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050章 重陽前，左右互搏 文 / 碧海思雲
李浩然飄身閃過，笑道：「不打了，不打了。我甘拜下風成嗎？」
好手難尋，周伯通哪裡肯聽，揉身而上，道：「小娃娃，咱們只練著過癮，不論勝負。」
他左手一記全真教的昊天掌，右手卻是空明拳的，『妙手空空。「兩拳一擊李浩然左胸，一擊他後背，真如兩人一般。
李浩然無奈，運轉「小無相功」，右手太極拳、左手天山折梅手，隨招拆解，鬥了幾招，自己也興致盎然。
周伯通一愣，復又哈哈大笑道：「咦，小娃娃，你也會左右互搏術，你師父是誰。妙，妙之極矣。」他一遇對手，興致彌高，雙拳呼呼作響，口中叱喝連連，打得不亦樂乎。
李浩然左掌大開大合，剛直不阿，往往出掌便是中宮直進。掌上有若膠膠日月，開門見山，右拳則是行雲流水，濤濤不絕，渾圓如意。
周伯通的招式之中卻儘是古怪之極，奧妙無方的居多，每每有一兩式古雅大方的招式，他的明空拳較之剛才，卻又多了幾分靈動，少了幾分樸拙，真如翳眼空花，若有若無。
前番相鬥是一對一，這回撕打，宛若四人互相混戰。周伯通高興異常，一面打，一面哈哈大笑。他說道：「好玩，好玩。我以為除了我老頑童，只有郭靖那傻小子會這門武功，想不到你也會，實在太好啦！不行，我非和你拜把子不可。」
兩人身法迅捷，趨閃如電，全真六子及一眾弟子看得眼花繚亂，讚歎不已，到現在，這些全真弟子也知道這個瘋瘋癲癲的老者是他們只聞其名不其人的師叔祖，每個人的心裡都高興得很，畢竟全真教是大家的歸屬，有這麼一個絕世高手坐鎮，誰不驕傲十分？
周伯通仗著實戰經驗，見招拆招，七十二路明空拳神奇莫測，當真是若有若無，似右忽左，而全真昊天掌古樸若拙，直來直往，威不可擋。他鬥得興起，左手呼呼呼連劈三掌，掌力激盪，身周樹上雪花紛紛下墮，白茫茫一片，便如下了一陣大雪，好看煞人。
再劈三掌時，四下裡喀喇、喀喇之聲不絕，竟是枝幹斷折。周伯通雖然喜歡玩耍，但是心地善良，初時擔心李浩然年經幼，受不住自己剛猛無儔的掌力，出掌時均是一發即收，但六招一過，立知對方內力固厚，拳法掌法巧妙更遠在自己之上，只要稍一不慎，登時便會敗在小娃娃的拳下，這才鼓勁出招，再不留半分餘力。
李浩然驀然變招，凌波微步迅捷飄忽，繞著周伯通周匝游鬥，左手忽而直點如點穴撅，判官筆，忽而如劍刺刀劈，使得變幻萬干，出神人化，左手或指戮，或掌擊，諸般手法奇招紛呈，如滿天花雨令人眼花繚亂。
太極拳以謙抑為本，講究捨已從人，後發先制、以柔克剛，純是道家宗旨，其威力即蘊藏於清淡無奇的招術中。遇弱則弱，逢強則強，蘊含著是無招勝有招的意境。是以李浩然閃、展、騰、挪，瀟灑飄逸地避過這一輪猛攻。
周伯通打得高興，大叫道：「好功夫，好掌法！這一架打得可真過癮。」
兩人拳掌所及的圈子漸漸擴大，全真六子和弟子們一步步的向後退開。酣鬥良久，周伯通那七十二路空明拳堪堪打完，對招式的熟悉他雖佔了便宜，但以勁力而論，卻總不及李浩然那洶湧奔騰、無窮無盡之勢。
全真六子站在一旁，但見雪花飛舞之中，周伯通與李浩然拳來掌往，激鬥不休。他們明知兩人誰也沒傷害對方之意，但高手比武，打到如此興發，只要稍有失閃，立時便有性命之憂，他們深知李浩然的厲害，不禁暗自為周伯通擔心起來，手掌中都是捏了一把冷汗。
周伯通見自己練了數十年的「左右互搏分心二用之術」、「空明拳」始終奈何不了李浩然，大笑道：「好小子，了不起！且看我的四國混戰。」
他突然頭下腳上，以頭代腳，雙腳雙掌，渾若四人，招式一變，左拳右掌。雙手雙足同時進搏，使的正是他獨創一格的雙手雙足四用之術。這麼一來，有如是老頑童搖身一變，化身為四，左右前後夾擊。
李浩然沒轍了，總不能像老頑童一般不顧形象吧！不過他也不甘示弱，左腳為軸，右腳使出「天山六陽掌」。
山風、掌風、拳勁、指力、爪風……絞起千堆雪
李浩然的「太極拳法」清靈飄逸，行雲流水，有若天成；「天山六陽掌」橫劈而去，氣派宏偉，每掌使出，都有石破天驚，狂風破浪之勢；「天山折梅手」招式繁複，兼收並蓄天下各門各派各種武學要義，掌、拳、指、爪、點穴手層出不窮，有的攻勢凌厲，有的招數連綿，有的小巧迅捷，有的威猛沉穩，他忽進忽退，繞著周伯通身子亂轉，招式如狂風驟雨一般，越來越快。
