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 要挾！ 文 / 皇家爬蟲
第二百二十八章要挾！
方勇知道，天航請董局長一行去南京名為考察實為遊山玩水的事，如果去跟武教授商量的話，武教授肯定同意送紀委。
在上次武教授和他的單獨談話中，他就已經暗示了方勇可以尋找這樣的機會操作，現在真有實打實的證據了，並且還有那位一直保護著董局長的省委大員的夫人，作為違紀案件查處自然是十拿九穩的。
但方勇不贊成這麼做。他始終認為，自己是企業人，不參與政治上的爾虞我詐和勾心鬥角，認為董局長還沒有犯罪的情況下這樣去欲加之罪的話，從個人的感情以及多年來修成的為人處世哲學告訴他，不可以這麼做；從營銷工作來說，他也不贊成。他在培訓營銷人員中分析案情時就明確地提出過：營銷人員不能栽刺只能栽花。而現假如將這件事曝光和舉報的話，栽的刺不僅僅是董局長這一根，而將還有關處長，還有顏工，還有藍總，還有省委的那位副書記。況且，他認為，對孔局長也不見得有利。畢竟，孔是一把手，出現了手下大批辦事人員和部分官員接受旅遊賄賂的醜聞，他難脫其干係。而如果連孔局長最後都被動，私下裡可能也埋怨飛揚的人時，想一想，媒體城工程中提供天花供貨將是什麼結果？會不會最後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因此，方勇覺得必須阻止甄遠的這一看起來聰明其實卻是愚蠢的行動。
不過，如果僅言語勸阻，甄遠不會接受和採納；同樣，對武教授這樣桀驁不馴性格的人，單一的語言也同樣是蒼白無力的。
因此，他必須想出一個大家都過得去，又可以敲打敲打董局長的辦法。
這樣的辦法在床上輾轉反側地思考的時候，終於想出來了，並且決定第二天上午就去實施。雖然有點冒風險，但他覺得值。
因此，他要去面見惠泉圖書局的董明珠副局長。
方勇還沒有單獨跟董局長溝通過，僅有的一次那是和甄遠還有小曼一起去的，且還沒說上三句話。他並不是不想和董局長溝通和交流，而是董局長根本不給他機會。
今天，他要製造機會。他預測性地知道，董局長會給他這個機會。
在去惠泉圖書局之前，他拿著光盤撒謊說想單獨跟武教授交流一下，徵詢徵詢他大領導的意見。甄遠同意了。甄遠自己明白，武教授這樣的大儒之人，除了對自己的學生，其他像他甄遠這樣的人是不怎麼樂意見面的，因此他甄遠也就順勢而下，免得討個沒趣，將光盤給了方勇，讓他務必成功。
甄遠說的務必成功的用意是：假如武教授不贊成，就再三闡明其好處；即使還不行，哪怕耍點賴。總之，纏著他直到成功為止。
但甄遠做夢也想不到的是，方勇卻是將光盤去退回給董局長。
董局長在為人民服務的不遲到不早退這一條上，還是無可挑剔的。他上班時間一到，就坐在了辦公室。
方勇當得知董局長已經在辦公室後，就讓辦公室外攔駕的人先將光盤和自己的名片遞進去，說自己有要事拜訪。
一會兒後，攔駕的小姐把方勇引進了副局長辦公室。
其實，董局長的電腦還沒開機，他根本沒有看剛送進去的是什麼內容的東西，而是出於好奇地接見了方勇，因為要見他還送張光盤的似乎為官幾十年來第一次碰到。
當方勇一副坦然地坐在他辦公室的時候，董局長有點嚴肅地說：「小方同志，你給我的這個東西有什麼內容，又是什麼意思？」董局長舉了舉手中的光盤。
方勇欠欠身子說：「董局長，先說聲對不起，耽誤了您寶貴的時間，但僅僅五分鐘。五分鐘後我離去。」
說完了開場白，表示了自己的謙恭和時間觀念後，方勇接著說：「這是一盤前些天貴局受天航公司所邀去南京等地考察的影音記錄。有人建議我將它送給省委紀委和市委紀委以及監察局，說現在黨政對這方面的違紀案件查得很嚴。不過，我卻不這麼認為，也不準備這麼做……」
