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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百十三章 麗人 文 / 皇家爬蟲

    第四百十三章麗人

    朱國平很快知道了肖娜生病的事。

    參加研討會之後的朱國平說不清是一種什麼心情,令他感到無法排遣的是肖娜在離開會場時的那雙帶有質詢和輕蔑表情的眼睛,那其中的無語譴責如芒在背,令他始終處於一種坐立不安、心神不寧的狀態。顧副局長讓他起草的一個會議文件已經寫了兩稿,今天把第三稿交上去還是沒有通過。回到辦公室,他索性把那份難產的文件扔在桌子上,抄起一張《參考消息》漫無邊際地看了起來,最後,忍不住還是拿起電話,撥通了肖娜的診室,於是知道了肖娜得病的事。下班後,他買了一些水果去了肖娜的住處。

    當他又一次站在了那扇熟悉的門前的時候,他實在猜測不出見到自己的肖娜會是一副什麼表情,他小心翼翼地在那扇虛掩著的門上敲了幾下。

    「請進」,裡面傳出肖娜的聲音。

    對於朱國平的突然來訪,肖娜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過多的驚訝或驚喜。此刻,她正半靠在床頭上,床邊的小櫃子上放著藥瓶和水杯。她想坐起身來,但被朱國平急忙勸阻住了。

    朱國平解釋說,是他下午打電話到醫院才知道她生病了,便來探望一下。他在緊靠著桌子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臉正好對著肖娜。

    剛剛退燒後的肖娜除了面容略顯些蒼白和倦怠外,依舊是那麼的美麗動人。這場突如其來的病這幾天雖令她吃了不少苦頭,但卻使她那顆本來煩躁不安的心出奇地平靜了下來。許多纏繞和糾葛在心頭的事情也一下子彷彿疏遠了許多。可是朱國平的到來,又讓她想起了那個給她帶來晦氣的藥品研討會,這多少令她感到有幾分不快。

    朱國平自然覺察到了肖娜的這種情緒上的變化。在來時的路上朱國平就已想好見到肖娜後一定要把那天的事情解釋清楚,這正是他急著要見到肖娜的一個最主要的原因。不管以後她怎麼想,他都要當著她的面把這件事說清楚,否則,他心中總是裝著這件隨時會跳出來令他隱痛的事,像是欠了人家一筆債,讓他終日不得安寧。

    但是他沒能控制住自己,一說起來便再也收不住了。猶如一股巨大壓力下的水流一下子把本想開啟一點的閘門全部衝開了。他把研討會的前前後後、甚至龔燕出書被罰以至分房的曲折、艱辛、委屈全都一古腦地倒了出來。他講得很快、很投入,情緒也不免有些激動。但是他不想掩飾自己的激動,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痛快淋漓地對一個人傾訴了。

    對於他的這一舉動,肖娜剛開始的時候不免有些驚詫,但慢慢地竟被他那坦言中的率直和無邪所感染,甚至產生出了某種共鳴。她開始用心傾聽他的敘述,直到他講完最後一句話,看到在他的臉上浮出了幾分為自己情緒過於激動而表示歉疚的神情。

    「對不起,你在生病,我卻講了這麼多沒用的話。打攪了你的休息。」朱國平說完便疲憊地靠在椅子上。肖娜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房間裡突然間靜了下來。

    「你要不要喝點什麼?光顧說話連水都忘了給你倒。」肖娜說著要去沏茶,但被朱國平攔住了。他看了一下手錶,站起身說:「太晚了,我該走了,你要好好養病。如果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就給我打電話。」

    就在肖娜準備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床櫃上的電話響了。肖娜對朱國平做了個抱歉的表情,然後拿起電話,「喂……凡凡……什麼……孟叔叔怎麼了?!」肖娜的神色立刻變得嚴肅起來。聲音也隨之提高了許多。