周伯通一個化四，但是招式脫離不了「七十二路明空拳」、「全真掌法」，然而這兩路武功變化無窮，大招蘊小招，小招藏變化，一經推衍，變化繁複之極。斗了數百招，居然沒有一招重複，他憑藉著豐厚的實戰經驗沉著應戰，根本不露敗績。
眾弟子連兩人的身影也瞧不清楚，只看得頭暈眼花，胸口煩惡，只欲作嘔。
千餘招過後，李浩然生怕段素素擔心，懶得再做糾纏，清嘯一聲，拔身而起，功力合一，一招「陽關三疊」直擊而下。
掌風烈烈，無論周伯通如何騰挪也躲不開掌勢的範圍，他神色肅然，身子一翻，頭上腳下，望著漫天掌勢，連連出招抵禦。
「陽關三疊」剛柔並濟，雖只一掌，然而蘊含著九重內氣，一重強過一重，九道內力疊加起來，猶如石破天驚，無堅不推，威不可擋。
周伯通暗自咋舌，拼盡真氣，連拍十餘掌，閃電般避開。驀然，李浩然的掌氣一散，形成兩股氣流，一陰一陽，螺旋般旋轉起來。周伯通閃躲不及，在強大氣場的帶動下，連續轉了十多個圈子，只覺得頭昏目眩，撲通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欲嘔吐。
剎那間，漫天掌勢遁於無形。全真六子大吃一驚，衝將上去，見周伯通沒什麼大礙，終於鬆了口氣。
驀然，周伯通一躍而起，哈哈大笑起來，高聲道：「小娃娃，真有你的。老頑童打得痛快，好過癮。明日我們再打。」
李浩然經此驚天一戰，拳腳功夫增長不少，受益良多。他亦笑道：「明天再說吧，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言罷，身子拔地而起，直起五丈有餘，身在半空，驀然身子一轉，將上衝之力化為橫力，如同一頭大鳥平平掠走，直滑數十丈，方始落下，縱身幾下，消失在全真教眾的視線之中。
全真教所有在場之人無不看得膛目結舌，想不到世上居然會有這等輕功，半晌才不自禁喝彩叫好。
周伯通也看得張口結舌，半晌才醒悟過來，他覺得這個小娃娃比那個郭靖兄弟大是不同，更對他老頑童的胃口一些。想到他走了，自己又是一個人，呆在終南山，終究心有不甘，卻又覺不出為什麼心有不甘。
全真六子看他如喪考妣，無奈的相視一笑，他們知道老頑童童心未泯，遇上李浩然這樣投其所好的高手，想要和他大打特打，打個一亦樂呼，現在人家走了，他一個人覺得孤零零的，難受啊！
丘處機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道：「師叔，李師弟就住在山下，明天我帶你去找他，這樣你就不會無聊啦！」
周伯通大喜，一把抓住丘處機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高聲道：「你這小雜毛心地最壞，你又在騙我是不是？」
馬鈺強忍著笑意，看到周伯通的樣子，感覺一下子好像回到幾十年前被他教訓的情景，也是小心翼翼說道：「師叔，丘師弟這回沒有騙你。我們大家可以做證，李師弟的確住在終南山。趕明兒我們一起去找他。」
王處一接口道：「是啊！師叔，李師弟小小年紀，就這般厲害。我看啊，你不是人家的對手了。要不等師叔你創出一套別出心裁的武功後再去找他得了。」
周伯通一下子丟下丘處機，閃電而過，一把抓起王處一，瞪眼吹鼻子道：「你說什麼？我不是那小子的對手？」
王處一嘀咕道：「事實就是這樣子嘛！」
周伯通想起李浩然的厲害，反而啞然，他偏著頭，想了想，喃喃自語的說：「這不行，我老頑童怎麼可以輸給那小頑童呢。絕對不能輸給他，我老頑童處處與人不同，得創出一套武功來克制這小頑童才好。」說罷，放下王處一，嚷嚷道：「你們馬上給我準備好，我要閉關修練。」
劉處玄勸道：「師叔，也急不在一時啊，要不你先吃點東西吧。」
周伯通不幹了，怒聲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撐死你這小雜毛，賊道士。武功重要還是吃飯重要？」
全真六子面面相覷，不知作何回答；孫不二細心，知道一切都要順他心意，不然他一氣跑了，想要相見恐怕又是幾十年了，於是連忙安排弟子去準備。
周伯通頓時眉開眼笑，直誇孫不二聰明伶俐。弄得白髮蒼蒼的孫不二著實不好意思。全真六子鬆了口氣，知道他喜歡玩耍，只有順著他才能把他留下來，若逆他性子，可能馬上拂袖而去了。