「你怎麼認為？準備怎麼做？」董局長插話。對方現在帶著妥協或者也是威脅而來，他不得不關注對手的做法。
董明珠局長是一個有著三十年黨齡，在文化系統干了二十多年的老黨員，老幹部，可謂是太湖上的麻雀，經歷過無數風浪的人，雖然方勇剛剛說起的這件事情使他心中微微一震，但很快，甚至外人都無從察覺，他就恢復自然且進入主動狀態地掌控著事情的進展，並及時揣摩著對方的心裡。
「我認為。」方勇很簡潔地說：「我是企業的營銷人員，只對自己的產品和產品帶給客戶什麼樣的感覺、感受，以及客戶對我們的產品有何要求感興趣。當客戶還沒有接受我的產品的時候，我唯一要做的是：盡我最大努力讓准客戶、准消費者相信我產品的質量和服務以及彰顯出的品牌文化。在媒體城所需的建材天花的供貨競爭中，我們承認天航公司的產品非常棒，但我也同樣認為我們飛揚公司的產品和天航的不相上下，甚至，我們在服務，在創新力，在價格上會有更多的優勢和智慧，因此，我今天懇請董局長能夠給我們飛揚一個與天航公平競爭的機會。
「上次我在孔局長辦公室聽說，局裡不少人，包括基建處，都是贊成所有供貨材料都通過投放產品標書或產品意見書的。同時也非常希望董局長能抽空去我們飛揚工廠和飛揚供過貨的一些大樓考察，從今以後建立一種緊密和健康的合作關係。」
說到這裡，方勇覺得自己已經把意見闡述得較為明朗了，也就打住了，並且也準備起身告辭。
有光盤給對方，還有剛才不卑不亢的話，無需一定等著對方回答。因此，他準備留下足夠的空間去讓對方思考。
董局長從辦公桌前的老闆椅上站起來，拿著手裡的陶瓷杯在飲水機上接了熱水，然後將杯子像松鼠抓食一般地捧在手裡，再然後慢悠悠地說：「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也可能會開會研究的。哦，我想問的是，不知這錄像——我姑且相信它就是錄像——是從哪裡來的？」董局長放下手裡的陶瓷杯，再次舉起光盤。
「自然在你們一行人當中。」方勇笑著說。他知道自己說的是廢話。但有時候一句廢話就是最好的回答。
「那它複製了多少？還有，我可以認為你是來要挾我的吧？」董局長面無表情，盯著方勇的架勢有點咄咄逼人。
方勇本是真心來跟董局長提建議的，但現在他覺得，董局長在設置障礙，或者說在作自我掙扎。但又想，也正常，畢竟人家是當官的，在中國，一個當官的無論在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只要面前不是他的上司，他就是牛人。因此他如何能接受或忍受你一個有求於他的人拿出他的什麼違紀證據或犯罪證據來跟他提意見呢，且話語中還帶著一種脅迫呢。
「董局長，這影帶是人家給的，具體錄製了什麼我也沒仔細看，但我稍稍瀏覽後，覺得對您的形象會有損害，如果送給有關部門的話。您可以想像，即便沒有複製，也無任何意義了，因為已經傳播開來了。因此，您問複製了多少，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願意它刪除或者永遠預存，也就是說，我並不想讓它或送給上級部門。儘管給我光盤的人說，這次你一定成功，因為省委某書記的夫人也在旅遊隊伍之列，今後就沒有人再保護董局長了。我聽了這話非常氣憤。我說，董局長一向為官清廉，哪需要什麼人保護，他自己的行為就是最好的保護，堂堂正正一五尺男兒，一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地方政府的公務員，曾經承諾過的話，一定會落實並執行的。」方勇藏槍帶棒地說。
