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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六章 爭鬥 文 / 皇家爬蟲

    第二百七十六章爭鬥

    戴明倫重重地點了點頭,繼續洗耳恭聽。

    「但每個人的利益是不同的,有些人重視錢,有些人重視機會,比如買賣一個企業吧,如果這企業的老闆年紀大了,想趕緊套現退休,那他一定需要現金,很急於賣;如果老闆是個銳意進取的年輕人,一門心思想著公司以後上市擴大規模,那他肯定不會輕易放手。因此您得瞭解對方的利益著重點所在。中國人總在說『知己知彼,在商言商』,就是得知道自己和對方的利益,到底是什麼。」

    戴明倫覺得崔大偉的話確實很有道理,但仔細對照,認真揣摩了華立路總的情況,又覺得有些不夠實用。他心一橫,問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很弱智的問題:「那……要是我實在看不到對方的利益在哪裡,該怎麼辦呢?」

    「每個人那麼複雜,只要你用心挖掘,總可以找一些利益需求來的。沒有現實的利益,就談長遠的利益嘛;沒有金錢的利益,就談名譽事業嘛。中國人說:無利不起早。找不到利益共同點,你怎麼打動對方,讓他跟著你走呢?」

    「好,就算他願意跟我坐到談判桌前了,那要是他報個天價怎麼辦?」

    「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嘛。討價還價最有力的武器,就是貨比三家,一定要讓對方形成競爭態勢。」

    戴明倫剛想打斷崔大偉的話,崔大偉就笑著做了個手勢:「對了,你剛才說只有一家賣,那他就是皇帝的女兒嘍。不必緊張,即使是皇帝的女兒,你也可以給她製造競爭態勢。比如說,讓現在的她和將來的她競爭,皇帝的女兒雖然是金枝玉葉,但過幾年總要人老色衰的吧?而且我也可以不娶她,娶大臣的女兒;再不濟,我不結婚成不成啊!所以只要多動腦筋,不可能形不成競爭局勢。」

    崔大偉深入淺出的幾句話,讓戴明倫茅塞頓開,大有醍醐灌頂之感。

    「談判的關鍵,是要讓對方自己感覺到,這種競爭是真實存在的,而不是你憑空嚇唬他。那樣,他就會自己去權衡他所面臨的機會和威脅,也就不會開天價了,因為談判破裂也是他的損失。而討價還價呢,就是個妥協的過程,你不斷給他讓步,給他加好處,但這時要特別保持敏銳的警覺,因為談判存在一個轉折點,你一覺察到他可能接受你的條件,就千萬不能再給好處了,否則即使談成功,你也會覺得自己虧了,那感覺特難受。」

    「但是在轉折點上,他還是不斷要好處,怎麼辦呢?」戴明倫追問道。

    「那你就得使出『哭窮』的招數了。盡量給他擺自己的難處,比如說自己的資金不足,權限不夠,甚至乾脆跟他磨磨洋工。總之讓他感覺到,只能撈到那麼多了,見好就收吧。」

    將崔大偉送到公司門口,戴明倫又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現在,他的心裡對未來的電源談判,有了一個清晰的輪廓,通過知己知彼找到談判的利益基礎;建立談判基礎後,再製造一個貨比三家的局面來討價還價。

    戴明倫原來覺得崔大偉這些業務員,成天只靠著和客戶喝酒唱歌塞回扣,把設備推銷出去,沒想到他們胸中都有成熟的韜略,對人性的瞭解,比自己遠遠純熟。唉,這年頭,要做一隻精明強幹的狼,也挺不容易啊。

