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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接觸 文 / 皇家爬蟲

    第二百二十六章接觸

    半個小時開會,十分鐘處理幾件小事。

    九點四十分,他上了車,副駕駛室坐著葉曼蘊。

    今天是去工地,葉曼蘊沒有穿裙子,上身白襯衣,下身牛仔褲。但如今的牛仔褲裝扮,已經融入了時尚元素,再也不是方勇剛見到的那個馬尾巴的葉曼蘊了。

    坐車也是工作。在車上,方勇找小曼瞭解情況。

    方勇瞭解的第一個情況是——他說,小曼我剛才好像聽你們中的哪個人說看見郝文艷出現在新體育中心工地,拿的是美麗資料,有這回事?

    小曼說,千真萬確,我親眼看見的,資料擺在甲方總工的辦公室,資料上面有名片,名片的頭銜清清楚楚地寫著:惠泉美麗建築裝飾材料有限公司營銷部副經理郝文艷。

    方勇面無表情地哦了幾聲,算是回應,眼睛一直盯著路面。此時上路的車輛是似雨後的蚯蚓出孔的高峰時段,路況有點複雜。當得到葉曼蘊肯定的回答後,他的心情也複雜起來。

    路遇紅燈時,方勇突然又問,那你說郝文艷棕熊還是不棕熊?

    什麼棕熊不棕熊?小曼一下沒明白過來,莫名地看著師父。

    就是笨不笨嘛。我倒覺得你這些天棕熊了,方勇說。

    笨。郝文艷笨。我也笨。小曼半認真,半自嘲地說。

    為什麼?

    好端端的集團副總裁的助理不做,去做什麼美麗的營銷部管理,且還是副經理,每天曬太陽,曬得黑不溜秋的,這樣已不是棕熊,而是黑熊了,嘿嘿。

    方勇繼續說:你覺不覺得有點蹊蹺?

    蹊蹺?有,對,有!小曼沉思起來:那麼說,郝文艷是被苗總逼走的,苗總對她性騷擾?

    方勇說,說什麼呢!

    小曼說,我想起來了,其實文艷跳槽的蹤跡早就有了!前幾天晚上我去買衣服,想找文艷幫我參謀。文艷不是會穿衣打扮嘛。那天她向我透露,說想去宜昌散散心,她最近很煩。

    方勇說,也許是美麗的美女多,他想入美女窩吧。

    說著,車子差不多就到了工地。

    但方勇把車停靠路邊時,並沒有想下車的意思,也沒有吩咐小曼下車。小曼平時都是聽了吩咐才下車的。如此,她也就坐著沒動。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盯著不遠處的那棟媒體城大樓。

    那是建成後將成為惠泉擁有最大裙樓的一座城堡!現在,即將封頂。大樓的全身還綁滿腳手架,除了它龐大的身軀外,外殼沒有半點美觀可言,如同一個立在草原上的巨型白蟻窩。

    方勇情不自禁地呼吸了一大口氣。這棟樓蘊藏著他們的夢想,也折磨著他們的生命。感覺這近一個月來,為它歡,為它痛;為它喜,為它憂;為它勞神費力,為它茶飯不思。有太多的夢想和現實,又有太多的無奈和快樂。要是再過一月,一切都見分曉。一月後,成與敗,功與名,一切都將明朗。成,日後路過此地會無限驕傲和神往;敗,路過時,不,只要談起,就會無顏以對,黯然神傷。

    面對未知,面對未知前的惶恐,人們總是說,時間能解決一切。但方勇說,時間能折磨一切!解決一切僅需一月,但現在折磨人卻如同一個世紀!

    也許,人在世上,本就是處處受折磨的。如此便痛苦多於快樂。由此,蘇格拉底都說:「痛苦的是人,快樂的是豬」。可也有人說:「痛並快樂著」。

    蘇格拉底是悲觀主義者,因此,他自己死得很慘烈,實現了他的悲壯。這說「痛並快樂著」的,是現代人,樂觀主義者,他或許生活得很幸福。

    那麼,我方勇是幸福的麼?還是痛苦的呢?

