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公敵 第三十七章 印證 文 / 君無忌
第三十七章印證
這聲音有些熟悉……
林無鋒神識微動，便從地面轉到半空，剛發現一道人影閃過，那人已經到了跟前，懸在半空，一臉淡漠。
眼睛一花就冒出個人來，如此速度，而且劍氣縱橫，感覺非常危險……雷婷雷麗相視一眼，便如臨大敵，全神戒備起來。至於青裊小妖，卻沒什麼動靜，不過原本嬉笑的樣子也收了起來。
果然是個熟人，而且還是個妖孽……就不知這妖孽怎麼也到了綠海，而且還出現在他面前，所為何事。
來人權當雷婷雷麗她們不存在，冷淡的眼神落到林無鋒身上，說不出什麼意味。
這妖孽，還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冷漠，誰都看不起……林無鋒淡淡一笑，抱拳道：
「原來是衛兄當面，綠海偶遇，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衛兄……衛悲回那冷漠面容閃過一絲驚奇，眼神再次上下打量林無鋒一眼……即便是他，也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吶吶道：
「你……元嬰修為了？」
「呵呵，純屬僥倖，還多虧衛兄的九天神石，否則最多也就是金丹境界罷了。」林無鋒笑道。
衛悲回怔了怔：
「九天神石還能增進修為？」
「九天神石是不能，不過，九天神石煉成的神劍，卻能吞噬元嬰元神………呵，世人傳說此為魔劍，或許將來會為禍修真界，結果就一波接一波的追殺，到最後全便宜了這劍。而且元嬰元神太多，神劍也容納不下，最終也便宜了我，也就僥倖元嬰了。」林無鋒淡淡說道。
對於衛悲回，他沒有撒謊的必要，想瞞也瞞不過去。而且，老實說，林無鋒第一次見到他時，才練氣五層，微不足道，這妖孽連正眼看都沒看一下；第二次再見，林無鋒築基修為，在他面前依然渺小無比，但這一次，卻終於平起平坐了。可以說，衛悲回就是林無鋒從小人物成長為大人物的見證人，這個過程，總共也就三四年時間，而今，也終於在他面前揚眉吐氣了一把。
跟這個妖孽，分享自己的成功，一直是林無鋒潛意識裡的意願。當初，高不可攀的妖孽，如今，似乎也不過如此，一時間林無鋒倒也頗為感慨。
其實，更感慨的卻是衛悲回。在林無鋒確認到了元嬰境界後，他都沒什麼話好說，也不知說什麼好了。
初見，這小子資質一般，蹉跎歲月，十五六歲，才練氣五層，還想著這傢伙一輩子能到築基境界就算不錯了，還為那狐狸精可惜了一把，所以才稍微露了下名號，為小狐狸精保駕護航……
再見時，這廝出人意料的到築基境界也就罷了，但以區區築基修為越兩大境界，收服一個元嬰美女做俏婢，倒著實讓他震撼無語了。多少年來，能讓他驚奇震撼的，似乎也就那一次。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將九天神石留下，看這傢伙能不能再弄出什麼奇跡來——當然，也因為他已經有了本命神劍，加上這石頭本就是這小子搶下的，他也拉不下臉面從小輩手中搶東西……
然後，似乎沒過多久，奇跡就傳遍整個修真界。先是器宗兩大元嬰被斬，魔劍出世；這個消息剛震動修真界，更大的震撼繼續傳出，追殺的十二元嬰神君，除了倖存的四位外，其餘全軍覆沒……緊接著，四大真君隕落兩位……