    戴明倫感歎了一番,開始準備用於談判的技術資料。

    第二天一上班,戴明倫到財務部找到王嵐。王嵐兼管著飛揚的採購計劃,與華立和路總常打交道,江濤已經給她打過招呼,要她協助戴明倫與華立談判轉讓事宜。

    華立就在蛇口附近的南油工業區,兩人開車不到一刻鐘就到了。

    路總的秘書張小姐接待了他們。王嵐與她通過幾次話,算是熟人:「張小姐,這是我們的總工。我們正好路過,想來參觀一下。」

    總工的頭銜讓張秘書有些緊張,很抱歉地說:「兩位,真是不巧,路總去北京開會了。」她想了想,從資料櫃裡找出一本雜誌,「總工,我們公司雖然小,但技術是一流的,路總還在清華刊物上發表論文呢。」張秘書說起這些來,像講課般熟練。

    戴明倫接過來一看,那是一本《清華大學學報》,上面有一篇路總作為第一作者的論文。看來老路經常這樣向客戶炫耀他的技術,這倒是個有特色的宣傳手段。他粗略瀏覽了一遍那篇論文。他對電源技術不太熟悉,看不出水平高低,就對張秘書說:「這篇論文你幫我複印一份,我們回去好好拜讀學習。」

    回到辦公室,戴明倫拿出那份複印的論文繼續研究,還是看不出門道。他想起自己日本有個朋友正在研究電源技術,可以找他看看,評判一下水平高低,將來跟老總談起來,也好有個共同的話題,就將這論文傳真了過去。

    幾天後的一個上午,戴明倫忽然接到路總的電話,說剛從北京回來,馬上到飛揚來回訪。

    戴明倫做了充分的臨戰準備,打電話給財務部卻沒找到王嵐,心裡又不禁有點沒底。正在著急,門口已傳來路總的亮嗓門:「戴總,不好意思啊,上次讓你空跑一趟。」

    路總五十來歲,身材不高,下海前在清華教過大課,嗓門一直很響亮。他話音剛落,就和前來迎接的戴明倫結結實實地握起手來。雖然見過路總幾次,戴明倫從來沒用心琢磨過他。握手的直覺告訴他:這老路大半吃硬不吃軟,自己只能以柔克剛。

    兩人互相禮讓著進了會議室,戴明倫故做好奇地問:「怎麼,路總一開年就去北京參會嗎?」

    「哦,是國防科工委的一個項目,」路總說到這裡,有些神秘地左右看了看,「咱們也不是外人,中國的長征火箭上想用我的電源,一個項目有兩百萬呢!」戴明倫心裡轉著主意,不動聲色地問道:「可喜可賀啊,項目到手了?」

    「已經談過幾輪,這次去北京基本定下來了,還要過一個資格評審,也就是走走過場。」

    「項目一拿下來,您可夠忙的了。我們今年的銷售額要增長一倍,華立能保障供貨嗎?」

    路總一聽這話,馬上從興奮的侃侃而談中,變得警覺起來:「戴總,我們兩家合作兩年多了,你們的生意越做越大,我心裡也很高興啊。電源的事你不用擔心。這樣吧,為了表示我們的合作誠意,今年的價格我給你們降5,這是最惠國待遇了啊。」路總從得知戴明倫去華立找他的那天起,就知道飛揚可能會提出新要求。現在他一聽戴明倫的語氣,立即善意地主動讓步。這其實是先發制人的動作,他知道飛揚的訂貨量上去了,必然會跟他談價格問題,與其讓戴明倫開口,不如主動小小降價,封住對方的嘴。

    戴明倫一看談話已經使陸總的情緒興奮起來,就將祁州失利後飛揚面臨的競爭壓力,鄭重其事地說完,又以請教的口吻問道:「路總,如果您遇到這種情況會怎麼辦呢?」

    「我?簡單,搞個性能價格比更具優勢的產品,和他們一爭高下就是了!」「路總是技術出身,可惜我們飛揚目前還沒有這方面的研發能力。」

    「那就想辦法先降低成本,喘息一下,再盡快把研發能力建立起來。」

    「高,實在是高,路總到底是知名教授,我們想了半天,您一句話就點明了。」看路總沿著自己畫的圈一步步往裡走,戴明倫很是興奮,終於將憋了許久的話說了出來,「對於如何降低成本,我們研究了很久,最後的結論是,必須自己生產電源。」

