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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六章 工作 文 / 皇家爬蟲

    第四百二十六章工作

    「只要能上班,總比沒飯碗強。劍哥,要麼咱也去湊湊熱鬧?祁北集團的人沒有不罵遲勝愚的,能把這個狗日的趕下台就好了,職工子女就業就有希望。」黎飛飛說。

    「這事情我們不要去摻和。老百姓造反大半弄不成事,何況一幫老頭老太太。老人們去鬧一鬧沒事,不管是遲勝愚還是政府,都不會把離退休職工怎麼樣,可年輕人去鬧有危險,萬一情緒控制不住,有過激行為,弄不好犯法哩。遲勝愚也不是輕易能弄倒的,人家不光有本事,上面也有人。咱還是安安寧寧想自己生存的門路吧。」程劍說。

    「銀行不能搶,販毒也不能幹,咱哥們兒怎麼才能弄到錢呢?」黎飛飛問。

    「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我認識一位老大,他給我說,要能弄幾個得力的人,他把酒吧一條街轉讓給我半條,可以向各個酒吧老闆收保護費。」

    「啥叫保護費?」葉毛不懂,問道。

    「就是讓酒吧老闆按月交錢,咱們把所有找上門來鬧事和害得人家沒法做生意的人給管住,保證他們平安。」程劍解釋說。

    「老闆要是不願意交保護費呢?」黎飛飛問。

    「不交由不得他,除非他生意不想做。」

    「收保護費是不是有點兒走黑道的意思?眼下到處都在『打黑』呢。」

    「多少有點兒。不過不要緊,咱哥們兒要做這件事,肯定會把握好分寸,拿人錢財為人消災,保證讓交保護費的人值得。」

    「咱們要去做,原來在這一帶收保護費的人會不會來找麻煩?」

    「得讓他們拿些抽頭。萬一有啥事咱哥們兒擺不平,還需要人家出面解決。」

    「劍哥,眼下再沒別的辦法,不行了咱試試?」

    「試試就試試吧,咱弟兄幾個都不掙錢咋混?萬一不行咱再想別的辦法。」

    程劍給「老大」打了電話,說想領幾個小兄弟去拜見拜見。對方在電話裡說:「酒吧一條街北側那些店面就交給程劍兄弟,你先去幹,幹出名堂來就好,就算給大哥我的進見禮。」

    「咱哥兒們可以『上班』了!小胡你先回去,我們去做事,女娃娃跟上不合適。」程劍說。

    小胡不樂意,撇撇嘴,最終還是順從了程劍的意思。程劍給她擋了一輛出租車。

    「劍哥,你咋對小嫂子一點兒也不溫柔?看把人家嚇的,像老鼠見了貓。」黎飛飛調侃說。

    「哥們兒如手足,女人算個屁。再說,你倆沒看見那是個傻貨,看不出人眉高眼低,我早不想理她了,一天黏乎著,煩死人。」

    「劍哥你真是有福不會享。」

    程劍帶著他的幾個小兄弟,趁著酒勁兒,趕往「酒吧一條街」去了。

    市委書記

    遲勝愚一意孤行,要對靜坐請願人群採取強硬措施。

    那天集團公司領導班子會不歡而散,回到辦公室他又打電話對祁北市委書記江成華發了一通脾氣,抱怨市委市政府取締非法請願活動行動遲緩:「成華同志,這種群體性事件在社會上造成的不良影響有多大你難道不清楚?莫非你想讓祁北市因此出名,成為全省乃至全國不安定和諧的典型?部分不明真相的群眾在極少數壞人煽動下包圍祁北礦業集團辦公樓,市委市政府總不至於認為事不關己可以高高掛起吧?你們還要讓這種破壞安定團結、干擾正常生產經營秩序的非法活動持續多久?你們是一級地方政府,公檢法都在你們手裡,我這兒只是一家國有企業,解決這種群體性事件,你們不積極應對讓我怎麼辦?我的江大書記,你有點兒全局意識好不好?有點兒責任意識好不好?有點兒危機意識好不好?市委市政府在這個問題上猶猶豫豫,不積極採取行動,我很想不通,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江成華對遲勝愚這種居高臨下、頤指氣使的態度很反感,但礙於對方是省政協常委,以往總是委曲求全,盡可能維護地企關係,但這次群體性事件的發生,主要原因在於祁北集團現任領導班子沒有處理好企業內部的各種關係,沒有承擔起企業應該承擔的社會責任,才導致離退休職工和待業子女上街請願。明明事出有因,明明參加請願活動的都是些離退休老同志及其子女,明明由企業領導出面做好解釋、安撫,然後再採取合理的措施緩解矛盾、解決問題,就可以平息事端,為什麼要對老百姓採取強硬措施呢?江成華自己沒想通,市委班子也沒有形成統一意志,所以遲勝愚想要的「果斷措施」並未發生,從而導致祁北集團的「太上皇」大發雷霆。