    「好,你呆在那裡千萬不要動,我馬上就去。」肖娜說完,急急地從床上起身下地,由於起得太猛,眼前一陣暈眩,腿下一軟,竟跌倒了下去,站在一旁的朱國平急忙搶上一步想把她扶住,但還沒容他的手伸出去,肖娜便已經倒了過來,朱國平來不及多想就把肖娜死死地抱在了懷裡。她的後背貼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他的手臂便自然觸到了她的整個胸部,儘管隔著一件羊絨衫,他還是異常清晰地感覺到了那裡面的一對凸聳著的乳房的起伏波動。她的頭髮此刻也貼在了他的臉上,使他嗅到了彷彿是從每一根頭髮絲裡發出的一種淡雅的芬芳。這一切來得是那麼的突然,在絲毫沒有精神準備的情況下,不啻於一場突然襲擊,使他有些發懵。但這一切只不過是極短暫的一瞬,很快,恢復過來後的肖娜立刻便掙脫了他的手臂。

    「你不要動,有我呢!到底出了什麼事?」他一邊鬆開手臂一邊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是孟連喜,他撞車了,現在在醫院裡,凡凡說要馬上送些錢過去。」肖娜謝絕了朱國平的攙扶,想去換衣服,但被朱國平又一次攔住了。

    「你有病,我去!都是同學,我去不是一樣嗎?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朱國平的情緒也有些激動起來。

    他的話使肖娜冷靜了下來,她沒再堅持。

    朱國平趕到那家醫院的時候,孟連喜已經照完了片子,被推進了骨科處置室。據大夫講,傷者是右小腿的骨頭被撞裂,問題不是太嚴重,但要打夾板和石膏。朱國平便和肖娜的女兒凡凡——那個在照片裡微笑的小姑娘一起坐在處置室外的走廊裡等。這是一家規模不算太大的區級醫院,也許是裝修年頭已久的緣故,到處都顯得有些陳舊。每個科室門上的牌子也都有些歪斜,而且寫得很馬虎。比如,朱國平坐著的地方正對面是一間搶救室,但牌子上卻寫成了「掄救室」。過了好一會兒,打好石膏的孟連喜才被護士用輪椅推了出來。

    孟連喜見朱國平趕來了,急忙懇求朱國平馬上將凡凡送回家去,說,不然肖娜會著急的,又說凡凡明天還要上學。他這裡不用照顧,一會兒單位和家裡都會來人。他還埋怨凡凡不該給肖娜打電話,肖娜正在生病,知道了只會著急,反倒對身體不利。但朱國平堅持要等到來了人再走,否則,肖娜問起來他沒法交待。

    過了沒一會兒,孟連喜的妹妹一臉焦急地趕了過來。朱國平和孟連喜上中學時住鄰居,和他的妹妹自然很熟,便安慰了她幾句,然後幫助把孟連喜扶上出租汽車公司專門派來的出租車,才帶著凡凡離開醫院。

    朱國平到家的時候,龔燕已經睡熟了。他給肖娜打了個電話,簡要地敘述了一下孟連喜的情況。肖娜說已經聽凡凡說過了,並感謝他把凡凡送到樓下才回去。

    由顧副局長負責籌辦的那個會議終於如期召開了,這是一個由各省同行業代表參加的座談會。顧副局長在會上拿著那份由朱國平起草和修改了四次的稿子做了主題發言,代表們普遍反映還不錯,這令顧副局長很高興,此後的兩天,會場上經常能聽到他爽朗的笑聲。

    朱國平忙得不亦樂乎,會務組一共三個人,會議報到那天,會務組中的一位同志因孩子突然生病住院請假走了,於是分發文件、整理會議發言、寫簡報、聯繫旅遊用車、甚至連每天統計加班和用夜餐人數這一類的事就都落在了朱國平的頭上。

    整整五天,會議終於圓滿結束。開完總結大會,顧副局長滿意地拍著每個工作人員的肩頭說了一遍「辛苦了!」輪到朱國平時似乎比別人都要拍得更重一些。於是有同事便半玩笑半認真地說,朱國平快要被提拔重用了。這樣說倒也不是一點根據沒有,朱國平大學畢生分配到局裡已經十多年了,自七年前被提為局辦公室副主任至今還一直沒有動過位子。

    但據消息靈通人士透露,此次會議最大的受益者當然還是顧副局長,據說因患胃潰瘍而長期在外療養的老局長已向部裡提出申請,想提前一年辦理退休手續,上邊也原則上同意並有意借此機會把顧副局長扶正。所以,這次會議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對顧副局長提升的一次工作水平和能力的綜合性考查。而顧副局長心急火燎地籌備召開這次會議也正是出於這個目的。

