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第四章 天命 文 / 撒冷
第四章天命
「那份情報是從哪裡來的？」
當從千山尋月的司令部出來之後，托牢便馬上問道。
默城於是停了下來，轉過來看著托牢，「你怎麼好像我一定知道的樣子？」
「因為我都差不多已經想到了，那麼你理該已經知道的。」托牢一本正經地說道。
托牢的回答讓默城啞然失笑，笑完之後，他一邊繼續朝前走，一邊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應該是『末日黃昏』那邊來的。」
「『末日黃昏』？」托牢略微愣了一下，然後便馬上點點頭，「能夠讓千山尋月這麼確信無疑的，也只有從那個地方來的了。不過，千山尋月跟『末日黃昏』的交情有這麼深嗎？這個消息就連樂言大人也完全不知道啊。」
「很多時候，利益比關係更靠譜。燕雲來勢洶洶，無論是『末日黃昏』還是英仙經合都在為自己留後路。」
「你的意思是說，英仙經合有可能跟末日黃昏合流？」托牢有些懷疑地問道。
默城抬起頭，看著湛藍的天空，「不是合流，而是投降。藍色風華和狂龍，以及那些還忠於千山尋月的人，應該都帶著他們的艦隊，在飛往末日黃昏的路上吧。」
「這麼說，末日黃昏跟燕雲並不咬弦？」托牢說到這裡，略想了一下，說道，「這是個好消息。如果末日黃昏以及『撒旦之翼』海盜工會的人真的跟燕雲不妥，完全置身事外的話，那我們的勝算就更大了。」
默城搖了搖頭，「如果末日黃昏不是認為燕雲有必勝把握的話，他們不敢在私底下搞這些小動作。而千山尋月如果不是自認毫無勝算的話，也不會自廢武功，把仍然忠於他的下屬們紛紛送走。英仙經合這邊況且如此，鳳凰聯盟那邊，想必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沒有了英仙經合和鳳凰聯盟的後力，我們又剛剛打過那樣凶險的一仗，我們幾個都差不多奄奄一息了。現在這局面，卻不是簡單的悲觀兩個字所可以形容的。」
話說到這裡，默城淡淡笑著微微歎口氣，「千算萬算，算不過天。」
「一將功成萬骨枯，最強的人，並不是一定就能成為笑到最後。要不然，西楚霸王又怎麼會在江邊自刎？要不然，武田信玄又怎會在上洛途中突然病死？世上到底還是有天命這種東西的，勝利的果實，是身負天命者的專利。」托牢說著，別過臉去，望著遠方忙碌的人群，「但是，就算如此，那又怎樣？就算我們身上沒有天命，能夠逆天而行一回，也算得上快意一場，不枉費了這一輩子。」
默城稍微愣了一會，然後笑著搖頭，歎氣，「唉，你是越來越壞了，竟然連搶人台詞這麼缺德的事，也學會了。」
一小時後，默城和托牢抵達了「好望角」。
當兩人一出太空港，一直守候在太空港的值日官們興奮得全都集體跳了起來，全部湧上前去，直乎萬歲。
燕雲艦隊的龐大規模，以及它們開動時候的可怕氣勢，即使相隔數千億光年，依然給他們的神經脈絡帶來巨大的壓力。
而默城和托牢的出現，毫無疑問，就像是一劑超級有效的強心針。
此時此刻，幾乎所有的黑天使軍，以及自認為是黑天使軍的人（光明聯合會的成員以及部分軍官團），已經完全將默城敬若神明。
沒錯，燕雲艦隊是很可怕，但是，那僅限於對於他們這樣的普通人而言。而對於默城來說，區區一個燕雲艦隊有哪裡在話下？默城可是可以帶領他們殲滅五星星河艦隊那樣可怕存在的千年一遇天才將領。
對於默城，所有的人都有一種近乎迷信的依賴——就算只有一個十重巡的小編隊，只要默城在的話，也一定可以擊敗任何敵人的。
當從太空港出來，看到這些值日官們近乎發狂的興奮，以及發自內心的尊敬和崇拜，默城的心情極為複雜。
曾經，這是默城最夢寐以求的東西。
他一直相信，只有一支對於統帥擁有絕對信任和崇拜的軍隊，才是一支擁有靈魂的軍隊。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默城一次又一次努力。
默城曾經認為，當有一天他可以得到這東西的時候，就將是他席捲天下的時候。然而，現在當這一切真的到來的時候，卻正好是滅亡的時刻。
而默城今天最緊急要做的，就是將這殘酷的現實揭示開來。
「老天，你的這個玩笑可真是開大了。」默城在心裡無奈地自言自語道。
三十分鐘後，默城和托牢來到了司令部。
當看到默城和托牢出現，司令部的興奮雀躍，一點也不亞於太空港。
以老彪為首的內政文官系，以及以飛天狼為首的將領系，在司令部門口分列兩排，當兩個人出現，他們便開始拚命地鼓掌，嘴裡大聲喊著，「黑天使軍萬歲！」
儘管大家都想將這熱烈的氣氛維持得更久一點，但是眼下大戰臨頭，一切還是以戰爭為重。
因此，歡迎儀式只是進行了三分鐘之後，兩派人馬便將默城和托牢迎入了司令部內。
「經過最緊急的動員，我們現在擁有可戰編隊二十個，雖然戰鬥力較強的核心編隊只有兩支。但是現在是破釜沉舟的時候，相信那些新編隊以及臨時組成的預備編隊，都應該可以發揮出比平時強大得到的戰鬥力。在總裁你們出發之前，我們就按照你們的吩咐，大規模的加固我們的防禦工事，在這段短短的時間裡，我們的地面防禦能力已經增加了百分之十五，這是個了不起的成就。因為總裁你在『剎那黃昏』作戰，我沒有來得及請示，所以我對我們的艦隊自行進行了安排，具體安排是這樣……」
飛天狼緊張而有條不紊地將自己的佈置，以及佈置的理由，還有他所掌握的各種數據全都一條條說給默城聽。
