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四十三章花落黎昇 文 / 唐斬帶刀
第四十三章花落黎昇
玉清聖人的話音方落，頓時下面就是一片嘩然。儘管在聖人面前都不敢放聲，可在場的眾位權力仙人還是忍不住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楊易今天算是在仙界、佛界的權力人士面前出足了風頭。先是仗著本身那濃厚的洪荒氣息讓來客側目，再是得人教之主玉清聖人欽點隨侍，後來還有老聃隆重的將他收入內門的儀式。現在，而現在，盡然讓他這只是大羅金仙級別的人物來決定天庭管理者的人選！
何其寵幸！又何其過火啊！原本老聃將收徒儀式排在今天，又邀請其他四位聖人觀禮，這對除了聖人以外的所有仙人佛陀來說，就已經是太清聖人對楊易難以想像的恩寵了。可此時，另一位聖人元始天尊，居然想將只有聖人能行使的權力交由楊易處理，這讓其他仙人已經完全無法理解了。如若元始天尊不是聖人，他們真要以為這是一個頭殼壞掉了的仙人！否則怎會出如此建議？
黎昇真人一臉奇怪的看著自己的老師。雖然不理解聖人的用意，甚至絕不贊同，可是多年隨侍玉清聖人的經驗告訴他，『老師現在很正常！』
不同於黎昇真人是驚奇中帶有隱隱的不滿，原來的昊天上帝、此時的昊天真人，卻在同樣的驚奇中，如同被打了強心針一般從萎靡不振的狀態恢復了些過來。他先是抬起那因為失去信心而垂低了的腦袋，滿臉驚訝的看了看玉清聖人，然後就換了一副極度期待的緊張表情將視線轉向被賦予了重權的楊易，熱切的盯著他。
陡然被元始天尊交付了這麼重大的一個職責，楊易先是有種一把掐死對方的念頭。接著在兩位候選人各自將他們那突然好像會說話一般的眼睛望過來時，他又有了迫切想要鑽入地下的念頭。繼而在場上交頭接耳完畢了的仙人都開始將注意力挪到他身上時，他就只有微笑著，強自從容亦掩飾不住尷尬的微笑著，直面那蜂擁而來的目光。當微笑著漫視全場的目光觸到那可惡的唐僧時，楊易再也忍不住了，不顧對方尊崇的身份，就那麼狠狠的一眼剜了過去。
其實楊易知道元始天尊並不打算為難自己，而是希望賣自己一個好之餘，解脫他自己的尷尬處境。『將選擇天庭管理者的權力交付到自己手上，儼然有在群仙面前抬高自己的意思。讓以後但凡想同自己為敵的仙人，心裡都好好思量一下。同時，無論自己選擇哪方來坐這個位置，同樣都會有一個大人情賣給未來的天庭至尊。這好處自然少不了自己不說，在數量上還會於原本的基礎上有相當可觀的增加。』
『只是有好處自然也有壞處啊！』楊易維持面上微笑的同時，心內在暗暗叫苦，『我只想旱澇保收的撈點好處就是了。現在這樣，好處是多了些，可也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想要不得罪其中一方，簡直不可能！而且，無論我選了哪方，老聃都未必會滿意。選了昊天真人，眾仙人會以為老聃虛偽，自己推脫過後轉了一圈，卻又讓徒弟跳出來支持自己屬意的候選人。如此，老聃自然會有些不爽。如果選了黎昇真人，確實符合了老聃在這件事上讓步給元始天尊的本意。奈何在其他仙人看來，老聃這豈不是收了一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入室弟子麼？還寵幸有加？如此一來，老聃傷了些面皮，自然仍會不爽。』
微笑著，環視著，往元始天尊射去表達不爽的眼刀，朝老聃投去帶著探詢意味的目光。而在心下，楊易卻遠不如表面上來得那麼輕鬆與悠然，開始緊張的活動起所有的腦細胞，意圖在兩難之中尋出條坦途來。
老聃的臉色有些陰沉，對楊易探過來的詢問眼神毫無反應。顯然他也意識到了，元始天尊踢回來的這一腳皮球頗難處理。無論楊易作何種選擇，都不是什麼好主意。
元始天尊則在道貌岸然下隱隱可見些許幸災樂禍的壞笑，巋然不動的以那白淨卻又堅實的面皮，抵擋著楊易投過去的眼刀，回報以『我看好你』這樣的鼓勵眼神。