    方勇坐駕駛室,握著方向盤,那一刻,抬頭凝思,心中經歷了一陣澎湃的起伏後,才搖了搖頭,用手捶了捶方向盤,回到現實中來,聲音清爽地又問起了小曼的工作:「錢芳菲那裡情況怎麼樣?教她女兒的事敲定了嗎?」

    「敲定了。」小曼高興地說,「週六和週日上課,每次兩個小時。三十塊錢一個小時。上週末已上了兩節。」

    「那你單獨去過她家了?」

    「對。」

    「那你認為,你的那個突破口能實現嗎?」方勇充滿著期待。

    「不僅能實現,而且……」小曼突然想起錢芳菲跟她說過要請方勇吃飯的事來,於是說:「而且你師父也能起很大的作用。因為她跟我說,要請你吃飯,日期由我們定。你看,是不是說明她對你救羊羊一直心存感激,如此一來,我們能節省很多時間和功夫。」又說:「我看到了他們的合影,羊羊和她的外公站在一起。我有預感,咱們的目標應該可以達成,而且會提前達成。」說著,對師父莞爾一笑。

    方勇看到了小曼嫵媚的笑,似乎感覺到了媒體城這張單的勝利。他兩眼盯著前方,似是憧憬未來。

    他突然發動桑塔納,說:「不去工地了。我們去找郝文艷!」

    車停在一棟七層的辦公樓前時,方勇對小曼說:「據我的判斷,憑郝文艷的資歷,她不會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她有可能成為林美的助手,再次成為老總助理,不過,不再是副總的助理。這個時候,她應該在辦公室。你去找她,就說樓下有一個開北京現代車的找她。不要當其他人的面說我的名字。那些人,即便不認識我,也都掌握著我的名字。」

    小曼在打開車門的時候回過頭來說:「那她們也可能認識我呀。」

    「你不同。你是女的。美麗除了搞工程安裝的外,對,還有林美和他的幾個兄弟,其他都是女人,典型的女人國,男的去了,會引起注意,目標大。」

    小曼點頭,噗噗笑,口裡說美麗真有趣,你方總也有趣,便上樓去了。

    一會兒,小曼和郝文艷兩個,娉婷地出來了。

    在方勇的眼中,郝文艷的步伐優雅,當然也職業;小曼步子凌亂一些,也少一些職業氣,但陽光。從年齡上看,郝文艷進入熟女的行列,小曼則還在青春美少女份內。

    小曼拉開車門的時候,主動讓郝文艷坐副駕駛室,自己再拉開車門坐到了後面。

    一落座,方勇發動車子。郝文艷喊道:「喂,方總,我還有很多很多事情,你要拉我去哪裡?」

    方勇笑著說:「我們的美女助理到哪裡都是大忙人。突然消失了,也不告訴我一聲。是怎麼辭職啦?老康總批准的還是苗總批准的?」車子轉個彎後,又說:「放心,我不劫色,我只是把車停彎角一點,免得你公司的人看見。」

    郝文艷歎了口氣說:「方總,別怨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作為朋友,我是想告訴你。但有些事我不想說。我現在只問你,找我貴幹?」

    「沒有。我只是有點好奇,你怎麼又改回以前的叫法,叫我方總了?」方勇一下子也不知道要問郝文艷什麼,便顧左右而言他或沒話找話。

    郝文艷笑著說:「我這是打提前量,算是未雨綢繆吧……不用愁。女人都是感性的。你主動點,山口惠子小姐心一軟,在她董事長面前好話一說,不就成功了嗎?」但說到這裡,郝文艷突然停住,納悶著說:「但這一次,你怎麼晚了步子,讓美麗搶在前面了?」