    朱國平是在會議臨近結束之前才聽到了這個已被大家傳濫的消息,可謂消息閉塞反應遲鈍。但聽後覺得挺沒勁,真覺得還不如不知道的好。因為不知道反倒能專心做事,而一旦知道了所謂的內幕就毫無工作樂趣可言了。他這樣想倒不是希望自己永遠被蒙在鼓裡,像個傻子似的什麼都不知道,他的全部失望與遺憾主要是表現為一種不理解,他不理解為什麼現在許多表面上看上去都很一本正經的事,而背後卻總是包藏著一些其他的目的呢?比如,前不久上級機關派了一個考察團出國,說是有幾個急待出台的政策需要通過考察做最後的修改完善。考察團一口氣跑了歐洲六個國家,可最後卻是人還沒回來政策就已經出台了。後來也是知情者透露的,所謂考察團其實是為了照顧幾個要退下來的局長,讓他們出去轉一圈,並無什麼實質性任務。考察就是找個說法,總不能說是去公款旅遊吧。朱國平這才如夢方醒。

    回到局裡上班後的第一天上午,朱國平就往肖娜家裡打了一個電話,沒有人接。於是又把電話打到醫院,接電話的人說肖大夫到別的醫院會診去了。肖娜已經病癒,這讓他稍稍感到幾分欣慰。

    下午,朱國平接到一個陌生女性打來的電話,嗓音異常清脆,對方自報家門說她叫謝虹,是肖娜的同事、鄰居,她是在一次和肖娜聊天時知道朱國平的,她說她知道直接打電話來很冒失,但實在是因為有件急事想請朱國平幫忙,而肖娜又不肯替她說,沒辦法,她只好自己打了這個電話,希望他能夠諒解她的冒昧。朱國平說不必客氣,只要自己能幫上忙的一定幫。謝虹說電話裡怕講不清楚,想當面談,並約好五點半鍾在醫院斜對面的一家咖啡廳等他。

    這家名叫小銀座的咖啡廳朱國平曾經去過一次,地方雖然不是很大,但環境倒很清靜幽雅,高高的火車箱座把每張桌子都隔成了一個小小的包間,很適合兩三個人在裡面談事。牆上掛著一幅日本東京鐵塔夜景的彩色照片和一幅銀座大街的油畫。這家咖啡店的老闆據說曾在日本當過幾年的打工仔,染上了不少東洋情結,回國後便開了這家咖啡店。咖啡的味道很正宗,而且價格不算太貴。

    謝虹屬於那種靚麗活躍型女性。不但模樣俏麗,穿戴和化妝上也講究得有些張揚,項鏈、戒指、耳墜、發卡,手鏈、腳鏈、胸針一應俱全,而且絕對都價格不菲。面妝化得也遠比肖娜要熱烈得多。身材雖說不上魔鬼,身高也略遜t型台上的那些模特,但絕對勻稱,可以歸入走在街上極有回頭率的魅射一族。

    謝虹愛說愛笑,在生人面前一點也不怯場,和朱國平見了面不到十分鐘便像老朋友一樣隨意而親熱了。她點了兩杯現磨製的哥倫比亞咖啡和兩盤做工精緻的巧克力蛋糕,還問朱國平喝不喝洋酒?朱國平忙說不必太破費,主要是談事。

    謝虹說她有個弟弟叫謝曉陽,大專畢業,學的專業是日語,畢業後一直沒有找到穩定的工作。四處活動托人找關係,前不久終於被一家外貿公司錄用,可誰知等到辦手續時,按照公司的規定,人家堅持要看被錄用人的檔案,這下問題就來了。原來,謝曉陽以前曾在一家技術合作公司上過班,在一次業務合作中,因為謝曉陽的失誤,給公司造成了三十多萬元的經濟損失。按規定,責任人要向公司交納至少五萬元的責任事故賠償金,但謝曉陽沒交,連招呼也沒打就溜了,所有的檔案關係也都扔在了那家公司,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無檔「黑人」。他原以為反正現在有的是地方掙錢,沒檔案也餓不死人,可誰知現在遇上了麻煩,拿不出檔案來人家單位肯定不要。若回那家技術合作公司求情吧,又,人家正在那裡恨得咬牙切齒,就是補交了那五萬元人家也不見得就能饒了他。全家人都為這件事急得不行,偏巧這時候謝虹在和肖娜聊天的時候得知了來過肖娜家的老同學朱國平的工作單位,不禁眼前一亮,原來,那家技術合作公司的上級單位正是朱國平現在工作的這個機關。所以就顧不得冒失不冒失地給朱國平打了電話。

