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六十三章 天外繡球 文 / 花清晨
第六十三章天外繡球
黃昏。半山腰。
由遠觀那裊裊升起的炊煙,到幾間稀稀落落民舍的小村子赫然呈現於前,我激動得真想大叫:「神啊!這是人煙啦!我終於見著人煙啦!」
定在最近這間茅舍外的竹籬前,夜尋歡朗聲問道:「請問有人在嗎?」
過了半晌,開門的是一位老伯,但見我和夜尋歡衣衫襤褸的模樣,微微愣了一下。
夜尋歡彬彬有禮地開口:「老人家,晚輩有禮了。這幾日和內子回鄉省親,不想半路上遇到劫匪……」
「哦,快請進,兩位快請進,進屋再說!」那位老者一聽,顯得十分熱情。
內子?這個傢伙真是夠不要臉的,我什麼時候成他內子了?
對夜尋歡翻了個白眼,便越過他越過竹籬,比他先進了屋。
經過幾番八卦之後,方得知這位老伯姓李,其老伴正在熱情地張羅著再簡單不過的晚膳。
本來是剛扒下最後一口飯,尚未嚥下,卻被李大娘突如其來的這句話給噎著了:「哎喲,夜小兄弟啊,瞧你這小媳婦怎的就吃這麼一點,身子骨這麼單薄,看樣子就是還沒生過小娃娃。這怎麼能行?這以後生孩子會辛苦的,來,多吃些。」
「咳咳咳……」這話我是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算了,就當耳朵聾了沒聽著,埋頭奮戰吧。
夜尋歡卻在此時不識相地向我嬉皮笑臉地低語道:「是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看著叫人心疼。」
這句話若是換在其他環境其他時間,興許我會興奮得張牙舞爪,此刻我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低吼:「吃你的飯吧,廢話真多。」
飯後,李大娘便拉著我進了裡屋,拿了一套衣服出來,對我道:「來,小媳婦,瞧你這一身衣服破的。來,這是俺閨女雲娘出嫁前穿的,你且試試,看合不合身?」
唉,真想拜託這位李大娘不要動不動就叫俺小媳婦,搞得我跟個受氣包似的。換下我那身慘遭群魔山之魔爪殘害破爛不堪的「華服」後,瞅著眼下這長短合度的粗布麻衣,卻也讓我熱淚盈眶。
「謝謝!」
「傻孩子,謝啥?哎,小媳婦長得還真是俊俏。」
唉,無語……
用幅布將長長了好多的頭髮包好便出了裡屋,同樣瞧見也換了衣服的夜尋歡,抱著雙臂白癡一樣地瞅著我。李大娘瞧見了,又在那小媳婦長小媳婦短誇著他。
我急忙打斷了她,問道:「大娘,可知這是什麼地方?離棗陽縣有多遠?」
接話回答的卻是李大叔:「呀,你們小夫婦倆要上棗陽縣,怎的會跑咱們望連山來的?那可是一個西一個南的方向啊,可遠啦,那可得先上離咱們這兒最近的安平城,經昭關鎮轉折才能到,那可是要走上十來天的路程啊。」
安平城?暈!照夜尋歡那個走法,再折騰個二十多天,豈不到朱雀國了?棗陽縣只不過是從裡安縣到白虎國的必經之路而已,之後還有好長的路要走。而如今聽這李大叔一說,就是要兜個大圈,看來要重新選路了。
害我兜這麼大個圈,我越來越懷疑夜尋歡這傢伙是故意的。這個死豬頭!
所幸,他們家有兩間房。夜裡,夜尋歡和李大叔共睡一間,我則和李大娘一間。唉,豈料咱這位可愛的李大娘有個小毛病,那就是睡覺會打呼,那可是折騰了我大半夜都睡不著啊。
第二天一清早,我哈氣連天地與夜尋歡依依不捨地告別了兩位老人家後,便趕往安平城。
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順便我們也捎上了李氏老兩口給嫁到安平城女兒李雲娘的一份家書。
居然又走了兩天兩夜的山路,才得已下山,我的腳……
在這期間,我想到我那失去的大把銀票,便覺得心痛萬分,現在已是身無分文,先不提退店的事,到了安平城吃和住那可都得要花銀子的,難道要我像蘇乞兒一樣沿街乞討,還是要我像孔吉一樣當街賣藝?
