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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三章 文 / 皇家爬蟲

    第四百六十三章

    那不是迷人的酒窩,那是迷錢的,如果沒有錢,酒窩裡的酒就不醉人了。

    北京城什麼都不缺,更不缺故事。這是北京人最引以自豪的,也是經常掛在嘴邊的,說皇城根下,啥沒有?文化有故宮和長城,科技有中關村。故事?誰的故事有權力、金錢和美女一起交織的誘惑吸引人?再說北京那叫文化之都,金錢美女只不過是牙祭。

    「首富榜上有幾個是北京人?」

    「首富榜上的富豪都到北京來掙錢,如果北京人錢包不鼓,他來做什麼?」

    「那股市呢?股市上有多少錢?一天就是上千億,可都在上海和深圳,與北京不沾邊。」

    「兄弟,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證券市場可是咱北京人弄起來的。」

    「老哥,楊百萬是北京人嗎?」

    「楊百萬才不過百萬,再說他算什麼?」

    「我說的是楊德康。」

    「楊德康怎麼了?」

    「跳樓了。」

    「啊?」

    楊德康這一跳,絕對是北京城有影響力的一跳。他的一跳立刻讓紅藍股份跳水,當天就是一個跌停。紅藍股份立刻召開董事會,還有很多神秘的電話都打給了董秘毛千千。這些電話無一不是重要角色,沒有一個不讓毛千千緊張,說的每一句話卻都是那麼圓滑,好像含意眾多又好像什麼意思都沒有。她只有把每一句話都記住,不敢漏聽一個字,又不能多添一個字,就像硬盤,不停地說著「好的,好的」,卻還真不知如何是好。

    楊德康跳樓立刻成了所有財經媒體的頭號新聞,第二天就上了所有財經類報紙的頭條,可除了那張血糊糊的照片之外,根由卻是個未知數,這楊德康為什麼跳樓呢?

    跟蹤楊德康的跳樓事件的確是周寂的本職工作,可大明星岑冰倩的生活卻屬於娛樂新聞,與財經不沾邊,不僅不沾邊,而且風馬牛不相及。就是這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總編卻偏要周寂跟,不僅要跟,還必須24小時盯守,這不成狗仔隊了嗎?周寂有些煩,他罵罵咧咧卻不敢出聲,忍在肚子裡又憋屈得慌,就用表情罵,把臉部肌肉都豐富了,順著每一個表情把對總編的不滿都寫出來,光寫不行,還必須要人看見,就對著同事表演,誇張的表情讓同事發笑。看著同事不理解,他乾脆到了廁所對著鏡子,看自己一筆一畫寫著罵總編的話,就嘿嘿笑,廁所裡卻傳來總編的聲音:「小周呀,笑什麼,還不趕緊去準備?」

    作為一名財經記者,周寂的目標就是想做創辦《財經》雜誌的胡舒立、《21世紀經濟報道》的劉洲偉以及央視的芮成鋼。作為著名大學財經學院的碩士,周寂不僅有著一口流利的英語,還能說德語和西班牙語,他不僅專業全優,文字功底也是出類拔萃,初出茅廬就以一篇《中國證券市場該往何處去》成為《中國大財經》年度最佳新人。這個獎項是內部的,也是《中國大財經》所有新人都要經歷的考驗。他的成績很好,可離《基金黑幕》與《呂梁坐莊》這樣的稿子還是有距離。他一直努力著,把車子都換成了翼虎,把相機換成了萊卡,這樣的機會卻還是沒有輪到他。

    楊德康的跳樓一定會有故事,更可能拔出蘿蔔帶出泥。周寂的眼睛都紅了,總編的一句話卻讓他成為狗仔隊,他能不罵嗎?

