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公敵 第三十八章 傳書 文 / 君無忌
第三十八章傳書
塵埃落定，一切都已風平浪靜，衛悲回懸空半晌，定定看著已經飛回手中的神劍，終於苦澀一聲道：
「果然，我敗了。」
他自然知道，別說他在神魂攻擊下恍惚那麼長時間，縱然只是一瞬，就已足夠決定勝敗生死。就憑某人的瞬移神通，那麼一瞬，就足夠將那把傳說中的魔劍插進他的身子，然後被吸成人干……只不過，對方沒這麼做罷了。
說起來，衛悲回都覺得自己有些冤，他的劍道功夫，並不只這麼一點。如果說拿劍互劈，劍氣縱橫中強者生弱者死就算劍修的話，那這劍修未免也好當了些，未免也太值錢了。他還有劍法，還有劍陣，還是很多功夫都沒發揮出來……就這麼落敗了。
然則，便是試出來又將如何？
某人的瞬移，是他的劍法劍陣能夠封堵並最終斬於劍下的嗎？某人的音攻，又是其劍法劍陣能夠擋得住的嗎？何況，自己擁有劍法劍陣沒用出來，焉知對手就再沒有隱藏的功夫？聽長生烈陽說，這傢伙還會一招掌心雷，只是一下子便將體長超過百丈的返虛巨蛟給定住不定，然後斬之劍下……
所以，敗就是敗了，找再多的借口，也掩飾不住自己這生平第一敗。
生平第一敗啊，縱橫修真幾十年，闖下偌大名頭，最終居然敗於自己眼見著從練氣期短短幾年成長起來的小傢伙手中。
人生之事，果然詭異不可測，自己何曾想過，當初資質平平，似乎永無指望的小傢伙，會有今天？
衛悲回仰天長歎，默然無語。
林無鋒神色不動，淡然說道：
「這個，衛兄，劍修者，應該百折不回，屢敗屢戰，你該不會輸一次就受不了吧？想小弟之前，光從別人手中逃命，死中求活就不知多少次呢。」
衛悲回怔了怔，忽爾一笑：
「生平第一次，有些感慨罷了，倒不至於受不了……嗯，這幾位都是你的紅顏知己？」衛悲回主動岔開話題，眼神一掃飛過來的幾女說道。
林無鋒微微一笑，給他介紹道：
「青裊小妖，你知道的。呵，上次你見到小妖時，她還在閉關吸收那顆金丹，如今也是化形修為了。嗯，這兩位雷婷雷麗……」
新敗之後，衛悲回倒是一改冷傲，變得有些和煦起來，抱拳與眾女打過招呼。眼神落到小妖身上，有些木然說道：
「小妖，小妖……好名字。嗯，恭喜了。」
小妖卻是理都沒理他，林無鋒到現在都不知道這狐狸精跟著超凡劍修之間到底什麼關係，不過，他現在也不關心就是了。
鑒於之前衛悲回的冷漠高傲，除了青裊還給個面子打過招呼外，雷婷雷麗也都沒興趣跟衛悲回搭理。說道高傲，世上有出金翅雷鷹者？雷麗自也有樣學樣，何況，雷豹本也是烈性子……
林無鋒有些汗顏，都一群什麼女人啊，嗯，似乎自己還欠缺幾分教訓功夫，以後要加油……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真要每個妖獸都教訓成青裊這樣知書達理，那她們還是她們嗎？
衛悲回也不以為意，轉頭忽然對林無鋒道：
「林兄弟，這個，關於魔劍的說法，你是怎麼想的？」
果然，這廝還是帶著任務來的……林無鋒淡淡一笑，說道：
「魔劍只是那些人的說法，在我看來，不過是一柄屬於我的神劍罷了。至於吞噬元嬰也好，吞噬元神也罷，都是那些人主動送上門的，非要找死，我又有什麼辦法？哪怕就是當初在器宗，也是他們不依不饒，苦苦追殺，我們只是逃命自保罷了。」
衛悲回也是一笑：
「我明白了……那行，衛某還有事，先行告退。」