董局長坐回座位，接話道：「我承諾什麼了？」顯然，他被方勇這落地有聲的話多少有點震懾住了，開始擔心和有興趣知道自己曾經說過的什麼話這麼讓他記起和看重了。
方勇故作思索地說：「您承諾的好像是——您在給基建處的人開會的時候說的，哦，對了，您說，對於各種材料的進貨，一定公平競爭，憑實力說話。這話所有在場的人都聽清楚了，也都記得。當然，您也應該記得。」說完，方勇著急地站起身，看著手錶道：「剛好五分鐘，董局長，耽誤您寶貴的時間了。」
董局長手朝上一伸，說：「慢！」當方勇停下來後，董局長又說：「我是說過，承諾過。而事實上，至今我也沒有拋棄我的承諾呀——媒體城的天花產品供應到現在也沒有說誰中標了。」
「可……」方勇情急中話出口，但立刻止住了後面要說的話。是的，董局長說了，到現在也沒有說誰中標，也就是說，他準備留機會給飛揚了。
「謝謝董局長！」方勇明白董局長的話後真誠地表白了自己的內心感受。且當要拉門而去時，還回轉身來說：「您放心，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保證影帶不會外流！我們營銷人員只求財，不求其他！」
出門後方勇想：這董明珠並不是顏工所形容的衰樣，也不是人們習慣上描繪貪官形象的那種肥頭大耳。雖然有點打官腔，但說話也並不是十分的盛氣凌人。
什麼時候人不虛偽了，就一切事情都好解決了。
董局長在方勇剛一出門，就立即打開電腦，插上光盤看了起來。看完，心裡上火，即刻拿起電話給丁奇撥打。電話中，他只有三個字：「來一下。」
來，來哪裡？丁奇再去翻看來電顯示，是辦公室的號，於是馬上叫司機開車去惠泉圖書局。丁奇商場混了許多年，人也進入中年，雖然也早就坐上了皇冠，但至今自己不會開車。
董明珠的老婆和他的老婆是中學同學，也是大學同學，雖然丁奇跟老婆離婚已經三年，但他們之間有兒子的維繫，因此往來照常，如此，丁奇還打著同學的身份和董明珠處得熱烈。
其實，丁奇跟董明珠的老婆即便沒有同學關係，就憑他這許多年在他身上的投資，也早就應是哥們了。惠泉圖書局局辦公大樓的建設，所需的天花吊頂裝飾材料是三萬個平方米，那個時候董明珠就已經開始主管基建，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丁奇開始和他攀升了同學關係；同樣也是從那個時候起，他出錢讓老婆陪著董明珠夫婦搞了一次歐洲旅行。旅行一回來，除天航以外所有參加天花材料競爭的如飛揚、美麗、長江公司等就都一起做了陪太子讀書的好事。
那一次，除了兩人的歐洲旅行外，丁奇還在貨款中拿出五個點給了董局長。當時天花硅鈣板（不包括龍骨）的合同定價是每平方七十八元，三萬平方的供貨也就是二百多萬。
丁奇如此大方，自然奠定了他跟董局長不一般的關係。也算丁奇有戰略眼光，那個時候，雖然知道媒體城的建設項目已經立項，但當時根本不知道董明珠還會主管基建。因此，當第二年老婆說我怎麼瞎了眼，找了你丁奇這麼一個吃喝嫖賭的男人時，丁奇回敬說，到底是你瞎了眼還是我瞎了眼？在生活上我找你這麼個錙銖必較、一罐子醋意的女人，算是八輩子倒霉，但你不想想，我在事業上失敗過嗎？給你同學的那個老公董明珠的投資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因此，無論是什麼時候，無論大事小事，董明珠一個電話，丁奇就會似聞著羊膻味尋覓而行的野狼，一路打著響鼻而來。