一個接一個的驚人訊息，幾乎將修真界搞得天翻地覆，便是妖孽如他，也難以置信，便動了深入綠海瞧個究竟的心思。瞧瞧某人是否真就那麼厲害，某劍真就那麼誇張。
乍見面，似乎比傳說中更誇張，比他聽到的消息更不可思議。
幾個元嬰妖獸也就罷了，他已經從仙秦以及五行門聽到消息，但某人竟然不再是長生烈陽索所說的金丹九轉，而是直接到了元嬰，還不止元嬰一品的樣子，委實，委實就不知說什麼好了。
妖孽……沉默中，衛悲回心中反覆閃現這兩個字。
倒好，在兩個人心中，對方俱都成了妖孽。不過，綜合幾女的心思，似乎林無鋒更妖孽一些。
半晌，衛悲回悠然一歎，說道：
「你厲害，即便是我，也不能不佩服，短短幾年，竟然走過我幾十年的修道歷程。說來，我劍宗的修行速度已經是修真界最快的了，卻不料還是被你打破了記錄。短短三四年，從練氣到元嬰，非但前無古人，或許也無來者……對了，九天神石煉成的劍，怎會吞噬元嬰元神的？」
「這個，大概跟九天神石的材質，以及煉劍方法有關吧……我也不是很清楚。當初被器宗至真至元追殺到緊急關頭，瞅了個機會，一劍刺入他們身子，才知道這劍竟然可以吞噬元嬰。」林無鋒摸摸鼻子道：
「這個，衛兄過來，不會也是為了追索魔劍，追殺我吧？」
衛悲回啞然一笑：
「追殺你，那不等於也要追殺我自己？那九天神石當初是我給你的，煉劍之法，也是我給的，說來這劍之所以會吞噬元嬰元神，衛某豈非要承擔絕大部分責任？再說了，那麼多元嬰返虛，都在你小子手中折戟沉沙，我來追殺，大概也好不到哪兒去……那不是跟自己過不去？」
「衛兄說笑了，八大上門中，劍宗向來就是戰鬥力第一的代表，也是修真界第一高手的搖籃，小弟豈是對手……」林無鋒笑道：
「這麼說，衛兄與我，還真是偶遇了？此地相距修真界近百萬里之遙，如此偶遇，果是人生幸事，不如，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也不能算偶遇……我過來看看，你小子到底成長到了什麼地步，為何有那麼誇張的傳說。嗯，也想見識見識你的神劍……說實話，劍道之上，我劍宗向來難逢敵手，現在竟然出了你個奇葩，不免見獵心喜，豈有錯過之理？」
「劍道修為？」林無鋒苦笑一聲道：
「衛兄見笑，小弟哪有什麼劍道修為，一路走來，跌跌撞撞，全憑幾樣小門道才保住了性命。除了神劍天玄自帶的吞噬功能外，我幾乎就沒用過什麼劍術修為，更不要說劍道了。」
衛悲回眉頭微皺，眼神狠狠在林無鋒身上來回掃了幾遍，搖頭道：
「這話有些不實吧？我看你身上金性真元相當渾厚……」
「呃，那是進階元嬰時，順帶衝破的……」林無鋒幽然一歎：
「這段時間以來，我倒是想練劍，可惜，瑣事太多，又要逃命，又要搏命的，倒是將功夫拉下不少……」
「你既已修劍，便該持之以恆，永不間斷……好了，廢話少說，先試試劍，看你如今劍氣到底到了何種地步。」
說話間，衛悲回身形微閃，一劍已經橫空——他倒是給了林無鋒準備時間，否則，一劍早就劈下了。
「這個，真要打架？」林無鋒一瞄半空神劍：
「那就點到為止，權當切磋了。」
心神一動，天玄已經在手，與此同時，也讓徹底被衛悲回無視的幾女迅速遠離。
衛悲回神劍微動，劍氣破空，如匹如練，瞬間跨越無盡空間，便到了林無鋒面前……朗聲大笑：
「既然出劍，便該竭盡全力，不斬敵手誓不還。練劍者，以劍為根，以劍為命，以劍來超越生命。不成劍中之仙，便成劍下之鬼，這才是劍修的命運。切磋？那是小孩子的玩意。劍修者，出劍便是生死之拼，沒有切磋一說……林無鋒，拿出你全部的能耐，不必留手，也無需留手，因為我這劍下也不會留情……」
