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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卷 第二十八章 編余軍官鬧省城(上) 文 / 丁老大

    第二十八章編余軍官鬧省城(上)

    爸爸也了家裡的事。爸爸說,你走後,咱家還出過七個壯丁錢,你走得遠,我為你上南五台山求過神問過卦,你二哥讓人帶到嵐皋縣去,三年還沒回家。

    媽說,你走後,我有了病,把你五弟沒管好,得病死了,我在三原縣給人家奶娃,帶的你二妹,最後奶的趙狗娃做了義子。我明天把他叫回來認你。他是咱家的韓老五。家裡租了了韓木匠二十畝地種,每年吃的不夠,你大哥吃人家一擔高粱,到夏季還人家一擔麥子。

    家裡住房不寬展,又增加了三個人,就顯得更緊張,勉強安頓住下。

    韓文德想起了三原的師爺,師奶和老師師娘。第二天一大早步行到三原,來到西關大巷子樊老師家裡,只見到師奶一人。師奶睜著昏花的眼睛看著站在面前的韓文德,問他,老總,你有啥事?

    韓文德大聲說,我是韓文德。

    師奶已經記不起誰是韓文德。韓文德解釋了半天,師奶才想起來八年前的事,把他讓進裡屋,韓文德問起師爺和老師師娘,師奶就哭了,老淚橫流。師奶說,你師爺死了。你老師到延安後當了八路軍的團政委,在山西去和日本人談判,被日本人殺了。現在只剩下師奶和師娘、孫子小明瞭。

    韓文德心裡傷心,見師奶和師娘可憐,也沒辦法幫,只得回來。

    然後,韓文德到縣上找楊縣長,想給楊縣長報告他回來的事,也向楊縣長說說他八年打日本的情況,說不定還能在楊縣長手下找個事幹。但是到縣上一問,楊季成在他走後的幾個月就離任了,縣上已經換了兩任縣長,一個姓王,一個姓史。現在正是姓史的當縣長。

    他當兵的時候就住在縣政府,現在想進去,門口站崗的卻不讓他進。他雖然穿著黃呢子大衣,帶著軍官帽,像個軍官,卻顯得年輕,站崗的見他年輕,以為韓文德在那兒揀了一身軍衣,冒充軍官,就說他,去去去,那兒娃多哪兒耍去。

    韓文德心說,你也就是在後方對老百姓耍橫,到戰場上都是狗松。但是卻沒有辦法,只得無可奈何的回去。

    家裡的生活也不好,吃的東西玉米面黑豆蕎麥居多,桂英是南方人,吃不慣北方的食物,一天天消瘦得利害。就有些病歪歪的。

    這一天,韓文德在村子街道上碰到了白曉燕,白曉燕懷裡抱著個不到週歲的孩子,她臉上也黃黃的有點憔悴,她見了韓文德也是一愣。隨著臉就紅了。

    兩個人在街上站著說話。

    白曉燕告訴韓文德,她結婚已經五年,有三個孩子了。又埋怨韓文德不給她寫信。

    韓文德說,你給我的那雙鞋,我保存了六年,當寶貝一樣,後來被日本人偷了營,搶走了,你都有娃了,讓我看娃好看不好看。

    孩子趴在媽媽懷裡,睜著兩隻圓溜溜的眼睛看韓文德。韓文德摸摸孩子的嫩臉,問白曉燕說,是老大嗎?

    白曉燕回答,老三。

    文德張大了嘴,問,你三個孩子了?

    白曉燕沒正面回答他的話,說,聽說你找了個江西的媳婦,生了幾個了?

    韓文德說,一個也沒生。

    白曉燕問,不會生吧?

    韓文德看看白曉燕,心說,怎麼這麼說話?不像八年前那個白曉燕了。他知道,白曉燕是她爸爸指腹為婚的,把她許配給了一個朋友的兒子,十七歲就嫁出去了,那時候,人們的舊觀念嚴重,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作經典,韓文德如果在家,也逃不脫這個規律。

    韓文德覺得人的變化太快了,前幾年還是個屁事不懂、活潑可愛的女孩子,才幾年天氣,就成了三個孩子的媽媽,話也不會說了,那麼粗俗。就回答說,怎麼不會生。

    白曉燕撇撇嘴說,會生?結婚六年了連個老鼠也沒生出來。

    韓文德尷尬的笑笑,說,主要是戰爭緊張,不能生,現在和平了就能生。

    白曉燕說,你媳婦就是臉蛋長得漂亮,屁股太小,連腰都沒有,還能生個娃,能生個蛤蟆娃。

    農村人把傳宗接代當作非常重要的事,找媳婦不找那些屁股小腰身細的,說這樣的女人不能幹活。不好懷孕,女人也把能生娃當作資本,如果不能生,就是個不下蛋的老母雞,在人前說不起話。

    韓文德沒辦法說了,覺得這個白曉燕比日本鬼子還難對付,支吾了兩句,就離開了。

    崇皇寺裡一個叫杜發財的來對韓文德說,你哥哥四娃在北邊延安,我想把他媳婦給送上去。

    韓文德心動了,說,我和你一起上去。

    杜發財走了以後,韓文德先沒與黃世金和桂英商量,把他想上延安的事悄悄對大哥說了,大哥說,你媳婦有病,你不能走。

    韓文德想想也是,就寫了一封信,第二天到崇皇寺杜發財家裡,問杜發財啥時候走。

    杜發財說,明天走。

    韓文德說,我去不了了,我媳婦有病,只能等病好了以後再去。你給我帶一封信,看我老師樊霞生是不是死了,如果沒死,讓我老師給我回封信,我立即上去。

    後來經人介紹,韓文德到縣上高教師訓練班當了二十多天教官,掙了五塊銀元。回家後見了哥哥,哥哥對他說,你閒著也是閒著,乾脆去當個鄉丁。

    韓文德想了想說,我試試。

    大哥是甲長,介紹他到高劉村給高劉村的甲長跟班。到了以後,只見那甲長在炕上擺上大煙燈正在抽大煙,桌子上又擺著酒菜。大哥和他們在屋子裡吃喝,韓文德在院子裡轉。喝完酒後聽甲長說,叫老百姓攤份子錢,因為光招待上頭就用了三捆棉花錢。然後派人去催收,讓韓文德跟著去。百姓們當時拿不出,回來給甲長匯報,甲長大發脾氣,說,叫他們快去借,誰不出錢明天讓鄉丁拉到鄉公所關起來。