一坐下，董明珠不管三七二十一，劈頭蓋臉給丁奇一頓臭罵：「丁奇啊丁奇，你長得肥頭大耳，你說你像不像豬？你這隻豬怎麼這麼蠢？你看看這，看看這！記者溜進來了，把我們每個人都做了特寫，我說你就怎麼這麼蠢？這麼沒有警惕性呢？」董局長邊罵邊指著電腦讓丁奇看。
丁奇原本興高采烈而來，被董局長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後，慌張得不行了，趕緊去看電腦。
丁奇不但慌張，這之中，對姓董的不給他半點人格尊嚴還有些憤憤然，心說你牛什麼？不就是利用國家的權力幫我拉筆單嗎？要是沒了國家給你的這個權力，你到市場上去試試，看誰還**你。老子一天到晚把你像祖宗一樣敬著，也不給一點點面子。罵我肥頭大耳，我不就肚子大了點嘛，其他地方哪一處沒你形象好？居然罵我肥頭大耳，居然罵我豬，你才是豬呢——你是國家養著的一頭只知吃飯睡覺，不知做事活動的一頭害人豬！
丁奇在電腦前晃了晃，因心裡在回罵著董明珠，對電腦上的內容並沒有多大感覺，因而奇怪董是不是吃錯了藥，或者提前進入更年期，要不怎麼會有如此大的火？
「看出么子東西麼？」董明珠說了句惠泉土話。
丁奇看著董明珠，其眼睛告訴董，他什麼也沒發現。
董明珠搖著頭，又罵了：「說你是豬你就是豬！」
丁奇臉上堆起笑臉，說：「局長大人，咱是小老百姓，不是豬是什麼？現在媒體城這塊大肉，您老一定要餵我這頭肥豬吃，千萬莫擔心我吃不下，我有這個胃口，也有這個能力。」
「可你連這個都看不出來，要我再怎麼餵你？你跳出欄吃草去吧！先把你殺了，餵飽你們公司那些飯桶，免得下次有記者溜進去了，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都不明白！」董明珠大概覺得老是罵丁奇也不是路，便轉變一下目標，將罵人的話開始指向他天航公司的辦事人員。
丁奇這回來勁了，也跟著罵道：「他媽的！他們又將事情弄砸了啊！我經常罵他們，要學習，要學文化，要講聰明才智，他們就是不聽，除了泡妞泡吧吃飯睡覺，就什麼都不幹，也不知道學習一點文化，講究聰明才智，他媽的，他們將事情弄砸了！」
董明珠煩了，這丁奇說話是怎麼回事？顛三倒四的，反反覆覆的就這麼幾句，自己沒文化，還居然罵人家沒文化。唉——在長長的歎了口氣後平和著語氣說：「你坐好，我跟你講。媒體城不僅僅是一口肥肉，也不僅僅是一隻肥豬，它應該是一條鯊魚，肉多著呢，很多人盯著呢！可你，讓我怎麼說你呢！辦事不牢靠，喜歡張揚，這不，讓人鑽空子了。你剛才真的沒有看出來？這個錄像是專業的記者錄的，有很多特寫，也怪我們當時沒在意，疏忽了。其實這個還不是很震驚，主要是後面的，有文字，看到沒？這文字犀利，批評咱們遊山玩水，批評我們惠泉圖書局，接受間接賄賂，一路張揚暴戾，有人在張家界還朝猴子撒尿。你回去查查，這撒尿的是誰？
丁奇露出難為情的表情說：「局長大人，旅遊中差不多都是你們的人，我不好查的，別難為我呀。」
董明珠尷尬地一笑：「你看我糊塗了。其實，我要說的是，記者是哪個，是男還是女？是誰帶他進來的？他還做了什麼事？查查，真的要查查，這些東西要真的弄到上去上，送給紀委就麻煩了。好在我的眼線多，已經有人將這個送給我了，說明他們還是顧忌的。」
說到這裡，董局長雙手插腰，眼睛望著窗外，那架勢，似心潮澎湃，似運籌帷幄，大有要頌出「今日長纓在手，何事縛出蒼龍」詩篇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