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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八百零三. 文 / 皇家爬蟲

    八百零三.

    看著曹小慧將魚肉挾起放入嘴裡,慢慢地嚥下,門亮覺得他的心意也被嚥了下去。只是菜太少了。剛才在菜譜上看到有鮑汁潦參,應該來一份,讓她也嘗嘗。門亮叫來服務員,對曹小慧說,我再點幾樣菜,你別攔我,我要讓你吃好,多吃幾樣。

    這回曹小慧真的要流淚了。記得那年「五、一」旅行結婚去爬華山,爬到華山解放紀念碑那裡,已經是半夜,她再也爬不動了。休息下來,卻冷得無法忍受。旁邊有賓館,但看看都不敢去問價格。有出租軍大衣的,但半晚二十五塊錢也讓申明理覺得太貴。旁邊有賣稀飯的,熱騰騰的稀飯又熱呼又解餓,申明理還是嫌貴不買。那一晚,真的是難熬,兩人凍得抱在一起取暖,渾身冷得哆嗦到天亮,才有一點下山的力氣。現在想來,她真有點懷疑申明理是不是真的很愛她。如果真愛,他就不會心疼那點錢,他就會像今天的門亮一樣,不僅唯一考慮的是她而不是錢,而且拿出幾萬塊錢,竟然那麼高興,那麼愉快,就像自己突然得了那麼多錢。而申明理,在那樣的情況下,竟然心疼那幾十塊錢,那幾十塊錢竟然比她更加重要,她想喝一碗熱稀飯暖和暖和身子,他都不同意。

    她也給他挾一塊菜,放入他的碗裡。她突然感覺自己心跳得厲害,臉也燒得厲害。還是說點學術方面的話吧。在學術方面,門亮應該是全院公認的權威,雖然只是副教授,但發表的論文和提出的觀點,博得過不少同行的稱讚。正想說什麼,門亮卻說,最近的金融危機越演越烈,波及的範圍也越來越廣,對全球經濟的影響也越來越大,對這個問題,你是怎麼看的。

    真是心有靈犀。曹小慧說,我覺得經濟和任何事物一樣,只要發展,就有變化,就有波動,不可能平穩得一條直線,波動和起伏,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要想波動減小,就應該宏觀調控,這一點,還得向社會主義國家學習。

    門亮說,你說得沒有錯,但我認為,這次的金融危機,從表面看,是銀行出了問題,但我認為實質上還是生產過剩,是生產出了問題。拿美國來說,首先是銀行的房貸政策太寬鬆,零首付就可以貸款,什麼人都可以貸款。買房太容易導致購買力過度,過度的購買力,又導致了房地產過熱,生產出了過多的房屋,一旦絕對超過需求,房價就會大跌。全額貸款的買房人一看房價跌破貸款,買房人就會不還貸款而讓銀行收回房子。銀行收回房屋當然還得出售,而且是低價出售,這樣又使房價跌得更快,銀行收回的房子更多。最終導致銀行破產。

    她也是這麼看的,而且她還寫了一篇論文。剛才她還以為他是隨便問她這場金融危機的危害。曹小慧說,你的觀點正是我的觀點,我也是這麼想的,我還寫了一篇論文,你可別以為是我抄襲了你的觀點。

    門亮說,你那麼高傲,別說你抄襲,怕是東西放在你面前,你也不屑一顧。不過我倒很想為你做點什麼,如果你需要一些資料,我可以幫忙為你找一找。

    其實論文寫出來,也只能放在抽屜裡。現在發表論文都要收費,而且動輒就是上千塊,為發表論文,她已經花費了不少,當了房奴,就更沒餘錢來**文了。曹小慧說,我評職稱的論文已經發表夠了,我也再沒必要發表,隨便寫出來,也只是當講義講講罷了。

    門亮知道曹小慧要評副教授。門亮問曹小慧評副教授還差什麼條件。曹小慧說,我沒科研也沒獲獎,至少還差一項,現在只能湊夠二點幾分。

    評副教授至少要湊夠三分,光有教學項沒有科研項也不行。但申請科研就等於申請經費,也等於申請鈔票,當然不是那麼容易。門亮說,申請科研課題我倒可以幫幫忙。我有個同學叫於利明,在省財政廳當副廳長,手裡還有點權,科技廳的那幫人也要巴結他,到時我找找他,看能不能搞來一個課題。