    作為總編的馬回不會看不出周寂臉上的內容,他微笑著說:「小周,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周寂還是回家做起了準備,他有狗仔隊的朋友,就詢問了必備的一切要素,相機有,可攝像機卻是家用的,聽朋友說還要準備乾糧卻不能準備水的時候,他差點再次罵出來,朋友卻說:「如果***的時候,明星出來怎麼辦?」

    能怎麼辦?周寂想到馬回的笑容,只能歎口氣。

    他氣哼哼地剛把十幾公斤重的雙肩背打好,老爺子就沉著臉回來了,看見他也不說話,氣鼓鼓像是誰都欠了他的錢,還不是小數字,都是成千上萬,還賴著不還的。周寂說:「爸,今晚我不回家。」

    「愛回不回。」

    老爺子生氣了,周寂立馬賠著笑臉,老爺子卻不領情,拿起那個搪瓷缸子就喝。搪瓷缸子的茶垢已經很厚,再衝進熱水時就飄出***香。周寂說:「爸,誰又惹你了?」

    「誰?還有誰?不是你嗎?」

    「我怎麼惹你了?」

    「你上個星期給我說的股票,今兒就來個跌停,損失點錢沒什麼,你讓我在人面前丟盡了面子,還財經記者呢!」

    「哪只股票呀?」

    「紅藍股份,你說你點的那只破股票,還有那個老總,早不跳樓晚不跳樓,非要這幾天跳樓,他想死就去死,為什麼選跳樓呢?」

    「你是說楊百萬?」

    老爺子哼了一聲就喝茶,周寂太瞭解自己的父親,這個時候就是天大的喜事也不能讓他陰轉晴,於是招呼一聲就溜了。

    周寂出門時還是有些茫然,畢竟頭一次做狗仔,還不知道自己要挖掘這個大明星什麼,可他真的幸運,剛到闌珊別墅就看到了岑冰倩,看到岑冰倩他的眼睛就直了。

    他終於知道狗仔隊的動力在哪裡了,就在岑冰倩的酒窩裡。岑冰倩的酒窩一笑起來就盛滿了酒。這是個成熟的女人,已經熟透了,年屆二十有八的周寂對女人已經不陌生,也曾經在戀愛時嘗過禁果,平日裡對女人也有指手畫腳的點評,可當看見岑冰倩真人的時候,除了酒他就再也沒有別的形容詞。

    他不是一個詞彙貧乏的人,在他的腦子裡有著太多的詞彙:大盤回落、抄底建倉、w底、m頭、箱體理論……更不要說愛恨理論、地獄天堂,可他看見岑冰倩的時候就只想起一個字:酒。

    岑冰倩是個能醉人的女人。第一次做狗仔就能盯梢一個能醉人的女人也不錯,周寂安慰著自己。但畢竟能醉人的女人不能醉自己,盯了半天也沒有盯出子丑寅卯,回到家已經是深夜11點,他還是有些興奮,從來都不看娛樂新聞的周寂看著明星在屏幕上搔首弄姿也來了興趣,眼睛瞅了一會兒覺得審美疲勞了,就胡亂翻著今天才買的報紙,一眼就看見了岑冰倩的名字,同時也聽見了岑冰倩的名字。屏幕上的岑冰倩有些慌亂,就如報紙上她的手,遮住了臉卻把頭髮弄亂了,又見電視上的醉人女人說著無可奉告卻神色慌亂,周寂就笑,可很快就笑不出來,他聽見了一個非常熟悉的名字——楊德康。

    周寂笑了,是得意的笑,笑得他招來了老爺子的責怪,可他高興,高興得立刻就打開電腦。關於楊德康的資料他已經整理了一大堆,可為什麼忽略了他的緋聞?醉人的女明星與跳樓的老闆,這樣的橋一搭上故事就有了,有了故事很快就會有吸引力,可這種吸引力很快又讓周寂洩氣了:財經畢竟不是娛樂新聞,緋聞是娛樂記者的事情,財經記者的特長不是挖**,是挖黑幕,難道楊德康的跳樓就挖不出《基金黑幕》一樣的內幕?

    周寂總是感覺楊德康身上有黑幕,紅藍股份的業績很好,這也是周寂給老爺子推薦的理由,市盈率低,股價也不是很高,只有十幾塊錢,上升的潛力空間很大,而且就在楊德康跳樓前,紅藍股份還連著三個漲停板,這楊德康為什麼跳樓呢?