飛天狼在講述他的作戰意圖的時候，即興奮又認真，怎麼看怎麼像一個很像得到上級認同的作戰參謀，一點也不像一個混跡宇宙多年的老海盜。
而默城也一直緊緊地站在原地，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沉默著聽著。
如果可以，默城真的希望飛天狼可以永遠這麼講下去，而他自己可以永遠這麼聽下去。因為他實在是太過享受這種過程了。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覺得黑天使軍的強大。
默城的表情自始至終都顯得冷靜沉著，而實際上默城的內心充滿了激情，「只要再給我一個月，不，半個月，不，不，不，我只需要一個星期時間，我就可以讓黑天使軍獨步天下……可是為什麼……只給我四個小時？按照正常邏輯，無憂王應該把艦隊撤回去。按照正常邏輯，燕雲艦隊不該這樣打。按照正常邏輯，大戰當前，無憂王怎麼都該把燕雲這樣的『破天者』調回去。可是為什麼，所有的一切都完全不按照正常邏輯走？難道，就像托牢說的，我默城真的沒有天命嗎……」
「總裁……」
正當默城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的時候，飛天狼熱情的聲音將他喚回現實。
默城身子一顫，醒轉過來，看著飛天狼。
「總裁，我的作戰計劃講解完畢了，有什麼需要調整的地方，請您指示。」飛天狼看著默城，說道。
默城抿著嘴唇點點頭，剛要張開嘴巴，卻又閉上。
他微微呼出一口氣，然後在房間裡踱步起來。
除了托牢之外，所有的人，都滿腔熱誠地盯著默城，他們都在想，默城正在想主意呢。只要給他一點點時間，他很快就會想出好主意的的。
到那個時候，燕雲艦隊便會輕而易舉地被毀滅。
就像從前所有默城的敵人一樣，失敗的過程充滿了不可思議，但是終究還是失敗了。
「英仙經合盟主千山尋月麾下三十個核心編隊已經在進發途中，他們應該會比燕雲率先到達，我們將和他們並肩作戰。」
默城終於停了下來，他首先說道。
全場都沒有對默城的這些話做任何反應，他們要聽的不是這個。對於神奇的默城來說，三十個核心編隊並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還是後面。
「我們在『剎那黃昏』的艦隊大概還有二十個編隊，不過他們要回來，起碼是一周之後了，所以他們是指望不上了。」
默城又繼續說道。
在場的人開始顯得有些著急了，默城看著他們一張張急切的臉龐，他知道他們想要他說什麼。而這一次，他沒有辦法像從前每一次一樣給他們滿意的答案。
在沉默了大約半分鐘，深吸了口氣之後，默城終於說道：「兄弟們，我知道你們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你們實際上什麼也不想聽，你們只想從我這裡聽到一句話——我們會勝利……如果上天能夠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哪怕是三天，或者是兩天，也許我也敢理直氣壯地跟你們說，是的，毫無疑問，我們會勝利。又或者，如果世上還不存在黑天使軍這樣一支艦隊，我也不是這支軍隊的統帥，而只是一個四處奔波的投機客。那麼，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向你們拍著胸脯說，是的，毫無疑問，我們會勝利。」
默城說到這裡，頓了頓，他垂下頭來，走出幾步，他不忍心看到那些將領們臉上驚疑的神情。
「但是，現在，上天在我最孱弱的時候，給了我的敵人最強的實力，他們擁有一百個編隊，而且其中達到一星級別的艦隊共有十五支。而且上天只給了我四個小時。但是，現在，黑天使軍已經矗立在宇宙之中，它已經成為了一座值得歷史學家去大書特書的豐碑。而我，也不再是那個四處流浪，尋找著根基的投機軍人，我是這支軍隊的統帥。我對這個軍隊裡的每一個人都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我並不是一個高尚的人，從來不是。我會欺騙你們，壓搾你們，我甚至於會犧牲你們，而且是毫不猶豫的。只要我認為，這樣做可以給黑天使軍帶來勝利和光明的未來。但是，我也沒有卑鄙到即使明知道勝算極為渺茫，也大聲呼喊著讓你們衝上前去送死。也許，這麼干真的能夠創造起來，也許，不顧一切的奮戰的話，我們真的能夠勝利。但是，我不得不承認，這超出我的能力範圍。」
默城說到這裡，緩緩抬起頭，看著場內所有人，他的臉上並無絲毫頹喪和怯懦，他的眼裡寫滿了清澈的鎮定，「諸位，如果你喜歡將自己的生命和黑天使軍的旗幟一起，在這個宇宙裡燃燒出最後的光芒，那麼，請你留下來。如果你們的生命中有更重要的東西，有你們愛的人在等著你，有你們想要完成的事在等著你，有你們想要做的夢在等著你那麼請你離開……我以的靈魂起誓，任何離開的人都不會被認為懦夫，而任何留下的人也不會被認為是勇敢。這只是一個選擇而已，就像蘋果和橘子一樣。」
默城將自己的身子立得筆直，行了一個軍禮之後，高聲道：「我，默城，以黑天使軍統帥的身份命令你們，自由選擇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