    江成華不軟不硬回應幾句:「遲董事長,祁北市發生群體性事件,我作為市委書記不可能不著急。可這畢竟是件大事,我們也不可能盲目、草率地處理。我個人認為,人民群眾因為某種具有合理性的訴求得不到滿足,萬不得已採用上街請願這種比較激烈的方式,處理起來必須慎重,採用強硬手段,強行取締無疑是下下策,鬧不好會激化矛盾,或者把矛盾掩蓋起來。什麼才是上策?我認為應該採取積極的態度化解民怨、平息民憤、挽回民心。這次祁北市發生的**,說到底是祁北集團內部糾紛,假如遲董能積極主動一些,也許根本用不著市委市政府出面,事態就可以平息。您說呢?」

    遲勝愚聽了江成華的話更加惱怒:「成華同志你什麼意思?你這是不是推卸責任?你還想讓這種近乎動亂的狀態繼續下去?我可以明確表態,這次請願活動一個最大的訴求是要求祁北集團大批量招工,這一點根本做不到。解決就業問題究竟是地方政府的責任,還是國企的包袱,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

    「是,讓更多的人有就業機會,多給他們飯碗子,盡可能緩解就業壓力,地方政府責無旁貸。可是,祁北市情況特殊,祁北集團論經濟實力可以左右全市經濟社會大局,論職工和家屬人數是整個市區的大半壁江山,要解決好就業問題,市委市政府有賴於您所掌管的特大型國有企業的支持與配合,您總不能說祁北集團職工子女的就業問題企業一推六二五完全可以放任不管吧?所以說,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件事你們內部採取主動比較好。您說呢?」

    「我也不是說解決職工子女就業問題企業完全不承擔責任,但企業畢竟要賺錢,省政府控股的國有大企業首先要對股東負責,要對省委省政府負責。能不能招工,取決於企業生產經營的現狀,而不是取決於地方政府的意志,更不能因為有人鬧事請願就,這次**的性質也不宜馬馬虎虎下結論,我認為有壞人從中作梗。比方說我本人收到一封恫嚇信,裡面還裝著一粒子彈,這難道是老職工要求解決子女就業問題那麼簡單嗎?這是刑事案件,地方政府應該盡快組織力量破案,將壞人繩之以法。成華同志,我始終認為面對群體性事件,市委市政府應該採取果斷措施。你們繼續拖拖拉拉,我會向省委省政府主要領導反映問題,地方政府應該對你們的不作為負責。」遲勝愚態度很強硬。

    「勝愚同志,用不著向省委省政府領導反映,你就是省政協常委,你非要地方政府採取強制性手段解決問題,我們會尊重你的意見。不過勝愚同志,我想提醒你,今年全國人大開會,有一位擔任地方首長的人大代表發言說,發生群體性事件不要指責抱怨群眾,而要從官員作風和方法上找原因。如果我們的幹部還沒有那些煽動群眾、別有用心的人本事大,那就說明幹部不稱職。你得仔細想想,祁北集團離退休職工和待業子女鬧事,究竟是壞人的煽動力強,還是我們幹部作風有問題?假如錯的一方不是群眾而是我們這些手中握有權力的幹部,那麼採取強硬措施,最終會引起更大的麻煩,這個道理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江成華語帶機鋒,針鋒相對。

