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六百九十五. 文 / 皇家爬蟲
六百九十五.
外公幾句話問的原小生啞口無言,外公卻並沒有作罷的意思,繼續追問:「既然你說起張居正,你應該對張居正有所瞭解把。{張居正從一個小小的編修官,到吏部左侍郎兼任東閣大學士,再到中級殿大學士,獨掌朝廷大權,權傾朝野,你以為他是怎麼做到的?」
原小生想也沒有想,順嘴就道:「這還用問嗎,張居正自小聰明過人,十二歲便名鎮一方,十六歲中舉,二十二歲金榜題名,當然是憑本事換來的啊。當然了,時勢造英雄也是一個方面。」
「嘿——嘿——」爺爺誇張地冷笑了兩聲,「時勢造英雄?這話當然不錯。但你別忘了,時勢造英雄後面還有一句,英雄亦適時。明朝時期中華就有千萬子民,為何沒有造就了別人,偏偏就造就了一個張居正呢?你要說張居正打小就是天才兒童,那中華那麼多子民中,難道就只有張居正一個人是天才,是個懂得治理國家的人物嗎?如果張居正不懂得鑽營之術、為官之道,估計還沒有開始實施他那什麼『一條鞭法」治理弊政,早就被身邊的奸佞之臣整的七葷八素,死無葬身之地了。」
外公雖然說的粗糙,但句句在理,原小生也是無言以對,只能保持緘默。
外公繼續道:「你爺爺我是個粗人,跑過馬幫,當過土匪,也參加過抗日,讀過幾年私塾,粗通些文字,跟你這個大學生沒法比。但有一點,你肯定要向你爺爺學習——尊重事實、不拘小節。書是人編的,他愛怎麼寫就怎麼寫。有句老話,雖然粗俗,卻也說的是事實:嘴是兩片皮,上下會轉移。就是說,人這張嘴是最不可信的。既然說出來的不可信,那麼寫出來的,難道就可信了嗎?特別是歷史,都是皇帝身邊的人編寫的,有幾個人能像司馬遷那樣卵蛋都被人割了,還能不變態的。我這些年在家閒的沒事,經常翻翻這些書,我覺得歷史書裡說的事——兒,你可以信五分,但是裡面說的理——兒,誰是誰非的話,有一分可信的就不錯了。你剛才說什麼張居正十二歲名鎮一方,十六歲中舉,二十二歲金榜題名,整飭吏治,加強邊防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見過嗎?那都是千八百年以前的事情了,你肯定沒見過,你只是在那些史官寫的書或者野史裡面看的,你怎麼就知道他們就不是為了維護皇家權威,歪曲事實,胡編亂造的。你怎麼就知道他們就不是為了自己窮開心,胡謅的。」
說到這裡,外公略微停頓了一下,喝了口水,接著道:「再說這個當官。我沒當過官,就是跑馬幫、當土匪的那會當過帶頭大哥。但是我知道做人。做人要內方外圓,自己心裡有桿秤,知道什麼事兒該做,什麼事兒不該做,但同時也要善惡分明,適時而動,把手段用在好人身上叫惡,把手段用在惡人身上就是善了。就像當年我打家劫舍的時候,如果我劫掠窮人家的財產,估計土改那會就被人整死了,老百姓遲早不會放過我,而我專對那些為富不仁的地主老財下手,老百姓就說我是英雄。我想這當官也是一樣的道理,只要時刻心裡有咱老百姓,即便是以後被罷官免職也會心安理得。你明白嗎?」
原小生點了點頭,狡黠一笑,心思早放在了那幾本書上,道:「爺爺,您說的這些道理,我全明白了。不過我現在還是個鄉鎮小公務員,還談不到這那一步。我先把書拿回去好好研讀研讀,如果真有用了再說。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說著也不管外公是否同意,捲起那幾本書,起身給屋裡的外婆打了個招呼,就往外走。外公哎哎地叫了兩聲,道:「我還沒有同意你把我的書拿走呢。」小生邊往外走邊對爺爺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此乃權宜之計,請爺爺見諒。」幾本破書,奶奶自然是想送給孫子了,就推著原小生往外走。外公在後面只好感歎道:「你這小子學的很真夠快的,剛學了一點就用到你爺爺身上了。」也不會非要追回,由著原小生拿走了。
「怎麼沒在你外公家住一晚上呢?」母親見原小生回來了,臉上綻放著笑容,就知道兒子的心結已經被老父親給解開了,很隨便地問了一句。
「明天還要上班,外公家離鄉政府有點遠,我怕耽誤了上班就回來了。」原小生回答了母親的問話,又看了一下正坐在屋簷下喝茶的父親,也沒有說什麼,叫了一聲就往自己的屋裡走去。
