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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二十八章 博弈 文 / 沈清平

    蔣委座派陳次長、張治中將軍以勸說為名,行變相監視吳毅之實,為的是謀求「日中和平」,哪怕明知如此「和平」無異於飲鴆止渴。

    不過,就像好武器得看在誰手上一樣,這樣不著調的「和平訴求」給小鬼子以喘息時機,卻也給吳毅逮住快速調整佈局的空擋。

    鬼子亟需這樣的「和平」,圍繞懲戒吳毅這樣的「戰爭罪犯」,撤換馮玉祥、陳誠、張治中等國民政府要員,「依法」恢復長江、黃浦江自由通航、日方繼續擁有在上海駐軍特權,賠償日方在滬人員、資產損失等十餘條要求,與國民政府打起國際官司。

    大唱和平論調的同時,上海派遣軍也暫停對滬寧杭的空襲、艦炮轟擊,據說就是謀求「日中和平」的誠意。

    以蔣委座為首的國民政府,一心謀求「日中和平」,遲遲不敢調派居於二線的精銳部隊接替滬寧杭疲師,認為這樣會給日人以沒有誠意的口實。

    在香港秘密進行的「日中和平會談」中,國民政府代表團按照蔣委座定下的基調,對日方極盡委曲求全之能事。

    並不斷聲明,有繼續破壞「和平」意圖的八路軍特勤旅,屬於「赤匪集團」,並非國民政府有意為之。

    口頭承諾,要是日方真有和平誠意,國民政府願意就「赤匪」所掠奪、損毀之日方在滬資財,進行全額賠償。

    吳毅不是神仙,甚至連自詡半仙的無腦嘴炮人士、漿果粉、茅坑文化人都比不上,不知道蔣委座及其領導的「國府」究竟是怎樣一片苦心,更不知道「國府」和談代表團到底是如何「錚錚鐵骨,據理力爭」。

    只知道依據蔣委座、「國府」要員一貫習性,小鬼子歷來打戰撈不著好就「和談」的把戲,大鑽空子、極盡「堂堂之陣」人士所不喜的手段。

    首先利用繳獲、搬庫底來的武器裝備,公開高調宣佈,八路軍特勤旅赴援部隊在原有的3個步兵團基礎上,成立炮兵團、戰車團、防空團、飛行團、工兵團各一個。

    這樣的消息一經傳開,各方反應不一。

    慣用虛張聲勢招數的蔣委座,先是嗤之以鼻,認為吳毅這個「小赤匪」只不過是在東施效顰。想當年蔣某人與「國府」被日本人逼到牆角,就曾在什麼獨立旅之類部隊番號前邊加上100,升格為一個師。

    像東北軍獨立第八旅,在兵員、武器配備不變的情況下,成為第一百零八師。星宿老怪般好色的旅長丁喜春,也就成為師長。開到凌源跟日軍玩,還沒有接戰便潰不成軍。

    以蔣委座及多半「國府」要員的水平來看,吳毅率部冒充二十九軍馳援部隊分乘四列火車南下,除去裝備、醫藥、攜行糧秣,5000餘人的規模也就頂天了。

    嗣後,第三戰區顧副司令長官嚴格依照委座命令,再也沒有放任何一支赴援隊伍過江,就算有小股頭腦發熱偷渡過江去搶著當炮灰的隊伍,無論如何也達不到吳毅宣稱的規模。

    得到戴笠、陳誠、張治中等人密報,一股寒意卻在蔣委座心中擴散,差點就手腳冰涼暈厥過去。

    因為密報顯示,吳毅這個「小赤匪」不僅沒有虛張聲勢,而且有所保留。

    被蔣委座當作收容所,用以消化東北軍、十七路軍裁汰人員的六個獨立工兵旅,因戰事需要急急忙忙改為淞滬警備旅,武器裝備都沒來得及配全就跟日軍接戰,傷亡難免大、待遇難免差、怨氣也就多。

    加上為了控制這樣「有異心」的隊伍,從旅長到連排長,都是江浙系地方部隊軍官充任,官兵關係可想而知。

    尤其是在浦東就地改稱的淞滬警備第4、5、6旅,在鬼子發動大規模轟炸的當天,三個旅的軍官為了躲避鋪天蓋地的航彈,絕大多數都不約而同地撇開各自部隊,擠進自認為最堅固可靠的隱蔽部內。