    「江成華同志,你總不能說上街鬧事、非法集會是正確行為吧?目前平息事態是第一位的,解決職工子女就業只能一步步來,你要以大局為重。」遲勝愚依然是居高臨下的口氣,而且說完就掛斷電話。

    江成華拿著電話聽筒愣了半天,他搖頭長歎,然後撥通了公安局長的手機號碼。

    在警察沒有採取行動之前,示威請願人群中發生了一件事。一位老爺子心臟不大好,在與阻攔他們進入祁北集團辦公樓的保安人員口角的過程中,因為情緒激憤,突然犯病,弄到醫院竟然沒能救過來,死了。儘管這個人是病死的,但死的時間和地點不一樣,於是,他的死猶如一次爆炸,具有震撼人心的作用,也讓請願現場的人們情緒更加激烈,彷彿空氣也成了炸藥,假如有了引爆的導火線,立即就會發生更大威力的爆炸。

    後來,祁北市公安局的幹警執行命令,要將請願者驅散或者強行帶離現場。參加請願示威的人群以離退休職工為主體,採取的方式主要是靜坐,那些無業的年輕人看見警車來了,很快就消失殆盡,警察面對著一群老人根本沒法採用強硬手段,銬子、電警棍、高壓水龍、催淚瓦斯一律用不上,只能口頭勸大家離開祁北集團辦公樓,不要在馬路邊聚集影響交通。鬧事人群根本不聽勸,警察能採取的辦法就是將老人們一個個連拉帶抬弄到麵包車上,拉到公安局院裡,做一陣兒說服勸導的工作,然後又給放了。這些人本來就情緒激動,警察表演「捉放曹」只是起到火上澆油的作用,他們從公安局院裡出來,立即打的、坐公交車,更多的人步行,又都回到請願現場來了,讓人民警察白費工夫,警車白費汽油。不僅如此,警察將老人們強行帶離現場的做法使得雙方矛盾不斷激化,再後來,警察要將請願者弄到汽車上越來越有難度。有的人坐著,被警察硬拉起來,他們很憤怒,用頭撞警察,甚至撞車。有的被強行塞到車上,千方百計打開車窗要往下跳,不管車子正在疾駛中,警察反倒被嚇得夠戧。這樣的拉鋸戰循環往復,將公安幹警弄得筋疲力盡、垂頭喪氣。

    眼看著堅持數日的請願活動沒有任何效果,祁北集團董事長兼總經理遲勝愚根本見不著面,集團其他領導也沒有人出面給大家一個答覆或解釋,鬧事人群的情緒更為激憤。有人主張將靜坐請願改為遊行示威,甚至還有人主張抬著那位在請願現場犯了心臟病亡故的退休職工遺體,搞一個抬屍大遊行。

    請願現場的狀況和事態發展的動向被警方及時掌握了,負責現場指揮的一位公安分局局長恐怕事態進一步擴大,趕緊請示上級,看採用什麼樣的應對措施才能制止請願者上街遊行。公安局領導考慮到對離退休職工採用更加暴力的手段不合適,原有的措施又根本不奏效,所以趕緊請示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看下一步該怎麼辦。市委召開了緊急常委會,討論如何應對這次群體性事件,防止事態進一步惡化。與會人員經過分析研究,基本上形成統一意見,決定公安幹警停止將請願者強行驅離或帶走的做法,改為在現場嚴陣以待,對事態進行嚴密監控。嚴防發生不測,如有打砸搶等違法行為發生,立即逮捕肇事者。常委會剛開完,市委書記、市長就驅車趕到祁北集團,與遲勝愚等集團公司領導會商。