    韓文德,我不去了。他們這樣子我看不慣。我也幹不了這個差事。

    大哥也生了氣,說,好不容易給人家說,人家才答應了,你不去不是丟我的面子。

    韓文德說,我幹不了這種事。

    哥哥說,你好歹先干幾天,不行了再辭。

    韓文德說,不去,我一個堂堂正規部隊的連長,給人家當狗腿子,欺壓老百姓,這活幹不成。

    哥哥見說不動他,最後負氣的說,不去算了,狗肉端不上席。

    後來他和黃世金大哥每天給人做日子活鋤地,掙一點錢。在地裡找些野菜回來搭間著吃。

    那天他大妹妹出嫁,韓文德和家人親戚去送親。他因為在家裡時間短,沒見過妹夫子,一見當時吃不下飯了,那個人不但長得黑,而且兩隻眼睛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左眼比右眼高出半寸,怪模怪樣的,覺得不配妹妹,回來的路上埋怨爸媽不該把妹妹嫁給這種人,他媽罵他說,你知道個狗屁,你在外八年,不知道過日子的艱難。

    韓文德說,我妹妹人長得好,把她給了這樣一個五官不正之人,到頭來也過不好。

    媽說,人長得好是能吃能喝?這年頭臉蛋不值錢,只有吃飽了才是真的。

    韓文德就感到很悲哀。

    大哥在鄉公所當甲長賣兵、打牌,家中的農活也不好好幹。二嫂娘家在河南,和二哥生了一女娃,每天唉聲歎氣,怨二哥一去三年不回家。母親家法嚴,大嫂要了個女娃,經常和母親吵嘴,老父親是個木匠,會做木工活,他不做其他的,只在家裡做風箱,做好後等鎮上逢集去賣了補充家用。大哥在外打牌經常不回家,大嫂就吵到父親跟前。

    這天晚上,父親對韓文德說,你去找你大哥,整天賣兵打牌,時間長了就幹不出好事來。

    韓文德奉父親之命去找大哥,在村裡打聽,聽說在一家土窯裡,就進去看,那天天氣很熱,只見大哥赤著上身,滿臉的油汗,正在緊張的大戰,韓文德喊他,大哥,爸讓你回去,說有要緊事。

    大哥頭也不抬的說,我知道,沒有啥事,就是爸不讓我打牌。

    韓文德說,你還明白呀,知道爸不讓你打牌,你還打。

    大哥說,爸老糊塗了,你不要信爸的話。

    韓文德說,我看你是小糊塗了,打牌就那麼重要?

    大哥說,打牌不重要什麼重要?你不要說話了,看我把牌都出錯了。

    看見大哥癡迷的樣子,韓文德就想起了牌九王,心裡就難過,如果牌九王活著回去,說不定也和大哥一樣,每天鑽在牌場不出去,打牌就這麼吸引人嗎?韓文德覺得不可思議,就站在大哥後面看。

    韓文德本來不會打牌,在隊伍上的時候因為戰鬥緊張,每天手裡提著腦袋,說扔就扔了,他當隊長的責任重,所以別人推牌九,他也不大看。現在沒有事,就用了心,看別人怎麼組織牌,不大工夫就看會了,哥哥上茅房的時候他就替著摞牌,抓牌打牌,感覺蠻有意思的,心裡說,怪不得人都愛打牌,輸房子輸底輸老婆都不在乎,原來這麼有意思

    天明的時候有人說收拾,大哥因為輸了不許,說,再打一個時辰。

    正在這時候,爸爸提著棍子進屋了,一棍打在大哥的光脊樑上,大哥哎喲一聲,回頭見是爸爸,拔腿奪門跑了。爸爸提著棍要追,被韓文德攔住了。

    爸爸掙扎著,等韓文德放了手,也一棍打在韓文德身上,韓文德在爸爸第二棍上來時抓住了棍,笑著問,爸,你為啥打我?

    爸說,你也不是個好東西,讓你叫你哥你也在這兒打牌。

    韓文德說,我不會打牌,我叫大哥他不回去,我站著看了一晚上。你就打打我出出氣。咱回家吧。

    爸爸也不打他了,父子倆出了門,爸爸邊走邊對韓文德說,你大哥耍錢,為幾塊錢爭起來,下口把人家姚興旺的中指咬斷了。人家告狀,咱給人家叫的醫生看傷,把一拱大房的錢花完了,我不管能行嗎?

    韓文德說,爸,你別生氣,我以後勸大哥不再賭錢算了。

    父親氣哼哼的說,狗還能忘了吃屎。你四弟跟馮忠林學泥水匠學的不錯,媳婦定了還沒錢娶。他就這麼耍錢,是不打算給你四弟娶媳婦了。

    韓文德說,咱慢慢來,哥哥耍錢時間長了,讓他馬上改過來也不行。

    父親氣哼哼的說,這個家遲早要敗在你大哥身上。

    韓文德心想,這個家目前就這個樣,好像也沒有啥可敗的。不過,大哥也確實不像話,日子要一輩子過,牌能打一輩子嗎,你先把日子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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