    謝虹提到的這家技術合作公司,對朱國平來說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有一段時間,他所在的局還曾代管過這家公司,但是後來根據中央有關黨政機關不准辦公司的文件,這家公司已經與機關脫了鉤,也就是說它早就與朱國平所在的單位沒有任何關係了。但是公司裡的許多人朱國平還是非常熟悉的,最近新換上來的總經理何京生就是與朱國平當年同一批分到機關裡來的大學生。朱國平答應去說說,但是不敢打保票。

    謝虹連忙千恩萬謝,並一再說辦事時該花錢花錢,即使最後辦不成也沒關係。接著又埋怨她這個不懂事的弟弟,當年耍小聰明,現在還不是又落到了人家的手裡。

    「年輕人嗎,難免一時糊塗辦錯事。」朱國平勸導了謝虹幾句後問:「肖娜為什麼不肯幫你給我打電話呢?」

    謝虹說:「她怎麼會打這種電話呀!我太瞭解她了。她不是不肯幫忙,而是不願意幫這種忙。而且,她說和你雖然是老同學,但畢竟是多年沒見,她也不好意思張這個口。肖娜這個人就是這樣,醫院裡好多人都說她太死性,不會處事,所以在許多事情上都吃了虧。也有人說她清高,不和群。按說就憑她的模樣和學歷,只要辦事上稍微圓滑一點、和上邊的關係稍微搞得好一點,說不定現在副院長也早就當上了。哎,她上高中的時候是不是就這個脾氣?」

    朱國平笑了笑,沒說話。

    謝虹繼續說道:「不過,我認為,肖娜雖不太擅長處理人和人之間的關係,但人家也沒招著誰惹著誰呀,業務上沒的說,心眼又不壞,還讓人家怎麼著呢?說穿了還不是瞧人家長得漂亮,閒話就出來了。要是肖娜答應嫁給誰,誰保證就一點意見都沒有了。女人就是倒霉,長難看了吧沒人理,長好看了呢又難免會招來一大堆麻煩事。肖娜吃虧就吃虧在長得太好看上了。」

    朱國平聽到這裡笑著說:「按照你的這個理論,你的麻煩事看來也一定不少?」

    「我的麻煩事?……你討厭!」謝虹很快反應了過來,嗔怪地舉起握著小勺的手,像是要朝著朱國平打過去的樣子,「我能和人家肖娜比嗎?」

    朱國平忽然發覺坐在他對面的謝虹天真起來的時候就像一個小女孩,雖然她把自己包裝成一副珠光寶氣的樣子,但骨子裡卻還保留了相當清純的孩子氣。之後,他們便一起聊起了肖娜。朱國平很高興能從謝虹那裡知道很多有關肖娜的事情。譬如,肖娜的女兒凡凡今年上初中三年級,是全校的三好生,現在正在學鋼琴,除了上課外,每天還要去姥爺家練琴;肖娜的一篇論文去年獲得了全院論文成果一等獎等等。

    謝虹還對朱國平說了肖娜最近心情很不好以及院裡分房和派人去美國進修的事。

    「是什麼原因呢?」朱國平馬上坐直了身子關心地問。

    「還不是肖娜把主管這兩件事的趙副院長給得罪了。我聽說是趙副院長讓肖娜去開一個什麼研討會,還說好讓她在會上發言,結果那天肖娜會沒開完就走了,言也沒發,氣得趙副院長直在背後說肖娜不給他面子。」