    市委書記和市長要從祁北集團辦公樓大門進去,結果遭到請願人群包圍。離退休職工高喊:「書記、市長要為群眾做主啊!」「我們的孩子沒有飯碗,遲勝愚不管老百姓死活!」「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市委書記江成華真正置身於這些請願的老人當中,內心不覺湧上一股熱浪。他們都是祁北集團和祁北市老資格的開拓者和建設者,有句話叫做「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兒孫」,恰如其分地描述了這些老人對這個企業、對這座新興工業城市所做的貢獻和犧牲。江成華的父輩曾經是祁北集團的開拓者,後來建市時調到地方政府任職,所以,這些請願的人有的他認識,有的乾脆就是他的長輩。看到這些人白髮蒼蒼,皺紋深深,眼神殷殷,表情淒淒,他的內心湧上無盡的愧疚,眼淚很快就在眼眶裡打轉。江成華從一位警官手裡接過電喇叭,對著請願人群說:「尊敬的離退休職工同志們,我是祁北市委書記江成華,是你們的晚輩。我和市長今天來到這裡,要和祁北集團董事長以及領導班子商量如何解決大家所提的問題。祁北集團是國有企業,市委市政府沒有權利直接干預集團內部事務,但你們這些祁北市老資格的開拓者、建設者是否生活得幸福,我們有責任。包括大家關心的待業青年就業問題,我們有責任幫助解決。我想請大家給我和市長一個機會,讓我們進去和遲勝愚董事長、和祁北集團領導商議,總要給大家一個答覆,總要使問題得到合理的解決。我現在不能給大家具體的承諾,但我可以表態,如果大家的合理訴求在今後一段時間裡還不能得到解決,你們就來找我,找市長。如果到那時候我們還不能給大家一個圓滿的答覆,我情願辭去祁北市委書記的職務。請大家相信我,請大家相信黨和政府……」

    聽了江成華一席話,請願者很自覺地給市委書記和市長讓開一條通道,讓他們順利進入祁北集團辦公大樓。

    結果,祁北市主要領導和祁北集團領導班子的協商並沒有取得積極成果,市委書記江成華與遲勝愚再次爭執得面紅耳赤。江成華說:「因為祁北集團離退休老同志靜坐請願,我和市長已經把烏紗帽提在手裡了。我向請願的老人們許諾,如果問題得不到解決,我甘願辭職。祁北集團領導如果不出面和請願者溝通,我們也得向省委省政府請示接下來該怎麼辦,包括向省級主要領導匯報我們對祁北集團內部發生群體性事件的看法。」遲勝愚聽了大發雷霆:「你的意思要向省委省政府告狀?我根本沒想到,江成華同志作為市委書記做事情竟然如此不講原則。你憑什麼向那些無理取鬧的人無原則讓步,隨意做出根本辦不到的承諾?好啦,既然市委市政府認為此次群體性事件是祁北集團內部矛盾,那就由我們來解決吧,不過,我也要向省委省政府反映你們的不作為!」

    江成華覺得無法面對請願群眾,和市長一起從祁北集團辦公樓的後門離去。

    請客吃飯

    二百塊錢隨了禮,葉國林又變得一文不名。從大兒子那裡借錢讓他羞愧難當,兒媳婦說要去做暗娼掙錢,給兒子弄些綠瑩瑩的帽子戴,聽得他心驚肉跳。兒媳婦輕易能在公公面前說這種話嗎?說明大兒子窮得夠水平,日子拮据異常。隨份子本來有錢,自己卻禁不住女戲子演苦情戲,濫施同情,將錢花到不該花的地方去了。葉國林很後悔,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婚宴上他拚命飲酒,一直把自己灌到爛醉如泥。

    「葉國林,你是人還是豬,吐成啥樣了?你窮瘋了,沒喝過酒,沒本事幹嗎往死裡喝?你起來!」

    葉國林迷迷糊糊聽見老伴兒叫喊,努力想睜開眼,但眼皮太沉,死活睜不開。身子被寇粉英搖晃著,又覺得噁心,想吐,被老伴兒連拉帶抱弄到衛生間,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臉和抽水馬桶親密接觸,想吐又吐不出來,喉嚨裡發出十分難聽的「啊啊」聲……