腳下微動，衛悲回那匹練劍氣便已落空……林無鋒深吸一口氣，也自朗聲說道：
「衛兄，劍道我不比你在行，但拚命嘛，本君卻自信不遜色任何人。既如此，那就小心了……」
在衛悲回說到竭盡全力，不斬敵手誓不還的時候，林無鋒都以為這傢伙是不是想用計策，讓諸女無法插手，然後使出出神入化的劍道功夫，將他斬於劍下——雖然他不願意將這樣一個視劍如命的劍修想得如此猥瑣，但世間之事，誰又說的清楚呢？
不過，當聽到後面，那一腔豪氣出來時，林無鋒便知道，自己想岔了。劍修就是劍修，有自己的高傲，有自己的風度，哪怕便是拚命，便是身死……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奉陪一番，也檢驗一下自己這個元嬰神君的成色如何。
說著間，林無鋒天玄一揮，便是一道劍氣噴薄而出，以絲毫不遜色衛悲回的凌厲之勢斬出……
「來來來，我等著……修劍多年，就為了能找個相等敵手，痛快一戰。」
衛悲回心念微動，神劍連斬，便將林無鋒的劍氣擊散。與此同時，便是若幹道劍氣激射而出，充斥而來。
林無鋒腳下微動，捉摸不定，手中天玄也絲毫不甘示弱，一連若幹道劍氣噴薄而出……
無數劍氣半空交匯，糾纏，擊散，突破，再追斬對手……
衛悲回立定半空，懸空不動，頭頂神劍連震，一道道劍氣不要命的噴射而出，向四面八方而去……當林無鋒劍氣衝破其攔阻時，神劍又是一震，便就擊散，根本傷及不到他的身子。
林無鋒卻是腳步詭異，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前忽後……每次出現，便是若幹道劍氣震射而出，至於衛悲回的劍氣，似乎都不用阻擋，那劍氣速度再快，也追不上時刻移動著的林無鋒。
只是眨眼間，方圓一里之內，便縱橫著無數劍氣，上下左右前後，天空地面，無處不在，無處不有。哧哧聲中，樹木斷裂，飛鳥落地，走獸奔逃……不過，什麼聲音都掩飾不住劍氣的破空聲，而且，越來越強，威力也越來越大。青裊小妖雷婷雷麗，都已經退出一里之外，以神識觀察兩人之間的戰鬥。
以劍道功夫論，才修了幾年的林無鋒自然不如衛悲回，一秒鐘，衛悲回可以激射十數道劍氣，但林無鋒卻只有一半——他體內的金性真元便是再怎樣熟稔，也沒有衛悲回那麼圓潤通透，想怎樣使就怎樣使出，都已經超越了他的本能。
不過，每道劍氣威力，因為神劍天玄的加成，林無鋒卻遠超衛悲回。輕輕一道劍氣，衛悲回起碼需要兩道才可擊散……加上林無鋒詭異莫測的瞬移神通，只需進攻，無需防護。所以，一時間兩人倒也勢均力敵，而且，林無鋒還稍稍佔了點上風。
衛悲回見招拆招，毫不動容，也絲毫無傷；林無鋒身如鬼魅，越戰越勇……
就在戰鬥不休的當兒，一個念頭忽然從林無鋒心頭冒起，可惜了，可惜慧眼已經損毀，否則此番戰鬥後，自己就將是衛悲回第二，他的劍道功夫，也就是自己的劍道功夫……
嗯，如此折騰下去，何時才能結束？又是十數道劍氣激射而出，林無鋒忽然朗聲大笑：
「衛兄，如此鬥下去，不耗盡全部真元，都分不出勝負。衛兄，小心了，小弟還有幾手功夫，懇請指教……」
衛悲回眉頭一揚，深吸一口氣道：
「看來，我光被動挨打也拿你沒辦法。既如此，你也小心，我要動了……」