    「什麼搶在前面了?哦,我正要問你呢,你們公司今天打掃得這麼乾淨,大門口還鋪上了紅地毯,擺上了鮮花,迎接國王還是猴王?」

    「我不正說著嘛,你這次為什麼晚了一步,讓美麗得路了?告訴你,美麗昨天已經迎接了日本山木株式會社的董事長代表和他的中國董秘前來考察!山口惠子小姐,不,海芸小姐,沒有告訴你嗎?」

    「什麼什麼?」方勇大叫起來,「山木株式會社?董事長代表?董秘?山口惠子?海芸?來——考察?!」方勇的眼睛立時睜大得如一隻大角鴞,犀利而嚇人。

    郝文艷倒像是隨時可能被大角鴞叼走的野兔了,上身退靠在車身上,顫巍巍地說:「是呀,是呀——你這是怎麼了?」

    方勇意識到自己因激動而失態。恢復回原狀後說:「沒什麼,沒什麼。我送你到公司門口。我沒有什麼事情了。好久沒看見你,聊聊,聊聊。」還嘻嘻地笑了笑。但他此時的笑,連後座的葉曼蘊都看出來了,勉強而苦澀。

    回來,方勇拒絕了小向的請客,開車直接去了賓館。

    小向感謝經理的調解和幫助,當然也感謝小羅。下午一行人去到工地。對方本是小工地,見經理親自開車來,當即和康涯簽了合同。雖然三千個平方,是小單一張,但小向還是樂得像猴子撿了姜。

    小向請客自然是小餐館和大排檔那種,花個幾十塊錢,能喝好吃飽,很過癮。方勇雖然願意,但有時又顧忌身份。不過,這一次,他是不得不火速趕往惠泉賓館。

    他要盡快見到海芸。

    他坐在一樓大廳,專等著海芸的出現。

    海芸住惠泉賓館是郝文艷提供的信息,郝文艷還要到了海芸的房間號。而且通過短信,方勇還知道,海芸和他的日本同事,還在美麗公司,今天仍然在享受中國企業食堂的晚餐。

    趁等人之機,方勇給陳曦路打了個電話。他告訴陳曦路,已經找到了海芸,約定今晚見面。

    方勇坐在沙發上,從六點到七點半,將報架上的報紙從《惠泉週報》看到《惠泉商業報》,再看到《惠泉早報》,坐了整整九十分鐘,海芸幾個終於出現了。

    但他這個時候,還只能將報紙擋住自己,等他們上樓進了房間後,才能打電話給海芸。

    坐在咖啡廳,他不緊不慢地要了份套餐,然後通過內線把電話撥進了海芸的房間。

    今天,方勇點的套餐是最貴的,他另外還點了整整一壺咖啡。倒不是要在海芸面前擺闊,而是只想無聲的告訴海芸:我方勇不僅只知奮鬥,而且也懂得生活。

    海芸坐下來,方勇的第一句話便是:「黃漢這個傢伙演的是哪出戲?你好像沒事一樣,真的沒事嗎?」方勇本想說「黃漢綁架」這個詞,但揣摩一下後覺得海芸似乎跟他們是愉快的合作,而不是綁架那樣嚴重加痛苦的東西。

    果然,海芸輕鬆地說:「沒事,一點誤會。黃漢還是不錯的。」其實,海芸不知道,黃漢和洪帆以及洪帆的女友三個,此時又進了看守所,上次將他們送進拘留所的是朱能成,這次是劉英。

    「哦,那就好。」方勇話裡雖這麼說,但心裡卻還想著那不太明白的事:黃漢也不是美麗的人,怎麼就把海芸這根線拉給了林美呢?