原小生跟父親的關係,和大多數父與子的關係一樣,不知道該如何溝通,話就一直很少,關鍵是父親一向不多說話,兒子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進了屋裡,原小生就迫不及待地將外公送的幾本書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本,輕輕地放在桌子上。那些書實在已經破舊不堪了,每翻一頁好像馬上就會碎裂一樣。
翻開書皮,上面赫然寫著「第一卷竊官」的字樣。
竊官這兩個字還是讓原小生有些疑惑,難道官是偷來的嗎?不過看完扉頁也就大致明白了。
「官者,國之棟樑,社稷之本,故為官者必具學富五車之才,扭轉乾坤之能……然,飽學之士、蓋世能人,多不屑鑽營謀略,清高自傲,又不願與小人為伍,殊不知水至清則無魚、人至清則無友,而朝野官場,最是魚龍混雜、良莠不齊之所,蠅營狗苟之徒,阿諛奉承之輩,混雜其中,或為利來,或為名生,手段低劣,心懷叵測,為一己之私而禍國殃民者大有人在,此輩如秦檜、嚴嵩等不可勝數,耿直、飽學之士難容期間,更難得以提攜重用,唐之李太白、宋之歐陽修,晉之陶淵明皆為此,憤憤然棄官而去……故欲為官而有所作為者,必先修賊之心態,賊之膽略,賊之手段,方能周旋官場,左右逢源,陞遷而後為民謀福……」
原來如此,原小生又將這兩年來在鄉政府工作的事情像放電影一樣,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自己雖然不具備學富五車之才,扭轉乾坤之能,但在鄉政府工作,就難免有太多的事情看不慣,偶爾發兩句牢騷,對某些領導的做法指指點點。當時並不覺得怎麼樣,現在想想,那些為了討好領導的人聽了自己的話,難免要到領導那裡告密、討好。那些領導當然不會當面質問自己,可給自己穿小鞋,卻是肯定的了。一個副股一直得不到提拔,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佐證嗎。看來自己曾經的工作心態還真存在很大的問題。
原小生又將「賊之心態,賊之膽略,賊之手段」這十二個字分析了一番。賊偷竊別人的東西是什麼心態呢?偷竊之前當然是心安理得,不偷白不偷,偷竊之中又是偷得到就偷,偷不到就跑,偷完之後又不能四處宣揚,必須秘而不宣,要不然早晚要被警察抓起來。這種心態放在官場,其實是再適合不過了,就拿自己提拔的事兒來說,副股名額下來,肯定會有人競爭,如果左顧右盼,既怕得罪人,又怕人說長道短,肯定就會努力不夠,這一點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如果自己往趙學東那裡多跑幾次,去拜訪拜訪領導,這個副股估計早就是鐵板釘釘子了,哪裡會生這份閒氣。而自己恰恰相反,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願去拜訪領導,這樣以來,自己首先就輸在了起跑線上,最後提拔不成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兒了。說白了,賊的心態,就是要臉皮夠厚,臉皮不夠厚實,就別想偷到東西.c/o/m更新超快)臉皮不夠厚,就別想走當官這條路。
其次是賊的膽略。人們常說賊膽、賊膽,賊膽是最具有兩面性的,偷東西的時候要膽大心細,被人發現了又要膽小如鼠,及時逃竄。所以說,賊膽是能大能小,俗語云:能大能小是條龍,能大不能小是條蟲。這話說的雖然有些偏激,但也是官場眾生的真實寫照。知進知退,才能成大器,知進不知退,早晚一天要中途夭折,卻還要怨天尤人,謾罵世道不公,也只能徒給別人落個笑柄。豈不更加可笑。
再說這賊的手段。賊了為了偷竊可以說是不折手段,順手牽羊、登堂入室、顛倒黑白、扒穴挖洞,無所不能,無所不用其極。而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竊人錢財,佔為己有。官場之上,雖沒有這麼光明正大的苟且行徑,但也相差無幾,有幾個達官貴人不是踩著別人的肩膀平步青雲的。當然這裡就需要用到外公說的分清善惡了,踩在惡人的肩膀上,就是把惡人踩死了也無所謂,踩在好人的肩膀上,就會犯官場大忌,終有一天會身陷囹圄,走到窮途末路。
