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零三章 通向死亡之路 文 / 花清晨
第一百零三章通向死亡之路
我理了理思緒,順了順氣,突覺有點好笑。命運一次又一次地和自己開玩笑,呵呵,我真的覺得好累。
我注視著他,一字一頓地揚聲道:「好,只要你能解了他的毒,我就跟你走。哪怕那裡是刀山火海,閻羅殿,十八層地獄,我都跟你走,只要你能解了他的毒。」
他沉默地凝視著我,半晌,一抹絢爛的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
他邁著堅定的步伐向尋走去,輕抬手中的劍向尋的雙手劃去。
在他的劍劃下之前,我便驚呼:「你要做什麼?你到底在幹什麼?」
「不經血刑何解血影?」他說完,便在尋的雙手掌心各深深地劃了一道劍痕。
頓時,兩股黑色的血流從尋的掌心徐徐地流出。那不是尋的血在流,而是我心間的血在流。鳳柏谷只是盯著尋兩掌流出的黑血並未有下一部動作,沒過多久,尋的雙手周圍便一攤黑色血跡,印在那打坐台上,襯著他的皓衣顯在格外的刺目。
「你到底準備讓他流血流到什麼時候,再流下去他會死的。鳳柏谷,你到底是要救他還是想殺他?」我憤怒地衝著鳳柏谷嘶聲狂吼。
「上去,將他扶起,按我說的做。」他終於開口了。
我怔了怔,隨即將尋扶起,我與他面相對坐。鳳柏谷用劍將我的雙掌也劃開,頓時鮮血如柱。依他的指示我將我的雙掌與尋的雙掌合二為一,集中精神,運功將自己的血逼進尋的體內。右掌的傷口湧出的鮮血宛若靈泉,越湧越洶,而尋體內通過左掌反傳回給我的毒血,也正一點一滴地迅速灌入我體內。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只覺身體越來越承受不住,額上的汗撲簌簌地不停往下滴落,身體也在不住地顫動,若不是見著尋漸漸泛紅的唇色,只怕我早已倒下。
「再堅持一會兒。」
鳳柏谷說話的同時,雙掌已覆在我的背後,頓覺兩股真氣源源不斷地灌入我的體內,那暖暖的兩股力量讓我冰冷的身軀漸漸溫暖起來……未久,這煎熬的兩個時辰我終於挺過去了,尋的面色不再像之前那般蒼白,臉色微微紅潤。相反,我的掌心卻是一片乾涸的黑色血跡,整個左手因黑色毒血的充斥而腫脹不堪。
「他要多久才能醒過來?」我撐著虛弱的身體問正起身的鳳柏谷。
「快則一天,慢則三天。」他淡淡地道。
「還要這麼久……」我輕歎了口氣,喃喃自語。
「嗯,把這個吃了。」他輕聲應了一聲,遞了一顆褐色藥丸給我。
我怔了怔,猶豫了半晌,直到他說了一句是保我命的,我才勉強吞了它,那味道很苦,讓我不禁緊蹙了眉頭。鳳柏谷又遞給我一瓶金創藥,我細心地在尋的傷口處上著藥。
忽然間,一陣悠揚的曲調響起,我轉首望向笛聲的來源。是鳳柏谷,他正立於石室門口,不知何時他的手中多了一支玉笛,正輕輕地嗑在了唇邊,
他在幹什麼?這種時候,他還有心情吹笛子?尋至今還未睜開眼,我還在半死不活中,他倒好還有心情在那吹笛子,就不能讓人清靜一下。我正欲開口,倏地,那笛音一轉,曲調怪異連綿,彷彿正以古老的語言訴說著什麼。
「嘶嘶」,不知哪兒來了一陣怪響,我蹙起眉頭偏首看向那聲音的來源,竟是一隻身長四五寸的巨型蜘蛛。天哪,這蜘蛛莫不是要成精了?全身呈金屬色澤的紅,背上有六個白色圓點,頭上也有兩個白色圓點。最讓我覺得噁心的是那蜘蛛觸角長得像腳一樣,不停地在左右揮動,若不細看,會誤以為它有十隻腳。那蜘蛛爬行的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就到了我的腳下,額上的觸角晃動了幾下便停止了前行,像是等待進一步的指示。
