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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冀東狼吼 第十四章獨狼出擊(四) 文 / 沈清平

    「扛上槍,去瞅瞅那些買槍的,你們都認得誰,有沒有酸棗溝的。

    「這幾個二鬼子的衣褲別動,扒下靴子就是,好讓大家知道圈套是他們下的……

    「帽子也帶上,待會有用!」

    搶先收起幾顆拉環晃蕩著的手榴彈,免得愣頭們亂扯亂拉,引發安全事故。

    又惦記著那些買搶錢,把繁重任務甩給兩位義士。

    倆愣頭覺得,自家老大就是強,眨巴眼功夫,就讓這些窮凶極惡的二鬼子去見閻王。

    樂顛顛地背著槍,依言跑去那邊天井,充當臨時仵作,辨認死難者屍體。

    吳毅找著張屠夫藏錢的那個土堆,刨出個布包來。

    略微數數,五百多個大洋,幾卷鈔票,另有幾小包煙土。

    「大哥,俺們認得幾個,酸棗溝是有個叫秦二賴的在裡頭……」

    孟慶生跟林道功雖是干「考古」的,死屍也見得多,但這麼一大堆血淋淋的屍體,還是令他們面帶恐懼。

    尤其是孟慶生,面色煞白,嘴角還掛著嘔吐物,雙腿戰慄不已。

    「十幾條人命,就為這些錢財?!姥姥的,這些王八羔子不死絕,那可沒天理嘍!慶生、道功,馱上酸棗溝那秦二賴,帶路……」

    吳毅狠狠地將包裹摔到二人腳邊,把手榴彈全別到腰帶上。

    常聽那些抗戰親歷者說,打鬼子尤其得先除漢奸,如今看來是何等在理!

    銀元、鈔票加煙土,價值大約也超不過一戶小財主的家當。

    這些狗東西就為了這麼些錢,將十多個生龍活虎的同胞誆來弄死!

    要不親手將那個始作俑者趙司文殺了,恐怕今後活著都憋氣!

    「大哥,俺們真要跑去找酸棗溝秦家?」孟慶生驚詫地問,有些目瞪口呆。

    本來白淨的臉,由於五官扭曲嚴重,酷似白面孔大猩猩處在恐懼中。

    「咋啦?酸棗溝秦家是龍潭虎穴?狗漢奸朝裡頭一躲,就進保險櫃啦?

    「呵呵,笑話!就算是皇帝金鑾殿,俺今天也得把設局的趙司文撕爛嘍!換上他們的狗皮,拉上騾子,把槍彈全馱上!

    「他大爺的,啥坐山虎,俺還狼王咧!啥狗屁衣褲,這麼窄……」

    將剝來的偽軍軍服套身上,不僅褲腰拉不起,就連衣扣都有幾顆扣不上。

    乾脆袒胸露懷,歪帶軍帽,反正這德行跟偽軍挺相配。

    「大哥,要俺說咧。啊,這秦老爺不是壞人,遠近聞名的大善人呢。人家六十大壽,嗯、啊,他家這幾天慶大壽唱堂會,攪和不好吧?嗯,指定有不少大官帶著兵丁湊場子。要不……」

    林道功邊穿戴,邊磨磨唧唧地敲邊鼓。

    「是唉,秦老爺是遠近有名的大善人。家裡有槍幾十桿……嘿,四邊院牆還擺著鋼炮,別說保安隊,連日本人都讓他三分呢!還有啊,酸棗溝幾十戶人家都聽他的,就俺們……還不夠、不夠……」

    孟慶生也抓住機會,鼓足勇氣,幫著勸諫。

    「嘿嘿,善人是吧?善人好啊!一傢伙死這麼多鄉鄰,他還能包庇罪魁禍首?不夠啥?不夠塞牙縫是吧?