    折騰了不知多長時間,葉國林漸漸清醒了。寇粉英雖然厭惡他喝醉,但仍然給老頭做瞭解酒的酸湯麵片,葉國林喝了面片湯,感覺又回歸人間了。

    「天黑了?」

    「吐了一床,熏死人。你只顧睡,管它天黑不天黑,你是天王老子,牛皮得很,能喝酒還會糟蹋錢,敢跟唱戲的婊子黏糊,你葉國林算把人活了!」寇粉英沒好氣地說。

    「臭婆娘,咋就沒一句好話?」

    「你只顧瀟灑,毛毛一個大小伙兒沒事幹,你就不怕他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出了事情咋辦?看看幾點了,還不見他的蹤影。」

    「幾點了?」

    「後半夜了,娃娃還在外頭胡逛,能叫人放心嗎?」

    「他媽的,沒一個叫人省心。」葉國林罵道。

    「你罵誰哩?上樑不正下樑歪,娃娃學壞,你當老子的脫不了干係。」寇粉英說。

    「少拿我說事。這陣兒咋辦哩,要麼我出去尋毛毛?」

    「算了算了,一不小心把你尋到戲園子去,尋到臭婊子床上去了!」

    「你這婆娘,不說我一句好。我就是想看戲掛紅嫖女人,也得有錢呀!羞先人哩,我保證以後再不到那種地方去了。」

    「狗能改了吃屎?」

    「你等著瞧,以後我葉國林還去戲園子,你把我的臉皮摳爛,我絕無二話。」葉國林這樣說不見得是一時衝動,他確實後悔、懊喪,想改了去豫劇茶園花錢的毛病。

    「哼!」寇粉英對老伴兒賭咒發誓不予認可,但她覺得一個大男人把話說到這地步,也不好再跟他較真了。

    「咱還是窮啊!」葉國林感慨萬端,「娃他媽,你別老跟我過不去。我想學壞,也得有學壞的資本。咱就靠那點兒退休金過日子,你把存折拿到手裡,只給一點兒抽煙錢,我能做啥?我要是走路撿個錢包,買彩票中了大獎,你再管我不遲。現在這社會,像我這麼老實的不多……」

    「你老實得推磨子不插邪,到茅房不偷吃。」寇粉英調侃老伴兒,然後改用溫和的口氣說,「你喝醉了難受,接著睡去,我再等等毛毛。關鍵是娃娃沒上班,找不到飯碗,叫人最熬煎。唉!」

    葉毛凌晨兩點多才回家,讓啤酒灌醉了,進門踉踉蹌蹌,卻很興奮,哼著流行歌曲。

    「毛毛,你也醉了?你老子醉了一天,差點兒沒把我折騰死,咋都不讓我省心呢?」寇粉英看見小兒子醉醺醺的樣子,一下子睡意全無,「媽做的酸湯麵片還有,給你熱熱,連湯帶水吃些,解酒。」

    「不吃,我不餓。媽,誰說我醉了?我沒醉,喝點兒啤酒能醉嗎,沒醉……」葉毛說著上衛生間去撒尿,嘴裡依舊哼著歌:「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你高興啥哩?沒工作,沒錢掙,大小伙子整天瞎逛蕩,還不知道愁。」寇粉英搖頭說。

    「媽,不用愁,我有事幹了,天天晚上到酒吧樂呵樂呵,還能掙錢。我掙下錢都交給您。」葉毛說。

    「啥,毛毛你在酒吧掙錢?當服務生,還是當保安?」

    「誰幹那活兒?我不幹活也掙錢。」葉毛不無得意。

    「不幹活能掙錢,偷哩搶哩?毛毛,你可不敢胡來,我跟你爸沒本事,不認識當官的、有錢的,你要惹下麻煩,沒辦法收拾。」

    「媽您放心。」葉毛很像個乖孩子。

    總算等著小兒子平安歸來,寇粉英頭沾上枕頭就呼呼大睡,她太疲勞了。第二天天剛亮,電話鈴聲又把寇粉英吵醒了。

    電話是葉蛋打來的:「媽,牛牛娃拉肚子,挺嚴重,非得上醫院。我要上班,請不下假,這會兒必須走。您和我爸來一下,幫莉莉把牛牛弄到醫院去。媽,我手頭沒錢了,給孩子看病您得拿點兒錢。」