    這裡面的疑問讓周寂想了很久,從楊德康跳樓開始就想,一直想到現在,他還是沒有想明白。周寂很少在個股上下腦筋,他更關注基金或者板塊,個股的跌宕起伏是股評家的事情,作為財經記者,他要的是趨勢,要的是行業內幕,要的是大盤的走向,而不是一時得失。之所以給老爺子推薦紅藍股份也是因為名嘴房天曉,房天曉說:「周寂,你要炒股就炒紅藍股份。」周寂不問為什麼,他不炒股,可老爺子回家就跟他嘮叨,他就隨口說了,看著開始時老爺子的笑臉,他知道紅藍股份肯定漲了,可股票漲了,總裁卻從樓上跳下來,為什麼呢?

    因為抑鬱。第二天,紅藍股份新聞發佈會一說出來就明白了,老闆得了抑鬱症,抑鬱得跳了樓,這順理成章,更有些天經地義的味道,好像人要是抑鬱了不跳樓就不合理了,接著總編馬回也不讓他再去盯什麼大美女岑冰倩了,好像這個跳樓事件就要蓋棺定論了。

    「這不是開玩笑嗎?」

    房天曉笑著說:「不是玩笑,是交易。」

    交易?周寂有些疑慮,想再問房天曉,房天曉卻開始打太極了,左一圈右一圈,攪得周寂腦子都迷糊了,也沒有想明白這玩笑與交易的概念。倒是周老爺子明白了,他見了周寂就笑,說:「你小子還真行,這紅藍股份老闆跳樓了,股價還真的就升天了,好小子,這次爸算是有面子了。」

    本想在楊德康身上挖出黑幕的周寂確實有些不甘心,這所有的要素都證明這裡面有著貓膩,還有了講故事的題材:老闆跳樓、醉人的大明星、紅藍股份,這些要素每一個都賺人眼球,卻在一個抑鬱症上就做了了結,結束得突然又自然,尤其是馬回的兩天兩個決定,更是讓周寂摸不著頭腦,這樣結束讓他有些鬱悶。

    可當紅藍股份發佈公告時,宏達實業的介入又讓周寂來了興趣。宏達實業是地產行業,而紅藍股份卻是證券,紅藍股份雖然盤子小,可在民營證券公司裡還是首屈一指的,證券行業與地產行業的媾和不能不讓盯著這個板塊的周寂動心,尤其是宏達實業的低調進入更是讓他懷疑,這應該是拉升股價的好機會,為什麼卻只是一個小小的公告,而不是大張旗鼓的宣揚呢?

    帶著這個疑問,周寂找到了自己的導師汪之翰,他現在已經準備讀博,還是讀自己導師的博士。汪之翰笑著說:「金融圈不僅僅是經濟圈,更有著政治的味道,操縱錢與操縱產品的最大區別就是一個看得見,一個摸不著。」

    周寂問:「老師,可我如何才能寫出《基金黑幕》那樣的稿子呢?」

    汪之翰說:「《基金黑幕》是從大處著手,其實這也是機緣巧合,很多事情都是從冰山一角開始的,這樣從微觀到宏觀才更能看清楚。中國的證券市場,看一隻股票就看見全部了。」

    周寂並不笨,可汪之翰的話還是讓他咂摸了好多天。他對汪之翰是崇拜的,這個掛著好多國家級頭銜的教授在經濟圈絕對是個角色,其影響力十分深遠。汪之翰的

    那就從楊德康的紅藍股份下手。

    可擺在周寂面前的資料卻少得可憐:楊德康,性別男,生於1962年3月8日,畢業於七台河財務學校(現已解散),後函授某大學成人教育,獲本科學歷。賣過水果,後成立公司與俄羅斯進行貿易發家,成立紅藍公司。1991年成為股民,專業炒股,在某證券為百萬級大客戶,由於炒股發財成立紅藍財經咨詢中心,自任總經理……1996年入資某證券,盤活該公司資產,成為該證券第一大股東,並更名紅藍證券。

    楊德康的資料就是這些,他的低調與其他企業家大相逕庭,周寂在網上搜了半天也不見楊德康的任何新聞,只有在紅藍股份的公告上有著幾行字。這樣一個低調的人患上抑鬱症能夠讓人理解,他太低調,低調的人不發洩出來,就容易患上抑鬱症,可一個身價億萬的富翁有什麼可抑鬱的呢?