    這算是個什麼事呢?路總坐在那裡一時沒有吭聲,過了一會才說:「這和華立有什麼關係呢?」

    「我們沒有技術啊,上次我去找您,就是為了和您探討買斷華立的電源技術。」路總有些艱難地嚥了口吐沫,清清嗓子說道:「開玩笑,你這可是有點與……與什麼來著……」路總的思維瞬間短路,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那個成語。

    「您是說與虎謀皮嗎?」

    「對對對,你這個打算,簡直就是與虎謀皮嘛,不行不行。」路總連連搖頭。「我倒覺得這是一次雙贏的機會。如果我們合作成功,華立會如虎添翼。」「我們只要跑得穩穩當當就好,不要添什麼翼。」

    果然如事先所料,戴明倫想起了崔大偉的策略,全力激發他的需求:「這就錯了,路總,現在通信行業發展得非常快,您現在看似穩當,實際上風險很大。一年前,您的電源產品獨步江湖,但現在已經有了競爭對手,明後年恐怕就烽煙四起了,你必須尋求突破。我們這次購買技術,可是送上門的一個好機會。」「你替我盤算得不錯。不過現在我賣給你們電源,每個月都帶來穩定的收入。萬一把技術轉給你,雖然一次性收了一筆錢,但以後吃什麼呢?」

    「路總,你還沒有看清我說的趨勢。飛揚每個月能為你們帶來十幾萬的利潤,這些錢用來讓華立過日子沒問題,但要使企業擴大規模卻很難。你們現在不是要過日子,而是要盡快佔領市場。你拿了我們這筆轉讓費,把市場紅紅火火地做起來,那才不會讓人說:老路空有一身技術,最後也沒賺到什麼錢。」戴明倫用了激將法,設身處地,句句擊中了路總的要害。

    「話你是說的不錯,我們華立做市場是欠缺。這點電源技術,是我們看家立命的根本。我怎麼能把它扔給別人呢。好了,戴總,這事我們不談了。你們要降低成本,還是從別的方面著手吧。啊,我剛才說過,今年要給你們下浮5,這話還是算數。」路總把話說死,不留一絲縫隙。

    戴明倫一時想不起應對策略。他想起崔大偉的說法,要給他形成競爭局面:「這樣的話,我們只有自己研發電源了。」

    「你們自己搞電源?」路總頓時滿臉的不屑,「我勸你們還是不要搞,沒有半年的時間,恐怕連門都摸不到。好了,我該走了,還得回去趕論文呢,告辭。」話沒說完,人已走到門口,沒等戴明倫把挽留的話想好,早已不見了蹤影。

    深圳東部工業區,密集的廠房像火柴盒一般,一棟挨著一棟。其中一棟別緻的深藍色六層廠房,四周種滿高大的木棉樹,木棉伸展的枝條上,有的剛冒出美麗的蓓蕾,有的已綻放出紅艷艷的花朵。這深藍色六層廠房,就是天賽公司的大本營。

    自從苦心研製的小交換機在全國打響後,原來僅租了兩層樓房的天賽,一口氣將整棟樓全部租下來,大部分樓層都劃給了研發部。當前,張寧軍所領導的研發部在夜以繼日地為研製萬門程控做最後衝刺,需要場地。