「呃，這就走？修真界如此之大，見一次也不容易，不如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衛悲回苦笑一聲，搖頭道：
「會有機會的，下次吧。」
話剛說完，人便騰空，一聲霹靂，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著已經杳無人影的半空，林無鋒悠然一歎。
一個偶像，一個神話，就這樣破滅了。難怪他沒心思留下來，將心比心，若是自己，新敗在一個以前根本看不起的小人物手中，只怕一分鐘都不會留下來，早就拍屁股走路了。何況高傲如衛悲回呢……
衛悲回，衛悲回……嘿，一個神話人物，就這樣被踩在腳下，以後，還有誰送到他腳下，任憑他踩呢？
「鋒少，你說衛悲回回去後，會不會幫你正名？」眼神一瞅若有所思的林無鋒，青裊忽然說道：
「你剛才那番話意思已經表達很清楚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說不定啊，此次之後，就真沒人再追殺你了。」
「這可難說，衛悲回還沒那個能量，八大上門中的上三門，不是他能左右的，何況，我跟他們的過節早就非外人所能調解。」林無鋒搖搖頭：
「不過，衛悲回此來，倒是給我的戰績上再增添了一份耀眼的光環，以後，想再找我麻煩，無論是誰，都要好好思量了。」
一邊雷麗撇撇嘴：
「管他呢，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個世界誰怕誰啊？」
林無鋒哈哈一笑：
「這話才是正理，只要自己實力夠強，管他誰來找茬，一劍斬之便是。」
一男四女，二人三妖，繼續優哉游哉前行，權當遊山玩水，散心來著。
沒過多久，便已出了金翅雷鷹十萬里地盤。
繼續深入中，雷婷便給諸人介紹道：
「此地之主是一頭魚鱗獸，返虛修為，力大皮厚，我曾跟它鬥過兩次，都是不勝不敗的結果……嗯，它那塊靈脈是七品上，都快到八品了。要不，把這傢伙趕走，佔了它的老巢？」
魚鱗獸，在林無鋒印象中，就是披了一身魚鱗的豬，力氣自然夠大，防禦自然夠強。這種妖獸看起來傻乎乎的，似乎蠢笨如豬這四個字就是專門形容它們的。
當然，如果因此小覷它們，那便錯了。就算前世，那豬都屬於被小瞧的角色，比狗還要聰明，只因形體問題，才得了個笨豬的名號。在這個世界，一隻蜘蛛都能修成返虛，一頭智慧不低的魚鱗獸能夠有此修為，自然不足為奇。
「那就去瞧瞧……看得順眼就放過它，不順眼就宰了它，權當收集一份難得的返虛級煉材。至於靈脈，倒無所謂，這綠海深處應該不少。」林無鋒不以為意地說道。
雷婷老馬識途，飛在最前面，將諸人帶往魚鱗獸的老巢。
然而，還沒飛多遠，雷婷忽然停了下來，轉過身子，極目遠眺，往眾人來路瞅去，神色頗有些奇怪。
雷婷如此動作，讓眾人神識都忍不住往身後掃去。可惜，他們的神識範疇，又如何能跟雷婷相比，自然什麼都沒找到。
「怎麼了？婷姐，後面沒什麼東西啊……」雷麗不由自主說道。
「當然有東西，不過在千里之外……奇了怪了，這種事還從來沒見過，怎麼會這樣呢？」雷婷頗有些驚訝的自言自語。
雷婷這副樣子，讓眾人都好奇起來。雷麗道：
「到底什麼東西，婷姐你說清楚啊。」
「呃，一把劍，飛得歪歪斜斜的，都快掉到地上了。不過，我找了半天，都沒找到那劍的主人……無主飛劍，我還從來沒見過，嗯，已經掉地上了。」
「飛劍傳書！」青裊小妖幾乎異口同聲道，然後想也不想便轉過身子，往回飛去。青裊道：