    周寂搖著頭,想著如果自己有億萬身價才不會抑鬱,就天天花,買自己早就中意的悍馬,買郊區的農場,在那裡再建個泳池,就像美國大片裡一樣,再找個美女……想到美女,周寂立刻開始在網上搜岑冰倩。

    他真的承認了小麥對自己的說法——只顧一頭扎進錢眼兒裡,外面的事什麼都看不見。岑冰倩這樣一個大明星,自己竟然一點都不瞭解,這個紅得發紫的女明星在互聯網上一搜就是幾百萬條信息:主演《將就愛》一舉成名、演唱《我自愛美麗》一曲成名,既是國際化妝品公司的代言人,又是國內很多廠商廣告的追捧對象,尤其她的緋聞更是火暴。說岑冰倩醉人(原來這個詞不是周寂發明的),凡是與她交往的男人都被醉倒,要不就醉進牢裡,要不就傾家蕩產,可還是很多人搶著被她醉。還說她的酒窩就是銷金窩,一口小酒100萬,少了100萬連吃飯都輪不上。那不是迷人的酒窩,那是迷錢的,如果沒有錢,酒窩裡的酒就不醉人了。周寂看著就笑,想著自己如果有100萬才不願意喝這杯酒,建個釀酒廠才好呢。看到最近的新聞他突然來了興趣:「傳聞岑冰倩被包養,包養人就是楊德康」,周寂立刻有了精神,一條條仔細看著,可看了半天又洩氣了,只是傳聞,毫無根據,如果說因為楊德康投資《將就愛》就包養岑冰倩,那豈不是所有大明星都被包養?

    低調的楊德康已經死了,如果想挖出黑幕,只有從調查岑冰倩開始。周寂被網上關於岑冰倩的緋聞勾起了興趣,他完全忽略了他做人的操守,甚至把財經與娛樂的風馬牛不相及都忽略了,他只想知道岑冰倩與楊德康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腦子裡完全是醉人的大明星與億萬富翁的故事,他忘記了這不是他要的黑幕線索,更不是他要的有價值的稿子。

    周寂再見岑冰倩時就是近距離了,他是嘬著牙花子走進州府的,州府不是周府,不是周寂的家,是一家飯店。州府的出名源於兩點,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不是它的口味,而是其價格之貴:一碟水煮菜心也要幾百塊,佛跳牆更是標價2880元,而女人最喜歡的是木瓜鮮蛤,這道在普通飯店只要幾十塊錢的菜在州府的價格卻是480元,就這個價還要預定,因為這道菜是女客們的必點菜品。這道菜也因為岑冰倩愛吃而名聲大振。岑冰倩不僅有兩個迷人酒窩,還有豐滿的身材,她吃這道菜就有了名堂,和《本草綱目》都拉上了關係。木瓜豐乳人盡皆知,可鮮蛤滋陰卻少人知曉,《本草經疏》裡說:「蛤蜊其性滋潤而助***,故能潤五臟,止消渴,開胃也。鹹能入血軟堅,故主婦人血塊及老癖為寒熱也。」女人要豐滿,就多吃木瓜,可女人又是水做的,滋陰就是滋水,軟堅則是讓女人最怕的斑點沉積在美味中煙消雲散,這就是木瓜鮮蛤大熱的原因。岑冰倩既是豐滿的女人,又是水做的女人,她就說:「女人必須要懂吃,不會吃的女人就少了做女人的資本。」