    曹小慧高興了問一聲是嗎,又覺得不能再麻煩人家。她知道申請課題有多難。這些年她每年都申請,沒有一次成功。門亮也要評教授,評教授更需要科研,他現在也沒科研,可見他申請也不是那麼容易。曹小慧說,借錢已經夠麻煩你了,科研的事你就再別管了,我自己慢慢找機會吧。

    門亮說,沒什麼,我和於利明的關係特別好,上大學時我們住一個宿舍,那時他家裡困難,我沒少幫他,我們家裡的舊衣服,他能穿的都給了他,他不能穿得也給他帶回了老家。現在他發達了,幾次主動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我都沒說什麼,如果張口,他一定會全力以赴。

    這麼些年他沒張口求人家,並不是不需要幫忙,而是他不願輕易求人,求人對他來說也許很難。自己的事不求人,為了她卻不顧一切,可見他是多麼的愛她。曹小慧動情了說,你真的不要去求他,不管過去怎麼樣,現在去要課題,就是去求人家,我不想讓你低三下四。

    多麼善解人意的女子。這些年他之所以沒去求於利明,就是不想低三下四,就是不想麻煩別人,當然也有點抹不開面子放不下架子。自己的事,能過去就過去了,不求人不巴結人,倒也活得輕鬆自在。但曹小慧的事他不能不管,而且他也特別想管,特別想辦成。如果辦成了,如果她明年就能評為副教授,她也是高級知識分子了,她心裡的一件大事也算了卻了。她高興,他當然也高興。但他不想再說。過幾天悄悄去找於利明,設法辦成,給她一個驚喜。門亮興奮地轉移了話題,說,你認為這場金融危機該怎麼應對。

    曹小慧手握茶杯看著他說,金融危機雖然是生產過剩,但我覺得還得用貨幣這個槓桿來調節,調節生產,調節消費,調節各方面的平衡。

    門亮一下笑了。說,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有時想,什麼是貨幣?按現在的說法,貨幣是一般等價物的商品,而且有五大職能。我覺得都不夠全面,都不夠準確。我覺得貨幣最大的職能,就是調節經濟的關係,調節社會的關係,調節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調節人與人的地位。總之,在一個經濟社會,它什麼都可以調節。

    她倆所在的財經學院雖然沒什麼名氣,但有七八個教授,對有些教授的水平,曹小慧向來不屑一顧。也不知他們是怎麼當的教授,也許當了教授就船到碼頭車到站,不看書不看報,不調查也不思考,有空不是打牌就是閒轉,要談論的,不是電視裡的故事,就是張家長李家短,和家庭婦女沒什麼兩樣。至於講課,也只知照本宣科。門亮確實有點水平。曹小慧說,你為什麼不寫一本書,如果寫一本書,即使不能走紅,也可以確立你的學術地位。

    門亮笑了謙虛說,我哪裡就有那個水平,再說我目前的地位目前的才能,許多觀點未必有人認可,當然我也沒達到成名成家的水平。再說有時我也不想再教書,想到外面換個行當幹幹。我還有個同學是一家大貿易公司的老總,他曾經請我去他那裡,說可以給我年薪十萬,我猶豫再三還是沒去。

    曹小慧說,如果是我,我倒想去。我目前急需要的是錢,能掙錢,我還能有什麼選擇,如果你覺得可以,你能不能幫我推薦一下。

    他那年沒去貿易公司,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他不想和他們為伍,覺得那裡烏七八糟爾虞我詐,他還是更願意活得單純一點,活得簡單一點,活得輕鬆一點。他都不願意去,曹小慧就更不能去了。女人一旦進入金錢世界,就沒有幾個能夠潔身自好。更何況這位同學就是個花花公子,女情人女秘書女辦公室主任一大堆。漂亮高雅的曹小慧去了,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正中狗嘴。這絕對是不可以的事情,他不能把一個清純的女學者糟蹋成一個交際花。只怪剛才急於顯擺沒仔細考慮。門亮不再說這件事,他轉了話題提出真的合作寫一本書。曹小慧高興了一口答應,她真的願意做他的助手。曹小慧突然一下覺得眼前一片光明,道路一片平坦。今天最大的收穫,並不是借到了錢,而是結交了門亮。門亮是有辦法的,門亮能夠把她帶到一個新的境地,讓她站到一個廣闊的高點。憑門亮的才能,憑門亮的社會關係,跟著他,前途肯定一片光明,機會肯定還會很多。就在昨天,她還一片悲觀,以為自己這輩子只能默默地教書,默默地當房奴,掙一輩子,吃一輩子,一輩子默默無聞,最後平平常常地老死。曹小慧默默地剝一個蝦放到門亮的碗裡。再剝一個再放到門亮的碗裡。