    「啊,是這樣!」朱國平禁不住叫出聲來

    謝虹被他嚇了一跳,吃驚地看著他問:「怎麼了?」

    「那天的會我也去了。」朱國平一點也沒隱瞞地從頭至尾向謝虹講了那天發生的事。

    「原來是劉雲朋那傢伙組織的,這我就明白了。」

    「你認識劉雲朋?」

    謝虹說:「劉雲朋和我們院趙副院長的關係非同一般,他們兩個人當初是怎麼認識的我不知道,反正劉雲朋經常帶人來醫院走後門看病,連號都不掛,有一次還帶人來過化驗室做化驗,你猜檢查的是什麼?」

    「什麼?」

    「性病。」

    朱國平無心再聊下去,他想馬上打電話給劉雲朋,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匆匆和謝虹告了別,並讓她放心,她弟弟的事他一定會全力去辦。

    朱國平好不容易才打通劉雲朋的手機,聽到裡面傳出的聲音極大但卻含混不清,就知道他肯定是在喝酒。果然,劉雲朋說他現在正在城北一家日式料理店裡吃飯,問朱國平找自己有什麼事?朱國平說有急事。劉雲朋說這年頭有什麼急事能急得過吃飯去呀,你先說你吃沒吃吧?沒吃,那不結了,那你就趕快打個車過來吧。

    當朱國平打了輛出租趕上最堵車的時候趕過去時,天已經全黑下來了。一位身穿和服的女服務員把朱國平領到料理店裡邊一個小包間門前,輕輕拉開那扇木柵隔門,朱國平立刻就看見了劉雲朋那張喝得發漲發紅的臉。在他對面的榻榻米上還坐著一個年輕女孩。當女孩向他轉過臉來的時候,朱國平不由一怔,看著那麼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不認識了,這不是阿玉嗎?」劉雲朋說。

    「朱哥,好久沒見了!」阿玉急忙站起身迎了上來。

    朱國平恍然大悟,急忙應答。

    劉雲朋一邊招呼服務員為朱國平拿酒杯一邊說:「忘了告訴你,人家阿玉早就不在那家歌舞廳干了,現在在一家房地產公司做銷售經理,鳥槍換炮了!」

    「朋哥,你又拿我開心!還得罰酒三杯!」阿玉立刻嗔怪道。

    阿玉今天穿了身西服套裝,配上精心燙過的髮型,顯得格外精神和幹練,儼然一副都市白領的做派。朱國平被阿玉的這一從裡到外的變化弄得一時有點發懵,一個前不久還在歌廳裡坐台的小姐,怎麼一轉眼就成了房地產公司的銷售經理了呢?

    「國平,你找我有什麼急事呀?」劉雲朋待朱國平坐定後問。

    朱國平遲疑了一下,決定不再兜什麼彎子,便把肖娜分房和出國進修受阻的事全說出來了。然後,他問劉雲朋:「你說實話,在肖娜的事上你是不是做了什麼手腳?」

    劉雲朋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朱國平笑。

    「你看著我笑什麼呀?你到底做手腳沒做?」

    「這個我呆會兒再告訴你,現在你先得回答我一個問題,說好了,咱們現在可是『實話實說』節目時間啊!國平,我問你,你是不是心疼肖娜了?是不是?你千萬別不好意思,實話實說,我保證不會告訴龔燕。阿玉是局外人,知道了也無所謂。再說這年頭誰看上誰也不犯法是不是?」

    「咱們和肖娜都是老同學,這和心疼不心疼扯得上嗎?」

    「你這人沒勁,不實話實說。」

    「實話實說?好,我實話實說,我是心疼,行了吧?該你說了,肖娜的事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別賭氣,有話好好說,你們倆是不是又重溫舊情、愛情萌發了?」

    「沒錯!」

    「行,還真讓我猜中了!國平,當年上高中時我就說你和肖娜是天生的一對。肖娜現在在業務上也是院裡的一個尖子,人也還那麼漂亮,你是個大才子大處長,男才女貌。隔了這麼多年愣碰上了,這就是緣分。可是,話又說回來了,肖娜現在還和上中學時一樣,有時候老勁勁的,有點各色,也就是知識分子的臭毛病太多。國平,你說句良心話,那天她做的那事是不是有點太絕?事先,我千叮嚀萬囑咐地和趙院長說好,派去的大夫到了會上一定要發言。趙院長知道了我和肖娜是高中時的老同學才特意選派了她去,而且和她說好的要在會上發言,可結果還是給咱們弄了個大窩脖,讓咱們下不來台,害得你我沒掙著錢不說,還弄了一身的騷。她這麼干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可你也不說說那個王廠長的發言,那是什麼水平呀?」