    民以食為天,食又是女人的拿手好戲,周寂就坐在岑冰倩的對面,只是隔著一張桌子,他再一次被這個醉人的女人迷住了。

    岑冰倩真是一個能醉人的女人,她不誇張自己的優勢,豐滿的遮起一半,白皙的蒙上一層,讓人看得既清晰又朦朧。岑冰倩深諳露的尺度,這本是豪放女最難拿捏的地方,她卻做得恰到好處。粉紗不是那種密織的,而是如漁網的絲上配了幾朵花,擋住了少許肌膚,卻多了些層次,讓人養眼卻含而不露。她從不戴***,這也是她在娛樂圈裡的一個噱頭,她的領口是斜的,卻在鎖骨處拐了一個彎,看見誘惑的峰谷也看見白皙肌膚下的鎖骨。這種軟硬兼施的露必須拿捏準確,要妖卻不能艷,要媚卻不能俗,就如一個大導演說的:「岑冰倩就是一鍋高湯,你味道嘗了,營養有了,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周寂卻什麼都看見了,他看見了一個女人的迷人酒窩,也看見了她的白皙肌膚,還看見了其間的豐滿誘惑。在躲躲閃閃之間,周寂把男人的好色本能發揮到極致,眼睛把岑冰倩這個水做的女人上下左右都看個清楚,除了醉人還真沒有看出別的什麼來。他真佩服人家大導演,就衝著這一句話,絕沒白長腦細胞,而且人家的細胞都是藝術的、文化的。

    岑冰倩小口吃著,先把蛤的嫩肉挑出,放在木瓜汁上蘸了一下,才抿進口中,細嚼慢咽,一點都不怕耽誤時間,然後用勺子輕輕在木瓜上刮著。橘色的瓜肉滴著水在***的唇際一抹,兩片薄唇微攏就把橘色的木瓜肉放在唇齒之間,小酒窩開始了工作,在不停蠕動中展開了笑容。

    岑冰倩的笑容感染著周寂,周寂也笑了,但他的笑只屬於自己,而岑冰倩的笑卻是大眾的。岑冰倩很少進包房,尤其是一個人吃飯時,就坐在臨窗的座位上。只要她來吃飯,外面就會聚集一幫粉絲,她禮貌地招呼一下,就接著吃自己的,不緊不慢,多少雙眼睛看著她也是不緊不慢,偶爾還抬頭看看,笑一笑接著吃。這也是老闆譚明洲最得意之處,他說了,凡是岑小姐吃飯一律免單,隨時歡迎。

    周寂也被這些粉絲的表現吸引了,他們不吵不鬧,最多是揮揮手。岑冰倩抬頭時幾十雙手一起揮舞還真有些氣勢,他都想跟著揮,可抬起來又放下。他今天的主要任務是看、是聽,看是看到了,耳朵卻毫無收穫。岑冰倩吃飯根本就不說話,也沒有人跟她說話,這頓飯吃下來足有一個半小時,她除了吃就是偶爾對粉絲微笑。周寂開始後悔了,一千多塊,只吃了兩道菜,連口酒都沒喝,這不能不讓他心疼,他可沒有免單的法子,只能灰溜溜結賬、灰溜溜出門。

    周寂走出了州府就徹底成為岑冰倩的粉絲,他混在人群裡舉著相機,脖子仰著,很快就發現做記者的行頭與粉絲不一樣,這相機太沉,手臂都快受不了了,可還沒等他緩緩勁,岑冰倩已經走出來。她沒有像一般的大明星一樣,說著「你們好」,而是站在粉絲前,來回擺了幾個姿勢。粉絲們都很規矩,不擁不擠,一頓閃光燈之後,就自動散了。看著要走的岑冰倩,周寂倒顯得不倫不類起來。

    他奇怪,怎麼不見狗仔?他四處查看,一個都沒有,難道岑冰倩到州府吃飯不是新聞?他正納悶時,岑冰倩的手機響了,他的機會也終於來了,他緊走幾步就到了岑冰倩身邊,裝作路過的樣子,耳朵卻伸向了水做的女人。

    「金姐,我為什麼要見賈徵道?不去,煩都煩死了。」

    這句話可是救了周寂的命,這一句話暴露了兩個人,一個是金姐,一個是賈徵道。金姐是岑冰倩的經紀人,她手下有很多藝人,這個女人在北京演藝圈可是響噹噹的人物。在演藝圈你可以不知道章子怡、趙薇,卻不能不知道金姐,金姐今天說你明天就上哪部戲,明天你已經在片場了;金姐說你能行,導演就找你來了。這樣的能人有幾個?不給金姐面子就是不給自己面子,可岑冰倩今天的表情卻很不給面子,還在電話裡推托著,但很快就架不住金姐的嚴肅,她扭著屁股不顧酒窩是否盛滿酒就鑽進了保時捷。