    「呵呵,得他們有恁好的牙口、恁大的膽!再說呢!俺們一定得硬拚?不會想個轍?別磨蹭,跟俺走錯不了!」

    計較已定,當然容不得勸說。

    眼看大哥怒極反笑的凶悍模樣,孟、林二人不敢再吭聲。

    依言收拾好,一個拉了騾子,一個拖著蒙了眼睛的張屠夫,提心吊膽地帶路。

    邊走邊以埋怨的眼神相互瞪,都覺得是對方的過錯,才惹出這麼檔子事。

    吳毅呢,對這些偽軍窩著的一肚子火氣,此時徹底爆發了。

    對著張屠夫動輒一陣拳腳、一通喝罵,不耐煩地催促趕路。

    嚇得倆愣頭連氣都不敢大聲喘,生怕惹毛自家老大,也挨上一頓揍。

    ……………………

    酸棗溝內張燈結綵,流水席擺滿村。

    堂會鑼鼓,一陣賽一陣。

    特地打天津、北平、通州等地請來的十多個戲班子,都比著勁兒,拿出看家本領。

    這台在唱「穆桂英掛帥」,那邊廂在咿呀「貴妃醉酒」、「玉堂春」……

    十里八村的頭面人物,甚至那些窮棒棒戲迷,都如癡如醉地盯著花旦、名角流口水,完全陷在戲腔裡。

    沒誰想到,會有人要來找茬。

    就連守在村口,迎來送往的管家周德財,也沒想到有人膽敢找茬。

    遠遠看到一個背著槍大搖大擺走來的偽軍,也只當是哪位頭面人物的跟班,外出晃悠一圈消食回來了。

    「老總,這連軸戲都開鑼好一陣呢!您咋才回來?快快裡邊請,裡邊請!哈哈,老朽讓人給您安排個上座……」

    秦家上下長袖善舞,管家察言觀色的本領自然不差。

    來的這偽軍背著長槍,還別著盒子炮,看情形大小是個官。

    且不說來者都是客,單憑這官勢,秦家沒必要慢待。

    「老人家,您甭忙活!俺獨狼來貴村,一是送份大禮,賀秦大善人花甲大壽;二是來找人討點新帳舊債,了一了私事。

    「呵呵,這不,俺把手下留村外嘍!公私分明,望老人家替俺傳個話,讓坐山虎趙司文出來會會,別煞了喜慶風景。可好?」

    吳毅當然不會傻到到處自報姓名的地步,拱拱手報個「獨狼」綽號。

    跟日偽廝殺的日子還長著,沒必要生怕敵人摸不清底細,自個傻里傻氣為了所謂的「名望」,到處留線索。

    「這、這……」周德財面色一變,村外山坡上,一溜軍帽排開晃動,還有人牽了騾馬來回搬槍彈。

    看架勢,就算沒有一個連,也至少有一個排。

    「管家,來兵咧,來兵咧。咋辦?要不……」邊上背槍的莊丁,七嘴八舌地慌著。

    「呵呵,管家,找人問問,貴村村民秦二賴上哪去了,不難吧?俺表弟就是干同樣的事,落入姓趙的圈套,現在死咯!俺候著……」

    眼看周管家環顧莊丁、護院,想來硬的,吳毅恰到好處地丟個訊。

    「中,中!順子,去二賴家問問,快……」饒是周管家見慣風雲,也被鬧個手忙腳亂。

    心裡覺得,這個自稱獨狼的禮數周到,還真不像是來攪場子的,至少不是來找秦家的晦氣。

    「嗯哪。」一個眉心長著顆豆粒大黑痣的小個子應答一聲,甩甩晃蕩的駁殼槍就要轉身。

    「甭問咧,管家,二賴昨兒個找俺借錢,說去買槍,回來好加入護村隊。恩啊,還說一桿鋼槍加二百粒槍子,只要五十個大洋……賣槍的叫趙四,好像是……」

    一個知道內情的莊丁,說出真相,卻撓著頭想不起交易地點。

    「茶樹溝交槍,對吧?呵,俺帶著弟兄們,就打那來……」吳毅再適時丟出一句。

    「對對對!茶樹溝,那個麻風村……俺還笑二賴,別染上麻風回來……瞧俺這記性。嘿嘿。」一經提醒,那莊丁很肯定地說。

    「獨狼長官,謝謝您!俺這就帶人騎上快馬去看看,回頭把人交給您咋樣?」人老成精,周管家可不好騙。

    還有,他想藉機探探村外虛實。

    「人,俺給您帶來啦!是死的。呵呵,有一個是活的,不過是坐山虎手下的張屠夫,相信你們見過……去倆人,村外頭樹上捆著……」

    早防著這手,壓根不怕老狐狸鬼精。

    周德財眼角一斜,幾個莊丁抱著刀槍,拔腿就想跑向村外。

    「慢著!可別扯下蒙他眼睛的布條、堵嘴的襪子。你們也甭說話!要不然,秦二賴就白白冤死嘍!」心知這些人見到同村的被殺,會幹出點啥來,及早預防。

    「嗯哪!」這些莊丁答應得痛快。

    只是,張屠夫反綁雙手,又背著秦二賴屍身。

    走過來的這百多米路,挨了多少揍,恐怕他自己都數不過了。

    「周管家,您來問話呢?還是由俺來?」吳毅輕輕一瞥周德財那陰鬱的神色,把一個看不見的皮球踢過去。

    「咳,這,這,當然由長官您來問。這麼多人看著、聽著,俺還能狡賴啥麼?」周德財似乎有些惱怒。

    不過,這是裝出來的。

    以這個老狐狸的心思,確實怕吳毅套取假口供,用以栽贓。

    「張屠夫、張仁義、張大班頭,您今兒個殺了幾個?」吳毅取下張仁義嘴裡的布襪,冷冷地問。

    同時擺擺手,讓圍觀的保持安靜。

    「長官饒命,饒命!俺真不知道那些人裡頭,有您表弟。真不知道,真的……都是趙司文這狗東西讓俺干的,不信您問問別個弟兄……」

    他是第一個被揍暈的,直到被弄醒,也不知道同夥死得差不多了。

    一路上又被設計好的台詞,伴隨拳打腳踢灌迷糊,猶如醉酒吐真言,啥虛假都不敢摻。

    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

    那些個莊丁,跟秦二賴雖說不全是很好的交情,可好賴是一個村子的。

    更有那些曾聽自家親戚說過想買槍的,都怕這些被禍害的人當中,就不幸有那些人。

    一個個掄起刀槍、棍棒,就想把張屠夫給弄死。

    還是管家周德財怒目制止,才算暫時保住張屠夫一命。

    他是個人精,知道要是張屠夫就這麼被亂棍打死,那秦家可就惹上麻煩了。

    「管家,秦府高朋滿座,您去把趙司文他們請出來,做個了斷。俺就不進去叨擾嘍!」吳毅一直冷眼旁觀,這時頗為講究禮數地說。

    早看出,周德財暗地吩咐守在村口的莊丁,不許人再進村。

    知道這老狐狸,不想這事攪了他家老爺興致。

    「長官,這是您跟趙排長之間的梁子,跟俺們秦家、俺們村無關。呵呵,俺這就替您知會一聲,等他出來,您自個慢慢計較……」周德財不愧老江湖,三言兩語撇得一乾二淨。

    說罷冷冷地盯著吳毅,似乎想以此神態,從氣勢上壓過來人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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