「去看看，應該是找我們的，只不過距離太遠，那劍的能量耗盡，就只能掉地上了。好在雷婷的神識範圍夠遠，否則都要錯過了。」
飛劍傳書，是修真界終極傳訊手段，號稱無論相隔多遠，都可以將訊息準確無誤傳達。當然，也只是號稱而已，否則，那飛劍也不會掉地上了。
便是林無鋒也沒見過飛劍傳書，傳音符倒是有好幾張，自然，從沒出過縱橫綠海的雷婷就更不清楚了。
五人齊齊回轉，不多時，便已到了飛劍墜落之地。
此劍如果真是給他們當中的某一個，那毫無疑問是找青裊的。
當青裊降低高度，隨手一招，那劍落入手中後，果然綻出一道光芒——飛劍傳書，也只有找到主人驗證獨特的真元氣息後，才會顯示所需傳訊的消息。否則，要是誰都能截獲飛劍，那什麼消息都無法保密了。
當一段信息傳入腦海後，青裊不由皺了皺眉頭，看樣子，不是什麼好消息。
「裊裊，什麼事？」林無鋒道。
青裊微微一歎：
「鋒少，看來我們必須改變主意，不能繼續深入綠海了。那魚鱗獸好運，撿了一條命。」
林無鋒眉頭微皺：
「怎麼說，難道有不好的消息？」
「豈止不好，簡直非常不好。」青裊躍上半空，在眾人注視目光中說道：
「這飛劍是城主前輩親自傳來的，上面說，丹宗沈青衣沈青雅已經被上三門邀請過去，協助進行一件大事；同時，浩然正氣宗，原先百草門所屬門徒，似乎也已經被全部監禁起來；另外，還有八卦門另一位元嬰神君長老也出動了……綜合這三則消息，城主以為，上三門在造勢設計對付你，讓你小心。」
林無鋒不禁愕然，奇怪道：
「上三門以沈青雅沈青衣威脅不足為奇，監禁我那些同門師兄弟師叔伯引誘我也不足為奇，但區區一個八卦門元嬰神君，還要在這裡面提出來，什麼意思？莫非那元嬰神君比返虛真君還厲害？」
青裊肅然道：
「雖然那位八卦門神君硬碰硬絕對不是返虛真君對手，但某種程度上，說他比返虛真君厲害，也絕對不為錯。因為那位神君是以八卦為名號，就叫八卦神君，據說精通修真界第一法陣，八卦大陣。傳說八卦大陣是超越九品上的超階法陣，光是佈陣就需要返虛真君協助。陣勢成就之後，別說返虛，便是更高品階的修士落入其中，也別想跑掉。另外，這位八卦神君擅長的還不止佈陣一樣，據說他還有個名號，叫做算無遺策。凡是他想解決的對手，從來都跑不掉，都被他算得死死的，最終很憋屈的隕落……」
呃，孔明老兒也穿越過來了？八卦大陣，算無遺策，似乎就是千古孔明最擅長的東西了。
一邊小妖神色也不禁嚴肅起來，點頭道：
「不錯，這位八卦神君的名號我也聽說過，傳說確實很厲害，不可小覷。傳說他少年未曾修道時便已算計聞名鄉鄰，因算計過多，心力憔悴，少小便已白頭，且落下病根，注定命不久長。後來加入八卦門才解決了這一問題，但也因少時過渡消耗心力，虧損嚴重，所以終生都無法進階返虛。否則，他早就是八卦門第一位返虛真君，也早將八卦門帶入上門行列了。」
「真這麼厲害？那說不得要好好見識一番了。」林無鋒悠然神往：
「也看看到底是一力破萬法，還是一計困天下……」
當自身實力臻至絕頂時，自無需顧忌任何陰謀算計，皆一劍斬之便可，便是以力破計，一力破萬法，對林無鋒來說，自然便是一劍破萬法了。不過，似乎他現在的實力還做不到這些，他連返虛真君都不是，如何一劍破計，所向披靡？
然則，縱使不能，卻還是要去的。既然沈青雅沈青衣已經在握，既然百草門已經監禁，何況還有一位算無遺策的八卦神君，那他便是想不去也不成的，那些上門總會有法子使他入彀……