    另一個人名氣不如金姐大,錢卻比金姐多,周寂也是剛聽說這個人,他叫賈徵道,是宏達實業的總裁。他有多少錢誰也不清楚,因為他既沒上過富豪榜也很少出鏡,可一口氣拿下紅藍股份51%的股權,這份財力令人咂舌。周寂笑了,他終於把岑冰倩與賈徵道聯繫在一起,這也是富豪和美女的故事,多少還與財經掛鉤,可賈徵道找岑冰倩這個醉人的女人幹什麼呢?

    證券市場的談資就是緋聞,是錢的緋聞。

    周寂的翼虎速度還是能跟上保時捷的,在城市裡開車不是看車好不好,關鍵在車技如何,周寂的車技不是一流,可架不住有很多車都在給他幫忙,穿來穿去的保時捷不但沒有擺脫翼虎,反而越跟越緊。岑冰倩笑了,她早就看到了這個從粉絲群裡跟著自己的人,狗仔,在她腦子裡只有這個詞。

    她反而開得慢了,慢慢悠悠到了東直門,一拐彎就進入了一個大門。這個大門是周寂無論如何都進不去的,在保時捷進入之後,門就自動關上了。

    門口除了門牌號沒有任何字,三層的洋樓在北京還是少見,厚重的窗簾讓燈光有些朦朧。岑冰倩的高跟鞋聲剛傳出門外,人已經進入樓裡。

    賈徵道的微笑讓岑冰倩怎麼看都看不出開心來。他的微笑是一種黑色幽默,笑得曖昧卻又讓人有些噁心,岑冰倩就是這種感覺,這是她第一次見賈徵道。她知道自己是做什麼的,這是金姐給她的評價,她也從來沒有讓金姐失望,所以金姐也不在她身上過多刮油水,100萬的合約她只要10%,還說:「冰倩是我妹妹,我要個路費而已。」岑冰倩的表演得到很多大導演認可,她很少出演女一號,卻總能在自己出演的影片***彩,她的演技在影評家嘴裡就是兩個字:自然。可面對賈徵道的時候,岑冰倩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演了。

    岑冰倩的年齡不是秘密,人盡皆知卻又渾水摸魚,說是二十三四五,卻又總向30歲摸高。岑冰倩經常說一句話,想知道女人要什麼別問女人,問問男人就知道了。與男人交往時,岑冰倩也是獨具風格,她自然大方,甚至有著男人的豪爽,只不過用的是女人的方式。

    她此時就用女人的豪爽面對賈徵道。她把屁股提得很高,讓『臀』部的曲線略顯誇張,言語上也直奔主題,只不過語氣卻是軟得像棉花。

    「賈老闆,您是想趁著死人餘溫猶存的時候摘朵花,還是要給未亡人一個豪華的安慰呢?」

    沒人能說出這樣的話,言語很柔,話裡卻帶著剛。這種話展示著岑冰倩的兩層含意,一層是我來了,你可以隨便,一層是我可是你朋友的女人,你怎麼能隨便用呢?

    賈徵道笑了,一口地道的川北話很難聽懂,他就是要岑冰倩猜:「你娃沒從,你也不是我的ど乖兒,我摘花?我安慰?」他就是要岑冰倩猜,他要的就是這種意境,可聽著岑冰倩的嬌笑,他愣住了。