原小生越想越覺得其中的道理真是妙不可言。翻看書籍如饑似渴地一直看到快深夜十二點了,母親讓原小生趕緊睡覺,才悻悻將書收起來,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了半個晚上,一個在官場大展宏圖的計劃漸漸就在腦子裡清晰了起來。如果以後想要步步高陞,那就先從這三種賊的心態開始練起吧。
次日上班,原小生一如既往早早走進了辦公室,先把衛生打掃了一遍。知道自己的頂頭上司陳永年有早上喝茶的習慣,就特意把陳永年的茶杯洗了一遍,放上茶葉,倒好茶水,放在原來的位置。同時給劉紅梅也晾了一杯白開水。接著又把今天需要干的工作安排好,寫在一張稿紙上。這些工作雖然是過去經常幹的事情,但是干與干,同樣是為了討好陳永年和劉紅梅,但是也是有著本質的區別的。過去是極不情願地去幹,而現在是心甘情願,甚至快樂地去幹。結果一樣,給人留下的印象卻完全不同,起到的效果肯定會有天壤之別。
等幹完這一切,陳永年和劉紅梅也一前一後進了辦公室。過去這個時候,原小生會埋頭工作,覺得自己的工作已經干了,就沒有必要再去討好陳永年了。何況陳永年的那雙死魚眼,也讓原小生覺得實在看著彆扭。
調整好心態之後,原小生的做法就完全不同了,陳永年的前腳剛一邁進辦公室,原小生馬上就迎了上去,滿臉充滿活力的微笑道:「陳主任早,陳主任今天氣色不錯。」原小生主動給陳永年親親熱熱地打了個招呼,將剛才泡好的茶水遞到陳永年的手中,「這是我剛給你沏的茶。大概已經能喝了。」
一向嘴撇的跟八萬一樣的陳永年,竟然也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一下道:「謝謝小生,這段時間還行吧?」這簡直就是一句無聊透頂的廢話,如果在過去,原小生會不由冷笑一聲,心裡會想,老子在你手底下幹活,工作行不行你自己心裡還沒數啊。但是他今天沒有這麼想,雖然也覺得陳永年的問題實在是可笑,還是強忍了,一臉微笑將剛才準備好的一日工作安排拿過來,恭恭敬敬地遞給陳永年道:「還行吧,雖然忙一點,但是越忙越能得到鍛煉,還是忙一點好。這是我今天的工作計劃,請陳主任過目,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
原小生自從參加工作後,就一直保持早上安排工作的良好習慣,但是從來沒有讓陳永年看過。因為那些工作大多數是陳永年前一天安排了的,原小生覺得再讓陳永年過目,簡直就是脫了褲子放屁。現在他已經不這麼想了,不管陳永年是否改動,這也是一個程序問題。走了這道程序,陳永年肯定就會覺得自己尊重他,不走這道程序,陳永年心裡怎麼想還說不定呢,說不定會說這小子目空一切,眼裡沒有領導。干了工作就要讓領導知道,這是起碼的官場規則。
「嗯,很好,想不到小生工作安排的這麼細。」陳永年大致看了一遍,上面寫的事情原小生一件還沒有干,就得到了陳永年的賞識。什麼叫事半功倍,這就叫事半功倍。原小生不禁有些得意,急忙謙虛道:「陳主任過獎了。如果沒什麼問題,我就去按部就班了。」
「好吧,」陳永年臉上盈溢著一片對原小生很少有的笑容。
一整天陳永年幾乎再沒有叫原小生幹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有時劉紅梅讓原小生跑個tui,陳永年也會替原小生說一句:「小生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你能自己做的事情盡量不要打擾小生。」劉紅梅的臉上就是一陣的疑惑,不過他也開始覺得原小生今天的表現,的確大不同前了,好像這個孩子心更加細膩了,說話也變得更入耳了。當然原小生還是會不辭勞苦,能幫劉紅梅幹的事情,盡量幫著干了。
兩年來,除了一直得不到提拔之外,如果還有什麼事情能讓原小生崩潰的話,那就是跟團委書記南素琴的那種說冷不冷,說熱不熱的關係了。