    寇粉英急慌慌翻起身,拽了老伴兒往大兒子家跑。

    將葉牛牛弄到醫院,經過檢查化驗,大夫說孩子得了細菌性痢疾,原因很可能是吃了不潔食品,需要住院治療,需交二千塊錢押金。

    莉莉一聽叫起來了:「這麼貴?我們沒錢。大夫求求您,少交些行不行?」

    大夫說:「不行。你家孩子的病挺麻煩,不抓緊治會出危險。」

    寇粉英趕緊說:「趕緊治趕緊治,錢我們交。」她從貼身衣兜裡拿出存折,交給老伴兒,「老葉你看銀行開門了趕緊取錢,就取二千。折子上只有三千元,你再不敢胡花。」

    「你把我當啥人了,真是的!」葉國林拿上存折急匆匆去了。

    葉牛牛住了幾天院,二千塊錢折騰光了。孩子病好了,兒媳婦在公公婆婆面前嘴也變甜了:「爸、媽,孩子有病多虧您二老,誰讓你們是牛牛的親爺爺親奶奶呢?爸,那天您來的時候我說話不中聽,請您原諒。」

    兒媳婦這麼一說,葉國林趕緊擺手示意,他不願意讓老伴知道他向兒子兒媳借錢的事。

    「你啥時候去過莉莉那裡?」寇粉英果然機敏,追問說。

    「是啊,前幾天我去了一回。去看看牛牛娃嘛,不行?」葉國林趕忙遮掩。

    「就是、就是,牛牛住院前一天我爸來看過孩子,說要給牛牛買巧克力。」莉莉很聰明,趕忙為公公打掩護。

    「他給牛牛買巧克力?莉莉,甭聽你爸說得比唱的好聽。他有錢就去看戲,給唱戲的掛紅,那些破事比牛牛娃重要,比過日子重要。」

    「哎哎,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你咋沒完沒了?我說過再不去戲園子了嘛。」葉國林有點兒臉紅。

    「爸、媽,我有個想法,您二老看看合適不。葉蛋上班掙六七百塊錢,夠幹啥?我再不想辦法掙錢,牛牛有個病啥的,就只能麻煩二老。我想,您二老把牛牛接過去照看著,也是個樂趣,孩子放到爺爺奶奶跟前我和葉蛋都放心,我騰出手來找活兒干,掙幾個是幾個,總比閒待著強。」

    「莉莉說得對。」葉國林心裡感激兒媳婦剛才打掩護,率先表態支持莉莉。

    「好好好,我跟你爸把牛牛領回家去。」寇粉英表態說。

    那天郭楓陪著書店老闆的客人去k歌遲遲不歸,期間又發生了男女之間常見的故事——從來不把男人當回事兒的她一不小心被男人俘虜了。郭楓閃電般做出決定,答應讓一個男人包養。聽郭楓說她要離開洗浴中心,專心去做金絲雀,張秋秋的眼淚馬上流出來:「楓姐,你不在洗浴中心干,我咋辦?」

    她倆不僅同租一套房,而且生活中相互體貼,情同姊妹。郭楓年長幾歲,對張秋秋如同大姐姐,她猛乍離開,張秋秋有一種失去主心骨、突然間無依無靠的感覺。

    「我走了你咋辦?這還真是個問題。不過傻小妹兒,咱倆也不能總待在那種地方,好不容易遇見個值得依靠的人,我不想再猶豫,我怕錯過機會。小妹兒你再忍耐忍耐,抓緊給家裡掙幾個錢,然後要麼回家去,要麼找個可靠的人嫁了。咱姐們兒沒文憑,也沒別的本事,找個能依靠的男人是最好的出路,要不咋辦呢?」郭楓陪著張秋秋落淚,安慰她說。