動起來的衛悲回，神威會到何種程度？就沖那霹靂一聲，人就消失不見就清楚了，雖然速度不比林無鋒的瞬移，但也似乎差不到哪兒去……
當然，所謂的霹靂一聲，人就不見，是相對於練氣期的林無鋒來說的。以如今修為來看，衛悲回的速度，也就比雷婷的天賦神通快了一線，但這一線，某些時候便已決定生死，便是林無鋒，也不能不小心。
林無鋒朗聲一笑：
「好，我先見識見識衛兄動起來的神通——」
林無鋒話音未落，衛悲回便已經從原地消失，掠起一溜殘影，便到了林無鋒身前不及十丈處，神劍一震，便是十數道劍氣湧來……
「好……」一聲好，林無鋒便已消失，卻忽然出現在衛悲回身後，天玄連揮，就輪到衛悲回轉身接劍了。
身形一閃，衛悲回也衝破無數劍氣的封鎖，出現在另一個方向，又是數道劍氣，逼得林無鋒根本無法在空中停留。其實，林無鋒也無需停留，他那神足通，可以支撐到他一直瞬移下去……
再次閃現衛悲回身後，神劍天玄忽然懸到半空，剎那間，林無鋒雙手結成獨鈷印，一聲朗喝：
「臨！」
此聲一出，整個天地都是一震，已經被削去幾層地面的大地都微微一顫。小妖雷婷雷麗青裊，早在林無鋒結印的時候，就忙不迭後退，就算這樣，也還沒能全部逃出真言九印的威力，身子連連顫動，都差點從半空掉了下來。
她們如此，衛悲回又當如何？
衛悲回只是輕輕一顫，便已恢復正常，電閃轉身，又是無數道劍氣衝著林無鋒飛來，大笑道：
「好功夫，本君都覺得心神動盪……不過，就這還不夠。」話未說完，他那一雙耳朵，忽然便如八戒一般閉合起來——雖然嘴上說不夠，但他也已深知，這音道攻擊，威力委實不可小覷。
林無鋒的身影再次從另一個方向冒了出來，似乎沒有看到衛悲回閉合的耳朵，淡淡一笑，說道：
「不夠那就再加把勁！」
轉換大金剛輪印，又是一聲朗喝：
「兵！」不過，這一聲，卻沒有響徹天地，而只在衛悲回一人耳邊響了起來——傳音入密版的真言九印。
這如同將一道雷霆的霹靂之聲全部收攏起來，然後在一人耳邊炸開，這會是什麼效果？
效果很明顯。
現在的衛悲回，已經沒先前那麼輕鬆了，身子連顫，臉上閃過一片潮紅，起碼有那麼一會兒的恍惚時刻。不過，就在他恍惚無神的當兒，頭頂神劍也沒閒著，依舊一道道劍氣，往四面八方激射中……這是修士的自我保護方略。如同戰鬥時忽然被弄瞎了眼睛，看不到對手，那就只能拿劍四下揮舞，好保護自己讓敵人無法乘隙攻擊了。
其實，無論是誰，戰鬥時有了這樣的表現，那已經離落敗不遠了，因為破綻太多，根本不是揮幾劍就能掩飾的。不過，林無鋒並沒有乘機瞬移過去，一劍解決衛悲回……
就在衛悲回晃晃腦袋，似乎就要清醒的當兒，又一聲傳了過來：
「鬥！」
衛悲回身子猛然一震，終於一口血噴了出來。
「者！」
這一聲出，便是衛悲回頭頂神劍都低鳴起來，便可見他心神收到的創傷如何之重。
「皆！」
衛悲回搖搖晃晃，似乎連懸浮空中都已經做不到。
真言九印就是真言九印，果然無愧絕世神通的威名，不說對一般妖獸有強悍的殺傷力，便是堂堂元嬰神君，號稱元嬰戰鬥力第一的劍修衛悲回都承受不了。這，不是純粹的音攻，而是神魂攻擊，不是將兩隻耳朵關起來就行的……
悠悠一歎，林無鋒沒有再念下去，鬆開手印，靜等衛悲回清醒。
不大一會兒，當衛悲回終於從迷茫中清醒過來，便在此時，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衛兄，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