自拔走火入魔的境地。直到血影的誕生,成就了他這一生最「完美」的傑作,但也給朝中那些奸佞臣子找到了陷害忠良的新法子——冥士守皇陵。
或許是那些冥士們毒藥發作時,那種慘絕人心的哀號聲喚起了這位已經瘋狂的鳳家族長最後一絲理智。在他好不容易清醒的日子裡,他開始潛心研製血影的解藥,甚至偷偷為中了血影的冥士們試解。或許是他這種突然良心發現的舉動,將他這位身份顯赫的大祭師推進了一個萬劫不復的境地,因為這無疑對皇室來說,是背叛。
他可以天下無敵,他可以舉世無雙,他可以百折不撓,但是他的家人不行,他的族人不行。
苦果是他自己種下的,自然是要自己來嘗。
然而,為了家人,為了族人,他不得不捨棄了金碧皇朝,捨棄了那個他效忠了多年的昏君、國家、百姓,還捨棄了祖輩賦予的曾氏這個姓,這個讓曾家人成了一個永遠不能在世上再抬起頭的家族。
因為他要家人、族人,活。
為了這個活字,自然要逃。
天下之大,儘是皇土,又如何逃得了?
俗語說:最威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皇陵,這兩個字的另一個意思便是禁地,一個皇室中人與世人皆不可輕易進入的禁地。
身居鳳凰山,從此曾家人,改名鳳家人。他們的族,叫做鳳凰族。
在皇陵裡,鳳雲天有更多的機會找冥士試解藥。可惜,天不遂人願,沒有一次成功的,反而那些本可以靠他之前研製的解藥,還可以多活些日子的冥士,卻在嘗試了他的新藥之後,死得更快。
這讓他決定,破釜沉舟,以身試藥。
這個做事雷厲風行的鳳凰族族長鳳雲天,此等做法,不禁讓我欷歔,難道他真的不怕死嗎?雖然我恨他研製了血影這個害人的巨毒,但他這種破釜沉舟連自己的命都可以捨棄的做法,也讓我不由得暗自欽佩。
解藥始終沒有研製出,但在這些試藥的日子裡,他以及族人服下了各種各樣的藥草,而造就了身體體質的改變,也就是形成了傳說中的鳳凰血。而未能煉製成那解藥,給鳳雲天留下了一身的遺憾。
他在彌留之際,讓子孫記得代代相傳,直到找出解藥為止。也讓所有族人自此立誓,永不為皇室效忠,可救這世上的任何人,但絕不可救皇室中人。
當鳳柏谷說到這裡,卻忽然停下不說了。
而我終於按捺不住,焦慮地脫口而出:「既然他沒有研製出解藥,那何以你們會知道解血影的方法?」
他抬眉,輕輕一笑,道:「血刑的確是解血影的方法,你無須緊張,鳳家人給出的承諾是決不會出爾反爾,承諾救了便是救了。」
他一眼便看穿我的顧慮,讓我不禁臉微微發熱。
「那……你們到底是怎麼知道解毒之法的?」雖然他的話讓我安心不少,但是對於此種邪門的事我還是很好奇。
「今日很晚了,你早些歇息吧。」他淡淡地說著,便起身離開了。
「喂喂……」我氣得在屋內直跳腳,倏地,一巴掌拍上腦門,深深地閉起了眼,懊惱地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床上。
嗤,這個該死的自閉兒,講到重點地方,竟然給我搞「欲知詳情,請聽下回分解」,真是氣得我內傷,一整晚咬著牙哼哼嘰嘰地不停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