    「姐,你找了個啥人,靠得住靠不住呀?」張秋秋把悲淒放到一邊,對郭楓的人生選擇表示擔憂。

    「作家,就是那天吃飯身材最魁梧的那個。吃飯時候我沒得機會跟他說話,後來去k歌,他唱得可好啦,跟我對唱了幾首情歌,坐到一起說話,我才知道人家是大作家,小說出版了一摞摞,掙好多好多的錢。後來我倆難捨難分,那天晚上我就跟他去了。經過這幾天交往,我看他慷慨大方,人挺好的。他叫海嘯,是筆名。」

    「海嘯沒有家嗎?」

    「他有家沒家我懶得管。好像有,他老婆在省城,來回跑,這兒有一套房子,平常門鎖著。」

    「他有老婆,你和他在一起算怎麼回事兒?」

    「他說先給我租一套樓房——我說就住他原先的房子,他說那房子不好——然後過一兩年攢足了錢,再給我換套大的,甚至買個小別墅。」

    「不是原來的房子不好,海嘯肯定害怕老婆和熟人發現他包二奶。」張秋秋分析說。

    「管他呢,反正有房子給我住就行。除了房子,他說每年給我三萬塊錢生活費。這些錢不算多,但來得輕鬆,再也不用在洗浴中心受人欺負,時不時這事那事,讓人提心吊膽。再說啦,我還可以找正當的事情去做,如果能掙來錢,也是額外收入。」

    「楓姐,你總不能這樣過一輩子吧?」

    「反正我沒心回老家去,我們那兒太窮,回去受不了。先這樣跟海嘯混著,給自己攢些錢,走一步算一步,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人是感情動物——人說商人無義婊子無情,我卻不信——我要把這個大作家完完全全變成我的人,有可能的話跟他生活一輩子。」郭楓說。

    「才認識幾天,你就對海嘯死心塌地了?你以前總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這次咋就認定海嘯是個好男人?還打算把一生都押上。楓姐,這種走南闖北的男人很複雜,不能輕易相信。」

    「我喜歡跟著感覺走。大不了讓作家再騙一回,咱不怕**,我的錢也不會給他一分一文,怕啥子喲?」

    「男人在你身上不會騙錢,卻有可能騙色,楓姐你不能一時糊塗。」

    「秋秋你咋變得這麼複雜?是不是捨不得姐?」

    「當然捨不得啦。」張秋秋淚水再次奪眶而出,「楓姐你要走,我也不想在洗浴中心干了。我早已經習慣了依賴你,沒有你我會害怕。」

    「傻妹兒,你先在那裡干吧,大洗浴中心相對安全些。等有機會你也找個抽身的去路才是。」

    「我到哪兒找去路?我早干煩了,我害怕那些大男人、老男人、臭男人,他們個個是畜生,把我們不當人。」

    「大男人、老男人、臭男人才有錢,為了掙錢,管他啥樣的男人。你喜歡『毛毛蟲』,可他哪裡來的錢喲?小瓜娃子連自己都養不活。」

    「你別說,楓姐,葉毛啥都不懂,還擺出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挺逗的。他很單純,那天晚上你沒回來,他待的時間挺長,不願意走,你說他是個男人吧,可一點兒邪念都沒有。咱是女的,還是壞女孩兒,可跟他在一起就覺得他是小弟弟,你也不能有一點兒邪念。這真是一種很怪很怪的感覺。」