    門亮繼續轉移話題說,我有一套光盤,都是全世界頂級經濟學家的講座,哪天你也看看,看能不能從中受點啟發,吸收一點營養,豐富一下咱們要寫的著作。

    吃飽了,時間還早,門亮不想這麼早就分開。今天能這樣相聚真的很不容易。但曹小慧又不想喝酒,這樣干坐下去沒有道理。門亮開始想接下來再幹什麼。到歌舞廳去唱歌跳舞?他覺得不好,也許曹小慧喜歡,但唱歌跳舞他都不太擅長,再說這些場合也不是知識分子最應該去的地方。還是一起去看光盤最好。門亮說,既然決定寫書,咱們就早點動手,現在咱們就到辦公室去看光盤,然後我們討論一下,爭取早點定下一個提綱。

    回到學校時,雖然沒到夜深人靜,但整個辦公樓不見一個人影,靜得如同深夜曠野。辦公室在七樓,下班後電梯就停運,門亮和曹小慧只能爬樓梯。爬到二樓,就感到一片漆黑。兩人知道,雖然有聲控照明燈,但大多都壞了。當然兩人也都願意就這麼黑著,如果燈亮了,亮光光的讓人看到誤會。在黑暗中爬樓梯兩人都感到很好。很快,門亮就很不經意地攬住了曹小慧的腰,有攙扶了她上樓的意思。雖然看不清曹小慧的表情,但感覺她並沒有掙脫的意思,也好像沒有不情願的意思。這真是一個意外的收穫,意外的收穫讓門亮興奮不已。他慢慢將她摟緊,然後乾脆摟了她往上走。走一陣,門亮就有點氣喘吁吁,而且感覺曹小慧比他還喘得厲害,幾乎全身都在起伏。如此劇烈的喘息,他不知她是真的累了還是有點緊張。上到一個平台,他決定休息一下。兩人站定,他仍然不想鬆開她的腰,仍然那麼摟著。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一個更大膽的想法衝擊著他的大腦,他想面對面把她摟入懷裡,然後進行一次熱烈的親吻。但摟入懷裡時,她開始本能地抵抗。高跟鞋不經意的一下碰地,聲控燈卻一下亮了起來。他一下看到了她緊張害怕的面孔,同時也看到已經到了七樓。他只好放開她,然後低了頭摸索鑰匙開門。

    大學教師不坐班,備課也一般都在家裡備,沒事很少有人來辦公室,地上桌子上已經有厚厚的一層土。門亮急忙擦乾淨桌椅和電腦,將電腦打開放入光盤,兩人開始看講座。

    雖然一直在學英語,但外國專家用英語講還是不能完全聽懂。換成港台專家的,聽一陣也覺得沒什麼新鮮,基本都是些常識的東西,有些還有點囉嗦。其實兩人並肩坐在一起,門亮就止不住心慌意亂,講座根本就無法進入大腦。他幾次想再摟住她的肩,但感覺沒有一點理由,也覺得剛借錢給人家,就一心想著佔人家的便宜,也有點下作。如果讓她誤解了,倒以為他借錢就是為了佔有她。七上八下坐了看一陣,發現曹小慧也有點心不在焉,而且幾次下意識地看表。門亮看眼計算機顯示的時間,已經是零點十分了。他還是不想就這麼分手,也怕她提出回去。突然想起那部外國風俗片。這部片子是一個在國外的同學給他發過來的,他下載後已經看過兩遍,基本是和性有關的一些風俗,可以瞭解一下國外的性開放程度和隨意自由程度,這對她也是一個啟蒙。她確實太保守了,確實需要啟蒙一下。但要徵求她意見時,又覺得愚蠢可笑,意圖也太過明顯,而且有點下流。曹小慧這樣聰明的女子,什麼意圖識不破。如果她也能愛他,那應該是一個自然而然的互相愛慕,應該是一個發自內心的兩情相悅。門亮一下覺得自己太幼稚,水平根本不像個知識分子。門亮說,你累不累,時間不早了,再想看不想看?