南素琴是縣委常委、常務縣長南振海的親閨女,今年二十四歲,是那種沒有上過大學,高中畢業後靠南副縣長在河灣縣的勢力,直接進了政府工作的事業編製人員,形象屬於那種能讓四十多歲的男人心臟狂跳、鼻血狂噴,卻無法吸引同齡男孩子的女孩子,有一段與生俱來的——誇張的——妖yan的——身姿,渾身上下透出的氣息和凹凸分明的曲線,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男人覺得她是處子之身。如果真要找一個古代美女和她比一比的話,那就只有潘金蓮了。
原小生甚至一度認為,自己之所以長時間得不到提拔,跟南素琴有著直接的關係,是南素琴覺得自己對他不冷不熱,在她老子面前說了自己的壞話。南副縣長又給鄉鎮書記趙學東做了適當的安排,才致使他無法得到提拔。
團委辦公室跟鄉政府辦公室是斜對門,每天中午,照例南素琴要叫上原小生一塊吃飯,今天當然也不例外。
「小生,」南素琴半靠在門框上,「吃飯了」
「奧——」原小生聽出了南素琴的聲音,不過並沒有抬頭,依然盯在電腦上想把最後一點工作做完,「我這兒還有一點工作沒有做完,你要著急就先過去吧。我一會就完。」原小生不想跟南素琴一塊去。儘管幾乎能避免的幾率很小,還是推脫了一下。
原小生不是沒有考慮過利用南素琴的背景,走一條官場平步青雲的道路。但是一看到南素琴的曲線,特別是胸前那一對直插雲霄的**,想著自己今後可能要戴綠帽子的命運,就再也不想把自己的命運跟面前的這個女孩子聯繫在一起了。畢竟在原小生的內心,男人的尊嚴還是非常重要的。
「不著急,我等你。」果然不出原小生所料,南素琴說著走進了辦公室,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原小生的身旁。原小生也不和他說話,就一直忙自己的工作。
陳永年不知道是哪根神經出現了錯亂,從來對原小生和南素琴的事兒睜一眼閉一眼,卻開口對原小生道:「小生,人家素琴叫你吃飯,你就趕緊去,工作下午還能做嘛。」原小生真不知道是陳永年是想撮合自己和南素琴,還是想害自己。這樣的女孩子誰敢要呢。
聽了陳永年的話,原小生還是遵命道:「好吧,謝謝陳主任關心。」說著起身,對南素琴笑笑,道:「走吧。」南素琴就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膩膩地跟原小生走在一起。原小生馬上感覺渾身的激皮疙瘩都要把自己吞噬了。身體一旦跟南素琴的肌膚發生哪怕是那麼一點點的摩擦,都會讓原小生覺得自己這是在毀滅自己的人生。
「小生,這次提拔又沒有你的名字,你心裡就不難受嗎?」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南素琴很隨意地問了一句。
原小生看了南素琴一眼,不知道南素琴為什麼會問自己這個問題,總覺得南素琴的口氣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愛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討厭一個人同樣也不需要理由,更何況還是討厭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女人。
要是過去,原小生肯定又是一通牢騷,說不定還會損南素琴兩句。不過,雖然對南素琴的看法沒有發生絲毫的變化,卻不想發什麼牢騷了。他知道發牢騷根本無濟於事,還有可能適得其反,這又是何必呢,說不定南素琴就是那個潛伏在自己身邊的告密者,微微一笑道:「難受肯定會難受,不過靜下心來想一想,肯定是我自己還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夠好,條件還不夠成熟。領導也是想讓我多磨練磨練嘛,我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沒什麼。」
南素琴就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原小生道:「人們常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真是說的一點不錯,想不到你會想得這麼開。」南素琴說著停頓了一下,左右看了看,發現周圍沒有人,才壓低了聲音接著道:「前兩天,我聽說我爸說,市裡準備從各縣抽調五名工作兩年以上的年輕幹部,到市裡參加一期幹部培訓班,培訓完之後,直接擔任副鄉鎮長。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就不打算活動活動?」