    吳永英為了培養張寧軍做接班人,不僅讓他統領研發部,還兼管市場決策,銷售部有何重大舉措,首先向他匯報。

    熊蒼林所在的銷售部位於大樓的二層,這也體現了老闆們的良苦用心。不只因為二樓采光好乾淨整潔,能給客戶好印象,更因為不管是去拜訪客戶還是迎接客戶,銷售部的人總是更頻繁地進進出出,把銷售部放在二樓,可以節省時間。熊蒼林在天賽正式上班後,才重新開通了手機。前幾天忙著和天賽談判,去留未定,關機了一個星期。現在大局已定,他可以以嶄新的面貌登台亮相了。讓他驚訝的是,開通手機後第一個來電話的,竟然是江濤。江濤問他這幾天為什麼沒有開機,是否知道天賽在低價推銷國產設備。熊蒼林對昔日老闆的問話,一時感覺很是窘促,來不及想好應對的話語,只支支吾吾地敷衍說:自己這幾天都一直生病臥床,所以手機關了,對外面的情況不甚瞭解。熊蒼林感覺江濤的聲音不像以前那麼火暴爽朗,或許他已經聽到了一些風聲,不過現在他相信不相信自己的話,已經無所謂了。

    熊蒼林到天賽來後,終日都很忙,只能利用上班前的一分鐘,半仰半躺在自己的真皮轉椅上,愜意地望著窗外高大的木棉樹,匆匆品嚐一下內心的歡喜:到深圳三年多,終於有了完全屬於自己的辦公室,還專門給他配置了台嶄新的電腦。熊蒼林畢業於西北一所普通院校,學的是中文,電腦對他只是一個高科技概念。張寧軍和他第一次面談時,壓根沒提到電腦的事,在一般人的意識中,銷售經理當然是會操作電腦的。熊蒼林決定趕緊參加一個培訓班,從最基礎的電腦abc學起,當然這個培訓班不能在附近,萬一被公司同事碰到,那可太丟人了。

    到天賽來,熊蒼林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強化天賽的銷售隊伍。天賽原來也有一支隊伍,但在熊蒼林的眼裡,這支隊伍不僅人數少,而且單兵活動能力太弱,靠這支弱勢的隊伍,只能稀稀拉拉地佔據全國的一些點線,不像飛揚那樣,可以在全國形成一個綿密強大的銷售網。

    這幾天來熊蒼林就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強化銷售隊伍就得招人,招人一是在社會上公開招聘新人,新人富有激情,沒有那些老業務員沾惹的江湖習氣,但得進行培訓考核後再撒向市場,這條路見效來得慢些。二是挖其他公司的業務員,這些業務員南征北戰,手裡已經有大把的潛在客戶,過來後就能迅速化為銷售業績。迅速提升的業績,才是天賽高層對熊蒼林的期望所在。

    熊蒼林覺得,自己新到天賽,一定要露幾手漂亮的給張寧軍看看。熊蒼林知道,論通信業中的銷售精英,自然非崔大偉莫屬。對於崔大偉,熊蒼林有理所當然的嫉恨。兩人在飛揚時就貌合神離,誰也不服誰,為了爭第一,詆毀拆台也時有發生。現在自己投靠了天賽,擔任銷售部經理,天時地利人和,一應俱全,可以說報仇雪恥、揚眉吐氣的時候到了。

    但熊蒼林的「狐狸」稱呼絕非徒有虛名,他想得比其他人更複雜深刻:崔大偉固然是自己的敵手,他的銷售天賦無人匹敵,自己把他招來,無異於引狼入室,勢必與自己競爭。但事情有弊必有利,自己能把崔大偉納入麾下,為公司招來人才,張寧軍必定為此讚許有加。在外人看來,自己招納崔大偉,是善於用人,即使昔日和我有過節的人,照樣一視同仁。大家自然會認為我熊蒼林愛才如命,胸襟寬闊哪。再說崔大偉幹得好,也算我的業績,幹得不好,正好做個大義滅親的典型。熊蒼林為自己的這一妙計拍手叫絕。

    熊蒼林和崔大偉的女友阿馨是西北老鄉,兩人曾一起吃過幾次飯,算是熟人。他打電話給阿馨,想讓她做工作,勸崔大偉投奔天賽。誰知,卻從阿馨口裡得知,張寧軍曾親自出面去請崔大偉加盟天賽的消息。