望著突然被驚飛的鳥兒,腦中突然靈光乍現。
我自然不會放過夜尋歡,強迫他拚命地獵了很多什麼山雞、山鴨、山鳥的,長得比較稀奇古怪的兔子也算,可是就是沒見著一隻耳的。總之是什麼最珍貴,最稀有,不管是上天入地,只要是他能夠得著的,都得給我獵下來,而且全部都要是活的。
起初他還不願意背這些活蹦亂跳的東西,嘰嘰歪歪地念著什麼難看。靠!不要說我又什麼以猊取人,就憑他那長得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飛沙走石鬼斧神工的模樣,還好意嫌人家某某級珍禽動物長得醜。當我吼著逼他還錢,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扛起這幾隻珍禽上路。
說來也怪,不知道他使了什麼手段,竟讓那幾隻珍禽乖乖地睡了好一大覺,不吵不鬧也不動,一度我認為它們因驚嚇過度而被折騰死了,到後來被店家收了才知道原來還是活的。腦中又一個鏡頭閃過,那就是方世玉他娘苗翠花的大師兄使出的超級無敵點穴**將一群雞給定住了,難不成他也會使這種高招?
到了安平城,意料之外,是相當的繁華,不用說肯定是賽過咱裡安縣。
第一件事我便找了當地最有名的全福樓,把獵來的這些珍禽給賣了,沒想到其中一隻頭頸棕色其餘灰白的幼仔小雕,竟讓那老闆一口價報了五百兩,其餘幾隻加起來也不過才一百多兩。我有點貪得無厭,本想加價的,卻被夜尋歡搶先收了銀票拖著就走。
出了店門,我便問夜尋歡那究竟是什麼雕,他挑著眉輕鬆地說:「金雕。」
我一聽傻了眼:「金雕?!你這傢伙怎麼不早說?要知道那可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啊!老師,請您原諒我,我竟然販賣了國家重點一級保護動物!
「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那雕生性兇猛殘忍,還需要保護?你還好吧?」夜尋歡用手探了一下我的額頭,確定我沒有發燒。
我揮開他的手,氣道:「你這個笨蛋!早知道是金雕,我至少會開價兩千兩以上。五百兩,才五百兩,你可知道損失有多大嗎!真是要被你活活給氣死了!」
全福樓的那個胖老闆鐵定不會燒了它,還不知道高價賣到哪兒去。唉!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麼飛了。
夜尋歡舒了一口氣道:「我說呢?你怎麼會傻傻地想保護那雕兒,原來是後悔賣低了價錢。」
「去你的,下面再走山路,不管你用什麼法子,給我多抓幾隻。」
唉!當年老師諄諄教誨我們要愛護小動物,國家領導人倡導我們要保護某某級瀕臨絕種的動物,這會子全讓我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因為生存才是王道嘛。如果不是我那大把的銀票沒了,我也不會做出此等無良之事。要知道退店賠償等可需要一大筆銀子,五百兩還差一點點呢。
夜尋歡先是瞪大雙眼望著我,隨後彈了一下我的腦門,道:「你以為抓金雕跟捉小雞一樣那麼簡單?賣多了只會惹麻煩。」
他彈我腦門?這種招牌動作只有「他」才會這樣對我。
「銀票拿來!」這可惡的傢伙居然敢獨吞。
他揶揄道:「女人,有時候覺得你很聰明,但有時候又覺得你很笨。你腦子裡盤算些什麼,我豈會不知?」說完,便往一家衣店走去。
行!不但收了我簪子,還收了我打算私奔用的銀票。你夠陰險,夠老奸巨滑!