    國民政府軍保密性極差是公開的事實,這些本來確實也算堅固可靠的隱蔽部,早已在鬼子漢奸特務的偵察圖紙上著重標注,受到空襲重點關照。

    這三個旅的軍官,悲慘地在擁擠中死傷得所剩無幾不說,連蔣委座都大怒斥責他們死了活該,不算陣亡之列。

    而失去控制的隊伍,帶著怨氣、怒氣自發抱團自救,依據各自經驗分散躲到遠離陣地、遠離房舍的自然河溝等處,死傷難免有,卻傳奇地存活大多數。

    死裡逃生的9千餘人,除了再也不願當兵吃糧的兩千多,7千餘人死心塌地跟定拿他們當自己人的八路軍特勤旅。

    吳毅還是給蔣委座、國民政府留足面子,讓張克俠同志出面安排這些陝西冷娃、東北漢子先參與上海撿洋漏兒,然後知會陳次長、張治中將軍一聲,算是收編了。

    然後選其中會玩火炮、會開車的部分,與特勤旅先行、後至上海的人員,二十九軍保安隊、王亞樵攏來的人員中此類人才一起,利用繳獲組建成炮兵團、戰車團、防空團。

    再以楊振吉、丁賀所率的3000餘人為基礎,吸收剩餘部分,加上各類自願加入的青年,組成擁有團屬火炮、車船的三個步兵團。

    又將繳獲來的十多架迫降鬼子飛機,強行徵收來的六架民航小客機,組成一個航空團,時不時起飛這些已經改成青天白日徽的戰機,到上海租界上空晃悠一下,威脅租界當局認清形勢,交出逃入租界日軍的武器。

    欺軟怕硬是這些洋鬼子的共性,懾於吳毅所部「極其蠻橫」的積威,乖乖交出小鬼子迫降於跑馬場等處的飛機二十餘架,小豆子戰車9輛、裝甲車、普通汽車30多輛,槍支彈藥、小火炮一批。還覺得,這個姓吳的「赤匪」以及部屬,沒有進一步要求交出躲入租界的3000多名日軍、2萬多日本僑民,果真是非常人道。

    加上與各部友軍良好溝通,使用奪得的日偽物資交換,部分還有利用價值的損傷飛機、戰車、火炮也收入囊中,特勤旅聲稱的各團,單從裝、人數來說,不是虛張聲勢。

    相反,從再度活躍起來的中統、軍統人員匯報的情況來看,「赤匪」還竭力收集各類船隻、動員有水上航運技能的青年入伍,有隱瞞組建海軍船隊、至少是內河湖泊水軍的傾向。

    而且原屬於浙東保安旅範疇的不少營連,成批接受「赤匪」工兵團編製,大有掀起「從匪」熱潮趨勢。

    所有這一切,聯繫上南京被抄掠的怒氣,使得蔣委座覺得,吳毅這個「小赤匪」之前促使南方八省「赤匪」到海南,完全是陰謀、無恥的陰謀詭計!

    深諳民國政府官場漩渦之洶湧,就算沒有蔣委座的委派,陳、張二人也要找上吳毅,曉以利害、分析得失。

    趁著送走蘇州各界代表團,沿著河畔散步往回走之機,二人交換一下眼神,再次動起勸說的心思。

    陳次長算是老熟人,心知吳毅有點不同於他見過的「赤匪」,多方委婉勸說無效之後,這次以私人之誼語重心長地說:「吳老弟,你不是不清楚蔣委座統一軍令政令之苦心。也曾說過,換你處在委座位置上,也一樣容不得各行其是。何以此番如此不冷靜?稍稍不慎,便是親者痛、仇者快的禍事,必為世人唾棄矣!愚兄別無他意,只望老弟你三思、三思啊!」

    「呵!二長官,咱們不妨相互交個底吧!」吳毅卻神態自若地說著,順手折取一根柳條在手擼去枝葉,才緩緩地繼續道,「柳條在文人墨客眼裡,是因嬌柔嫵媚才動人。在咱這號粗人手上,卻是很好的鞭子,牛不走、馬不跑、豬亂躥,拿著抽幾鞭子,比什麼都管用。」

    轉頭看看二人一副愕然神情,又樂呵呵地接著說:「呵呵!二位長官,試想一下,要不是咱這番作為,手中擁有你們二位都覺得輕易不好下手的實力,蔣委座至於請你們來勸說麼?恐怕早就下令圍困,繼而解除武裝,等候問罪嘍!」

    陳、張二人蹙眉沉思,跟著不得不點頭承認。

    要不是吳毅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弄出如此難纏的實力,別說蔣委座,就是他們兩個中任意一個,都可能調集部隊以抗命不遵為由清理算了。

    「這麼跟二位說吧!」吳毅見他們還算實誠,肯打心底承認事實,擺出認真的態度說,「小鬼子狡詐地搞什麼和談,其實蔣委座自己都清楚沒什麼和平的可能,更多的是拖延時間,等待什麼九個簽約國出面說公道話,從中斡旋。遲早得碰得一鼻子灰,不得不調集部隊招架鬼子的發狠攻擊。我眼下這點人馬裝備,獨自面對優勢鬼子肯定不成。用來抽打鬼子的同時,鞭策一下我方上陣的大笨牛也好、千里馬也罷,還是管用的……」

    「吳旅長,你認為打鬼子還需先跟自己人博弈?」張治中將軍皺著眉頭,算是聽出點弦外之音來了。

    吳毅苦笑一下,帶著點戲謔的意味來一串反問:「張長官,我要是不冒名頂替,能夠成行?要是宋哲元將軍果真出於無奈,派出三萬援兵,他能夠安心部署謹防鬼子?說是抗戰,何嘗不是咱們自己人博弈在先?」

    張治中將軍再度陷入沉思,而陳次長已然滿面悲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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