南素琴的用意可能是想以此來誘惑原小生就範。原小生哪裡會看不出來,故意苦笑了一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是要錢沒錢,要關係沒關係,提個副股都耽擱了兩年,就是有這個想法,又能怎麼樣呢?」原小生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原小生覺得南素琴之所以把組織上這麼秘密的消息告訴自己,並不是想給自己帶來這個好消息,而是故意給自己添堵。因為南素琴應該知道,自己要想進市裡的幹部培訓班,除非天上真的會自動掉餡餅。她南素琴倒是可能有這個機會。
南素琴又覺得原小生之所以一直對她不冷不熱,極有可能是原小生覺得他沒有文化而看不上她。所以總是用自己的優勢跟原小生劣勢對比,以此想找到一種心裡上的平衡。
不過聽了南素琴的話,原小生的心中還是一陣喜悅,起碼這是一次不錯的機會,只是他已經懂得了如何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不過真要想拿下這個名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河灣縣雖然不是什麼大縣,也有十三個鄉鎮,三十八萬人口,工作兩年以上的年輕幹部一抓一大把,其中不乏某些縣裡領導的子女,要想爭取到這個名額,別說是原小生,就是南素琴本人恐怕不費一番周折,也難以拿下。南素琴之所以會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原小生,估計也是感覺原小生根本對她造不成任何的威脅才說的。要不然,以原小生和南素琴現在的關係,南素琴是不可能給原小生透露這麼重要的消息的。南素琴是喜歡原小生不假,不過這種門不當戶不對的家世,也時常讓南素琴猶豫不決。更何況,原小生一向憤世嫉俗的表現,總讓南素琴覺得原小生在官場上不會有什麼作為。那麼今後肯定是個平庸之輩。自己的父親好歹是個副縣長,今後自己要想上個副處也不是沒有可能。而原小生,估計這輩子都沒有這種可能了。
由於早上把一天的工作基本都幹完了,下午就沒什麼事兒。陳永年也不知道到那兒鬼混去了。劉紅梅仗著自己的老資格,一般情況下,下午是不來上班的,所以辦公室就剩下了原小生一個人值班了。這樣以來正好給原小生思考如何拿下這個名額留下了寬鬆的時間。
南素琴的這個消息實在是太及時了,不管能否拿下這個名額,為爭取這個名額做出一番努力也是自己一次非常不錯的鍛煉機會。自己向來缺乏的就是賊的三種心態。這件事情正好可以用來練手。
當然如果能拿下這個名額,毫無疑問會一洗這兩年得不到提拔的恥辱。關鍵問題是如何拿下這個名額呢?要拿下這個名額,必經的途徑就是找黨委書記趙學東,先讓趙學東把自己推薦上去,然後再想別的辦法。目前尉南鄉對自己最能造成威脅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錢胖子,一個南素琴。如果縣上讓每個鄉鎮推薦兩個或更多的名額,再通過考試從中擇優選拔的話,自己還有一拼。可能會把錢胖子幹掉。錢胖子畢竟只是個富二代,靠老子的幾個臭錢在鄉政府混日子。所以相對南素琴而言,要是把錢胖子推下去,無疑就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想法。如果每個鄉鎮只讓推薦一個人的話,恐怕就有些困難了。
錢胖子還好說一些,就是因為老子有錢,用錢通神。南素琴就比較難辦了,是南振海的千金,南振海肯定會豁出去為自己的閨女爭取這個名額。但是這兩個人都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文化程度不高。錢胖子是大專文化,學的肯定也不怎麼樣,單看他寫的那幾筆字就知道是個從幼稚園一直混到大專畢業的主兒。南素琴的第一學歷是高中,參加工作後才考了一個連公考都不承認的自學專科。如果能抓住這兩個人的這兩點做點文章,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想到這裡,原小生不禁興奮了起來。既然要爭就要有點賊的心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為強,晚上先到趙學東家中探探口風再說。
