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公敵 第六章 羅盤 文 / 君無忌
第六章羅盤
洞中，中年修士驀然睜開眼睛，手指掠過兩撇鬍須，耳朵動了動，眼中閃出一絲狐疑，忽然一指點出，一點微光擊打在對面牆壁上，頓時閃現出一圈圈波紋，曾經熟悉的畫面再次出現在眼前。
不過，現在這個畫面卻如死水一般，一個人影都沒有。
神色不禁一變，中年修士長身而起，一步邁出，掠起一溜殘影，人便從洞中消失。
就在下一瞬間，林無鋒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原先中年修士所在之地背後，人影還未清晰站穩，天玄便已劃空而出……然後，林無鋒就發現目標已經不在眼前，甚至不在洞中，天玄一劍，自然就落了空。
這傢伙，倒是跑得夠快……林無鋒眉頭微動，慧眼便看見中年修士的身影已經到了十里外，還在以越來越快的速度繼續前行。
風狸，一個風字，便道盡其天賦所在。速度，正是其最擅長的東西，也正因為如此，才會被小妖口中的某只老傢伙發配過來打探消息，收集資料。
不過，風就是風，便是他跑得再快，那也遠不能跟瞬間移動相比……
慧眼鎖定風狸所在位置，心念電轉間便計算出其加速度，然後便知曉自己一步該跨出多遠，正好可以截住那廝……
微微一笑，林無鋒一步正要邁出，忽然微微一頓，慧眼凝視在對面牆上，神識微動，紫金葫蘆中就多了一件東西，而那牆壁，便在眨眼間變得坑坑窪窪，恢復本來面目。
「原來還有這樣的法寶，跟高科技一樣，遙控監視，難怪我們的行蹤無處躲藏……」喃喃自語中，林無鋒一步踏出，便自消失。
遠處空中，融入風中又被風推得越快的中年修士回頭瞥了兩眼，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心道怎麼會忽然不見了？那七品靈脈靈氣尚在，也沒看到有人追殺他們，莫非，真被那狐狸精發現了他的蹤跡？
當然，一切都是他的推測，只是對於危險的本能直覺，才讓他在感覺不對時，瞬間遠遁……
神識放開，搜索半徑百里範圍內的一切風吹草動，他打算繞回去觀察一下，先前給他危險的直覺究竟是什麼意思。其實，就算那狐狸精幾個人追過來，他也不擔心害怕，他的天賦就是速度，想跑，就是真君想留下他都困難。
然而，當他神識一回到洞府，神色頓時一變：
真君大人賜給他的探測神器先天羅盤竟然在眨眼間消失了，留下空空如也的牆壁。
先天羅盤，可以遠距離悄無聲息地偷窺神君而不被發現，距離再遠點就是真君都能偷窺監視，其最重要的功能便是無與倫比的隱秘性，無論鑲嵌石壁中的本體，還是所觀察到的畫面狀況。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在逃遁時管都沒管，他相信，不說幾個元嬰神君了，就是真君來了，也未必能在短時間內看出那石壁的古怪來。
然而，世事難料，才跑出一點點距離，只是眨眨眼睛的時間，那東西就不見了……
什麼人做的？是針對他而來，還是早就看好那東西？他又該怎麼跟真君大人交代……
想著間，中年風狸速度不經意就降了下來，就算他搶不回來先天羅盤，也要知道那東西究竟落在什麼人手裡……
卻在此時，林無鋒有些鬱悶地出現在半里外，手中天玄又揮了個空。
該死的風狸，竟然不按牌理出牌！明明都在亡命逃竄了，還有心思停下來……
還在回望的風狸驟然轉身，林無鋒已經近在咫尺，他那神識再發現不了，早就死不知多少回了。