在我的堅持下,我換了一套男裝,杜絕他以後再想以夫妻身份相稱。
之後,找了一家客棧安頓下來。酒足飯飽之後,夜尋歡去買馬,順便將李雲娘夫家的信給送到,而我則是在客棧裡補覺。
本來我雄心壯志地跟自己說,我,一定要擺脫那男人,可是一想到那簪子和尋,我又忍了,何況還被他私吞了那麼多的銀子。本來我想給笑笑飛鴿傳書一份,但轉念一想,有什麼用,現在又沒有atm機異地取款,難不成讓她千里迢迢來給我送銀票?算了,傳份家書回去報個平安吧。
唉,我真的很沒用,我真的很窩囊,三十三年白活了。
不行,我一定要壓搾那傢伙,奴役他,操勞死他,讓他為我賺更多的錢,這樣我心裡才能平衡。
次日,一睜眼就看見昨晚我咒了一夜的男人正躺在我身旁,見怪不怪了,可惜了隔壁那間花了一兩銀子一個晚上的上等客房。
「寶寶,早。」
「大哥,今後勞煩你,把你臉上的分辨率調低點以後再來叫我起床,好嗎?」
「分辨率?」
推開一臉弱智樣的他,起床,更衣,梳洗,用餐,出門,走人。
和夜尋歡出了客棧,牽著馬走在喧鬧的青石街上,準備離開安平城,往下一站進軍。
突然間,不知道誰在人群中大喊一聲:「拋繡球開始了!」
一時間,就看見本來還在閒聊的、閒逛的、非閒聊的、非閒逛的、年紀輕的、年紀大的、有老婆的、沒老婆的一群男人,像瘋子一樣一窩蜂地全往同一方奔去,而我牽著馬擋在路中間,差點沒被他們刮起的那陣風給捲到天上去。
幸好夜尋歡夠眼明手快,穩穩地扶住了我,我習慣性拍了拍身上,咒道:「一群神經病,搶個繡球至於這樣嗎?」
一旁擺攤賣菜的一位大嬸聽見了,開了口:「兩位小兄弟是外來的吧?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今日是那安平城首富楊家繡球招親的日子,不論長相,不論年幼,不論富貴貧賤,只要是獨身男子接了這繡球,便是楊家的女婿。這樣的條件,在全安平城內,只要是正常的男人,有誰不想去接這繡球,若接著了那可是一生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啊,更何況那楊家小姐是安平城出了名的美人。」
這番話聽得我真是頭上黑線直冒,青筋暴跳,那楊家老頭真是愚昧無知到了極點,哪有這樣給女兒選女婿的,是個王二麻子接了都要接受,還首富呢,怎麼個也能挑個有才有猊的女婿來。不過話說回來,我生氣個什麼勁,又不是我親戚,關我什麼事。
我嗤道:「難道就沒有個什麼不正常的男人,不想去搶這繡球的?」
那位大嬸接道:「有啊!你,他,還有他!」哦,這真是自己給自己下套。
哦?沒想到除了我和夜尋歡之外,還有個他?
順著大嬸眼神的方向,即瞧見一個青衫布衣的青年男子背對著我們,在對面的麵攤上坐了下來,叫了聲:「老闆,一碗陽春麵,加雞蛋不加蔥。」
我輕嗤:「哈,原來還真有一個奇葩。」
沒想道大嬸又壓低了聲音悄悄發道:「那是我們縣新上任的縣太爺,我想他不去,怕是礙於面子。」
「大嬸,你真是好可愛。」
「……」
喜歡吃陽春麵的縣太爺?
沒再理會這亂七八糟的事,便和夜尋歡繼續上路。
誰知道,才向前走了幾步,只見一個紅色不明之物又狠又準猛地向我砸過來。「叭」的一聲,真好不偏不倚地蓋上了我的臉,真是衰到家了,這樣我也能被東西砸到?我暴跳了起來:「他奶奶的,是哪個不長眼的亂丟垃圾(請讀lese)?」
再定眼一看,原來手中抓著的紅色不明物體正是那傳說中的繡球。
暈!不是吧!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
不遠處,一群人一邊嘶喊著,一邊磨刀霍霍地向我們衝了過來:
「在那邊!」
「繡球在那邊!」
「繡球在那個男的手中!」
我一聽,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便將這個燙手山芋轉丟給了夜尋歡。
夜尋歡蹙緊了眉頭,帶著慍色對我開口道:「洛,這一點都不好笑。」
說完,隨即將手中的繡球揮了出去。
瞬間,那繡球便化做片片紅綢隨風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