看到這種噁心的東西,只讓人渾身冰冷。
「鳳柏谷,你在做什麼?你把這種東西招來做什麼?」我慍道,但身體的虛弱只顯得聲音低而無力。
他抬眼掃視了我一眼,不語,繼續吹他的笛子。倏地,那紅色大蜘蛛迅速向我身上爬來,我尖叫著想將它揮開,身體虛弱得根本不讓自己有這個機會,驟然,它對著我黑腫的手指,啊嗚一口就狠狠地咬下去。
「該死的鳳柏谷,你嫌我死得不夠快嗎?」我用力吼出來的聲音卻像蚊字哼。
我意欲用右手挑走那隻大蜘蛛,卻在手快要接近它的那一剎,他望了我一眼,也停下了笛聲,對我斥道:「不要亂動。」
那蜘蛛的肚子不停地上下鼓動著,不可思議的是,它身上的一個個白點漸漸泛黑。這時我才發現,之前我腫脹泛黑的左手上那股黑氣消淡了些。
我驚訝地張了張嘴,然後又合上。難道鳳柏谷用笛聲招這種東西來是為了給我吸毒的?對哦,貌似武俠小說裡的那些武林中人都慣用這招。
我不再有動靜,安分地等這東西幫我把左手的瘀毒清理乾淨。
未久,那東西直到背上的白點全變黑了,才鬆了口,迅速爬離現場。
我以為我能等到尋醒來,可是鳳柏谷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本來我堅持著要親眼看著尋醒來,卻因鳳柏谷強行要求我和他走,而讓我忍無可忍。
「我說過了,我根本就不是那個什麼吟吟?你爹要發瘋,我可沒有發瘋。你再強人所難,我既然能答應跟你回鳳凰族,我依然可以反悔。」
「我爹口中一直喚著的吟吟就是你娘,原名鳳千吟,本是我鳳凰族的聖女,在十七前年就應下嫁與我父親,但她卻在大婚之前詐死而私自離開鳳凰族。」他的口氣依然平淡。
我徹底地怔住了,原來洛吟心真的就是鳳千吟,但我萬萬沒有想到她原本竟然是鳳武君的未婚妻。難怪鳳武君那個瘋子一直死命地纏著我。
「倘若你想反悔,我也不強求。我能救他,亦能殺他。」
「你?」
「我說過了,一切都要看你。」
「一切要看我?就算我和我娘長得相像,那又如何?難不成你還要我再代替我娘嫁給你爹嗎?就算我身上流的是鳳凰血,那又怎樣?我是我,不是你們鳳家的附屬品,有權對自己的人生做選擇,不是你們要我跟你們走,我就非得跟你們走!」
「我說過了,無論你願不願意,鳳家人絕不會讓鳳凰血流落在外。你可以出爾反爾,僵持不走,我也依然可以取回他的命,甚至全蝶宮人的命。」
我再次愕然,瞪大雙眼望著眼前這個又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思量著他剛才說的話,難以相信這個人就是在客棧內和尋算是好兄弟的人。
我輕扯出一抹冷笑,無論換作是誰,那種冷然和淡漠都會讓人嘴角的笑容僵在那裡。
「汪書柏,我叫你汪書柏而不是鳳柏谷。在龍門客棧裡,你和他也算是患難的知己,如今他躺在這裡,生命未明,你卻毫不動容,你有沒有把他當過你的朋友?」
本來我不想再提以前的事,但他的話讓我覺得心寒。曾經的汪書獃雖然趨炎附勢,讓人討厭,但他對還是夜尋歡的尋卻是一等一的好,而如今這個冷漠無情沒有一點血性的鳳柏谷,更讓人心寒。
「鳳家人沒有朋友。鳳家人曾經對天起誓,可救世上任何人,但卻永不得救皇室中人。」他堅定而低沉的語氣,在我聽來卻是冰涼冰涼。
他怎麼會知道尋是皇家中人?他何以什麼都知道?