    岑冰倩可是地地道道的四川人,他忘了只有四川才能生出這樣的女子,也只有辣妹子才能說出這種剛柔並濟的話,聽著岑冰倩的川北話,他只好改說普通話了。

    「我和楊德康不是朋友,不過我希望他死得乾乾淨淨。」

    「在下葬的時候我給他淨過身,親自擦拭每一塊。」

    「我只是希望楊德康也沒有語言上的污點。」

    「我只是他的女友,連女朋友都不是。」

    「那我就可以給你個豪華的安慰了。」

    岑冰倩對豪華的安慰很在行,主動就依偎在賈徵道身邊的沙發上,把身體縮成一團。她從不主動,主動就賤了,賤了就不值錢,可她也知道必須給男人一個主動的理由,這個理由還要信號。她的小腳是赤著的,腳趾上塗著淡粉色的蔻丹,腳踝上的鏈子是水晶帶著純金的鈴鐺,那響聲就是信號。還有她瞇著的眼與挺起的胸,這本來有些矛盾,此時卻最為誘惑,瞇眼是委靡,挺胸卻是精神,這對矛盾恰好給賈徵道一個選擇題。

    「5個億。」

    騰,岑冰倩的胸挺得更大了,眼睛也睜開了,她的耳朵瞬間轟鳴了。

    「你的口中不能再提楊德康。」

    如果是風塵女子,一定會妖嬈地表現出驚喜或者說出黑話,諸如「封口費」之類的,岑冰倩卻只是淡淡一笑,雖然她激動,激動得要命,但她知道,這種錢絕對不是白拿的,不但會有風險,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風險。

    如果說岑冰倩只能醉人還真有些小瞧她,岑冰倩出道是因為楊德康,她跟了楊德康之後就開始星光燦爛了。女人只要出名,新聞就來了,漂亮的女人如果出了名,緋聞就來了。岑冰倩緋聞不少,各種各樣,幾乎囊括了娛樂圈所有類型的緋聞,可都是緋聞,一張「罪證」的照片都沒有。有人說她老實,說她的愛是貞潔的;還有人說,她是裝腔作勢。賈徵道現在就認為她在裝。

    她的笑讓賈徵道很不舒服,他跟著說:「這些都是楊德康的,楊德康沒有親人,自然給你。」這種畫蛇添足的解釋並沒讓岑冰倩說什麼,「這是賬號,你隨時可以提現,每次不要超過100萬,不過一年不可以超過600萬。如果你購買房子之類的大物件,可以給我說一聲,不受此類限制。」

    5個億,一年可以提現600萬,就要提80年。80年,岑冰倩計算著,80年之後自己已經是入土了,不要說80年,即使是8年,讓美國總統都可以連任完畢,8年,利息都快翻了一番……這些數字的計算對於岑冰倩來說是簡單的,她很少計算這些,自從認識楊德康之後,這些數字對岑冰倩來說已經陌生了,金錢對於她已經是數字上的概念。她根本就不關注這些數字,她可以買一個lv(路易.威登)包,只要她喜歡,她不看價格,她知道這個價格足夠一個清潔工掙一年的。她也可以買一件內衣,一件內衣也夠普通工人吃一個月的,可她從來都不看這些數字,只是用卡一刷,沒看見錢,沒看見數字,只是胡亂地把自己都看不清的名字簽上。

    她開著車從這個鐵大門出來時,與進去之前並沒有什麼表情上的變化,倒似乎更加沉穩了。這種表情讓岑冰倩自己都笑自己,當楊德康真的從樓上跳下時,剎那間她感覺天地翻了,她陪著他的屍體在醫院裡哭了好久,哭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更是讓狗仔隊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大明星。她當時的頭髮是成綹的,臉色蒼白遍佈淚痕,衣服沾著血跡,嚎啕的聲音一點都不矜持,放肆程度與胡同裡的婦女無二。狗仔隊沒有想在死人身上找緋聞,似乎感覺這樣也不很道德。等岑冰倩真的看見楊德康的屍體順著藍色火苗升天的時候,她卻不哭了,她不知道再哭什麼,哭給誰看。到了這個時侯,她才發現,哭有時候不是為了自己,是給人看的,是給活人看的。當她重新收拾一下自己時,才想到一個問題:明天的機票錢從哪裡出呢?