嘿，沒多久之前還在推測想像再有沒人敢追殺他們，卻不料轉瞬之後就不是別人追殺不追殺的問題，而是他要主動送上門的事情。
八大上門，上三門，果然一朝得罪，就是不死不休，那就不要怪他了。魔劍大名，想不響徹整個修真界都難……嘿，虧得衛悲回還緊巴巴地趕來一趟，大概便是他也不知，一切都是無用功罷了。別說過節難解，仇恨難消，便是衝著上三門的面子，便也可知，這種事情絕對是不死不休的，否則，上三門還有何臉面領袖群倫？只怕都要從上三門跌落了……其實，連續隕落幾位元嬰神君返虛真君，便是解決了他，上三門的名號還屬不屬於這三大宗派，都是個問題……
算無遺策，算無遺策，那地下城主這飛劍傳書是否也在算無遺策當中？這位不知近現代哪位先輩穿越過來的返虛真君，又是什麼立場？林無鋒目光落到青裊臉上，說道：
「飛劍傳書就這麼多內容？再沒別的了？你那地下城主對此又是怎麼看的？對我手中魔劍，又是什麼看法？」
青裊應道：
「再沒有了，城主只是讓我小心，其他沒說任何話語。至於立場，城主不明說，我也不好隨便揣測。城主睿智無邊，他心裡想什麼東西，也不是我能猜出來的……」
林無鋒喃喃道：
「你猜不出來，我倒是能猜出幾分。八大上門，現在上三門已經灰頭土臉，欲罷不能，而且實力大減，他們其餘五大上門，自然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坐看好戲了，便是迫於面子必須出人，那也是出工不出力。畢竟，上三門實力每消退一分，他們的日子就好過一些，他們的野心也就可以更大一些……」
忽而一笑，林無鋒擺擺手：
「都看著我幹嘛？走吧，調轉方向，直飛修真界。」
雷麗很是興高采烈，歡呼雀躍地轉頭，便是雷婷眼神中都有些期待起來。說實話，人類世界對她們還是頗有吸引力的，縱橫綠海，早就看膩了。至於很可能要拚命，甚至還有隕落的可能，她們反倒無所謂……戰鬥，本來就是她們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只不過以前都是跟妖獸打，現在似乎要換成人類了。
林無鋒壓著速度，並沒飛多快，依舊以遊山玩水的姿態，慢慢前行。只不過，現在林無鋒卻已經沒心思欣賞美景，也沒那個功夫。
雙手，一刻也不停地輪換結著九大手印，腦海中，神識一遍又一遍喝著九字真言。掌心雷穴，也時不時激射一道藍芒，正中印堂松果腺……
他必須加緊時間，催熟印堂松果腺那個碩大怪胎，看看奇跡會否發生。
到現在這地步，他只能期待慧眼能否再次修回來，天眼都不行——並不能掃瞄看破法陣的天眼，便是恢復了，又有什麼用？
沒有慧眼，那他落入什麼大陣的話，結局就很難說了。法陣若不能限制瞬移，那再怎樣都沒用；若是能限制，那估計大概就是耗死的命了……不過，明知道他會瞬移，那上三門想再對付他的話，若不能就此想出對策，還不是白搭？
所以，想用瞬移來保障安全，似乎已經不那麼可靠了……當然，法陣到底對他的瞬移有無作用，還很難說。畢竟，他這是神足通，不屬於這個世界，那這個世界的法子能不能限制，就是未知數了。
綠海終究是有盡頭的，搖搖晃晃，優哉游哉，也有出來的一天。只是，當他們出來的當兒，林無鋒松果腺那個怪胎，卻依舊沒有絲毫動靜。
十月懷胎，果然非一日之功了……
林無鋒正自歎氣，忽然，一道傳音符搖搖晃晃出現在神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