「既然知道他是什麼人,那你為何還要救他?」我失去理智地朝他狂吼,聲音依舊是那麼微弱。
他看了我一眼,卻答非所問:「日使目前的狀況你也看到了,依蝶宮目前僅存的實力,以我爹的性格,倘若你想蝶宮在一夜之間在整個江湖上消失,你盡可以選擇不走。」
「你……」我指著他的手無力地又垂下了,無法掩藏心中那無盡的痛楚和無奈,低聲道,「勞煩你出去等我。」
或許是眼淚流得太多了,再一次與尋分離,我竟沒有再流一滴淚。望見他沉睡中俊朗的容顏,我竟能感到自己嘴角正在慢慢綻放的一絲絲笑意。
他沒事了就好。
將那塊血鳳凰放進他的衣襟內收好,當初夏仲堂在彌留之際說的話,依然清晰地映在我的腦海裡,看來這塊玉是能夠找到鳳凰族的。用劍割了他的一撮銀髮,我緊緊地攥在手中,又俯身在他的唇上輕輕地一印。停留了良久,才依依不捨地撐著身體離開。
只要我和他都活著,就算是分在天崖兩端總會有相聚的時候。只要活著,沒有什麼不可能。五年時間我能熬,再過個五年又何妨。鳳家人不會讓鳳凰血流落在外,天涯海角都能追回又怎樣。夏之洛的娘可以詐死逃,鳳柏谷可以逃,我依然可以逃。
鳳凰族,那就試試吧。
走出石室,決定離開的時候,卻被開心和追憶絆住了。一些對我恨之入骨的人巴不得我這個瘟神快走,與兩個孩子早已泣不成聲的情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霍無影和張木木一直在追問我為何?
狠捏了雙拳,無視於身後的哭聲與追問,堅定了決心一言不發地在鳳柏谷的攙扶下離開了,沒有再回頭。
十七年前,鳳千吟毅然轉身的那一剎,夏之洛一路哭著追喊的情景,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中。這一刻,也只有我能感受到鳳千吟的無奈,因為我們都是可笑的鳳家人……
一路上的顛簸,思緒和心卻還停留在蝶宮裡。
「在想什麼?」鳳柏谷的聲音突然傳來,打斷了我的冥想。
「我想什麼,關你什麼事?」我口氣不悅地淡淡回道。
「到了。」他也不怒,淡掃我一眼,便逕自下了馬車。
我平靜了心情,慢慢地掀開車簾,剛欲下馬車,抬眼望向眼前的景象,卻怔住了,竟是陡峭的懸崖,為什麼這山頭我卻覺得這麼熟悉?
「你帶我來懸崖做什麼?!」
他沒有應我,只是伸過手很溫柔地將我扶下馬車。隨後,他解了套繩,將那馬兒趕走,卻將馬車反掌打墜入了崖下。我再次驚愕,這腦筋都有問題的鳳家人,到底想要做什麼?難不成要拉著我一起跳崖?
「準備好了嗎?我們也要跳了。」他的聲音依舊聽不出什麼情緒。
我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他真的要我跳崖……
他望向我的那雙黑眸沒有一絲閃爍,更沒有半點動搖。
這就是通往鳳凰族人居住的道路?這分明就是死亡之路。難怪,難怪世人找尋了那麼久,始終未能找到。誰願意將自己的命賭上,若自己的命沒了,要那鳳凰血何用?
沉思了半晌,我一直無語,望著那萬丈深淵,我的喉嚨竟如同堵了一塊鉛。
置之死地而後生。
那就跳吧。
深深地呼吸一口,我輕輕地拉了拉胸前裝有尋髮絲的香囊,閉上眼,縱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