    「沒錯,你說得不錯,那位藥廠的王廠長整個一個傻老帽兒!就那水平那文化,按說連城裡都不能讓他進。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咱們國家目前是個什麼國情呀?不是還是個以農民兄弟為主的國家嗎?鄧大人說了多少回,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初級階段,懂嗎?都要求咱們的農民企業家跟彼爾.蓋茨是的,要硬件有硬件,要軟件懂軟件,要錢有錢,要派有派,要學問有學問,那他媽現實嗎?毛主席他老人家在世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中國關鍵的問題是要教育農民。過去,農民什麼樣?進屋認識炕頭,下地認識鋤頭。別說製藥,他連藥是什麼樣都沒見過。現在,人家農民自己辦起了藥廠,這是多大的進步呀。人家帶著藥上咱城裡來了,你說咱們該不該鉚足了勁地支持人家一把?這是個階級感情問題,是個立場問題、態度問題,你是黨員這事你比我懂。她肖娜倒好,人家掏錢請她發言都不發,也忒牛一點了吧。牛什麼牛?不就是一個副主任醫師嗎?以為就沒人能治得了她了?這回她明白了吧,分不上房、出不了國,急了吧,傻了吧?讓你來說情了是不是?早幹嘛去了?」

    「你可千萬別冤枉人家。我先聲明一點:人家可從來就沒有對我說起過這些事。我是聽別人說才知道的。不過,聽你這麼一說,肖娜的事還真是你小子串通那個趙院長干的。」

    「串通多難聽呀,我也聲明一點:你可別冤枉人家趙院長。我好漢做事好漢當,這事是我的主意,是我堅持的,和人家趙院長沒關係。再說,你也從來沒向我坦白過你和肖娜又好了。這總不能怪我吧。」劉雲朋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只不過裡面總含著點犯壞的成分。

    「原來是一場誤會。既然如此,說開了也就完了。朋哥,你就別讓朱哥再著急了,我聽了半天,朱哥真是個好人。對朋友的事難得如此上心。」阿玉在一旁說道。

    「得,又出來一個說情的。他是好人,我是壞人?我說阿玉呀,是不是你們四川人都會玩『變臉』呀?你這一見著朱哥,就立刻倒到那邊去了,不認我這個朋哥了。你這可不對啊,得罰酒三杯!」

    「行,我認罰、我認罰,為了不讓朱哥著急,也為了今天有幸和朱哥再次見面,更為了朋哥肯給我面子,我喝。可是,我喝了這三杯酒,朱哥的事你可得給人家辦呀?」

    「嘿,你這兒等著我呢。行,就衝我妹子這三杯酒,我辦!」

    「說話可要算數呦,朋哥?」阿玉一雙晶亮亮的眼睛盯住了劉雲朋說。

    「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了?放心吧!」

    阿玉果真一口氣連著喝乾了三杯白酒。

    朱國平被阿玉的俠義之舉感動了,半天,才想起說了一句:「謝謝你,阿玉。」

    「謝什麼,我這也是做順水人情。」

    「得,我又聽出來了,朱哥是好人,阿玉也是好人,你們都是好人,合著就我一個是壞人。國平,你也得罰三杯,要不,我這心裡不平衡。」

    朱國平沒有推辭,學著阿玉的樣子,也一連乾了三杯。

    「行!國平,真爽!我還沒見你喝酒這麼痛快過呢。得,你們這一爽,我這酒可沒了,二百多塊錢一瓶呢,不行啊,哪天你得讓肖娜賠我酒錢!」

    阿玉在一旁被逗得咯咯地笑了起來。

    劉雲朋答應為肖娜的事去找趙院長,朱國平的心裡總算踏實了一半。接著就是跑謝虹托他辦的事。朱國平先打電話到百世達國際技術合作公司,找總經理何京生。一個女秘書接的電話,說何總經理去西班牙了,要一個星期以後才能回來。方便的話,可以留下聯繫方式和姓名,她負責轉告。