    雖然熊蒼林知道天賽在外面四處搜羅銷售精英,但聽了這事心裡還是極不平衡。看來,張寧軍是先向崔大偉發出了邀約,但崔大偉不願也不屑來,所以我現在才能坐在這裡!和阿馨的電話,破壞了熊蒼林上任以來的好心情,也讓他的滿腔激情,像被針戳過的氣球那樣一下子癟了下去。

    正當熊蒼林忙著整理自己灰色的思緒時,銷售部秘書推門進來:「熊經理,我們的業務員在秦河又和崔大偉對上頭了!」

    「在哪裡?崔大偉親自露面了嗎?」熊蒼林像針扎一樣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神經高度興奮,心裡念叨著:狼來了。

    「對方是岳州水產局,崔大偉就在那裡。」

    「這條狼倒跑得倒快,剛在祁州吃了敗仗,又躥到岳州去了。你通知業務員,直接報最低價,以後凡是遇到崔大偉出面的單子,都照此辦理!」

    看著秘書離去的婀娜身影,熊蒼林暗自發狠:崔大偉啊崔大偉,看你這條狼能經受得住幾次大棒的打殺,不信我收拾不了你!不過,那些老業務員們個個如狼似虎,我把他們挖進來,天賽的提成比他們以前的要低,如果大家一不服管,自己這位置可不安穩呢?但如果我不努力去挖,也許張總對我又有看法。

    熊蒼林又坐下來,進行了一番苦思,最後決定在自己獲得張寧軍的充分信任之前,執行職場的第一法則:先求自保,再求發展。

    臨下班時,熊蒼林特意找來秘書,詢問岳州水產局合同的進展情況。秘書告訴他:崔大偉憑著交情,說動了局長,再等他一天時間。

    哼,飛揚一天就能把價格調下來,真是天方夜譚,行啊,崔大偉你就死撐著吧。熊蒼林心裡冷笑著,出門打了個車,去找電腦培訓班。

    戴明倫恍然大悟,原來崔大偉講的談判藝術,確實完全是正確的,而且路總也是一個非常按牌理出牌的人,他對孫子兵法的「知彼知已」運用得多好啊!只是,自己對談判藝術掌握得不夠精深,理解不了老路的牌理而已。

    自從和路總的談判破裂後,戴明倫天天在苦思冥想:該怎麼建立談判基礎?崔大偉這傢伙說的頭頭是道,為什麼操作起來就寸步難行呢?幸虧戴明倫辦事很有韌性,儘管路總給他碰了一個大釘子,他還是不斷打電話過去,想再溝通一下。但路總的手機一直關機,張秘書說,路總在忙論文,不便打攪。

    戴明倫到江濤的辦公室,把這事向江濤匯報一下,順便發起了牢騷:「唉,路總人都找不到,說是在寫論文。」

    「胡扯蛋。你說,他都下海幾年了,還能寫得出論文嗎?寫論文給誰看呀?蒙人也不找個好點的借口。」

    江濤正說著,身旁的電話響了。他一拿起電話,崔大偉的聲音像連珠炮似的轟了過來:「江總啊,我在岳州水產局,有個訂單就要簽了!不過他媽的,天賽的人剛在局長那兒報了個超低價,現在局長正等著我回話。我們的價格什麼時候調下來呀?」

    「快了快了,大偉你跟局長好好說說,讓他再等幾天,我們很快就會把價格降下來。」

    儘管戴明倫坐在江濤對面,但崔大偉充滿情緒的最後一句話還是鑽進了耳朵:「江總,您可別怪我說話直,這價格不降下來,生意可就真的沒法做下去了!」之後是刺耳的「嘟嘟」聲。