    「啊呀,那天晚上我不在,你讓葉毛待的時間挺長,對他印象還挺好?小妹兒你喜歡那個小娃兒?」

    「沒有沒有。楓姐是你喜歡那小屁孩兒了吧?」張秋秋半是抵賴半是逃遁。

    「胡說,我這些天就想著自個兒咋掙錢咋安逸。你想跟那小屁孩兒玩就玩吧,沒得關係。」

    「我想找他還找不到呢,『毛毛蟲』沒手機,也不給我打電話。」張秋秋撅了嘴說。

    正說著,張秋秋的手機響了。

    「喂,你好。誰呀?」

    「是我,葉毛。」

    「楓姐,真是那小子打電話呢。」張秋秋掩飾不住興奮,摀住手機對郭楓說。郭楓「撲哧」笑了。

    「我是葉毛。你是不是張秋秋,怎麼不說話?」

    「我就不說話,急死你!」

    「我找你有事兒。」

    「你找我有事兒?說吧,啥事?」

    「我想請你,還有『瘋子』姐姐,一起吃火鍋。」

    「『腋毛』、『狐臭』、『毛毛蟲』!你敢說我是『瘋子』?」張秋秋電話音量大,葉毛說什麼郭楓聽得清清楚楚,她搶過電話,衝著葉毛喊。

    「嘿嘿,你是楓姐?說正經的,我請你倆吃飯。」葉毛說。

    「你小屁孩哪兒來的錢?你要真想跟姐姐吃飯,我請客。」

    「不不不,我有錢,是自己掙的。姐姐你和秋秋救過我,對我那麼好,我請你倆吃頓火鍋又咋啦?楓姐你倆給我點兒面子好不好?」

    「我看算了吧,你沒錢。」張秋秋說。

    「你倆咋都看不起我呢?今兒你和楓姐要不給面子,我再也不理你們了!」葉毛急了。

    「楓姐,咋辦?」張秋秋把電話摀住問郭楓。

    「那就去吧。正好海嘯今天晚上有活動,不帶我去。咱去了,能不讓那小屁孩兒出錢就不讓他出。」郭楓說。

    一頓火鍋,吃得幾個人很興奮。辣味十足的菜品讓人冒汗,再加上鍋底的明火有些炙烤,一個個臉上紅撲撲的,還喝啤酒,還「錘子剪刀布」、「老虎槓子雞」地狂喊,沒法不興奮。

    吃完了,郭楓、張秋秋搶著買單,葉毛堅決不幹,急得臉紅脖子粗。郭楓說,「算了算了,毛毛是男子漢,男子漢都愛爭臉面,給你一次機會吧。」

    買了單,花了錢,葉毛很滿足,高興得像在馬路上撿了錢。出了火鍋店他說:「唱歌去不去?我還有錢。」

    「唱什麼唱,跟姐回我倆的住處去。」郭楓提議說。

    「去就去!」

    回到房間,張秋秋泡了茶,幾個人一會兒聽音樂,一會兒打撲克,一會兒神聊海吹,興奮得幾乎忘了時間。後來郭楓問張秋秋:「你不去上班?」張秋秋說:「不去。我不掙錢還不行嗎?今兒玩得高興,不想去。」

    後來張秋秋問郭楓:「你那個作家男人今天晚上不找你?」郭楓說:「管他呢。」正說著,海嘯打來電話,說他喝多了,要早點兒回去休息,叮囑郭楓早些睡覺,還說明天帶郭楓去看給她租的樓房。張秋秋很疑惑,小聲對郭楓說:「聽上去他沒醉。海嘯會不會跟一起吃飯的男人找『小姐』去了?」張秋秋的話弄得郭楓愣半天神,然後跟沒事兒似的,對葉毛說:「毛毛,晚上不回去了,姐和秋秋陪你玩個通宵。」

    「這不行吧?」葉毛很遲疑,「我一晚上不回去,我媽會急得睡不著覺。」

    「給,拿姐的電話給你媽打電話,編個謊,說你在朋友家住下了。」

    「這……」葉毛拿不定主意。

    十分懊惱

    祁北市警方在請願現場維持秩序,不過警察們與請願群眾拉開距離,好像隔岸觀火。請願者得不到滿意的答覆,激憤的情緒有增無減,示威靜坐的活動陷入僵持狀態。

    祁北集團董事長遲勝愚連夜召開有各二級單位黨政一把手和機關部室主要負責人參加的會議。他給集團所屬二級單位下了死命令:「從明天開始,集團公司要組織人力到現場登記,看哪個二級單位參與非法請願的離退休人員多,就說明該單位的領導不作為,我們對這樣的中層管理人員要有說法。至於採用什麼方式勸阻參與鬧事的離退休人員不再圍攻辦公樓,你們自己想辦法。過了明天,還有哪個二級單位的離退休職工上街,這樣的單位黨政一把手一律就地免職。不過,你們給那些離退休老同志做工作,可以許諾如果通過正常渠道反映合理的訴求,集團公司盡量滿足他們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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