    曹小慧看眼表,說,確實太晚了,要不今天就看到這裡吧。

    今天就看到這裡,說明以後還可以看。門亮高興了起身關機,說,我開車把你送到家,明天如果去交房款,我還可以開車送你去。

    把曹小慧送到樓門口,門亮從車座椅下拿出那包錢遞給曹小慧。將錢緊緊地抱在懷裡,曹小慧高興了伸手和門亮握手告別。手握在一起時,他一下感覺將要分別。此次分別,不知再有沒有這樣的機會。手鬆開後,曹小慧慢慢轉身,搖搖手,輕輕說聲再見,便像小鳥一樣愉快地飛進了樓道。

    感覺樓道內很黑。門亮快步也跟了進去。也許聽到了門亮的腳步聲,曹小慧站了下來。門亮趕上來,然後輕輕地攬住了她的腰,幾乎貼在她的耳邊說,我想擁抱一下你。

    曹小慧什麼也沒說,但她無聲地張開了雙臂。門亮一下將她緊緊地摟進了懷裡。

    短暫的擁抱,門亮一下得到了滿足。他迅速放開了她。這回她什麼也沒說,轉身低了頭快步跑到了門口,迅速打開門,然後無聲地鑽進了屋裡。

    要當房奴了,每個月的工資都要被扣去還貸,幾乎是一分不剩,期限為二十年。二十年,如果按現行的刑法,已經是最長的有期徒刑了。工資沒有了,經濟上的困難還不算夠,還有可能再戴上一頂綠帽子。妻子曹小慧和門亮出去吃飯,一直到後半夜才回來,而且門亮一下給借了五萬塊錢。為什麼有這麼一筆交易,三歲孩子也能猜得出來。現在心裡最難受的,還是這頂綠帽子。想想妻子大半夜和人家幹什麼,心裡就疼得發慌。戴綠帽子還不算完,職稱的事也不順利,幾年也沒湊夠副教授所需的那些條件,幾年下來,他已經成了大齡講師。當房奴、戴綠帽子、評副教授,簡直就是壓在他頭上的三座大山。要****這三座大山,不但艱難險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些天申明理總是痛苦地思考,但發展是硬道理,拯救自己還得靠發展。長遠的發展規劃是向領導靠攏,力爭三五年內弄個一官半職,給自己戴頂紅帽子,哪怕是院長助理也行。有了紅帽子,綠帽子就會被擊垮,就會自動掉在地上,然後讓他踩在腳下。至於另外兩座大山,當然也不在話下,有了官職,即使沒權,也有了門路,有了資格,科研費辛苦費各種經費就會找上門來。經濟問題解決了,職稱的問題就更簡單,大不了多花點錢出書出科研。千里之行始於足下,短期要做的,就是接近領導,積極表現,而且再爭取多帶點課,多掙點課時費,緩解一下眼下經濟上的困難。

    按學校的規定,講一小時課,講師掙十五塊,副教授二十,教授三十,多勞多得。但課也不是誰想多講就多講,多講少講,讓誰去講,那要院領導說了才算。申明理決定找找院領導,給他再加一門課或者再開設一門選修課。

    雖然和院領導常見面,但平日沒啥交往,有事去求人家,還是有點不好意思。院長吸煙,申明理決定買一盒好煙裝在兜裡,至少給領導敬支煙表示尊敬。糟糕的是自己不抽煙,只給人家敬煙有點尷尬。看來,吸煙也有吸煙的好處。但現在學吸煙,花費更大。人沒錢,真是處處都有難事作對。

    院長室的門緊緊地鎖著。問辦公室的人,他們也不知道。只好等著。好在等到快下班,院長呂萬有回來了。申明理紅著臉先敬煙,但卻忘記了帶火柴。好在呂萬有迅速掏出了打火機。申明理隨手將整盒煙放到桌上,又掏出一張信紙,不好意思了說,我最近又自修了一門課程,想開設一門選修課,我寫了個申請,請院長審查一下,看能不能開設。