吃過晚飯,原小生給母親打了個招呼就騎了單車,往趙學東的家中走去。趙學東家住在尉南鄉政府所在地尉南街村。不過他在縣城裡面還有房子,到底什麼時候住在尉南街,什麼時候住在城裡也沒有個定數。原小生也只能碰運氣了。
到了尉南街,時間尚早,天色還沒有完全黑透,父親正在收拾水產攤子,原小生就過去幫忙收拾了一下。
收拾完了,父親才問:「你這是要幹什麼去?不會是專程來為給我收攤吧。」
原小生就把自己的想法給父親說了一下。父親聽完也沒有說什麼,問原小生要不要拿點東西。原小生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去見領導怎麼可以兩手空空呢,馬上意識到,自己就這麼魯莽地去找趙學東,一旦趙學東不同意,自己連個迴旋的餘地都沒有了,再說了,這樣見趙學東,也顯得自己不夠禮貌,就從父親的攤子上拿了兩條頂好的草魚,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快到趙學東家的時候,原小生掏出手機提前給趙學東打了個電話,這樣做也是為了確定趙學東是否在家。聽到趙學東說自己在家的聲音後,原小生才提著草魚敲響了趙學東的家門。
「小生來了啊,歡迎歡迎」趙學東拖著拖鞋從屋裡出來,親自迎接了原小生,好像知道原小生就在門口一樣。其實這是大家拜訪領導是一貫作風。原小生只不過是照貓畫虎而已。趙學東不可能心中沒數。
「晚上還來打擾您,真是不好意思。」原小生說著話,進了趙學東的家門,就開始用眼睛在趙學東的小院裡找廚房,想把兩條還在活蹦亂跳的草魚放下,卻發現趙學東的家中除了趙學東一個人之外,再沒有別的人了。
「王姨不在家嗎。」原小生問了一句,又關切道:「趙書記肯定沒有吃飯吧,我正好帶了兩條魚。趙書記喜歡紅燒還是清燉,我這就去做。」
趙學東的婆娘叫王俊,據說是後來改的名字,以前叫王俊紅,是個有問題的女人,在縣計生局工作。據鄉鎮上一些人私下裡說,就是趙學東這個黨委書記,還是他婆娘王俊托關係「提拔」起來的。其中混雜不清的事情,當然不是三句話兩句話能說清楚的。
「紅燒吧,我喜歡吃紅燒的。我雖然已經吃過飯了,不過見你的魚就有些饞了。哈哈哈……」趙學東倒是不客氣,說笑著給原小生指了一下廚房的位置。
原小生小時候,父親就賣水產,逢年過節也賣熟魚,常天見母親燒魚,自然就掌握了一些竅門,進廚房三下五除二刮了魚鱗,掏了內臟,又在水管上衝乾淨了,拿到廚房,熱油、爆蔥、燒魚、調料,很快一條熱氣騰騰的紅燒魚就做好了。
「想不到小生還有這麼一手,不簡單啊,」趙學東倒是非常平易近人,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魚放在嘴裡品嚐了一番,笑道:「小生的手藝不錯嘛」
原小生急忙道:「要是趙書記喜歡,以後想吃魚了就招呼我一聲。」
這是原小生第一次到趙學東的家中,也是首次跟趙學東如此近距離的談話,免不了有些緊張,不過想了想,覺得既來之則安之,趙學東又不是老虎,難道還能把自己吃了不成,就不那麼彆扭了,也拿了一雙筷子,跟趙學東一塊吃了起來。
趙學東又從櫃子裡拿出一瓶杏huā村十年陳釀,兩個便開始觥籌交錯喝了起來。趙學東酒量很好,喝酒也豪氣,一兩的高腳杯,一次一杯,從不含糊,弄的從來滴酒不沾的原小生也不得不陪著。
趙學東好像有什麼心思,幾次都要張嘴說話,都被他強忍住了,可能還是覺得跟原小生一個下面的年輕人說自己的心思不妥當,嘴裡卻不時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小生不錯。
原小生本以為趙學東起碼會問一些鄉鎮上工作的事情,一條魚都吃完了,趙學東卻隻字未提。不過也沒有什麼奇怪的,自己第一次和趙學東接觸,趙學東不可能什麼事兒都給自己說。
魚吃完了,原小生就端了吃剩下的殘羹冷炙到廚房洗涮去了。