    江濤放下電話,神情落寞地說:「這已經不是第一個業務員,在我面前這樣耍態度了。我估計,崔大偉丟了這一單,可能真要拜拜了。」

    戴明倫雙手在大腿上搓來搓去,一言不發。

    第二天一大早,戴明倫剛走進銷售部,就聽王嵐在打電話:「大偉,我們正在談判,什麼?只有今天一天時間?哎呀,今天可沒把握呀。這樣吧,我們盡快,你也多做做客戶的工作,我們到底是進口的產品嘛。」

    王嵐放下電話,抬頭看戴明倫在一旁,拿起桌上的傳真遞給他:「戴總,這一定是給您的,全日文。」

    「大偉那邊怎麼樣?」自從上次崔大偉給戴明倫推心置腹地談話後,戴明倫對這位小伙子有了好感。現在崔大偉遇到了困難,自己卻無能為力,這讓他有些不是滋味。

    「唉,他和天賽的業務員打對台,好說歹說,客戶願意再等一天。」

    「我們和路總的談判進入僵局,我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去幫他,最要命的是老路壓根都不打照面。要不我們再到華立去一趟?」戴明倫不知道該怎麼解開眼前這個結,只能病急亂投醫。

    「不好吧?路總看見我們這麼急吼吼的樣子,他會更加不買賬的。」

    戴明倫一想起路總那天甩手而去的情景,也覺得自己的想法不太明智:「那,能不能讓老范給大偉來個特事特辦,這次破例給他降個價。」戴明倫看到崔大偉在前線一次次告急,自己實在是想幫他。

    不料這話剛出口,王嵐就驚訝地瞪著他:「老戴,這可不行,老范決不肯答應的。崔大偉那個人,我太清楚了,你給他開了特例,他會馬上和其他業務員通氣,然後大家紛紛要求公司給予特例,最後我們只能把特例當做常態了,那公司不得虧死。」

    真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那麼多玄機,王嵐的話,讓戴明倫覺得自己剛才的建議很幼稚,他瞟了一眼手裡的傳真,掩飾自己的尷尬。

    「您別在意,我這也是跟老范學的。他說商場如戰場,有時不惜做出一些犧牲,也得堅守自己的立場,否則可能會全線潰敗。」

    王嵐這些話戴明倫一個字卻沒怎麼聽進去,他的注意力都被那份日本傳真吸引了。戴明倫將傳真反覆看了幾遍後,驚喜地說道:「王嵐,我現在有一個借口,肯定能把路總約出來繼續談判。」戴明倫故意停了一下,王嵐睜大一雙亮閃閃的眼睛注視著他。「你還記得老路的那份論文嗎?我把摘要傳到日本去了。」「哦,日本這份傳真怎麼說?」

    戴明倫用手扶了扶金絲邊眼鏡,臉上綻開笑容:「你別說,這老路還有兩下子。你聽我給你翻譯:『論文頗有學術價值,可以推薦在國外期刊上發表,請盡快提供英文文本』。這幾天我一直打電話找路總,張秘書總說他在忙著寫論文,我想這個消息可能對他會有些幫助。」

    誰知王嵐卻並沒表現出特別激動:「對他有幫助,不一定就對我們有幫助。你告訴他這個消息,他可能更一門心思想論文,我們的談判越發沒影了。」

    王嵐迎面一盆涼水,讓戴明倫冷靜下來:是啊,老路那傢伙,常常不按牌理出牌,明明在下海經商吧,卻又成天搗鼓著寫什麼論文,真讓人吃不透,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對自己到底有利還是有弊。

    戴明倫來回地踱著方步,思來想去,最後決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這份傳真當作敲門磚,贏得一次與路總溝通的機會。戴明倫下定決心,當即給華立去了電話。不出所料,張秘書依舊公事公辦地告訴他:路總在家忙論文,不便打擾。「張小姐,我找他正是為論文的事,你一定跟我通報一聲,否則誤了路總的事我們都擔待不起啊。」戴明倫心裡底氣很足,這次的態度就很堅決,說話的語氣也相當強硬,他感到自己的話對張秘書產生了威懾效果。