    呂萬有看一眼申請,說,如果你想多帶點課,就不用申請選修課了。人事處的魯處長承擔了一門課,正好沒時間講,想找個人替代一下。具體條件是講課的錢算你的,工作量算他的,各算各的賬,但你佔點小便宜:魯處長是教授,課時費按教授領取,但全發給你,魯處長一分不要。

    這點小便宜可佔大了。教授的課時費是講師的二倍,上一次課就等於上了兩次。魯處長叫魯應俊,是學校人事處的副處長,也是院裡的教授,算雙肩挑兩條腿走路。按規定,雙肩挑必須要承擔一定量的教學,否則職稱將不能保留。魯應俊需要教學工作量。申明理每年的教學工作量足夠,他再不需要這些,他需要的是鈔票。各取所需,這樣最好。申明理高興了一口答應,然後連說幾個感謝。呂萬有說,如果你同意,我給魯處長打個電話,然後你再和他聯繫,課怎麼上,你和他商量。

    呂萬有打通電話說清了大意,可能是魯應俊要申明理接電話,呂萬有把電話遞給了申明理。

    魯應俊說他在外面,說課他已經講了幾次,課本在家裡,講到哪裡了他也說不清,但明天一早就有課,他要申明理晚上到他家,然後他再詳細交代。

    魯應俊家雖然也在校園,但校園的住房分為新舊兩個區,新區是新建的現代化住宅,舊區的房屋就各式各樣。申明理住的筒子樓在舊區,申明理也很少到新區去。估計魯應俊這樣的領導要看晚上的新聞聯播,聯播過後,申明理才往魯應俊家走。

    魯應俊正在書房電腦前忙活,和魯應俊在一起的還有他的一位女研究生。這位研究生申明理更熟悉一些,經常見她在系裡進進出出,好像姓朱。他想起來了,應該叫朱雪梅。魯應俊要申明理到客廳坐。客氣了讓申明理坐到客廳沙發上,又把幾樣水果都擺到申明理面前,要他隨便吃。

    感覺魯應俊家的茶几特別的大,大得像張單人床,申明理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茶几。但茶几上還是擺滿了各式東西,單那些水果,就有蘋果橘子香蕉石榴,還有幾樣見過但叫不上名來。可以看出,他家每天來的客人不少。申明理拿起一個小點的香蕉,慢慢剝去皮,一點一點慢慢地吃。

    魯應俊起身去書房拿課本。申明理乘機打量一下客廳。這個客廳真的不小,估計有近三十個平米。粗略數一下門,估計至少也是三室兩廳,至少也有一百四五十平米。自己買的房雖然也有九十幾個平米,但客廳就比人家的小很多,大概也就是人家的二分之一。不過也夠住了。人家客人多,咱家就自己住,太大了也麻煩。他想起身轉了看看,馬上意識到自己腦子有毛病。這一陣子看房買房,都看出神經病來了,見了房子就想看就想比。申明理從心裡覺得自己可笑。

    魯應俊講的是《生物化學》。怪不得他沒時間去講。這門課有許多分子結構要記,還要找一些掛圖,很費事。魯應俊為什麼選這樣一門課,要知道,別的雙肩挑領導帶課,一般都要選一些容易講而且發揮餘地大的副課選修課,比如思想修養政治理論。看來魯應俊還是不願意丟掉專業知識,還想在專業領域搞點東西,也說不定要給自己留條退路。他曾經聽人說過,說魯應俊最早是附中的化學教師,後調到人事科當科長,因化學和生命科學有點血緣,便把教師關係轉到了生科院。既然是學化學的,和化學沾親的課也只有《生物化學》了。魯應俊翻一陣書,然後喊朱雪梅過來。魯應俊將書遞給朱雪梅,說,最後一次是你講的,講到哪裡了你給申老師說一下。

    學校明文規定,嚴禁研究生代替導師給本科生上課。說明魯應俊還是讓研究生代上了。申明理覺得魯應俊也不必避諱,像他這樣的領導幹部,誰又會去查他,查住了誰又會撕破臉皮得罪他。朱雪梅接過書並沒翻,說,緒論是魯老師講的,我只講了第一章的一二節,後面的,你就接著講吧。

    開學已經幾周了,才講了這麼點,可見也太應付差事了。申明理問有沒有這門課的教學大綱,魯應俊說應該有,自己到系裡找找吧。

    魯應俊也坐下後,問申明理是哪裡人。申明理回答西府縣後,魯應俊笑了說,我聽你的口音有點像老鄉,果然是。我也是西府的,不過你的普通話還不過關,還帶了不少家鄉口音,以後得加強練習普通話。