楊易已經無力再去同元始天尊慪氣。在老聃那裡得不到任何指示，身上又凝聚了越來越多的期盼目光，他總要給出些反應來。不過讓楊易比較欣慰的是，『顯然老聃已然洞悉了唐僧險惡的用心。因此就算是自己的選擇讓他不爽，老聃也會將不爽的怨意維繫在罪魁禍首唐僧身上，而不會過於遷怒到自己這人家手裡的一桿槍、而且是被趕鴨子上架的一桿槍身上。』
『聖人的恩寵顯然不得推辭。否則就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重重的掃了玉清聖人的面皮，讓群仙親眼目睹到了聖人用熱臉貼了自己冷屁股的一幕。那原本和自己關係還不錯的元始天尊，怕是要惱羞成怒，不顧其它，先將自己轟殺至渣再說。所以這皮球只能接，不能回傳，就連再傳到它處也不行。自己到底不是聖人，無權將此等重責賦予他人。』
口唇微動的低聲喃喃了一句『看來這腳球還非得我處理不可』之後，楊易收起了面上的微笑，再度環視了周圍一圈後開口說道：「蒙玉清掌教真人垂重，終南就是自忖逾矩，也不敢因位卑而推辭。」先聲明了自己這是被趕鴨子上架之後，楊易頓了一頓，繼續說道：「終南想來，玉清掌教真人之所以會將此重職賦予我，除了在清微觀百萬年落成紀念日的今日，表示對終南老師太清掌教真人的尊重外，還有部分原因是終南曾經任職過天庭仙官。設身處地，對天庭內部更為熟悉些罷了。」
努力將自己受到玉清聖人恩寵的原因歸結到客觀因素上之後，楊易才步入正題，言道：「在終南看來，昊天真人治理下的天庭和仙界井井有條，其勞心勞力、功勳卓著，由此可見一斑。」
看著那因自己誇言讚許而面露喜色的昊天上帝，楊易心裡輕歎一口氣，繼續說道：「不過黎昇真人的顧慮也有其道理。流水不腐，戶樞不蠹。為了免除日後天庭真有機構臃腫、任人為私的隱患發生，終南還是傾向於天庭管理者實行輪換制。只是這管理者的人選，終南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定奪，還要請三位掌教真人聖裁。」
艱難的選擇之後，楊易也不去看那從天堂落入深淵一臉灰色的昊天真人和得到意外驚喜後眉開眼笑的黎昇真人，轉身將正面朝向三清，施禮後說道：「具體人選，還請三位掌教真人定奪。」
說是請聖人定奪，但結果其實已經出來了。按照凡間的說法，這叫等額選舉，作秀而已。
老聃仍然陰著一張臉，不說話，顯然心緒不高。於是只有元始天尊出來回應楊易的請示，說道：「既如此，以後這天庭管理者就萬年一換吧。昊天辛苦了這麼多年，想來也有些疲累，那就且暫時歇歇。黎昇對天庭事務比較感興趣，處事能力也不錯，就由你去任下一輪的天庭管理者好了。」有了楊易的意見在前面做鋪墊，這臉皮厚比城牆的唐僧也無了顧忌，直接就將唯一的候選人、他那徒弟推了出來。
更為無恥的是，元始天尊在指示完畢之後，還要問問老聃的意見，「師兄對這處理意見感覺如何？」
老聃繃著臉吐出一句，「師弟做決定就是！你是人教之主，由誰管理天庭，全在你的一念之間。」
就在這太清和玉清慪氣的當口，楊易卻從通天教主的臉上捕捉到了一絲嘲意。只是這絲嘲意一閃而過，迅而不現，讓人幾疑為錯覺。但只有對通天教主那不干寂寞的心思有所瞭解的楊易才知道，方才絕不是眼花。
大失所望也好，心滿意足也好，前來觀禮的聖人和權力仙人都紛紛離去了。接著，連同楊易在內的太清弟子，也在老聃面無表情的頷首下，一個接著一個的施禮退走。而清微觀，又恢復了聖人和青牛相依為命的冷清氣氛。
在道觀門口作別時，太清的其他幾位入室弟子顯然有欲與楊易親近的意思。但也許是楊易今日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過於炫目之故，那幾位同門躊躇片刻之後，終沒有靠上前來攀交情，只是善意的朝楊易點頭笑笑之後，就一個個的騰身而去了。
……
……
返回到明軒大陸沒兩天，清微觀典禮時的換帥決議已經在三十三天和仙界傳的沸沸揚揚。就連昊宇真人，也忍不住溜躂到楊易洞府的門口，想從這當事人口中，打聽到去偽存真的第一手八卦。