    果然,十分鐘後,張秘書來電話請戴明倫去華立,說路總在公司和他碰頭。戴明倫一聽這消息,馬上找到王嵐。王嵐又在和崔大偉通話,看見戴明倫急急忙忙進來,馬上按住話筒,用探詢的目光看著戴明倫。「我們即刻去華立!」王嵐對崔大偉說:「大偉,我們現在去談判,有消息我第一時間告訴你,一定等我啊!」

    「哎呀呀,戴總,又勞您大駕過來了,我這陣子也是沒辦法,一直在趕論文。」路總一見到戴明倫就大聲說開了。賓主雙方坐定後,路總告訴戴明倫:國防科工委的那個電源項目有了變故,評審專家組要求參與者在一級刊物上發表三篇相關論文,而自己現在還缺一篇。最後他牢騷滿腹地說:「這些學術官僚,明知道我的技術沒說的,還要用官樣文章來卡我。你想想,我下海這麼多年,都在搞實用技術,哪有時間去寫什麼論文啊?這不,只好臨時抱佛腳,閉門造車。」戴明倫一聽,不動聲色地問:「如果在國外刊物上發表,算不算數?」

    「你開玩笑了,當然算,不過我哪有路呀?」

    「路總,我給你帶來了好消息。」戴明倫拿出傳真,將經過告訴了路總。路總聽完,激動地緊緊握住戴明倫的雙手:「戴總,你這可是幫我個大忙啊,怎麼不早點跟我說?」

    「我開始也不知道能不能發表,現在有了准信才敢告訴你。」

    一會,路總臉上又露出為難:「要英文文本啊?我閱讀沒問題,一般的寫作也行,但要寫成規範的科技論文……」

    「路總,幫人幫到底,我幫你做。」

    「好好,那可太好了,感激不盡哪。」

    這件事情談完後,三人一時找不到新話題,會議室裡剛才熱烈的氣氛顯得有些冷場。

    王嵐輕輕踢了戴明倫一下,朝他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要他趁熱打鐵,重開談判。但戴明倫卻扭捏著,就是說不出話來。

    這樣沉寂了一會,最後還是路總彷彿不經意地問:「噢,戴總啊,上次我們談的那件事,我也仔細考慮過了,對我很有啟發。你們既然這麼迫切地需要技術,價位應該都考慮好了吧?」

    戴明倫此行原打算以論文為突破口,轉入談判技術轉讓事宜的,但看到路總對自己感激不盡,此時再提技術轉讓一事有藉機要挾之意,於心不忍,此時見路總主動轉入主題,馬上面露喜色,他三言兩語向路總說明了自己的計算方法,最後總結道:「路總,我們覺得220萬是最合適的。」

    「看來英雄所見略同。我覺得你們把風險因素考慮得太少了點,我為你們算的是2,戴總,你在關鍵的時候幫了我一把,我得讓你喜悅一下,就250萬吧。」

    戴明倫心裡「怦怦」直跳:這可就是崔大偉講的「轉折點」了,自己千萬不能讓步,給老路叫叫苦吧。「路總,如果是250萬,一是很難聽……」聽戴明倫這麼一說,大家都明白了什麼,哄然笑了起來。

    「二來,我就又得向董事會請示,你讓我拿一個完整的喜悅回去,多好!」

    秦河岳州市水產局局長辦公室,局長夾著煙悠閒自得地坐在辦公桌後,審查天賽的合同文本。崔大偉和天賽一個有些稚氣的業務員,分別坐在實木長沙發的兩端。崔大偉窩在沙發上如坐針氈,不時看著手錶,天賽的業務員則盡量按捺著內心的喜悅,直著腰緊張注視著局長手裡來回翻動的合同,隨時準備答覆局長的問詢。