    沒有辦法,朱國平只好留下電話耐著性子等。

    一個星期後,想不到何京生主動打來了電話,弄得朱國平還挺感動,不免心中感歎,到底是老同事有老交情。寒暄了一番之後,何京生問朱國平有什麼事?朱國平便約他下班後一起吃個飯,邊吃邊說。

    「這個事還真有點麻煩」,聽了朱國平說完謝曉陽的事,何京生一邊呷著啤酒一邊露出一臉的為難。

    何京生比朱國平年紀還要稍小一點,但顯得很成熟,舉止做派已然有了公司老總的派頭,說話的時候速度保持得不緊不慢,表情也修煉得穩重老道從容不迫,但語調中卻透出相當的份量。

    「那時候我還沒到百世達公司,按說這件事與我無關,我要是批個意見,下個硬指示這事也不是辦不了。可現在難辦之處在於當初公司裡的一些老人都還在,他們都知道這件事。我雖說現在是總經理,但不交罰款就給他蓋章放行拿走檔案恐怕不好交代啊。這次辦了,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怎麼辦,要不要一碗水端平?公司裡的規章制度還起不起作用?以前被罰過款的人又會怎麼想?肯定會不服氣,弄不好還會鬧起來。所以說,這不是一件孤立的事,處理起來相當麻煩。」

    「你說得也是,不過,你一定得給想想辦法,或者少罰點行不行?」朱國平再次給何京生的杯子裡倒滿啤酒。

    「老兄,這不是多罰點少罰點的問題。你也知道,我也不是成心非要罰他,罰多罰少那錢它也不會進到我的腰包裡。關鍵是弄不好我還要替他背黑鍋。本來這個公司的情況就複雜,這你不是不知道,不少人都是原來機關裡的老關係,不是頭頭腦腦的親戚就是局長處長的朋友,這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整天在公司裡搬弄是非。前任總經理老賈是怎麼下去的?你應該清楚,老賈多老實的一個人呀,不多說不少道,見人三分笑,誰都不敢得罪,見到臨時工都客客氣氣的,生怕人家有意見。最後怎麼樣?還不是讓公司裡的這一幫子人整天告狀寫匿名信給整下去了。別瞧就這麼一個破正處級的位子,多少人盯著呢。人心叵測不防不行啊!」

    朱國平一時也有些為難了,腦子轉了半天找不到話說。

    喝酒、吃菜,又閒扯了會兒別的,何京生突然問朱國平:「你和這個謝曉陽到底關係深不深呀?」

    朱國平一愣,馬上答道:「深,怎麼不深呢!」他似乎又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希望。

    「國平啊,你是不知道,現在給人辦事還得留個心眼,防著挨坑呀。有很多事你也許都想不到,常常是有的人來求你辦事,他求你的時候怎麼都行,山盟海誓上天入地什麼全答應,可等你費心費力豁出命去真的幫了他的忙,把事情辦成了,人家也就黑不提白不提了。黑不提白不提這還算是好的,趕上那損的孫子的,他還能倒打一耙,把你連鍋端地給賣出去,說你收了他多少多少好處,拿了他多少多少東西。這種事我聽的見的太多了,多少人都因為不知道水深栽在這上邊。」

    「京生,這個你放心,絕對不會!先別說我和他姐姐熟得不能再熟了,單說這件事有我夾在中間,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可以擔保絕對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

    「你和他姐姐熟?」何京生詭秘地一笑,問:「國平,你是不是也養了小情人了?」

    朱國平見他想到歪處去了,剛要解釋,轉念一想乾脆也別解釋,不如將錯就錯,也許這樣倒能讓他更放心。便笑了笑假裝敷衍地說:「咳,什麼情人不情人的,就那麼回事唄。」

    「行,時代到底是不同了,想不到國平也思想解放了。既然是這種關係你早說不就完了嗎?這麼近的關係還繞那麼大圈子幹嘛。」

    「關係近歸關係近,但辦事情歸辦事情,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出來。」

    「國平,你可千萬別往別處想,咱們都在一個機關裡呆過,你應該瞭解我,我這個人在個人方面絕對沒有什麼要求。只是這件事牽扯的面比較大,要想辦成這件事,那幾個主管這件事的人你肯定是繞不開,所以要想確保辦成,總有幾個人要稍微打點一下。你也知道,現在的社會風氣就是這樣,這年頭要想廉政清白,除非是你什麼事情也不求人。」