    第二天她要去江南一家電視台參加綜藝節目,這種事每次都是金姐給安排,巧就巧在金姐家裡有事情了,機票直接送到了她的面前。她只能刷卡,可卡卻被銀行停了,裡面有幾萬塊錢的欠賬,而一個星期前恰恰是該還賬的日子。她傻了,她翻箱倒櫃好不容易才找出幾千塊。此時的岑冰倩才知道錢不僅是數字,還能有這樣的功用。當電視台的人把5萬塊錢遞給她時,她甚至有些激動。岑冰倩還了信用卡,才想起這些年自己賺的錢都在金姐手裡,當她想到金姐手中還有著自己幾百萬的時候,立刻就去了州府。

    州府並不要她埋單,可手裡沒錢,免單也不自在。現在她手中已經不是幾百萬,而是5個億,這個天文數字讓岑冰倩不踏實了,她的車速很慢,甚至乾脆就在路旁停下。她必須要好好整理自己的情緒,她不能再裝,她不知道自己想笑還是想哭,只好任憑自己的情緒發展。

    周寂就在離她不遠處看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欣賞著保時捷。保時捷車好,線條優美,就如一匹馬,一匹讓人百看不厭的馬,即使停在那裡也有著飛奔的氣勢。

    車比馬跑得快,卻少了馬的靈性,直到周寂目送岑冰倩的保時捷開進闌珊別墅時,還是沒有看清這個美女的表情。

    在周寂的世界裡,第二個問起岑冰倩的是父親周青山,他說:「兒子,你知道岑冰倩這個人嗎?」周寂說:「老爸,你不會也是追星族吧?」周青山嘿嘿一笑,說:「臭小子,還笑話你老子,我只是聽說這個女人與紅藍股份有關。」

    周青山是得意的,他的得意源於紅藍股份在跌停之後的三個漲停,這讓一輩子都在四合院裡生活、只知道養鳥的老頭有了得意的份,也有了被人追捧之後的揚揚風采。當他從四合院門口到了證券公司大廳時,一群人就立刻圍上來,那陣勢還真讓周青山不知所措。

    「老爺子,你是怎麼看出紅藍股份能漲?」

    「老爺子,這紅藍股份還能再漲多久?」

    「老爺子,你的倉位是多少?」

    ……

    這些提問的人可不是記者,卻比記者問題還多。周青山有著新聞發言人的氣勢,立刻從不知所措變為游刃有餘,他從大盤講到板塊,又從板塊說到個股,最後才從概念與k線上講紅藍股份漲的理由。

    「咱們炒股在哪裡炒?」「這還用說,當然在證券公司。」「可我們無論買還是賣都要交錢,印花稅,給誰?」「當然是證券公司。」一個毛頭小伙子配合著,「這概念就足夠了,紅藍股份是證券公司。」毛頭小伙子問:「既然是這樣為什麼楊德康還跳樓?是不是掙錢掙瘋了?」

    「咱不管楊德康為何跳樓,只管這概念夠不夠。」周青山根本不用解釋,旁邊的人已經開始對毛頭小伙子不耐煩了,「讓老爺子說,就你丫話多。」

    毛頭小伙子卻還是不依不饒:「老爺子,你說那個大明星岑冰倩是怎麼回事?」

    周老爺子還真沒有關心過岑冰倩,無論她多麼醉人。周青山還是從波浪理論上講紅藍股份,說紅藍股份已經積蓄了很久,到了該發力的時候了。從k線上說,它必須突破,這與大明星沒有多少關係。可毛頭小伙子卻對岑冰倩更感興趣,還接著問:「老爺子,岑冰倩會不會掌舵紅藍股份?那你說紅藍股份還能再漲嗎?」

    這可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即使是房天曉也無法回答。在證券公司的大廳裡,有散戶,也有百萬級的大客戶,人聲鼎沸,空氣混濁,說話都必須喊,就如吼著「信天游」。這裡聊天的氣氛就如唱「秦腔」。

    大廳裡的人最大的喜悅莫過於賺錢,可中國股市從20世紀90年代起就有了一個不成文的定律,那就是70%的人賠錢,20%的人平手,10%的人才賺錢。這個定律告訴所有的人——無論你多有智慧,你賺錢的可能性就是10%,可你賠錢的幾率卻是70%。而賺錢的可能性是要跟那些大資金持有者博弈,也就是跟莊家鬥,所以在大廳裡,所有關於莊家的話題都是最有人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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