    局長看完了合同,頭也不抬地問:「這合同上定的保修期,是一年時間?」「是,局長,這是行規,大家都這麼定的。」天賽的業務員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崔經理,你們也是這樣的嗎?」

    「局長,我們銷售的是進口設備,質量比較高,如果一年沒有問題,以後也不會有問題了,所以我們規定保修期是一年。至於國產設備,質量可就很難保證了。」

    「哎,你怎麼……」天賽的業務員年輕氣盛,馬上跳起來想反駁,局長很有風度地擺了擺手:「嗯,崔經理說的也有道理。我看今天也不早了,這樣吧,小伙子,你把保修期改為兩年,我們抓緊把合同簽了吧。」

    還沒等天賽業務員回答,崔大偉急忙申辯道:「局長,您不是說等我一天嗎?現在時間還沒到呢。」

    天賽的業務員在一旁激動地紅著臉:「局長,我向公司請示一下,馬上給您答覆。」

    「這麼小一件事還要請示?好吧,那你快去吧,馬上要下班了。」

    看天賽的業務員急匆匆走出辦公室。局長很客氣地對崔大偉說:「小崔啊,論交情呢,我實在想幫你,為這事我專門等了你一天,局裡上下都對我有些意見。沒辦法,價格差別太大。」

    崔大偉正要說什麼,天賽的業務員興高采烈地衝進來:「局長,我們經理同意!」

    「那就簽合同吧!」

    崔大偉急了,馬上站起身:「局長,您給我最後十分鐘,我再催促一下公司。」

    在華立的會議室裡,路總沉默了一會兒,他想到在戴明倫的幫助下,很快就可以拿到兩百萬科研經費,嘴裡就讓步了:「戴總,今天要不是你在論文上對我的幫助,國防科工委的項目就有點難辦了。220萬就220萬吧,不過我有三個條件:第一當然是你幫我把篇論文盡快發表,第二我們轉讓的技術只供你們自用,不能把電源賣到市場上來和我們競爭,第三為了給你們供貨,我們準備了一些原材料,你得讓我們以一個合理的價格賣給你們。」

    戴明倫認真聽了這幾個附加條件,覺得路總對這事並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有過一番仔細的計算。

    雙方又對技術轉讓細節進行了磋商,很快就簽訂了協議,戴明倫拿到簽字蓋章的技術轉讓合同後,這才覺得心裡一塊石頭落地。

    簽完了協議,路總舒心地笑了,滿臉的皺紋都綻開了:「戴總,其實那天我前腳跨出飛揚的大門,後腳還留在門裡,就已經明白,你的建議是我的最好選擇。」路總的這句話,不僅讓戴明倫的眼鏡差點掉到桌子上,甚至他整個人都要滑到桌子底下,他萬分驚訝地問:「那你幹嗎不回頭?我們可以繼續談嘛。」

    「如果我回頭,那不就讓你握著主動權了嗎?戴總,我和你打交道不多,但我對老范非常瞭解,他認準的事,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所以我知道你肯定會再找我。再加上這幾天確實忙著論文,所以就讓你著急了,對不起啊。」

    戴明倫恍然大悟,原來崔大偉講的談判藝術,確實完全是正確的,而且路總也是一個非常按牌理出牌的人,他對孫子兵法的「知彼知已」運用得多好啊!只是,自己對談判藝術掌握得不夠精深,理解不了老路的牌理而已。

    王嵐接到崔大偉電話時,正在記錄路總的三個條件,她一聽崔大偉的電話,馬上悄悄對話筒說了聲:「ok!」

    「什麼ok呀?王嵐,你打什麼啞謎呀?」

    當著路總的面,王嵐不好說什麼,她只能簡單地說:「你的要求ok了!」

    「什麼?你再確認一遍!」崔大偉邊掛電話邊走進局長辦公室平靜地回到沙發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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