    方勇還想問,海芸卻搶先說出了她見方勇的第一句話:「方勇,恭喜你開創出了今天的局面!」

    方勇嘴巴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但想想,哎,這哪跟哪,就免了向她炫耀吧,反正她並不重視你。

    如此,反而一本正經地說:「你可是國際公司的董秘,別嬉皮笑臉的。」

    方勇其實很想把話說得輕鬆,但不知何故,話說出來後,卻有點正統的壓抑。

    海芸剛剛上樓後已經換成了現在的連衣裙,藍色黃線條的,和白天在美麗公司穿的職業套裙風格迥異。她坐下來後,看方勇放著筷子沒有將飯吃完,便拿起條盤裡他棄之沒用的叉子,釘一塊蔬菜放在嘴裡,誇張地說:「嗯,味道不錯!」

    方勇想起她晚上吃食堂,便說:「食堂的味道更中國,應該更不錯。」

    「哪裡,他們做得中不中,洋不洋的。我不喜歡。」海芸甩著頭髮說。

    方勇一眼撇去,海芸的秀髮像上一次見到的時候一樣亮麗,或者說更柔順。

    「那你一定沒有吃飽。讓服務員送一份牛排來。」方勇說著,把頭伸出卡座擋板,做了一個手勢。

    服務員過來後,海芸既對方勇也對服務員說:「我如今不那麼喜歡牛排了。我就喜歡中國菜。來一份外婆菜吧!有沒有?」

    海芸叫的外婆菜很快就上來了。兩個人於是自顧自吃飯,竟然有三分鐘的沉默……

    好不容易等一天過去,方勇在見到海芸的第二天晚上,終於收到了海芸寫給他的信。

    海芸在信中說:方勇:近好!首先原諒我不能促使你公司獲得山木株式會社的投資——而這,也是我今天給你寫信的主題和目的。

    但山木公司為了例行公事,會安排去飛揚考察,這也使你好交差。

    我無奈地告訴你,當然也是明確地告訴——不要做徒勞的事,飛揚這次沒有希望。不過,我想,你應該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古話說的,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在某方面失去了的,或許其他方面就能得到;在某方面得到了的,或許其他方面就會失去。而這件事,你沒有獲得,不一定就是遺憾,也不一定就是失去。當然,這本就不是禍,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

    方勇踱步著,他的身影映在月色下,同時也被依稀的燈光投射,影子晃晃悠悠,又似巍然挺立。

    這影子和他的思緒一致。

    他來到了中間那排最大的樹下,那棵熟悉的櫻花樹,雖然黑夜裡看不出葉的蒼綠,但能發現花的艷麗。

    可這是幻覺。自己獨立地站在樹下,聞著花香,也感覺接近尾聲的花在像春雨一般飄落。感歎人似花,花如人,花隨人意,人似花落……

    方勇喊上武教授,到惠河飯店請客,也讓武教授把孔局長叫上。

    其實,官場的人即便是貪,也不是隨叫隨到的。何況很多官員顧忌這明目張膽的吃喝玩樂;更何況,武教授和孔局長都是比較清廉的人,是非常反感為官貪吃貪拿、嫖賭逍遙的。

    吃飯請不到,那就再次登門拜訪。方勇本不太願打擾。方勇於是先去電話,徵得老師同意後便帶著他去政府辦公樓。

    上政府辦公大樓前,坐下來言歸正傳時,武教授說:「如果你們公司的產品確實過硬,價格又合理,就沒有理由不去你們那裡考察。清明節是不能去的了,初步定在五一我看沒有問題。孔局長也基本首肯了。」

    方勇心裡踏實了。

    武教授拉著方勇的胳膊,神秘地說:「方勇,你前幾天送給我的意見書都給誰看了,沒有給董局長吧?」

    方勇搖頭:「沒有,只給您一份,是給您看看,幫我參謀參謀,看行不行的。」

    「行,方案很好,尤其是裡面的功能創意和花色創意。我非常認同。想必孔局長也會認同。因此我對你們有信心。但這方案你們親自送給孔局長,我不做傳聲筒,也不當郵遞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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