    「這個我知道,那你就大概說個數,我好去告訴一聲,讓他們準備好,這個星期六或星期天就給你送過去。」

    「多少錢讓他們自己定吧,差不多就行了,誰家也不是開銀行的,只要能把事辦了,有那麼個意思就行了。不過這個星期六不行,我有事,要陪我那個丫頭去開發區科技城買台電腦,纏了我好幾個月了,嚷著要台電腦,還得是什麼『奔4』的,我這次出國剛攢的幾百塊美元又要交公糧了。現在的孩子真沒辦法。」

    朱國平也不是傻子,馬上聽出了其中的味道,忙說:「那好吧,我盡量在這個星期六以前給你回信兒。」

    從飯館裡出來,大街上已是一片燈火。和何京生分手之後,朱國平便用手機給謝虹打了電話,把何京生的意思和她說了,並一個勁地檢討自己能力有限,只能辦到這個程度,如果謝虹感到為難,拿不出那麼多錢,他可以再想其他辦法。

    謝虹在電話那邊興奮地說:「太好了!他只要一開價就說明這件事有戲了。現在電腦也不太貴,就是『奔4』有個六、七千塊錢也拿下來了,連電腦帶好處費估計有兩萬足夠了,這樣算起來還省了三萬塊呢。」她問朱國平現在在什麼地方,她這就趕過去,要請朱國平吃晚飯。

    朱國平說:「你別過來了,我剛吃完。」

    謝虹說那就改天,飯是一定要吃。掛上電話之前,謝虹還說了幾句關於肖娜的事,說院裡可能要重新研究出國和房子的事,問是不是朱國平從中給使的勁?否則不會這麼快就有這麼大的轉機。如果要真是朱國平幫的忙,她就先替肖娜謝謝他了。並一點也不顧忌地說:「我先在電話裡替肖娜親你一下,算是最衷心的感謝!」

    朱國平聽完一下子窘在那裡,臉上著了火似的,紅了一大片,稀里糊塗地就把手機給關了。

    龔燕這幾天情緒一直不好,眼看新房的鑰匙都快發下來了,可錢還沒有著落,朱國平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外面忙些什麼,真讓她又急又氣,恨得直咬牙根。不光是恨朱國平,連劉雲朋也算上,交的全是些什麼東西,狐朋狗友,沒一個好玩意兒!現在,哪個男人不是為了老婆孩子,拚命地在外面掙錢,一想到這些,龔燕簡直連做飯的心情都沒有了,一個人倚在沙發裡犯愣。

    幾萬塊錢成了她的一塊心病。看來實在不行就只有向父母張嘴了,但錢好借口難開。龔燕是個要強的人,在她的記憶裡自己好像還從來沒有向誰開口借過錢,包括自己的父母。孩子出世的那段日子是最艱難的時候,那麼緊張拮据的時候都咬著牙扛過來了。再說父母的收入也不多,每月就那點退休金,加在一起才三千多塊錢,朱國平父母家的經濟狀況也沒比自己家好到哪兒去,向他們借錢她實在有點張不開嘴。

    朱國平回家以後,見龔燕情緒低沉,廚房裡也冷清清的一點沒有做飯的跡象,知道她又在為錢的事發愁。只好動員龔燕和自己出去吃馬蘭拉麵。

    「到底怎麼辦呀?」龔燕一邊吃著面一邊問。

    朱國平並不著急吃麵,自己要了一瓶啤酒在那裡慢慢喝。看著妻子焦急的表情,朱國平反倒笑了,說:「你是沒房時急,有了房也急,有了房還怕沒錢?實在沒轍就借唄。」

    「向誰借?」

    「我們家、你們家都行。」

    「我張不開那個嘴。」

    「那就向劉雲朋借。」

    龔燕一聽劉雲朋就煩了,賭氣地說:「借也不能向他借,不能給他這個神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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