在廚房裡,原小生一邊收拾一邊想:如果自己就這樣冒冒失失地把想去參加幹部培訓班的想法告訴趙學東,說不定趙學東會馬上反感,還會說自己沒事不來看他,有事了才來,也顯得自己勢利眼。反正這個時候,恐怕連趙學東自己也還不清楚幹部培訓班的事情,索性什麼也不說。既然已經給趙學東留下了不錯的印象,就把這個好印象繼續保持下去。如果能通過像這樣的幾件事,讓趙學東覺得自己是他的人了,那麼何愁趙學東不主動推薦自己呢。看來這個「竊官」之道,除了要臉皮厚之外,謀略也是非常關鍵的。
想通了這一層,原小生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就不再提幹部培訓班的事兒了,坐在那裡跟趙學東閒聊了一會,夾雜著把最近的工作情況盡量簡單地匯報了一遍。趙學東不時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似乎對原小生工作上的事情並不怎麼感興趣。
就在這時,趙學東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原小生也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趁機就起身道:「趙書記,時間不早了,就不打擾您了。」說著就要離開,同時趁趙學東不注意,眼睛迅速在趙學東的手機上瞥了一眼,發現竟是計生辦劉悅的電話號碼。劉悅因為是計生專幹,專搞農村婦女上環結紮的事兒,電話號碼到處貼的都是,所以原小生一眼就看了出來。
趙學東虛意挽留了兩句,就把原小生送了出來。
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雖然有路燈,但非常的昏暗,走在路上如果不仔細看,五米以外就只能看見模模糊糊的人影了。
劉悅?原小生的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劉悅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給趙學東打電話呢?劉悅是計生辦的計生專員,又不是計生辦主任,按理說跟趙學東不會有什麼交往,怎麼會平白無故給趙學東打電話呢?難道……劉悅跟趙學東有一tui?
可是在尉南鄉政府,劉悅只是個並不起眼的女人,三十歲出頭,男人是個中學教師,除了皮膚還算白皙的能讓男人產生一些想法之外,幾乎一無是處,無論是身材還是臉蛋都不怎麼樣,特別是臉上,還隱約可見一些青春未退的痘痕,撐死也只能算是個中下等的女人。作為黨委書記的趙學東怎麼可能看上像劉悅這樣的女人呢。如果趙學東跟劉悅有一tui,唯一的解釋就是我們的趙學東同志已經到了飢不擇食的程度。
或許是他們真有什麼工作上的事情需要談吧。原小生只能把問題往正面的方向考慮。不過馬上又覺得不對勁了。難道劉悅找趙學東也是想參加市裡舉辦的青年幹部培訓班?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就又多了一個競爭對手,對自己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又一想,覺得劉悅雖然各方面的條件都基本都符合,但市裡要舉辦青年幹部培訓班的事兒是南素琴今天才給自己說的內部消息,就連趙學東也未必知曉,劉悅怎麼可能知道呢。
原小生正想的出神,馬路對面一個身影,一閃就過去了,再回頭看已經進了胡同。不過那個身影真的很熟悉,好像是劉悅。既然劉悅給趙學東打電話,估計就跟自己一樣,也是去拜訪的,自然要進趙學東的家門,也沒什麼奇怪的。只是性別上的差異,容易讓人浮想聯翩而已。
一路胡思亂想,很快就到了家門口。一進門,卻發現一向有早睡習慣的父親卻依然坐在院子裡抽煙,母親則在一旁洗衣服。
見了原小生,父親就抬頭問道:「怎麼樣了?」父親的話很簡短,也沒有什麼感*彩,但是原小生能從中體味到那種父親特有的關心。
「還行吧。」原小生也不知道如何跟父親交流,想把晚上見趙學東的事兒給父親說說,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就站在那裡沒有動,等父親問自己。@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