「什麼人？」一瞥林無鋒，風狸下意識得問道。
林無鋒微微一笑：
「風狸神君，你都在暗中觀察我不知多少次了，難道還不認識？」
風狸一怔，瞇著雙眼道：
「是你？是你偷走了我的先天羅盤？」
「原來那東西叫先天羅盤……果然不錯，可稱得上偷窺神器。」慧眼固然能看出那東西的功效，便是祭煉使用都不是問題，但叫什麼名字，卻是看不出來的。畢竟，名字只是個代號，而非其本質。
林無鋒淡淡一笑，卻在瞬間臉色陰沉下來，一步跨出，便自消失……偷窺？哼，這麼說小妖青裊她們洗漱的樣子也都落到這只妖獸眼中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怎麼說也要將他留下來！
哪兒去了？
風狸心中一沉，耳朵支愣愣地撲扇個不停，身上光芒閃現，一件件防禦神器被祭煉出來，剎那間就將其包裹成一個粽子。
可惜的是，先前幾次無意思的動作，讓其逃出林無鋒的偷襲，但現在直接面對了，他竟然呆在半空，沒有動彈分毫。
不過也難怪，一動不如一靜，動起來就容易有破綻。再說，對方才只金丹修為，與他之間的差距那是天壤之別，他只要有了戒備，且又祭出防禦神甲，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當然，出於本能，他還處於蓄勢待發中，一有風吹草動，立即跑路……
「哧……」
輕微的破空聲忽然從背後響起，然後，一道可以直接將其劈成兩半的劍氣瞬間而至。
風狸神色陡變，間不容髮中偏開身子，哧的一聲輕響，一條胳膊就再不屬於他了——那點本能的戒備心果然救了他一命，真要托大，他已經一劍兩半。
要知道，當破空聲傳來的時候，其實劍氣已經抵達他的身子了，劍氣可比聲音快得多。
「啊」的一聲慘叫，風狸如風般捲出半里之外，看著在他原本站立地方出現的林無鋒，面容扭曲，一頭冷汗地問道：
「你到底什麼人？這是什麼劍？」
林無鋒一怔，不由搖頭：
「原來到現在你連我是什麼人都不清楚，連我手中什麼劍都不知道，看來，你那主子是故意讓你送死來了。嗯，那我就成全你那主子的想法……」
話未說完，林無鋒一步跨出……
風狸神色一變，悚然而退，兩道防禦神器在那劍氣面前就跟紙一樣弱不禁風，而對方那神出鬼沒的手段，更是遠超他的速度，不退，站在原地等死嗎？
還沒退出十丈，林無鋒便已經在他原來的位置出現，一劍揮出——
「哧……」
一道亮白色的劍氣瞬間劃破虛空，出現在他的面前。
風狸不愧佔了個風字，超越音速跟子彈出膛速度差不多的劍氣，竟然被這風狸恰到好處地躲了開去。
林無鋒眉頭微動，追著風狸的方向腳下輕移，手臂輕震，又是一道劍氣激射而出——一道可躲，十道百道呢？
「哧……」
「哧……」
「啊……啊……」
風狸上竄下跳，大呼小叫，神色慘白，各種品階的丹器神器一件件祭出，然而，無論什麼樣的，都擋不住一道劍氣，只是依仗它們的損毀給其擠出一絲絲騰挪閃躲的空間。
然而，只躲不還擊，那跟等死又有什麼差別？那劍氣一道接一道不要命地激射而來，他又能躲到什麼時候？
莫非，今兒真是他風狸隕落的日子？
他堂堂元嬰神君啊，隕落一個金丹手中？虧不虧？
念頭閃過的當兒，忽然哧的一聲響，一條大腿又跟他說了聲再見……
劇烈疼痛下，冷汗又從額頭冒了出來，瞬間截斷通往大腿的血脈神經，風狸大聲喝道：
「住手住手，再不住手，我自爆了，大家都活不成……」
林無鋒啞然一笑：
「你自爆一個我看看？」
手中卻是不停，又是若幹道劍氣激射而出，以他體內所蘊含真元，這樣的劍氣便是射上一天都不是問題……