盤坐在洞府中的楊易察覺到昊宇真人等候不到自己，磨蹭著離去，心內不由苦笑。『好奇果然是人之天性！連昊宇真人這麼沉穩的人，也耐不住性子了。』
楊易自清微觀歸來後，沒有隻言片語提起典禮中的事。這倒不是有什麼需要保密，完全是因為在清微觀典禮上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他都在其中佔據了主要的地位。自己講自己的八卦，仿似是有些誇耀的意味，楊易不喜也不願為。因此他一直沒有隻言片語，只是聽任徒弟和昊宇真人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些許內情。
凡是為眾所矚目的消息往往傳播的比較快些，在楊易回歸明軒大陸的第三天，各種從不同在場者口中流出的不同版本的八卦已經傳的到處都是。而在對這些八卦做出一番比較之後，任何一位仙人都能從中瞭解到當日太清清微觀慶典從頭到尾的一切細節。
昊宇真人和劍癡、人傑兄弟倆震驚的發現，他們的僱主在聖人眼裡的份量，已經高到了這種地步！甚至肯賦予他決定天庭至尊歸屬的超乎想像的權力！到了此時，昊宇真人才知道昔日天庭為何會派好友來明軒大陸做說客，想要發展自己為探子。而已然身為密探的兄弟倆，則在相互對視過一眼後，恍然大悟。『難怪只是傳了幾個消息，前次禮部就通過聯絡人給了如此豐厚的報酬。看來這是棵大樹，只是遜於聖人的大樹啊！』
反應最為平淡的反而是談越。出於對老師盲目的信任和崇拜，就是聖人在他眼中，也未必比楊易高了多少。何況以師徒倆的修行速度，談越相信，別說是老師，就連他自己，也總有一天會在楊易的指點下，邁過仙聖之間的那一道天淵。
等又過了兩天，八卦都傳的差不多了，自己不會再被昊宇真人扯住東問西問的時候，楊易方才從洞府中出來散散步，透透氣。可讓楊易有些不適應的是，劍癡、人傑真人兄弟倆也就罷了，就連那昊宇真人，同他的言談中也沒了昔日裡的那種清閒隨意，而有些刻意和死板了起來。
『無趣呀，無趣。』楊易在心裡發著牢騷，面上卻還是微笑著同昊宇真人繼續搭著話，仿若絲毫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生硬和緊張一般。唯恐自己稍許露出些不耐，就會讓這還算是盡心盡責的老保鏢愈發焦急，更加手足無措。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果然不錯！』出去溜躂了一圈後，楊易無趣的回轉了洞府，感歎同昔日一起八卦的老友之間，再也難恢復那種閒適和默契的談笑了。
『人一闊，臉就變。』楊易向來對這句話略有微詞，感覺其中的酸意過於大了些。按照楊易自己的理解，真正讓原本是至交好友的雙方，在其中一位提升或是跌落了原本的社會階層後交情淡去，問題主要還是出在那處於社會階層較低的一方身上。一方出於自卑或者說是敏感，總對昔日好友的一言、一行、甚至一個眼色，都揉開了掰碎了細細琢磨，唯恐對方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如此一來，或許短時間裡對方還能體諒，可時間一長，又有誰受得了每每需要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至交！於是兩人間的關係就會那麼淡下去，而有些不可理喻的人就會說：「他闊了，臉變了。」
總算以往同昊宇真人的交情也沒好到何種地步，這讓楊易心下的鬱悶為之減少了不少。『看來以後要習慣會當凌絕頂的日子啊！』他歎道。
又過了幾日，在有傳言黎昇真人已經身處天庭，開始熟悉工作時，這位即將被稱呼為黎昇上帝的玉清門人，卻只帶著一個隨從，輕車簡從的前來拜謝楊易，這將天庭首腦由終身制改為輪流制度的最大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