    其實申明理早就聽出魯應俊像家鄉人,感覺魯應俊的普通話還不如他。但申明理還是特別高興。這麼重要的領導是老鄉,自己竟然不知道,可見這麼多年是多麼孤陋寡聞。老鄉見老鄉,有難必須幫。魯應俊雖然是副處長,但正處長去年到北京讀博士後去了,人事處處長的工作,就由魯應俊暫時代理。去年申明理申請副教授沒通過,人事處職稱辦的人說他差0.3分。現在魯處長成了老鄉,真是意外的喜迅,即使魯處長不能幫他評為副教授,但給想個辦法,給指點指點,肯定大有益處。但申明理一時不知該怎麼表達一下老鄉見老鄉的喜悅和親近。想一想,只好撒謊說,我早就想來認認老鄉,但又不敢,怕你太忙。

    魯應俊說,既然是老鄉,還顧忌什麼,什麼時候想來,儘管來就是了。

    問一陣申明理家的一些情況,又談一些學術方面的事,魯應俊覺得申明理這人還算不錯,感覺人還誠實可靠,性格也不死板,學問也還可以。完全可以讓申明理做更多的一些事情。去年申請到的地方豬保種科研項目還沒真正展開研究,許多事情至今還沒有一點眉目。自己確實是太忙了,那麼多的行政工作,簡直讓人喘不過氣來。光靠朱雪梅也確實不行。申明理畢竟是教師,經驗要比朱雪梅多一些,做事也肯定比朱雪梅踏實一些,工作起來也有章法一些。保種研究經費總共三十萬,不算多也不算少。花這麼一筆錢,即使不能研究出個成果,至少也應該有個完整的研究過程,做一些實實在在的事情,發幾篇像樣點的研究論文。讓申明理來完成這樣的工作,應該是合適恰當的人選。當然,朱雪梅馬上也要畢業,如果不能留校,必須還得一個助手,幫自己幹一些學術方面的事情。魯應俊給申明理泡一杯茶,然後說,今天算又認了一個老鄉,老鄉遇老鄉,互相幫幫忙。那我也就不客氣了。我有一個科研項目,一直由朱雪梅幫我做一些具體的事情,現在朱雪梅馬上要畢業了,她也有許多事情要做,她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如果你不太忙願意參加,就幫我做一些研究工作,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真是天上掉下的餡餅。這些年他每年都申請研究項目,也希望能參加別人的研究,但都沒有成功。現在突然好事就降臨到了頭上,難道真的要時來運轉?他評副教授就差0.3分,參與一個科研,即使是省級科研項目,最少也能獲得這0.3分。有了這0.3分,副教授的問題就不成問題。申明理興奮了一口答應。魯應俊說,項目是省立項目,是關於黑香豬的保種研究,我原打算除了調查,再提出一些保護措施,最好能研究出一個切實可行的保種辦法。現在看來,不但應該研究出一個切實可行的保種辦法,而且我還想做得更好一點,更紮實一點,甚至建一個保種繁育場。這些你都要考慮考慮,具體怎麼搞,朱雪梅也在,咱們正好商量一下。

    突然有人敲門。魯應俊起身透過貓眼觀看,來的是中學教書時的同事吳老師。吳老師提了兩個大黑塑料袋,可能也是一般禮物。魯應俊轉回來對申明理和朱雪梅小聲說,是我過去的同事吳老師來了,你們先到書房坐一坐。

    讓吳老師坐下,魯應俊便默不作聲等待她開口。吳老師歎口氣,說,老都老了,活得越發不得安寧。大兒子沒好好上學,一輩子只能幹苦力活。好不容易給娶了個老婆,這不,沒過三年,最近兩個人徹底離了。小兒子還算爭氣,不但考了大學,還考了師大的研究生,今年畢業,品學兼優,但命運也不濟,剛好趕上工作難找。我想,如果小兒子也沒有個好點的工作,我這輩子就更別想活好。想來想去,我想到了你,看在咱們同事一場的份上,請你幫個忙,在咱們學校隨便給找個地方,給他一碗飯吃。