其實，自爆是金丹無奈之下才用的手段，元嬰動不動也自爆的話，那豈非白修煉了？
元嬰神君，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終極手段是元嬰出竅，瞬間遠去，然後找機會奪舍重生，從頭再來……
胳膊沒了一條，大腿也沒了一條，這身子雖然對風的親和度無與倫比，但繼續這樣下去，命都沒了，還有什麼可留戀的？
便在心念電轉間，又一條胳膊不再屬於他。還差一條腿，他就徹底成人棍……
風狸搖頭一歎，罷了罷了，修煉千年，還要重頭再來，也只能重頭再來，怎麼就碰上這樣一個煞星……
便在下一刻，風狸的身子忽然定在空中不動，然後，一個小東西，便從他身子中破腹而出……
不是小小人兒，而是巴掌大小的玲瓏小風狸，活靈活現，可愛之極。
搖頭晃腦，似乎還有些就驚慌，四下一打量，便準備隨風而去，瞬息便可至千里……
卻在此時，林無鋒一聲輕喝：
「去！」
手中天玄忽然便出現在風狸屍體旁邊，自然，也就到了那縮微版小風狸身邊。
正打算化風而去的風狸元嬰忽然感覺周圍空間有些凝滯，高空中原本飄忽不定的大風也忽然停了下來，然後，一道輕微的引力便從身邊那劍上傳來……
怎麼回事？
小風狸掙了掙，便發現那引力越來越大，非但沒有掙脫，反而越來越往劍鋒緩緩飛去……
「吱吱吱吱……」
小風狸話都不會說了，只是本能地吼叫起來，滿臉驚懼，看著越來越近，宛如血盆大口一樣的劍鋒，那驚懼就成了絕望……
毫無疑問，便是再怎麼掙扎，也逃不出已經吞噬上癮的天玄劍鋒。
只是分分鐘，那原本閃現著濃郁元力的小風狸便漸漸變淡，最終真的化風而去，不留絲毫。
吃飽喝足的天玄一聲清明，光芒大盛，卻又在瞬間低調下來，飛回林無鋒手中。
便在風狸身死道消的瞬間，數十萬里外，一個美艷逼人的婦人正在空中不緊不慢地飛行，忽然間嬌軀一震，那半老徐娘風韻依舊的俏臉就有些陰沉下來，喃喃自語：
「死了？連元嬰都沒跑掉？真是不堪大用……哼，倒要看看那小狐狸精到底有什麼能耐……」
嬌軀一顫，人便如流星一般破空遁去，瞬息不見……
一個元嬰妖獸，就這樣簡單被解決，而且還是正面對決，連奪舍重生轉世重修的機會都沒有。當然，這跟妖獸本身修為也有關係，風狸本不擅長戰鬥，也沒什麼好的神器，遇上天玄，不死才怪。
那風狸元嬰一出身子，人形就成了獸身，事實上，就是那斷掉的一腿一胳膊也不例外。這是真正元嬰期的煉材，放到天機商城拍賣會上，隨便一根大腿，那價值都得上千萬靈石，林無鋒自然不可能浪費不管。
當林無鋒將風狸屍首收拾乾淨的時候，後面小妖青裊眾人也適時飛了過來。
「林小子，你沒事吧，那該死的風狸呢？」遠遠的，老牛驚雷般的吼叫便傳了過來。
林無鋒微微一笑：
「當然沒事……既然我沒事，那風狸自然是死了。」
「死了？你真殺了他？」牛馬二神君同時一怔。
老實說，他們中的隨便一個對上風狸，都不是對手。原因很簡單，風狸小巧玲瓏的個子加上奇快無比的速度，正好是體形巨大的他們的剋星，所以當初三角馬才擔心那風狸會找她的麻煩。
小妖嬌笑起來：
「老牛，我就說了，不用擔心，要是沒把握，鋒少他也不可能一個人追過來。」
老牛打了個響鼻，瞪大燈籠般的眼睛，都懷疑眼前這小子是不是真的金丹，金丹對元嬰，不死就是好事了，居然能斬殺，除了傳說中的某個宗派外，還從來沒聽過這樣的事情，更不要說見了。
然而，看來看去，都是金丹，而且才是金丹二轉……老牛一甩腦袋，四下打量兩眼，忍不住道：
「那風狸的元嬰呢？跑了？還有，到底是不是那傢伙背叛我們的？」
「老牛，你放心，那風狸除非身子逃遁，連身子都跑不掉的話，元嬰就更不要想了。眼前這位，專克各類元嬰，號稱元嬰殺手，否則，都不可能有元嬰修士從修真界追殺到縱橫綠海了……」小妖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說道，然後便將目光轉向林無鋒：
「對了，鋒少，那風狸是不是跟那老傢伙有聯繫？又是怎麼發現我們的？」
林無鋒心念一動，一個圓盤樣的東西邊出現手中：
「看看這東西，你就明白了。這是先天羅盤，可以超遠距離監控神君，甚至真君都不是問題。至於是不是跟五毒真君有關係，現在還重要嗎？」
小妖目光一凝，心念電轉，忽然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
「先天羅盤？我明白了，竟然還有這樣的東西，就說當初我渡劫的地方那麼隱秘穩妥，卻還是被人發現，引來心魔劫，從而失敗比打回原形……嘿，若不是那老傢伙也擔心雷劫，只怕我一失敗就死無葬身之地了，根本跑不掉。」
青裊瞟了一眼先天羅盤，卻道：
「心腹之患解決了，現在我們怎麼辦？繼續前行？」
林無鋒道：
「那是自然，有了這東西，我們可以在綠海中好好跟他們捉一下迷藏了。哼，我們速度也不比他們慢多少，時間一長，看他們還有沒有耐性，成群結隊圍剿我們……只要他們隊形散開，速度不一致，那就是我們的機會。對付他們，我們只能個個擊破。」說到最後，林無鋒語氣變得陰森起來。
雖然對於打架鬥毆，林無鋒並無多大興趣，但事情到這地步，不是他想怎樣就怎樣的，只能硬挺著對上，只有將他們打殘了，打怕了，才有自己的生路。那時候，他就跟劍宗跟衛悲回一樣了，一個宗派，雖只一兩個人，但依然可以傲視天下，莫敢為敵。
無論小妖還是青裊，同樣也不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窩囊人物，對於林無鋒的決定當然沒有任何意見。
小妖便道：
「那先用羅盤看看，他們到了哪兒，是些什麼人，又有多少人……」
「我們不能呆在這兒等著他們來，先走，一會兒再看……」
神器是要祭煉的，不是說拿到手就能用，何況，林無鋒才是金丹修為。
於是，兩人三妖，繼續前行……
兩個時辰後，急速飛行的五人已經超出風狸的地盤範圍，似乎來到另一個元嬰妖獸的地界上。
這當兒，林無鋒終於粗粗將先天羅盤祭煉了一遍，勉強能用。好在這也是輔助神器，否則，沒個一兩天，想動一下都困難，更不要說用了。
先天羅盤，直徑一尺左右，上面刻滿了各種刻度，中間還有一個可以自由轉動的小巧指針，感覺就跟老家看風水的羅盤差不到哪兒去。當然，無論材質還是流露在外的宛如生命一樣的悠然氣質，便可知這絕對不是一件尋常之物。
神器須有靈，產生器靈的法寶，才可稱為神器，林無鋒這兩個時辰的祭煉，便是在跟先天羅盤的器靈溝通交流，勉強讓對方接受了自己的真元氣息以及神識指揮。
一道真元輸入後，先天羅盤忽然就放大到了丈許，隨著林無鋒心念微動，那些刻度均自悄然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幅幅閃動著的畫面。
距離由近而遠，呈扇形慢慢往後擴展……
一千里，五千里，萬里……
當距離拉到兩萬里左右，忽然，一聲低鳴從羅盤上傳來。
急速閃動的畫面忽然間就慢了下來，林無鋒終於從畫面上看到了人影……
咦，還有老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