    隨便找個地方,說得倒隨便。可她哪裡知道,今年的形勢比哪一年都嚴峻。文革後恢復招生,因當時教師短缺,便讓一大批七七、七八級的學生留了校,現在這批人在學校都身居要職,子女都剛好大學畢業,不說別人,僅機關處長以上領導的子女,今年畢業的就有七位,因七位中有三男四女,便被稱為三大太子四大公主。這些太子公主學校不安排不行,安排也有困難。第一個問題是如果安排了這些太子公主,別的職工的子女怎麼辦。如果要搭車,那肯定要劃分一定的條件,很可能劃到教授一級。吳老師只是中學高級教師,相當於副教授,很可能邊都沾不上。魯應俊本不想說這些,但不說這些又怎麼能說服她。魯應俊只好實話實說。

    吳老師立即說,那情況不一樣。我們的兒子是師大畢業,是一本重點學校,他們的是什麼學校?特別是財務處游處長的兒子,大學考不上,只上了個自費大專,然後又拿了個學校的自考本科,然後又讀的是不脫產在職人員碩士。他這一步步所有的文憑,都是混來的,沒有一個是通過國家正式考試考來的。這樣的情況,怎麼能和我們的比。

    吳老師說得有點激動,但她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說話。其實來他這裡的,差不多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說話。魯應俊給她剝一個香蕉,平靜了說,不管人家讀得是什麼碩士,可都是國家承認的正式文憑,國家也沒有給文憑分什麼重點不重點。至於能力,你也不能說人家的能力就比你的差。如果你的兒子能搭人家的車和人家一起進來,那算咱們的運氣,別的話,就什麼都不要說,也說不清。但這種情況的可能性不大。這些年留校的分來的子弟太多,人家說咱們的學校快成子弟學校了。有次在會上,校長就嚴厲地批評了這件事,並且說以後要嚴格控制,咱們剛好趕上了嚴格控制。

    吳老師立即問搭車的可能性有多大。魯應俊說,關鍵是能不能搭上車,怕的是到時要劃一個等級,比如劃到正處級和正高級的子女。如果真這樣劃,誰也沒辦法。

    吳老師著急了分辯說,那也不能領導的子女就要老百姓的子女就不要,這樣明目張膽,是不是也太過分了。

    魯應俊說,聽起來是太過分,但文件政策就有這樣的規定。你也知道,早在多年前就有文件,高級知識分子身邊無子女的,就可以安排一個子女工作,哪怕子女一天學也沒上,你也得給安排。你也知道,同樣是當兵轉業,正高級正處級的子女學校就得安排工作,別人的就不能。這就是說,人和人是不平等的,政策就有這樣的規定。那麼人們為什麼總要說什麼平等,其實這都是輿論宣傳出了錯誤,或者說人們把理想當成了現實。如果人人都平等了,誰還會去努力拚搏。如果領導都成了老百姓,那又有幾個人願意去當領導。

    在學校,高級知識分子就是指正高職稱以上,學校的處級領導當然都有正高職稱,比如財務處長,教幾天會計學,就輕鬆評上了正教授,因為職稱等等都要在領導的領導下來評,領導自然不會落在群眾後面。人和人要劃分三六九等,這一點她也清清楚楚,全世界也都是這個樣子,這她能夠理解,學校這些年也是這麼做的,她也不想計較。問題是,做為一名在學校辛辛苦苦工作了幾十年的老職工,難道學校就不能對照高知政策照顧一下嗎?難道學校就不需要優秀的人才嗎?吳老師幾乎要哭了。她抹把眼睛,說,靠山吃山,別的部門都是這麼做的,別的人也都有山靠。電力銀行鐵路公安甚至演藝,哪一個部門不是老子幹什麼兒子就幹什麼,人家這些部門都有內部安排的政策,我們學校為什麼就不能?正因為人家都是內部安排,我們的子女才沒有地方可去。難道我們入錯了行子女也應該跟著倒霉?你說學校子女太多,但幾千教職工的大學,每年進入學校工作的不下六七十人,自己的子弟才有多少?最多不過十幾個,四分之一不到,怎麼就多了?再說,別人的子弟進來也是工作,我們的子弟進來也是工作,難道我們的就不如別人的?再說,別的單位都能給職工謀點福利,我們怎麼就不能。你是領導,這些問題你應該提出來,你應該和校領導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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